1989年1月28日,星期六,中央保健局局長王敏清像往常一樣,在8點50分走進辦公室,準備在9點聽取有關住院的高層領導人病情的匯報。
剛進辦公室,就有電話找王敏清。電話是從西藏日喀則打來的,打電話的人叫張建紀,是全國人大陪同班禪赴西藏日喀則參加班禪東陵扎什南捷開光典禮活動的干部。
冒險飛西藏
張建紀告訴王敏清:班禪今天凌晨4點多發生心肌梗塞,我們在當地立即組織了搶救,現在班禪的呼吸已經停止,搶救仍在進行中。
了解基本情況后,王敏清立即電話通知了中央保健委員會主任楊德中。很快,中央辦公廳主任溫家寶打來電話,要求盡快組織搶救組。溫家寶說:“要組織最好的班子、帶上最好的醫療器械、以最快的速度趕赴西藏搶救。”
王敏清與北京醫院院長蔣葆生、副院長陳曼麗緊急商議,決定由王敏清親自帶隊,北京醫院副院長劉元恕、心血管專家沈瑾等組成專家搶救小組。與此同時,迅速準備好搶救藥品與器械。
很快,中央辦公廳派來接他們去機場的車到了,他們坐上車直奔南苑機場。王敏清下車時發現,這次赴藏搶救班禪工作的總指揮溫家寶身穿軍大衣,已經在那里等侯了。
王敏清上了飛機才得知,他們乘坐的大飛機不能在日喀則降落,必須在拉薩換乘直升機。當飛機快到重慶上空時,飛行員報告說接到拉薩機場的消息,拉薩氣候不好,飛機不能降落。他向溫家寶請示,是否在重慶降落。
溫家寶聽后果斷地說:“不行,直飛拉薩,要強行降落。”王敏清回憶說,他當時非常贊賞溫家寶的這一決斷,因為他們是去救人的,如果延誤了時間,他們還去西藏干什么呢?
下午5點20分,飛抵拉薩機場時,果然是狂風呼嘯,但飛機終于迫降成功。此時,機場上兩架直升機已經發動,王敏清和搶救組人員急忙登上第一架直升機,溫家寶也上了這架直升機。
直升機沿著雅魯藏布江峽谷飛行,兩岸峭壁似乎伸手就能觸摸到,在狂風中匍匐在地的野草清晰在目。機艙里沒有座位,所有人都坐著小馬扎。由于氣候惡劣,直升機顛簸得厲害,機上的人像搖煤球一樣被顛過來倒過去。幾乎所有的人都嘔吐不止,甚至一名機組人員也吐了。
6點20分,直升機降落在日喀則班禪行宮附近。王敏清提著手包,跳下直升機便朝搶救現場奔去。可他走了幾步發現居然沒人跟上,回頭一望,發現劉元恕大夫正被兩個人攙扶著,踉蹌而行;沈瑾大夫則由《民族畫報》社的一位記者背著。
王敏清這才意識到:他們毫無過渡地一下從海拔幾十米的北京,直達海拔4000米以上的日喀則,氧氣稀薄導致了嚴重缺氧。
搶救班禪
王敏清還清晰地記得,他們進入搶救現場是6點30分,當時屋子里已有50多人。從自治區人民醫院、西藏軍區總醫院趕來的專家和當地醫院的醫護人員一起,正在緊張地進行搶救,有的在操縱人工呼吸機,有的在輪流做心臟按摩。
在聽了搶救情況的簡單說明后,王敏清果斷地下令:一切搶救工作暫停5秒至6秒。因為當時無法判斷呼吸和心跳,究竟是班禪自身的,還是人工呼吸機和按摩在起作用。
經過短暫的觀察,王敏清和在場的專家們確認,此刻班禪的呼吸已完全停止,全靠人工呼吸;但他的心室有極微弱的、不規則的蠕動。這就是說仍有出現轉機的一線希望,王敏清遂下令恢復搶救。
沈瑾大夫一面吸著氧氣,一面和劉元恕大夫商議,決定實施心臟直接穿刺心內起搏術。沈瑾大夫監視著心電圖,進行指揮;劉元恕大夫在護士們配合下親自操作。第一次穿刺做得非常準確、到位,但班禪的心臟沒有被帶動起搏。他們決定換第二臺起搏機,進行第二次穿刺。操作依然準確、到位,可班禪的心臟依然沒有被帶動起搏。搶救在繼續著,運用一切可能奏效的方法,竭盡全力……然而,班禪始終沒有恢復呼吸,心室的蠕動也越來越弱,晚8點16分,心電圖最終呈現水平線狀態,這說明班禪的心臟已經完全停止跳動。
從班禪病發實施搶救,至此已近16個小時,王敏清向溫家寶報告:班禪的心臟于8點16分停止跳動。
中央搶救組醫生全病倒
快到晚上10點時,當地安排醫療組去吃晚飯,王敏清這才記起從早晨離家到現在,他還沒吃飯呢!可他此刻只感到撐持不住的困倦,吃飯時嘴里究竟嚼了些什么,根本不知道。
飯后,溫家寶對他說:“我已經向北京匯報,中央認為搶救組盡了最大的努力,決定新華社發報道,你們的名字要見報。”
王敏清后來說:“這是很高的榮譽,可我當時聽了卻一點反應都沒有,當時的意識大概都停止了,唯一的欲望就是躺倒睡覺!當時不僅是勞累,更主要的是缺氧。”
第二天,在向班禪遺體告別的儀式上,人們發現搶救組的醫生一個也沒有到場,他們全都病倒了。
1989年1月30日,全國各大報均刊登了新華社關于班禪搶救情況的通稿,報道稱:“由中央保健局局長王敏清、北京醫院副院長心血管專家劉元恕、心血管專家主任醫師沈瑾等組成的專家組到達后,先后兩次作心內起搏,持續搶救……”這種由新華社發稿,報道在執行醫療任務中醫生姓名的情況,是十分罕見的,說明黨給予了他們充分的肯定和很高的榮譽。
(何軍林薦自《特別經歷》原標題為《溫家寶帶醫療組入藏搶救班禪》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