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盡孝

子患絕癥，“準兒媳”有孕

讓母親感到莫大慰藉

2007年6月18日，河北農婦郄明燕接到鄰居報信，說她兒子丁萬明的女友打來電話，丁萬明病了，讓郄明燕趕緊去一趟省城石家莊。

聽說兒子得了病，郄明燕急忙到銀行取出僅有的1萬元存款，當夜就乘上了開往石家莊的火車。

自從丈夫8年前在山上采石頭被巨石砸中身亡后，獨子丁萬明就成了郄明燕活著的唯一希望。2001年，丁萬明大學畢業，在石家莊一家房地產公司工作。前不久，郄明燕接到兒子的電話，說他有了女朋友?？墒牵l會想到兒子在這個時候卻得了病呢？

19日凌晨，火車到了石家莊。走出車站，郄明燕就見一個小伙子舉著“丁萬明之母”的牌子，談話中，她得知小伙子叫趙艷斌，是兒子的朋友。趙艷斌說丁萬明春節后就一直感到腹部隱隱作痛，后來還出現便血，但他一直沒吭聲，直到前幾天在洗手間暈倒了。

待他們走進河北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內科的一間病房，躺在病床上的丁萬明正掛著點滴，痛得面容都有些扭曲，旁邊一位姑娘正給他擦著額頭上的汗水?？吹絻鹤?，郄明燕只說了一句“孩子，你怎么成了這樣?。俊本瓦煅手僖舱f不出話來。

丁萬明告訴母親自己患了直腸癌。郄明燕驚呆了，眼淚不住地流。丁萬明說：“這幾天，全靠田蓓和艷斌照顧我?！泵媲暗奶镙砬妍惪扇耍皇茄凵窭镄顫M了擔憂和悲傷，姑娘遞給郄明燕一張紙巾，郄明燕拉過她的手：“好姑娘，辛苦你了！”

在趙艷斌的陪同下，郄明燕去見丁萬明的主治醫生。醫生說丁萬明是直腸癌晚期，癌細胞已轉移至盆腔。郄明燕聽罷癱在了椅子上，中年喪夫，老來還要喪子，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p>

丁萬明安慰母親：“媽，難過也沒用，我已囑托田蓓和艷斌，他們會像我一樣照顧您的。”

田蓓和趙艷斌白天都要上班，只能在晚上來接替郄明燕照顧丁萬明。這時候，郄明燕才回到兒子在醫院附近卓達小區的的住房住下。

到醫院的當天，郄明燕就看出了田蓓單薄的衣衫下微微隆起的小腹，她曾悄悄地問兒子：“田蓓是不是有了？”看著兒子點頭，她又緊張地問：“她不會把孩子打掉吧？”得到兒子“不會”的回答后，她感到了一絲慰藉。她心里做了最壞的打算，即使兒子走了，也要想方設法讓田蓓留下丁家的骨肉。

兒子離世，葆有“遺腹子”

成了母親的最大心愿

丁萬明的病情惡化得很快。2007年8月24日中午，丁萬明最后一次睜開眼睛，但已經說不出話。他吃力地把母親的手放到田蓓和趙艷斌的手上，眼里噙滿淚水。田蓓和趙艷斌使勁點著頭：“你放心吧，我們會照顧好阿姨的！”話音剛落，心電監護儀響起了刺耳的蜂鳴聲……

處理完兒子的喪事，郄明燕被田蓓和趙艷斌攙回了家中。田蓓從衣柜里翻出一個存折遞給郄明燕：“阿姨，這是萬明留下的10萬元錢，他說治病用的，但我們一直沒動，想留著給您養老?！?/p>

看著存折，郄明燕流著了眼淚說：“你……你們是不是要趕我老婆子走啊？”田蓓拉過郄明燕的手說：“媽，您放心，我和艷斌都不會做對不起萬明的事的?！?/p>

田蓓一聲“媽”，讓郄明燕哭得更厲害了，她緊緊抱住田蓓：“孩子，媽是不愿意你離開我呀！”田蓓也哭了：“媽，我是不會離開您的，我答應過萬明，要照顧您一輩子?！?/p>

夜深了，郄明燕一直睡不著。兒子走了，她覺得自己的生命之弦也要崩斷了，是田蓓隆起的腹部讓她有了活下去的信念。但她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兒子住院期間，好幾次她都從樓上看見趙艷斌從醫院送田蓓回來，兩個人總要在樓下擁抱好一陣才分手。她想告訴兒子，又怕增加兒子的痛苦，還怕事情一旦挑明造成田蓓走極端去醫院做人流手術?，F在兒子走了，自己該怎么辦呢？

2007年10月12日，是丁萬明去世49天的祭日，按照老家的說法，過了這一天，逝者的喪事就算正式結束了。這天，郄明燕帶著行動已有些不便的田蓓給丁萬明做完祭奠回家后，她字斟句酌地說：“田蓓，媽老了，但媽不糊涂，也不是死腦筋。你對萬明的好，媽都看在眼里，媽真的謝謝你。艷斌對你好，媽也看在眼里，媽不反對你們好，但媽只希望你生孩子之前盡量疏遠艷斌。你放心，只要丁家的骨肉生下來，媽就抱著回鄉下去，絕不會攔著你和艷斌處對象。”

郄明燕的話讓田蓓有些臉紅，丁萬明去世之后，趙艷斌幾乎每天下班后都要來看望她和老人，她一直覺得三個人相處得很融洽，卻沒想到老人的心思會這樣重。她認真想了想，歉疚地說：“媽，這件事是我不對。您放心，我以后不會讓您作難的。”

2007年10月底的一天早上，田蓓說快到預產期了，要到醫院檢查一下。田蓓走后，郄明燕發現她的手包還在沙發上，急忙拿著手包往醫院趕去。

走進醫院婦產科，郄明燕老遠就看見田蓓和趙艷斌坐在診室外的椅子上，親昵地說笑著。再走近，又見趙艷斌側身把頭放到田蓓的腹部上，興奮地說：“孩子在動呢?！?/p>

郄明燕再也看不下去了，故意咳嗽了一聲。田蓓轉頭一看，愣住了，趕緊把趙艷斌推開。郄明燕沒說話，走到走廊窗戶邊，眼淚無聲地淌下臉頰，田蓓急忙走過來，低聲說：“媽，對不起！”郄明燕轉過臉來，嘆了一口氣說：“媽知道你的難處，你能把孩子留在肚子里，媽應該感謝你才對呢。媽只是希望你等孩子生下后再和艷斌處對象，好嗎？”

這次風波后，趙艷斌果然再沒出現。郄明燕更加細心地照顧著田蓓，別人問田蓓：“這是你婆婆呀？”田蓓總是親昵地挽起郄明燕的手，高興地回答：“是?！边@時，郄明燕的心里就漾起無邊的喜悅……

真相大白，“替身盡孝”的兒女真情感人至深

2007年11月22日中午，郄明燕正在廚房收拾餐具，在客廳看電視的田蓓突然“哎喲”一聲痛苦地叫起來。郄明燕趕緊沖出廚房問：“怎么了？”田蓓吃力地說：“肚子疼，可能要生了?！鳖A產期還有一個星期，郄明燕沒想到會提前，急得直搓手。田蓓說：“快，快給趙艷斌打電話！”十幾分鐘后，趙艷斌趕了過來，抱起田蓓就往樓下走，并叮囑郄明燕：“阿姨，您把孩子的衣服帶上，再給田蓓收拾幾件換洗衣服帶到醫院來?！?/p>

孩子用的衣物早已打好包，郄明燕打開衣柜，收拾田蓓的衣服。當她翻出一件羽絨服，里邊抖落出兩本結婚證書，還有一個房產證。打開結婚證書，上邊卻是田蓓、趙艷斌的照片和名字，日期是2006年。極度震驚的郄明燕急忙再打開房產證，上面寫著趙艷斌的名字，夾著的幾張紙是抵押貸款合同，趙艷斌以住房為抵押貸款15萬元。

田蓓和兒子丁萬明到底是什么關系？馬上要出生的孩子到底是誰的？趕往醫院的路上，郄明燕腦子里有一大堆的疑問。到了醫院，趙艷斌正在產房外焦急地聽著里邊的動靜，郄明燕把結婚證拿出來，面色頗為嚴峻：“艷斌，告訴阿姨，這是怎么回事？”趙艷斌愣了一下，講出了一段令郄明燕驚訝不已的故事。

原來，趙艷斌和田蓓大學時期就已相戀。3年前的一個夏日，兩人去石家莊市郊的黃壁莊水庫釣魚，田蓓不小心滑進水里，趙艷斌伸手去拉，也被拽進了水里。兩人都不會游泳，掙扎中大聲喊著“救命”。在離他們不遠處與女友一起釣魚的丁萬明聞聲趕到，毫不猶豫地跳進水里。趙艷斌和田蓓雙雙獲救，此后他們與丁萬明成了好朋友。

然而，就在丁萬明被確診患了直腸癌晚期的第二天，他女友發來一句“對不起”的短信，就再也沒露面。病中的丁萬明最惦記的是母親，他擔心母親以后的生活，更怕母親承受不了打擊，失去生活的勇氣。這時，田蓓主動提出假扮丁萬明的女友，用另一種親情溫暖老人的心靈。丁萬明開始拒絕他們的好意，但趙艷斌說：“你救過我們的命，我們的下一代就是你的下一代，至于孩子的姓名根本就是一個代號。你啥也別說了，我們替你承擔起贍養老人的義務?！鄙塘客桩敽?，他們才給郄明燕打了電話……

此時，郄明燕已淚流滿面：“孩子，你以房子做抵押的貸款，是不是給萬明做了治療費？”趙艷斌也哭了：“阿姨，萬明救過我們的命，我們早就想過要用一輩子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的?！臂餮嘤脻M是老繭的手拭去趙艷斌臉上的淚，哽咽著說：“孩子，我老婆子不懂事，讓你和田蓓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這時，產房里傳出了嬰兒的啼哭聲。郄明燕和趙艷斌急忙奔向門口，護士把孩子抱了出來，是個男孩。緊接著，田蓓也被推出來安置到了病床上。

郄明燕愛憐地擦著田蓓臉上的汗水：“孩子，你和艷斌做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們家萬明積德了，攤上了你倆這么好的朋友。我老婆子也有福啊，又有了你們這么一對好兒女！”田蓓說：“媽，您別這么講。報答萬明，無論做什么我們都是應該的。萬明走了，我和艷斌就是您的親兒女，您以后就和我們生活在一起吧?！笨粗镙?、趙艷斌熱切的目光，郄明燕含淚使勁點了點頭……

（牟大裕薦自《戀愛·婚姻·家庭》本刊有刪節圖：洪鐘奇、肖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