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市委告急
1
江威一邊轉動著方向盤,一邊偏過身子沖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張婉怡說:“婉怡,天昊收到的那條短信息,真是給他惹了麻煩,不但惹動了你,還惹動了葉局,差點被剝奪了偵察‘6·15’案子的權力!”
張婉怡哼了一聲說:“這能怪誰呀,腳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誰叫他和她還有聯系了。”
“婉怡呀,你說你不了解天昊,還是我不了解天昊,從哪方面講都不能懷疑天昊和這起案子有聯系。要說你有點醋味,這還正常,可葉局如果有什么想法就不正常嘍!”
“人家葉局也是有自己的考慮,現在公安隊伍里也有個別敗類呀。”
“張隊,你這就言重了,我想你還在生天昊的氣吧?”
“嘎”的一聲,江威一個急剎車,剛才他光和張婉怡嘮嗑了,險些“刮”著路邊一位跛腳中年人。
兩人同時意識到了什么,索性不再說話。
張婉怡自從聽說吳天昊因為那條短信息,差點讓葉局剝奪了“6·15”案件的偵察權,她覺得吳天昊和林雪琪之間的愛情游戲簡直玩大了,早不發短信息晚不發短信息,偏偏趕在案發前。不,這說明他們之間已不是第一次玩這樣的游戲了,只有“偶然”多了才能產生“必然”。吳天昊啊吳天昊,這也許就是你的“罪有應得”。她這樣想著的時候,心里竟生出了幾分滿足與愜意。昨天晚上,她曾失眠了大半夜,心里一遍一遍地在想她和吳天昊之間的事。她覺得自己太要強了,而吳天昊也太要強了,這是他們之間幾次產生矛盾的主要原因,當然除了這次短信息事件外。試想一下便知,男女之間的“強強合作”,是不適合人的情感行為的。男人和女人應該是一凸一凹互補磨合型,這是兩性間的最佳組合模式。如果男女彼此都有著強烈的“主角意識”,因此互不相讓,以“我”為圓心來畫圓,就會無意中傷害了對方。她一邊在心里這樣開脫著自己,一邊在心里說:我絕不能輕易原諒了他。
“江威,我和天昊鬧了別扭,你可得幫我呀,幫我把這個案子重新梳理重新排查一遍,包括現場也要重新勘查。”
“嗯,我看應該。”
“走,先到胡長海的寶玉集團公司,找他的同事談談。”
2
吳天昊不時地撥打給他發短信息的那個手機號碼,結果對方的手機老是處于停機狀態。他猜想,她肯定是在發完了那條短信息后,馬上換了卡,讓對方和她聯系不上。一方面,他不相信林雪琪對他還戀戀不舍舊情難忘,因為她和胡長海馬上就要結婚了,已經沒有必要和他聯系了。另一方面,他又相信林雪琪也可能在結婚前,出于一種對初戀的懷念,給他發了這樣一條短信息,因為他和她畢竟有過一場刻骨銘心的初戀嘛,雖然結束這場初戀的直接原因,誰也不怨,要怨就怨巴松那個王八蛋奸污了他初戀的女孩兒。于是,他決定要找林雪琪談談,從中了解一下“6·15”案件的有關情況。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吳天昊經過多方打聽之后,終于找到了林雪琪的“情調酒吧”。于是,他以老板的派頭信步走進酒吧。
“先生您好,歡迎光臨!”門口兩位身穿制服的小姐異口同聲地向吳天昊致以問候。
隨后,又有一位年輕漂亮的小姐款款地走來,悠悠地一揚手,甜甜地微笑道:“先生,請上二樓8號包間。”
吳天昊跟著小姐來到了二樓8號包間。
小姐沖吳天昊又是甜甜一笑說:“請問先生想喝什么酒,來點什么下酒菜?”
吳天昊說:“要啤酒,其他的你隨便,你上什么我來什么。”
“先生您稍等。”小姐說罷飄然下樓。
吳天昊枯坐在包間里,抬眼環視了一下室內的環境,潔白的墻壁沒有刻意裝修過,只是在棚頂四周打了兩道簡潔的石膏線,墻角閃著兩盞彩燈。每個包間上方都探出一支長桿可調的花瓣小燈,使得整個酒吧顯得溫情而浪漫。他想這林雪琪做生意還挺有一套的,比以前成熟多了。
大約過了兩分鐘,那個引他上樓的小姐一手拎著兩瓶啤酒一手端著兩碟小菜,來到了包間里。
“先生,這些可以嗎?”
“你說可以就可以了。”
“那我替您把酒打開了。”小姐見吳天昊點頭,就叭叭地打開了兩瓶啤酒,“先生,您要不要找個靚妹陪您聊天、唱歌、跳舞、飲酒?”
“你就別幫我找什么靚妹了,去把你們的老板找來陪我就行了。”
“先生,不是我不給你面子,我們老板最近身體不太好,不能陪酒!”
“那就依了你,不讓你們老板陪酒了,你把她叫來,我們見個面總可以了吧?”
“那好吧。”小姐點頭去了。
吳天昊獨自倒了一杯啤酒,一仰脖干了。待他準備倒第二杯啤酒時,他聽樓梯上響起了輕描淡寫的腳步聲。心想,準是林雪琪來了。
他感到自己的心在激烈地跳動著。
門簾輕輕地挑開時,吳天昊頓覺面前暗香浮動、艷光四射,直指人心。他發現林雪琪略帶倦意的臉上雖然化著淡妝,但整個面容讓他感到某種陌生的美麗,唯有那精致的嘴角還掛著他往日熟悉的微笑。
兩人默默地對視了片刻,女人緩緩開口道:“原來是你?”
“你就是林雪琪,林老板?”吳天昊由于對自己的眼睛缺少某種信任,聲音多少顯得滯澀而呆板。
女人從容不迫地點點頭。
吳天昊慢慢地站起身來,怔怔地望著昔日的戀人,望著他刻骨銘心的初戀。他驀然提高聲調說:“不,你不是林雪琪,更不是什么林老板,你在我心里永遠都是玉秀!”
“你的玉秀已經死了,哪里還有什么玉秀呢。”
“不……”
“如果說我還是玉秀,那就是命中注定讓我在你面前無處藏身,天昊,你還是叫我林雪琪吧,因為我回到山城后除了父母沒有誰能認出我,你也千萬不要再喊我玉秀了,真的,你的那個玉秀已經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有林雪琪。”
“雪琪……你這個名字改得挺好啊。”
“名字只是一個符號,不管我改叫什么名字,都沒有改變我的命運,啊,我曾千百次地遙望過我的未來,那里的一切都是那樣虛無縹緲,沒有陽光沒有激情,什么都沒有了。現在,命運留給我的除了回憶還是回憶……”她撲閃著帶淚的睫毛,“天昊你說,我的命怎么這樣苦啊!”淚水禁不住落下來,打濕了她的衣衫。
以淚相見盡管在意料之中,吳天昊心中仍然禁不住一陣戰栗,他閱讀著面前的女人,如同閱讀著沉重如鉛的一段往事。
時間與空間制造了兩人的距離,他們久久地相對無語。
“學會面對現實吧。”吳天昊嗓子有些發緊。
“坐吧。是來找我算賬的吧?”林雪琪極力地平息著自己紊亂的心緒,在吳天昊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身來。
吳天昊望著林雪琪那歷經苦難的臉,帶著幾分責怪的口氣說:“我們畢竟還是好朋友,回來為什么不告訴我一聲呢?”
“有必要嗎?”
“沒有必要,你還……”
“你和婉怡產生誤會了?還是受處分了?”
吳天昊搖了搖頭。
“都怪我,不該給你發那個短信息,簡直神差鬼使,簡直神差鬼使呀!”
“好,不說這些了,先說說在案發前一天,你遇到了什么麻煩沒有?”
林雪琪腦海里立即現出那兩個戴墨鏡男人在路邊撒尿的情形,就說:“哦,我倒覺得有件事挺奇怪,那天傍晚,我在東洋河大橋附近散心,迎面駛來一輛轎車,在距我能有十幾米遠的地方停下來,車里下來了一高一矮兩個男人,他們朝我看了兩眼,就去路邊上小解,還不停地用眼睛的余光瞟我,我覺得他們不懷好意,就馬上離開了那里。”
“你離開時,那兩個男人走沒走?你能記住他們的模樣嗎?”吳天昊問道。
“記不住,我沒有回頭再看他們,我討厭他們。”林雪琪回答。
“那天下午,你還發現什么不正常的情況嗎?”吳天昊問道。
“別的……好像沒發現什么情況。”林雪琪回答。
“雪琪,你要多保重啊,來,我們喝一杯吧。”
兩人同時端起了酒杯。
3
市委小會議室里煙霧繚繞,已經開了兩個多小時的常委會接近了尾聲。
市委書記楊正青在總結發言中強調說:“我們山城市最近連續發生了三起惡性殺人案件,這說明我們的社會治安形勢極為嚴峻,一些犯罪分子在‘嚴打’期間居然頂風作案,說明公安機關的打擊力度還是不夠的。明天,由政法委牽頭,我們到公安局召開一個緊急專題會議,責令公安機關限期破案,還山城人民一個安全感!”
散會后,楊正青剛剛走出會議室,50出頭的副市長邢寶云迎上前去,洋溢著一臉微笑道:“哎呀楊書記,我在門口恭候你多時了。”
“噢,邢市長,你有什么事嗎?”
“還是到你辦公室里說吧。”
邢寶云跟著楊正青走進辦公室,隨手關上門說:“哎,楊書記,我省城來了一個朋友,是紀副省長的秘書,我想今天晚上你如果有時間,請你過去作陪一下,咱們一塊聚一聚,你看怎么樣?”
楊正青瞅了他一眼:“不行啊老邢,我今天的日程排得滿滿的,晚上我還要和政法委趙書記一起去公安局,聽聽葉大亮他們關于三起命案的情況匯報啊。”
“啊呀,這種匯報什么時候不能聽,換個時間不就行了嘛。”
“我說老邢啊,你沒聽老百姓對當前的社會治安有多大的意見和反響呀,在短短的幾天內,一連發生了三起殺人案,老百姓惶惶不安,膽小的女人晚上都不敢出門了,難道我們還有心情去飯店喝酒、會朋友、攀權附貴嗎?!”
“那好,那好,我是心到佛知呀!”邢寶云邊說邊走。
楊正青平時就對邢寶云印象一般,這個人工作沒魄力,政績平平,且有兩大嗜好,一是善于玩女人,二是善于巴結上級領導,他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這上面了,像這樣的領導干部也不知是怎么干上來的。楊正青幾次想找時間跟他好好談談,都因為工作太忙未能如愿。
“寶云,你先別急著走,我有話跟你說。”楊正青喊住了邢寶云。
邢寶云轉身回到楊正青面前,說:“楊書記,有事啊?”
楊正青說:“好長時間我就想找你談談,你感到這段工作怎么樣?”
邢寶云說:“這么說吧,我一直在忙科技下鄉的活動,剛剛有了點眉目,我原想等具體組織實施后,再向你匯報。”
楊正青說:“作為朋友,我要提醒你一下,你這段時間工作老是浮在上面,有些華而不實,你整天忙于酒場、情場和賭場,不少人向我反映過你的問題,你應該好自為之,不然的話,無論對事業還是對你個人都是有害的,你必須引起注意。今天算我直言了。”
邢寶云有些掛不住面子了,就硬著頭皮解釋道:“不過,楊書記,你也不能聽他們一面之詞,有些人老是嫉妒我,擠兌我,老是給我掐些花椒面,你說我這工作還怎么干?你今天這個醒提得好啊,楊書記,你放心,我會引以為戒的。”
“好了,我這還有幾個文件要批,以后我們另找個時間好好談談。”楊正青望著邢寶云說。
邢寶云回到自己辦公室,哭喪著臉開始吸煙。他對剛才楊正青的談話十分生氣,什么酒場情場和賭場,這都哪跟哪呀,誰還沒有點毛病,怎么你楊正青就好呀,哼,還不是跟他們一樣嫉妒我和上面的關系太鐵,有本事你也試試……
4
張婉怡和江威從胡長海的寶玉集團公司回到辦公室,氣還沒喘勻,沈岫峰一個電話就把張婉怡找到了他的辦公室。
沈岫峰指著兩個年輕的民警說:“這是馬達和車村。婉怡,局里為了加強刑偵支隊的力量,又給我們增派了5個人。我決定把馬達和車村分給你們重案大隊,都是省警校剛剛畢業的,可要好好帶帶他們喲。”
沈岫峰轉過身來又對馬達和車村說:“別看你們的隊長是女的,厲害著吶,曾經偵破過轟動全市的‘4·18’大案,以后要跟張隊好好學著點。”
“是!”馬達和車村同時啪地一個立正。
張婉怡微笑著伸出手分別與馬達和車村握了握:“歡迎啊,我也是省警校畢業的,是你們的師姐,以后我們就一起工作了。”
沈岫峰說:“這是兩個新生力量,可要好好發揮他們的作用喲!”
張婉怡說:“沈支隊,你讓我好感動啊,終于給我們增派了兩名弟兄,不然,我們就得累死。”
沈岫峰說:“這下子人手多了,回去好好分一下工,聽說市委楊書記等領導晚上要來咱們局聽匯報,讓咱們限期破案啊。”
“沈支隊,把技術大隊的人給我們派兩個,我們想把現場重新勘查一遍。”
“行,我讓他們密切配合你們。”
“那我們回去了。”張婉怡望望沈岫峰又望望兩個警校畢業生說,“走哇。”
回到大隊,張婉怡喊來在二大隊閑聊的江威,說:“江哥,來好的了,支隊給我們兩個人,咱們開個小會吧。”
江威說:“這可不錯,早該派人來了,我們大隊瘸腿巴嘰多長時間了,才想派人,不破案吧,說我們無能,破案吧,人手又不夠。”
張婉怡首先向江威介紹了馬達和車村。說:“好,從現在開始,我們都緊張點,全力以赴搞案子。根據需要可以有分有合。江威,你不是從胡長海手機里弄清楚了蘇大偉的手機號了嘛,要設法找到他和關萌萌,這對小情人知道胡長海有錢,而且又等錢用,有作案動機,你和馬達要好好排查一下。我和車村以現場為中心,繼續對胡長海的社會關系展開調查。你們如果需要車,先僅你們用。”
車村說:“張姐,我家有輛破桑塔納,明天我開過來先用著吧,隊里負責給加點油就行!”
張婉怡說:“那當然好了,如果我們大隊都能像車村這樣處處為工作著想,我們還有什么過不去的火焰山!”
5
北方大酒店門前擺滿了各種高級轎車,每輛轎車都被酒店保安用特制的牌子擋住了原來的號碼,借以幫助一些食客掩飾身份。過往的路人不時地朝那些轎車投去不屑的一瞥。
酒店2樓2號房間,6個男人圍著一個大圓桌正在推杯換盞,桌面上擺著天上飛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幾乎應有盡有。
邢寶云端起酒杯,望著對面的那個男人說:“我說邵總啊,你這個款爺,把今晚的席面弄得挺亮啊,剛才我和丁局都提議過了,這回該你提議了。”
“好,那我就提議一杯,”邵紫懷立即端起酒杯,環視了一圈眾人,“來呀老弟,你是省城來的貴賓,本人首先表示熱烈的歡迎,來,干一杯!”
6盞酒杯叮當相撞,6盞酒杯相繼見底。
邢寶云偏了一下身子,抬手拍了拍邵紫懷的肩膀說:“聽說你最近想上一個玉雕精品園,投資上億元?”
邵紫懷說:“我想把山城市變成世界最大的玉雕城,讓山城玉走向世界,造福更多的山城人!另外,我還想過,在開工儀式上,把章子怡等娛樂圈里的大腕明星請來,好好造造聲勢!”
邢寶云頻頻點頭:“好好好,有魄力,不愧是山城第一企業家呀,小姐,倒酒!”
服務小姐走到邢寶云身邊,將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舉著酒瓶子,依次為邢寶云、劉秘書、丁寧、邵紫懷等人斟滿了酒。
邢寶云舉起酒杯:“來,我們為邵總能實現這一宏偉藍圖,干懷!”
大家相繼喝掉了杯里的酒。服務小姐又依次為各位斟了酒。
邢寶云怕冷落了遠道來的客人,就說:“劉秘書,你是小老弟,你盡管放心吧,紀省長的事情就是我們在座各位的事情,他如果這次扶正了,我們在座的不都跟著飛黃騰達了嘛,別說才弄50幾萬的玉件,就是200萬、300萬,我們也照辦不誤呀!”
劉秘書說:“我代表紀省長感謝山城的朋友們,謝謝大家,來,我回敬一杯!”
邢寶云抹了抹嘴巴,望著丁寧說:“諸位喝得也差不多了,酒后的系列活動就由你來安排吧,劉秘書第一次來山城市,一定要安排明白,啊。”
劉秘書搖搖手:“算了算了,現在正在‘嚴打’呀,別扯了別扯了。”
邵紫懷說:“劉秘書,你想多了,有丁局為我們保駕,你怕什么呀,我們柔情歲月歌舞廳有全市一流的小姐,一流的服務,一流的音響,哈哈哈哈哈……”
邢寶云一行數人打著酒嗝,說說笑笑地出了酒店大門,分別乘著各自的轎車,很快消失在華燈初上的大街上……
6
公安局四樓小會議室,葉大亮、沈岫峰、吳天昊、張婉怡等人正在向市委楊正青書記和政法委趙書記匯報近日偵破工作的進展情況。
情況匯報到一半,楊書記突然發現主管刑偵工作的副局長丁寧不在場,便問葉大亮:“丁局長怎么沒來呀?”
葉大亮說:“丁局說家里有點特殊情況,請假了。”
趙書記接過話頭說:“這種時候,說請假就請假,這個丁寧呀!好,老葉,你接著說吧。”
葉大亮說:“楊書記,連續發生的三起血案,我想這絕不是什么巧合,很可能是有組織、有預謀的犯罪,我們已經嗅到了他們濃重的血腥味。現在我們正調集精干警力,全力攻堅破案,雖說三起案件目前還沒有像樣的線索,但有市委、市政府的全力支持,我們一定會在短時間內偵破三起命案。如果一個月內,一起案子不破,我自動引咎辭職,第一個下崗!”
楊正青喝了口茶水,望著葉大亮說:“好啊,老葉,我愿聽這話,應該說這是一種責任感,一種使命感,更是一種信心和力量的體現。當然了,這次‘嚴打’不僅僅是公安機關的事情,而是全黨、全民和全社會的事情。最近雖說我們山城市發生了幾起惡性殺人案件,但我相信你們在偵破這些案件過程中,一定會打造一支特別能吃苦,特別能戰斗的公安隊伍,為確保山城一方平安,促進山城市經濟發展作出更大的貢獻。不過,老葉啊,你可是立下了軍令狀,如果一個月內,三起殺人案子一起拿不下來,我就拿你是問嘍!”
7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
綠水青山帶笑顏,
……
一曲被唱跑調兒的老掉牙的黃梅戲,猶如一塊舊紗布打磨著人的耳鼓。吳天昊氣憤地走到門邊,哐的一聲關了門,重新回到那個清純可人的長春女孩兒身邊坐下來。
“大哥,你今晚心情不好吧?”
“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看你把門摔得山響,你是警察吧?”
“警察就摔門啊,哪個警察在你面前摔門了?”
“反正警察都挺兇的。”女孩兒的眼波流轉顧盼,笑容嫵媚燦爛,宛如一株散發奇異詭秘的暗香植物。
吳天昊沒有回答女孩兒,獨自舉起茶幾上的一杯啤酒喝了下去。
女孩兒跟著舉起酒杯,卻象征性地舔了舔。
“你怎么不干呢?”
“大哥,我一喝多了,頭就有點昏,我明天還準備坐車回長春呢。”
“為什么?”
“我不想在這待了,聽說你們這兒有好幾個女人被人殺了,他們說,有人給公安局長打電話,要連續殺掉10個女人,現在剛開頭。”
“有那么嚴重嗎?”
“反正挺嚇人的,我們歌廳的外地小姐已經走了好幾個了。”
“你們長春小姐,在山城市就你自己嗎?”
“以前,我在柔情歲月歌舞廳唱歌時,遇到一個白城小姐,也算吉林老鄉吧,我們處得像親姐妹一樣,打我離開后,我們就很少聯系了。”
“那個白城小姐叫什么名字,年齡多大?”
“大哥,你真是吃著碗里的,望著盆里的。”
“我都沒見過她,你吃哪瓶醋呀。”
“她呀叫黃杏,今年十七八歲,長得好靚噢,上桌率相當高。”
“我看這樣吧,我喝一杯啤酒,你唱一首歌,你看行不行?”
女孩兒高興地點點頭,十分熟練地按著遙控器點歌,屏幕上出現《青藏高原》。
呀啦嗦……嘿哎——
是誰帶來遠古的呼喚……
吳天昊平時就喜歡這首歌,此刻,女孩兒甜美的歌聲,把吳天昊的心帶進了空曠遼遠的青藏高原,連日來焦慮的心情得到一點緩解。
“哎,你和那個黃杏分開能有多長時間了?”
“你呀,還在想她呀,如果你特別想她,等我再見到她時,我一定幫你牽個線,行了吧!”
“你知道她和誰好嗎?”
“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新欣。”
喝了幾杯酒,唱了幾首歌,不覺時間過得好快,吳天昊塞給新欣100元小費,便起身告辭了。
8
山城洗浴中心。
邢寶云穿著一身藍白相間的睡衣,邁著悠閑的步子上了二樓,走進一個用布簾遮擋的按摩間。此刻,他發現一個青春靚麗的小姐,早已坐在床邊等他了。
“先生,你好。”小姐一邊問候著邢寶云,一邊將他引到按摩床上。
邢寶云磨磨蹭蹭地上了按摩床,眼睛卻一刻也沒有離開小姐那張俏麗的臉。他仰面躺在床上,側著臉兒望著小姐問:“哎,今年多大了?”
“20。”小姐開始按摩。
邢寶云覺得小姐按摩的手法十分專業,那雙細膩柔軟的涼悠悠的小手,像兩條小魚在他身上快樂地游動著,讓他感到特別舒服。
“小姐,你家是哪兒的,家里都有什么人?”
“俺家是鳳城市的,父母都是下崗職工,俺是家里最小的,去年考上遼寧大學,因為家里拿不起學費,就沒讓俺去,俺想等俺打工掙夠了學費,再考一回,俺娘叫俺一定要考上,將來當個什么官。”
“為什么非要當個官不可呢?”
“俺娘的意思是說,現在當官的都有錢,不管是什么道來的,反正都有錢。”
邢寶云聽了心里不禁有些發緊。
“那么,你現在已經掙多少錢了?”
“俺才來兩個多月,還沒掙上4000元。”
“你說的都是實話嗎?”
“大叔,看你說的,俺干嗎要騙你吶。”
邢寶云皺起眉頭不再說話,一顆心瞬間變得沉重起來,剛才那種舒服的感覺不知何時隱退了。
小姐繼續按摩著面前那微微發胖的身體,纖纖玉指靈巧地在他的肌膚上跳來跳去,像一個頑皮的孩子在做一種好玩的游戲,她十分賣力地履行著還有一半的按摩程序。
隨著小姐按摩的動作,邢寶云覺得那種舒服的感覺重又回到身上,他明顯感到一對年輕飽滿的乳房在衣服里沖撞著,這讓他有點耳熱心跳,他努力地抗拒著心中正在勃起的一種欲望……
小姐按摩還沒結束,邢寶云就驀地從床上坐起身來,說了聲:“可以了,謝謝你。”獨自從床頭柜上的煙盒里彈出一支中華煙,點燃吸了起來。
小姐有些抱歉地問道:“先生,您對我的服務不太滿意嗎?”
邢寶云望著小姐額頭滲出的汗水,說:“你的服務我特別滿意。”
吧臺結賬時,邢寶云告訴邵紫懷多給6號小姐500元。出了洗浴中心大門,邵紫懷不解地問:“邢市長,我今天頭一次發現你老人家這么大方,6號小姐給你特殊服務了,還是你對她有點意思,打個感情提前量?”
邢寶云瞅了邵紫懷良久,滿臉不悅地說:“你哪來那么多混賬的話!”說著,頭也不抬地鉆進了轎車里。
第四章午夜槍聲
1
張婉怡、車村和兩名技術員再次來到“6·15”殺人現場,她讓兩名技術員再把現場好好勘查一遍,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她和葉峰在現場的樓前樓后尋找著什么。
“我就不信,犯罪分子會在情急之中,從容不迫地把一切做得天衣無縫兒。”張婉怡說。
“我看也是。”車村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兩人細細地尋找著,大約過了半小時左右,車村忽然手舉著一枚亮亮的紐扣,跑到張婉怡跟前嚷道:“張姐,你看!”
張婉怡從車村手里接過那枚亮亮的紐扣,用研究的目光瞅了片刻說:“看來,這是一枚高級襯衫上的紐扣,把它裝到塑料袋里保存好。”
“嘀嘀……”張婉怡的手機叫了起來,她隨手按了綠色的OK鍵:“喂,在床頭柜角上提取了兩枚指紋,噢,太好了,嗯,我馬上就到。”
走到二樓樓梯緩步臺的時候,張婉怡遇到一個中年男人,她讓車村把紐扣拿給中年男人看看,中年男人看了幾眼后,說:“沒見過,反正俺家是沒有這種紐扣,你們再問問別人吧。”
樓上樓下,兩人把整個住宅樓現有的居民細細地問了一遍,人們全都否認使用或見過這枚紐扣。與此同時,張婉怡還重點走訪了現場對門那家居民。
“大嫂,你們家是什么時候搬來的?”
“姑娘啊,俺家是案發后,也就是昨天才搬進來的,這棟新樓到現在總共才住進來10多戶。”
謝過大嫂后,張婉怡、車村一起返回了現場,兩個技術員還在一絲不茍地勘查著。
兩名技術員把他們提取的指紋送到張婉怡面前看了看:“張隊,就是這兩枚指紋,我們是在床頭柜那個底邊提取的。犯罪分子只顧消滅了上面的指紋,而忽視了下面。”
張婉怡說:“看來,毛主席他老人家說得太對了,世界上怕就怕認真二字啊!”
2
北洋河畔。
吳天昊俯著身子在草叢中尋找著什么,他一會兒直起腰,一會兒貓下腰,滿臉的汗珠兒一閃一閃的。環城公路上行人不時向他投去好奇的一瞥,猜測此人一定丟了什么貴重物品。
連日來,吳天昊鉚足了心勁搞案子,他想若能從另兩起碎尸案上打開偵破“6·15”案子的缺口,那才叫絕呢,到那時,看葉大亮還能說我什么呢?!
剛才,吳天昊在河里尋覓了半天一無所獲,他想河水是流動的,必須循著水的流向尋找才行 。
河水在陽光下泛著刺目的白光,讓人睜不開眼睛。吳天昊瞇著眼睛,從拋尸現場出發搜尋約有5公里,結果還是一無所獲,這多少讓他有些失望。
難道這真是一起無頭案嗎?
吳天昊這樣想著,重新返回拋尸現場,他想應該以現場為中心,向四周輻射尋找,一定會有所發現的。他被自己這種鍥而不舍的精神所感動著,盡管有些疲憊,但他還在頑強地堅持著,尋找著……
此刻,吳天昊忽然覺得體內有一種東西需要馬上排泄,他來到河岸的柳樹毛子里。柳樹毛子生得十分茂盛,郁郁蔥蔥,枝兒連著葉兒,葉兒蓋著枝兒,給人以一種神神秘秘的感覺。先前,他就聽說每逢夏季,常有不法男女涉足這里兩情歡愛,抑或賣淫嫖娼,松軟的沙灘和柳樹毛子成全了他們許多鮮為人知的風流韻事。他嘩嘩完事后,不禁皺緊了眉頭,竟在柳樹毛子里轉悠起來,走著走著,他發現一片沙土有些異樣,便立即停下腳步,待俯身細眼看去時,沙土里露出一個白色的塑料布角兒,他扯起塑料布角兒用力一拽,沙土里面露出了一包東西,看樣子好像衣物之類的東西。他的心怦怦亂跳起來,就想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他馬上掏出手機撥打了沈岫峰辦公室的電話。
3
驕陽似火,天空一片湛藍。
北戴河浴場人山人海,色彩紛呈,遠遠看去如同吳冠中大師潑墨淋漓的中國畫,紅男綠女們盡情地享受著夏日海邊帶給他們柔軟的歡樂。
關萌萌穿著一身白色游泳衣,肩頭上挎著紅色救生圈,挽著蘇大偉的胳膊奔向海水……
“哦,太好玩了!”關萌萌把救生圈套在兩個腋窩下,整個身子便被海水漂浮起來,她隨著碧綠的海浪起伏著,好像置身在兒時的搖籃里。
蘇大偉不遠不近地守護著關萌萌,不時用眼神和她交流著心中的快樂。屈指算來,兩人來北戴河已經三天了。三天來,他們幾乎一刻沒閑著,白天兩人一起去爬長城、逛孟姜女廟,晚上雙雙回到賓館享受肌膚之親。自從帶著關萌萌逃離家鄉那天起,蘇大偉才覺得關萌萌真正屬于自己。先前,關萌萌的父母都是市工會的退休干部,思想非常保守與古板,對女兒的愛更是固執而嚴厲。平時,關萌萌若與男孩子一起出門,父母規定她必須早早回來,并經常由弟弟陪著出去。關萌萌要想與心愛的男孩子在一起,她就得編造許多謊話才行。盡管父母嚴密監視,去年夏天她還是設法與蘇大偉在東山公園約會了幾次,他吻她,撫摸她,他們樂意這樣,他們也高興這樣。
由于沒有結婚證,晚上兩人不敢公開住在一起,只好各自開了一個房間掩人耳目,然后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兩人再湊到一起偷食禁果,頻頻做愛,共同完成了某種生理與心理機制的轉變。
江威帶著馬達驅車百里趕到秦皇島,兩人手里拿著蘇大偉和關萌萌的照片,一家旅店一家旅店地走訪排查,累得大汗淋漓,直到快吃晚飯的時候,才在北戴河酒店209房間里找到了剛剛從外面游玩回來的蘇大偉和關萌萌。江威和馬達的到來,使蘇大偉和關萌萌實在吃驚不小。兩人被江威和馬達分別帶到兩個房間里接受訊問。兩人帶著一臉惶惶不安地神色,向江威和馬達陳述了兩人離開山城市前前后后的情況。
江威說:“蘇大偉,胡長海死了,你知道嗎?”
蘇大偉說:“你說什么,我胡大哥死了!這怎么可能呢?”說著,他的眼圈有些發紅,里面的液體閃出光來。
江威說:“他死了,被人殺死了,否則,我們是不會千里迢迢來找你們的。”
“你們懷疑我們?”蘇大偉有些急了,“江大哥,我和胡大哥相當要好,我蘇大偉再沒錢再不是人,也絕不會對我胡大哥下毒手的,我和萌萌是為了愛情逃離家鄉呀。”
“那你和關萌萌跑到這里,費用是怎么解決的?”
“費用?江大哥,你知道天無絕人之路,我那么多朋友,跟誰不借三萬兩萬的。”
“蘇大偉,你不要轉彎抹角兒,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我告訴你吧,是跟我朋友夏喜華借的,他是華輪摩托車銷售有限公司的老板,有錢耶,不信你們可以找他調查好了。”
“他借給你多少錢?”
“他說他最近進了不少摩托車,手頭挺緊,就借給我兩萬塊錢,現在讓我和萌萌已花得差不多了。”
“你說的都是實話嗎?”
“江大哥,我有必要和你們撒謊嘛!”
“你小子,可千萬不要跟我們耍滑頭呀。”
“江大哥,這怎么可能呢,你們的吳天昊副支隊跟我關系也挺鐵,我以前還給他當過耳目呢。”
“你小子,帶著女朋友跑到這來,沒讓人家抓‘現行’啊?”
“江大哥,現在的酒店誰不想掙錢,根本管得不嚴,別說我和她都有身份證,就是沒有,和他們好好說說,他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肯定沒問題。”
江威又深追細問了幾個細節后,立即和馬達交換了意見,他們認為蘇大偉和關萌萌的口供基本是一致的,由此斷定兩人沒有作案動機和時間。
江威和馬達準備返回山城市,蘇大偉和關萌萌一口一個大哥地叫著,死纏著江威和馬達把他們帶回去,然后在本市找個賓館呆上幾天,再叫關萌萌回家向父母攤牌,父母就會被迫同意他們的戀愛關系。
江威一想,把他們帶回去也好,如果一旦有什么新情況需要調查與核實,找他們也方便。于是,四人同乘一輛警車返回了山城市。
4
邢寶云讓秘書把紀副省長要的玉件“花玉魚缸”和“駿馬奔騰”裝上汽車后,便帶著邵紫懷等人同劉秘書一一握手作別。
邢寶云握著劉秘書的手說:“回去代我向紀省長問好啊,以后有什么事情,盡管喊一聲,我和邵總一定照辦!”
劉秘書說:“邢市長,我來這兩天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就不說謝了,咱們以后就是哥們,隨時保持熱線聯系啊!”
邵紫懷說:“我這有一封信,請你一定面交紀省長,你交給他,他就知道了。慢走啊,祝你們一路順風,再見!”
劉秘書接過信件放進公文包里:“好好好,我一定親手交給紀省長,你就放心吧!”
劉秘書鉆進轎車,司機鳴了一聲喇叭,急速遠去了。
5
張婉怡和車村等人返回刑偵支隊后,直奔沈岫峰辦公室,車村一推門,發現門鎖著。張婉怡在走廊里遇到了辦公室的劉大姐:“劉姐,看到沈支隊了嗎?”
劉大姐說:“沈支隊可能帶技術大隊的人去北洋河了,聽說吳天昊在河邊的柳樹毛子里發現了一包可疑東西。”
張婉怡“嗯”了一聲,沒有再問什么。若在平時,她會毫不猶豫地開車追過去。然而現在,她卻沒有一絲熱情了,因前些日子兩人為短信息的事鬧得很不愉快,她心里的氣還沒消。她喊車村一起回到了大隊辦公室。
車村說:“張隊,我看咱們今天的收獲還是不小的,甚至是突破性的。”
張婉怡說:“看來,這‘6·15’殺人案,僅僅定性為搶劫殺人案是不準確的,我覺得這里面還有很多復雜的因素。你想想,犯罪分子的第一作案動機是報復殺人,而且是與女人有關,因為現場留下的那張字條就是最好的說明。至于胡長海和犯罪分子之間為什么結下怨仇,結下什么樣的怨仇,也正是我們下一步需要查證的;第二作案動機才是搶劫,犯罪分子在作案前,并不一定知道胡長海的床頭柜里放著10萬元錢,他一想不拿白不拿,白拿誰不拿,于是,他來個順手牽羊。”
“嗯,你別說,還真有道理。張姐,我初來乍到,沒接觸過案子,我想這是一起有預謀的殺人案,你想,他殺胡長海什么時候不能殺,為何偏偏把作案時間選擇在他結婚前,這里面有很多東西值得研究,能不能與他的未婚妻林雪琪有關呢?”
“車村,你說的這個問題值得考慮,我們下一步工作應該把胡長海和林雪琪的社會關系好好查一下,爭取主動性,克服盲目性。”
兩人正在談話之際,江威和馬達推門進來了。
張婉怡說:“哎呀,你們挺快的嘛。”
江威說:“張隊,你不知道,我們在路上一個勁地摟,就咱那破車都摟到140多個,再加上到了秦皇島工作挺順利,沒費多少事就找到了蘇大偉和關萌萌。”
“情況怎么樣?”
“我和馬達分頭詢問,兩人口供十分一致,沒有什么破綻。6月15日晚上,蘇大偉、關萌萌和胡長海分手后,又找他的另一個朋友夏喜華借了2萬元,隨后兩人就逃了,一直逃到了秦皇島。”
馬達接過江威的話頭說:“這兩個小東西,可能把2萬塊錢花得差不多了,硬求我們把他們捎回來,兩人在外面瘋了這么多天,就是想讓女孩子的父母相信他們已把生米做成了熟飯。”
張婉怡說:“先不能輕信他們的口供,他們沒有錢,跟你們回來也不能完全說明問題。還需要找夏喜華好好核實一下。另外,還必須把蘇大偉和關萌萌的指紋壓下來,同現場的指紋比對比對,就會說明問題的。”
江威說:“蘇大偉和關萌萌不像是此案的犯罪嫌疑人,因為他們是為了愛情而私奔的,不可能去搶劫殺人。”
馬達說:“我覺得也不像,我的理由是,一對熱戀中的男女,對即將開始的美好生活十分向往,他們盡管沒錢離家出走,但也不至于去干殺人越貨的勾當,所以我認為應該排除他們的作案嫌疑。”
張婉怡說:“你們說的也許都有道理,但辦案不能只憑感覺,要憑證據,該找夏喜華核實必須核實,該壓蘇大偉和關萌萌指紋必須壓,弄準了這一切,我們心里才踏實。”
江威說:“張隊,你放心,我們馬上落實這兩件事。”
張婉怡說:“你也挺辛苦,要不先休息一下吧。”
6
沈岫峰和兩個技術員跟著吳天昊鉆進了北洋河上游的柳樹毛子里。
“沈支隊,你看,就是這里。”吳天昊手指著沙灘上那個外露的塑料布包說。
“你是怎么發現的?”沈岫峰問。
“我到這里方便碰上的。”
“你怎么跑這里方便?”
“我在這現場轉悠好長時間了。”
“天昊,你這潑尿太值錢了。”一個技術員說。
“哪那么多廢話,趕緊給我拍照!”沈岫峰急于想知道塑料布包里的秘密。
照相機的閃光燈在樹蔭里亮了幾次,攝下了塑料包露出沙土的原始狀態。
吳天昊慢慢地用手一層層剝開沙土,剝了約有20公分深,一個碩大完整的塑料布包徹底展現出來。
技術員再次舉起了照相機拍起照來。
“行了,把它拽出來,慢一點。”沈岫峰說。
吳天昊和另一個技術員小心翼翼地扯著塑料包角兒,慢慢地拽了出來,打開一看,里面全是五彩繽紛的女性衣物,再一細看塑料布上面還沾著一層油脂。
“我想兇手作案后,立即進行了碎尸,然后將尸塊拋進河里,又將死者衣服埋在這里,所以這里應該是第三現場。”沈岫峰說。
“本來,兇手應該把這些衣服處理掉,但一時沒有想出好辦法,于是將這些衣服用塑料布包裹起來一塊埋掉。”吳天昊用目光征求著沈岫峰的意見。
“天昊說得有道理,兇手想把死者的衣服扔掉,但怕我們找到,想燒掉,但又怕冒煙被人發現,所以只好采取這個辦法。”
“從現在開始,我們就可以以物找人了。”
大家臉上現出了興奮的光亮。
技術人員又拍下幾個鏡頭后,吳天昊讓一個技術員把塑料包拎到警車的后備箱里,警笛一聲長鳴,呼嘯著駛向山城……
7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呀老兄,我馬上和他們說一聲,一定要守口如瓶,你放心吧。好好好,就這樣,再見。”邵紫懷接完電話,臉上現出一種少見的陰郁,他離開老板臺,在室內踱了幾步,片刻,他又回到老板臺前操起電話:“你和二毛子過來一下。”
大約2分鐘以后,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
“邵總,你找我們……”王洪濤立在門口低眉垂眼地說,他身邊的二毛子緊張得大氣不敢出。
邵紫懷猛地一拍桌子,暴跳如雷地怒吼道:“你們他媽的怎么搞的,連這么點事都干不明白,當時為什么不給我埋得深一點,這還用我告訴你們呀,簡直廢物,他們已經把她的衣服找到了,你們說怎么辦吧?你們這兩個王八蛋,老是給我捅婁子!”
王洪濤和二毛子頓覺驚訝,膽怯地相互看了一眼對方,努力抗拒著歷歷在目的可怕情形。
“如果以后做事再這么浮皮潦草,吊兒郎當,我就親手把你們的腦袋揪下來,滾,都給我滾!”邵紫懷氣得臉色發紫,一屁股跌坐在老板椅子上,“簡直氣死我了!”
8
下午,吳天昊拎著塑料包里的死者衣服,帶領兩個偵察員,立即去娛樂場所走訪調查。當他們來到柔情歲月歌舞廳說明身份后,拿出其中一件上衣給老板和小姐們看時,她們集體搖頭晃腦。此時,他忽然想起前兩天聽那個長春小姐新欣說過的黃杏,曾在這里干過一段時間。于是,就問老板:“你們這里有個叫黃杏的小姐嗎?”
“沒有啊,從來沒有這么個人啊。”老板娘回答得十分干脆。
吳天昊覺得老板娘口氣和表情都不大對勁兒,好像隱藏著什么。于是,他又問了幾個小姐,小姐們的口徑和老板驚人的一致,一口否定沒有黃杏這個小姐,他想新欣沒有必要跟他撒謊,一定是有人事先做了某種安排。吳天昊返回隊里,找到沈岫峰說:“沈支隊,我看柔情歲月歌舞廳有問題,前幾天我到一家歌廳唱歌,一個叫新欣的小姐告訴我,說她有一個老鄉名叫黃杏,先前在柔情歲月歌舞廳干過,可我們詢問老板和小姐,她們全都否認有黃杏這個女孩兒 ,一定是我們內部出了內奸,透露了風聲。”
沈岫峰說:“這太可能了,在我們警察隊伍里,確有個別人為警不廉,他們面對著菲薄的工資、清苦的福利待遇和外面精彩的世界,耐不住寂寞與金錢的誘惑,死心塌地的給那些大款充當保護傘。”
“看來僅憑一般性的走訪調查是不行了,必須改變偵察方案了。”
“這么辦吧,今晚上你喬扮成老板的模樣去那里找小姐唱歌,借和小姐聊天之際,探明虛實,你看怎么樣?”
“行,晚上開始行動!”
9
吳天昊覺得鉛灰色的夜幕色眨眼間籠罩了山城市,大街小巷全都亮起了霓虹燈。
夏夜顯得如此迷人。
吃過晚飯,吳天昊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個老板模樣的人,臂彎里夾著一個公文包,手里拎著一把高級骨質扇子,早早地來到柔情歲月歌舞廳。
吳天昊決定要找一個漂亮的小姐陪他唱歌,因為漂亮的小姐一般都是老板的寵兒,她們可以憑著靚麗的臉蛋為老板換來巨大的經濟效益,所以這些受寵的小姐相對知道的事情就多一些。他剛剛走進歌廳,一個領班的小伙子就立即迎上前來,十分熱情地說:“先生,晚上好,歡迎光臨!”
吳天昊友好地沖領班的小伙子點點頭,說:“我想找個最漂亮的小姐,能記住嗎?必須漂亮!”
領班的小伙子說:“你盡管放心,我們小姐不漂亮你盡管走人。”
吳天昊等了不到5分鐘,領班的小伙子便將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姐帶到他面前,說:“先生,你看這位小妹行不行?”
吳天昊掃了小姐兩眼,頓覺面前的小姐生得好靚啊!小姐上著白色暗花短衫,下穿一白色短褲,肌膚光潔白嫩,身材苗條,有如楊柳擺風,個頭約有170公分左右,油黑的秀發被扎成了許多條小辮,十分調皮披在圓潤的肩頭上,橢圓形的臉兒輕施粉黛在若有若無之間,雖淡雅卻處處精心,月牙般的細眉下,忽閃著兩道長長的睫毛,一雙美目閃爍著動人的光亮,鼻子小巧玲瓏,紅唇細嫩,猶如濕潤的花瓣兒……
吳天昊的心一下子就被眼前這位小姐的年輕美貌征服了,他知道除了電影明星章子怡以外,有生以來自己第一次見過這么漂亮的女孩兒!心想這么漂亮的女孩兒怎么能到這種場合呢?
“哦,謝謝謝謝!”吳天昊頓覺自己有些失態,急忙摟著小姐的肩頭,隨著領班的小伙子走進二樓一個舒適豪華的包廂里。
“小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天天,今年18歲,我是盤錦的。知道嗎,就是有著大片大片好綠好綠蘆葦的盤錦。”天天臉上現出些許自豪來。
“哦,那你怎么來山城了?”
“我爸我媽離婚了,法院把弟弟判給了我爸,把我判給了我媽,我媽就帶我來到了山城,開始的時候,我在一家飯店當服務員,天天看著老板的臉子干活,一個月才掙400元錢,那活又臟又累,簡直不是人干的。為了養活自己,養活我媽,我一咬牙就跑歌舞廳來了,給我媽氣得三天沒吃飯。”
“你還挺有個性呢,”吳天昊看得出,天天是個剛剛出道的女孩子,“那你爸你媽為什么離婚了?”
“我爸有個壞毛病,每次喝酒之后,不是打我媽,就是罵我媽,我媽實在受不了他的窩囊氣,一咬牙跟他離婚了。”
“那你和你媽有地方住嗎?”
“我們租房住。”
“哦,原來盤錦不僅出優質大米,也出漂亮的女孩兒嘛!”
天天聽到吳天昊的夸獎有些不好意思,一邊擺弄著手里的遙控器,一邊岔開話題說:“大哥哥,你想唱什么歌,我幫你點。”
吳天昊只好遵命,讓天天為他點了一曲《歷史的天空》,他非常喜愛這首《三國演義》片尾曲,特別是“聚散皆是緣,離合總關情”兩句歌詞,常常令他回味不已。
暗淡了刀光劍影,
遠去了鼓角錚鳴,
……
吳天昊屬于男中音,嗓音很有磁性,不待唱完,天天便賣力鼓起掌來:“大哥哥,你唱得太好了,太好了!”
接下來,天天為吳天昊唱了曲《甜蜜蜜》。
吳天昊為了迅速拉近他和天天的感情距離,對她的歌聲同樣報以熱烈的掌聲。
一個小時過后,天天已和吳天昊相當的熟悉了,她不時地把一片片山楂片送到吳天昊唇邊,盡管他有些不好意思,但他還是吃了。他覺得現在該和天天聊聊正事了,女孩兒一般都喜歡聽贊美她如何如何漂亮的話,于是就對天天說:“天天,你是我見過的最最漂亮的女孩子,真的。”
天天問道:“我漂亮嗎?”
吳天昊發現自己一下子達到了目的,就說:“你難道沒有發現自己漂亮嗎?”
天天淡淡一笑說:“其實,我沒有黃杏漂亮,她可比我漂亮,只是你沒見過。”
“黃杏?”吳天昊馬上跟了一句。
“不不不,我瞎說的。”天天知道自己說走了嘴。
吳天昊一聽“黃杏”兩字,頓覺心花怒放,立即贊嘆道:“你們這里真是美女如云啊,什么時候我找她唱唱歌,你不會介意吧?!”
“我是瞎說的,其實沒有這么個人,壓根就沒有,我的意思是說我算不上最漂亮的。”
吳天昊明白天天是在有意識回避一個關鍵問題。
天天搬過吳天昊的肩頭,呶著小嘴把一粒瓜子連同自己粉紅色的舌尖送到吳天昊嘴里,他沒有拒絕,準確地說他已來不及拒絕了。
吳天昊覺得天天的舌尖,有一種處女的味道。
“大哥哥,你能把你的手機號告訴我嗎?”
吳天昊覺得很有和她繼續親密接觸的必要,就回答說:“行啊行啊。”
“大哥哥,我想你的時候找你行嗎?”天天說得很認真。
吳天昊覺得不宜再談這個話題,就說:“天天,你看這男人就是沒有出息,一聽到哪個女孩兒漂亮,總是刨根問底的,真沒出息。來,咱們繼續唱歌怎么樣?”
“大哥哥,你想唱什么歌?”
吳天昊說:“來一首《女人是老虎》吧。”
時間不覺過得飛快,轉眼已是午夜時分了,天天剛想遞過話筒讓吳天昊再唱一首什么歌,他的手機吱吱地叫了起來,他聽過之后,說:“我馬上趕到!”
10
田園大酒店2樓餐廳1號房間里,一張大桌圍著10多個人在喝酒,人們臉上洋溢著興奮的色彩。隔壁的2號房間里,一張小桌只有兩個男人面對面地喝著悶酒,兩人臉上呈現出憂郁之色,與大桌那邊的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大桌那邊,一個中年男人說:“老四,今晚你當酒長,你說怎么喝就怎么喝,大家沒意見吧!”
“沒意見!”眾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被中年男人任命為酒長的老四端起酒杯說:“三哥今晚做東,請我們這些小哥們兒喝酒,我作為酒長,得代表大家首先向三哥表示衷心的感謝,來大家先干了這杯!”
老四的提議馬上得到大家的響應,10多個酒杯叮當相撞,大家先后一飲而盡。
其中一個留著小胡子的男人,因為不勝酒力,只喝了半杯,便放下杯子。
老四發現小胡子耍賴,立即站起身來,痛斥小胡子說:“小波子,你為什么不干,來,你給我干了,怎么就你搞特殊啊?來,干,不干不行。”
小胡子被迫再次舉起酒杯,咬牙切齒般地喝了杯里剩下的酒。
小桌這邊的兩個人仍在心事重重地喝著悶酒,兩人雖然沒有像大桌那邊吆五喝六的,但酒是一杯接一杯地倒進肚里。酒桌上除了沉默還是沉默。酒過三巡,王洪濤壓低嗓音說:“咱們得想點辦法,把事擺平,千萬不能弄出麻煩。”
“應該想點辦法,可想不出什么好的辦法呀。”
此刻,大桌那邊的人們酒興正濃,高潮迭起。
小桌這邊的王洪濤恨恨地瞅了瞅大桌那邊欲言又止。
大桌那邊,老四和小胡子又在打酒官司。
老四說:“小波子,今晚就你表現不好,這才喝到第七杯,剛才喝第一杯時你就耍賴,不行,你必須給我干了!”
小胡子說:“老四,三哥讓你當個破酒長,你就牛逼!”
老四霍地站起身來說:“你到底干是不干?你若是不干,我這酒長不當了行不行?!”
小胡子說:“我就不干,你當不當礙我什么事?!”
小桌這邊,王洪濤氣憤地把酒杯叭地墩在桌上,敲著墻壁沖大桌那邊破口大罵道:“操你媽,你們不能小點聲嗎?都聽你們說了。”
老四依仗人多勢眾,一見隔壁這邊在罵他們,立即起身來到2號房間,火冒三丈地質問:“罵誰呢?哥們兒,都是來喝酒的,你們怎么還管著我們了!”
“我就管你們了,”王洪濤刷地把一杯酒澆到老四的臉上,“你說怎么著?!”
老四抹了把臉,后退到飯店大廳,手指著王洪濤鼻尖說:“哥們兒有本事,你出來,不就是想打仗嗎?”
王洪濤見老四口氣太大,噌地出了房間,亮出拳頭說:“老子今天就是心不順,就想找你出出氣,你說怎么玩吧?”
酒精壯膽,老四揮起拳頭哐地一拳打在王洪濤的前胸上,王洪濤出手更是兇狠,一拳打在老四的腦門上,兩人很快廝打在一起。
剛才與老四勢不兩立的小胡子,此時,馬上和老四結成統一戰線,酒杯猛地一摔沖出房間助戰。
二毛子見狀,飛起一腳踢在了小胡子的后背上。
兩伙人呼天搶地地廝打在一起,拳起腳落,杯盤作響。
王洪濤和二毛子寡不敵眾,邊打邊退,從飯店大廳一直退到了大街上。
老四從腰里抽出一把水果刀,照著王洪濤肩部猛刺一刀。王洪濤疼痛難忍,頓時急眼了,邊跑邊從腰間拔出手槍,回身對準老四砰的就是一槍,老四急忙一閃身,子彈打在了小胡子的大腿上,他頓時倒在地上,血流如注。
王洪濤攜著二毛子奪路而逃……
刑警們接到酒店老板報案后,三輛警車呼嘯而來,閃爍的警燈在黑夜里顯得分外刺眼。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