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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浴池

2008-01-01 00:00:00
遼河 2008年3期

易身堂的何義在為阿泰修腳。那一刻,何義全神貫注,刀起刀落不允許自己出半點差錯。何義是個年輕而白凈的修腳工,長了一雙很濃的八字眉,兩眼間距離很近,薄鼻小嘴兒。干活時兩片花瓣似的嘴唇兒微微翹起,隨著他的手動向前一揪一揪,甚是迷人。何義手里捏著馬蹄刀,刀柄烏黑,刀鋒雪亮。腳邊置一小凳,上面放一盤子,小巧而精致,里邊盛著用途不同、形狀各異的幾件簡單修腳工具,如:錐、剪、棉簽、鑷子,還有幾粒雪白的酒精棉球裝在一只瓶子里。一塊褐色的麻石落在盤子外邊,和盤子形成顏色對比。何義坐在另一只小凳上,支出的膝蓋上鋪一塊墊巾,墊巾上擱著阿泰的一只腳。何義把阿泰的腳與何義的臉弄得很近。那刻,何義的神態(tài)不像給阿泰修腳,倒像抱著一只巨大的豬爪兒在啃。不過那是遠距離的粗略感覺。如果走近再看,何義更像在阿泰的腳上做某種雕刻,何義儼然是個藝術家。阿泰的腳則是何義正在逐漸鏤空的藝術品。阿泰這個南方佬兒就得意這一口兒,得意何義用刀、剪、錐、石在他的腳上揮來舞去。仿佛那是他的一種幸福、一種快樂、一種享受、一種專利。

阿泰是易身堂外面的一個修鞋匠。來土城數(shù)十年,是土城的老朋友,也是易身堂的老朋友。阿泰給別人修鞋,卻不會修自己的腳。阿泰不會修腳,卻生了雙胼厚趼多又帶釘?shù)哪_。特別是腳跟和腳掌,胼胝厚得如駱駝掌。堅硬得像石頭。到了冬季,腳后跟常常開裂冒血,使阿泰很痛苦。前面說過,阿泰來自南方,北方冬季的這種干裂實在讓他難以忍受又無處訴說。唯有易身堂的何義能解除阿泰的這種痛苦,使他那雙老腳煥發(fā)青春,帶來舒坦。因此,阿泰十分推崇何義,更折服他的那套修腳功夫。不僅阿泰,凡被何義修過腳的人,都覺得何義的修腳手段十分了得。何義的修腳名聲也便在易身堂大振,乃至在整個土城也越播越遠。那刻,何義在為阿泰削腳拇趾的厚胼,削一下,一層薄皮兒飛落下來,再削一下,一層薄皮又落下來。阿泰的趾胼比掌胼薄,功夫不到的人不敢在那種地方下刀子,弄不好,刀子下重了會給人家的肉割下來而見血。何義對那根大腳趾,就像對一截白蘿卜那般揮刀自如,技藝的精湛在一片一片飛落的薄胼中體現(xiàn)。當何義放下馬蹄刀,用鑷子鑷一塊酒精棉球,在阿泰干裂的趾縫中蹭來蹭去的時候,舒服得老阿泰心一顫一顫的,推動他的面部褶皺也如水上的漣漪,蕩漾開去,喉嚨中不時發(fā)出輕微的嘔嘔的舒坦吟。

一般說,腳雞眼,俗稱肉釘,是最可恨的。特別長在腳掌上,它會使人行路很艱難、很痛苦。南方佬阿泰腳掌上就生了這么個東西。何義每次都是在最后為老阿泰挖肉釘。挖肉釘更需要細心和技巧。就是用刀子把肉釘周圍的肉剝離開,再用刀子將肉釘一點一點割去。要求剝離者,嚴肅認真,一絲不茍;下刀子深淺有度,張斂適宜,要像剔骨似的把肉釘干干凈凈利利索索剔出。每次何義都做得阿泰十分滿意。不僅不流一滴血,還一點都不疼。老阿泰真不知道何義用什么手段什么魔法,使這活做得這般地道、這般讓他心舒意坦,簡直是一種神功。要命的是,老阿泰腳上的肉釘跟他的掌胼一樣,每隔一段時間又長出來。因此老阿泰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進易身堂找何義解決一次,舒坦一次,這成了老阿泰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么老阿泰對易身堂、對何義,感情也便越來越深。

有一段時間,何義回南方老家結婚去了。阿泰的掌胼和肉釘又讓他痛苦不堪,就盼著何義早點回來。那段時間阿泰走路都拐了。土城新城改造以后,現(xiàn)代的、大型的、豪華的洗浴娛樂場所應運而生,如俄羅斯洗浴廣場、泰國桑拿中心、春泉、水上樂園……所有這些場所美女如云,如期更換。卻沒有一家修腳的令人滿意。更何況那里的消費高得不是平民百姓所能接受的。那么阿泰就只有等何義。

何義終于回來了。老阿泰見到他就把他緊緊抱住了,久久不愿放開。甚至有兩顆熱淚含在老阿泰眼中。以往的任何一次,老阿泰都是在收了鞋攤或晚飯后進易身堂泡澡、修腳。那天,他才不管那套呢,撇下鞋攤,立刻進了易身堂。他恨不能讓何義立刻把他那雙破腳上的痛苦取下來,扔得遠遠的。

削去腳胼,挖去肉釘,阿泰的心情又舒朗起來,每天又可以安穩(wěn)而愉快地守在他的鞋攤前了。

一個上午,太陽剛剛從土城東邊升起,石街東側的一條胡同里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這個人順著陽光走,身影就像剪影。他的走也不像自己走,而像斜斜的陽光在他的背后推著他走。這個人的身軀有點高大,走路卻不那么靈便。別人走路是兩條腿一前一后均勻地邁動。他卻一條腿努力地向前撇著,也撇不遠,就幾寸。撇出的那只腳板還要挽半個花兒才能落地作為支撐,以期另一只腳的向前邁動。另一只腳倒是只好腳,步子也正常,他也便將這只腳作為主要動力去拉動他整個身軀的前移。只是他的行進速度要比正常人至少慢一倍。這個人叫撇腳楊,是易身堂的朋友,也是老阿泰的朋友。當他的雙腳一經(jīng)走出家門,踏上戶外的地面,他的一天功課也便開始了。撇腳楊手里拎著個塑料袋子,此刻他要去他每天都要去的那個地方。

撇腳楊對那條狹長的胡同修飾了許久,才被那條胡同勉強吐出來。一拐彎,就看見了易身堂對面的那個鞋匠阿泰。阿泰在他的鞋攤前。阿泰的鞋攤位置隨著季節(jié)更換:冬天為早些接受陽光,他愛在石街的西側,夏季為多有陰涼就挪到東側來。此刻正值冬季,撇腳楊當然是在這條南北向的石街西側看到老阿泰的。隔著街,撇腳楊跟老阿泰打了個招呼便走進了易身堂,進入了他一天功課的第二階段——泡澡。

十數(shù)年前,撇腳楊腦中的血管出了點毛病,讓他的半個身軀不能動了。虧得及時救治及長期用藥,才使他那半個身軀有所恢復,拄著棍子可以下地走路了。醫(yī)生說,除了用藥,你還要堅持長期戶外鍛煉和泡澡,對你的身體恢復大有好處。撇腳楊便嚴遵醫(yī)囑,堅持長期走路鍛煉和泡澡,加上不間斷用藥配合,終于甩掉了拄棍,形成了如今走路的樣子。撇腳楊經(jīng)常泡澡的地方當然是易身堂。他感到易身堂不僅離他家近,而且那里的一切也都很適合他。比如那里的那個大堂子、那鋪老火炕、那里的茶、象棋和那個修腳工何義,還有,經(jīng)常來這里洗澡的諸多“泡”友,如:鞋匠阿泰、更夫老魯、殺豬的單眼張、拾破爛的西馬、榮譽軍人劉拐子等。撇腳楊很知足,他認定他如今身體能恢復到這樣,一是藥的作用,二是長期鍛煉和易身堂的堂水給他帶來的結果。易身堂的堂水任他泡,不限時間,易身堂的氛圍讓他感到歸家般的如意與溫馨。

撇腳楊每天都堅持來易身堂泡堂子,每天都幾乎是易身堂第一位客人。今天又是。撇腳楊身軀挺魁偉的,凈衣后泡在堂子里,有點像大白象。堂子里的水清澈見底,撇腳楊的整個身軀浸在水中,有點膨脹的感覺。可能是堂水有點燙,撇腳楊不由自主地揮起兩臂攪起水來,試圖給水降降溫。實則不過是遇高溫水的一個習慣動作,無濟于事的。不過他終于適應了堂子里的水溫。這個空間很封閉,有一個通氣孔也不起多大作用。沒有窗戶,照明靠一只不很亮的燈泡。屋子顯得有些昏暗。此刻這里就撇腳楊一個人,顯得很安靜。堂子的上方,彌漫著水蒸氣,水蒸氣里撇腳楊的臉似乎有幾許模糊的寂寞與惆悵。他的眼睛不時地向門的地方掃,似乎撇腳楊在等什么人。

是的,撇腳楊在等阿泰、等老魯、等單眼張、等西馬和劉拐子,還有那個退休的千島群島老紀。他們是這里的泡友兒。這會兒他希望他們都能來。即使不都能,哪怕是他們中的隨便哪一個都成。撇腳楊每來到這里都想和他們見面,見到了就感到那一天的日子過得很有意思、也很充實。否則他就心里空落落的。他知道,這些人中,除了他自己,誰也不能天天來泡澡,撇腳楊卻很想天天見到他們。撇腳楊早年喪妻,得病后多由女兒照顧,又多有不便。撇腳楊就這么一個孩子,妻去世后沒有遇到合適的女人讓他再續(xù)。撇腳楊人生理念比較古板正統(tǒng),受傳統(tǒng)教育很深。未患病之前,有個叫巴爾干半島的人給撇腳楊介紹個女人,那時撇腳楊的腳當然不撇。不撇的撇腳楊一看是巴爾干半島做媒就不干了。撇腳楊了解巴爾干半島,這個前額塌陷、后腦勺突起的人,風流成性。他領來的女人能怎么樣呢?弄不好早被他風流過了。撇腳楊怎么能去喝那口刷鍋水,去頂那口泔水缸?巴爾干半島是撇腳楊的鄰居,他的這個“巴爾干半島”的美稱是否與他突出的后勺有關撇腳楊不曉得。對巴爾干半島的這個腦形,人們私下里卻這樣猜測:這小子出生時一定是不會哭,叫接生婆給拍的,把前面的給拍到后邊去了。

還有一回,是撇腳楊的表姐給介紹。見了面,撇腳楊感到不錯,女人感到撇腳楊也不錯。當天撇腳楊就安排表姐和那個女人吃了頓飯。飯后表姐見那女人無走之意,就說她還有事先走一步。表姐是想給表弟留下更多一些二人空間與時光。誰知,這女人晚上也不想走了,要在撇腳楊家里住。撇腳楊一看完了,一個剛見面就怎么“粘”、不把自己當外人的人,不是個不識數(shù)的,也是個騷狐精。日后誰保得齊她會專一、不給撇腳楊制造綠帽子?撇腳楊就在心里罵她,住你媽個逼!聲稱自己晚上還有事,就把那女人趕走了。這個撇腳楊也真夠可以的,找女人他是那么嚴肅認真,不想胡來。后來,撇腳楊的腦血管就出事了。也就變成了現(xiàn)在的撇腳楊。撇腳楊患病前是文化館搞美術的,是這座土城的文化人。

腦血管出事后,沒人再向撇腳楊提及婚事。撇腳楊也把那念頭用鐵絲勒上了,擰緊。

除撇腳楊,堂子里陸陸續(xù)續(xù)進了一些人了。卻沒有撇腳楊要等的人。不過,撇腳楊的心情倒也比剛才好些了,畢竟堂子里不是他一個人了。

易身堂是個老浴池,聽說民國的時候就有了,那個時候就叫易身堂。“文革”時改為“大眾浴池”。如今又改回去。“易身堂”這名字的大意是:來到這里泡洗過,就如換了回身子那般舒坦、輕松。據(jù)說,當年的日本人常來這里“風呂”。易身堂就是當年的易身堂,也就是,它從那時直走到今天的二十一世紀。

易身堂所在的這條街是條老街陋巷。聽說是明清時候的遺跡。街兩邊一色的青磚黑瓦的脊屋。高高大大、灰不溜秋。雖然顯得有點不堪陳舊,倒也像一尊尊正宗的東北大漢戳在那里,依然的氣宇軒昂。這里的房子有民居,有店鋪。凡臨街的都開著買賣。諸如酒館、藥鋪、診所、幼稚園、理發(fā)店之類。這里店鋪的外部標志各有不同。有布幌,有字匾,有圖字并茂的現(xiàn)代噴繪。古式的,今式的 ,雜亂紛呈,卻也招搖多彩、滿目琳瑯。省內(nèi)外的影視界曾多次來這里拍攝電視劇和電影。

原本土城還有幾處歷史遺跡,如天昭寺、廣生堂、及日俄時期的日式俄式建筑的火車站、禮拜堂、銀行等。如今均在新城改造中灰飛煙滅,不復存在。變成了現(xiàn)代化的廣廈新宇,氣派非凡,很是養(yǎng)眼。隨著新城改造城池重心逐漸南移,那條石街陋巷也便慢慢向北偏去,似乎成了一個被遺忘的角落。可能是因為這里什么什么都灰頭土臉,一天比一天陳舊,又越來越偏,開發(fā)商也便對此不屑一顧、不予理睬。

來易身堂洗澡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是平民。就那個叫千島群島的人曾經(jīng)是土城某局局長,如今也退休了。

不知撇腳楊在堂子里泡了多久?隨著人員的增多,堂子里的水都有點起膩了,釅釅地涌動于水面,整堂水很像起了霉醭兒的腌魚湯。

撇腳楊終于等來個熟人——千島群島。

千島群島一露面,讓撇腳楊一愣:原來他滿頭花發(fā),幾日不見全變黑了。原本撇腳楊對如今當官的感覺不是很好,總覺得那些官人,無論是在位的,還是退下的,都不能令人放心,都能和貪污腐化沾點親、掛點拐、發(fā)生點關系。但不知為什么,他對曾經(jīng)當過官的千島群島與當下眾多的官人們有種本能的區(qū)別。于是就對這個滿臉疙瘩球(是他“千島群島”稱謂的出處)的老紀說,哎,老紀,過來。

老紀走過去。

長年的水蒸氣,讓這個歷經(jīng)了幾多世事風云的數(shù)十年的老堂子長年的潮濕不堪,過去的木壁木地板,已被瓷磚所代替,除此之外,其他的設施都還有著當年的老影子。如那個能容納數(shù)十人的大池子、腳踏淋浴器、木質趿拉板兒、和那鋪供人休息養(yǎng)神的大通火炕。

千島群島和撇腳楊在那腌膩的大水池里泡著,泡著,感到格外的舒坦。他們看到水池內(nèi)外裸露著的老老少少、胖胖瘦瘦、黑黑白白,人人襠下吊著個或碩或斂、或肉或干的頑皮的悠蕩物兒,感到挺有趣。他倆泡夠了搓夠了洗夠了就來到大通火炕上歇息。一位五十多歲的老侍者穿著寬短的燈籠褲褂兒立刻把茶端上來,把象棋遞過來。老紀和撇腳楊側趄著上半身相對品茶,沒有下棋。這鋪大通火炕,冬春秋三季總保持著宜人的溫度,讓你的七竅都甚是舒坦,甚至往往產(chǎn)生某種渴望。夏季又涼爽得你不忍離開。這種冬暖夏涼的效果與感受,只有在這里才能獲得。

老紀和撇腳楊不下棋,不影響聊天嘮嗑。

老紀說,老楊,最近怎么樣?還蹲著拉屎站著撒尿?

老紀的開場白引起老楊的興趣,老楊說,我沒變。你變了,你頭發(fā)都變黑了,怕是撒尿也改成蹲著了吧?

老楊說話有點口齒不清,說多了還淌哈喇子。都是那次腦血管給他鬧的。從前比這重,幾乎都說不出話來,如今好多了。

一聽就知道,老紀是個愛開玩笑的人。老紀就接著老楊的話茬兒說,我有時蹲著撒尿,但必須是拉屎的時候。你呢?

老楊說,我有時跟你一樣,有時跟你不一樣。比如你那回站著撒尿就把一條腿揚起來了沖著墻根兒,我就不。

兩個人就都哈哈大笑起來,都知道只有狗才那樣撒尿。老紀就覺得老楊的這張不太好使的嘴也夠厲害的。老紀自知自己吃了虧,看到老楊身體的那種狀況,就讓了他,沒有還擊。

玩笑過后,老紀又說,老楊,還在用藥嗎?

老楊說,用,離開了藥,離開了這堂子,恐怕我就完了。

老紀說,錢怎么樣,夠用嗎?

老楊說,哪有你厚,你拔根汗毛都比我腰粗。我的退休金才那么幾大百,夠我吃藥的了。吃飯,得靠我女兒。

老紀就覺得老楊的確不容易。

余下的時間沒有對話,只有喝茶。

易身堂的客人,來了一撥,又走了一撥,走了一撥,又來了一撥。

老紀和老楊的茶也是喝了一泡又一泡,直喝得最后的茶根兒淡而又淡了,他們才起來過去穿衣服。穿衣服的時候,老楊發(fā)現(xiàn)老紀的襯褲有個洞,襯衣也舊得不如他的。老楊就再次想起,老紀的老婆長年住在精神病院里。有時趁醫(yī)生不注意就跑回家里砸東西。如今他家的東西讓她砸得差不多了,幾乎就是家徒四壁。聽說,老紀還是局長的時候,老紀老婆還沒有瘋,老紀老婆就因為老紀不往家拿多少錢,說老紀在外邊養(yǎng)小了,包二奶了。不然如今當官的哪有不摟不賺的?哪有不往家大把大把拿錢的?就跟老紀干。老紀說,我包二奶我養(yǎng)小你拿出證據(jù)來呀?老紀老婆說,我早晚會抓住你的。可是直到老紀老婆瘋掉,也沒把老紀的那個小和二奶抓到。老紀老婆的瘋完全是因為老紀每月拿家那一千多塊錢。老紀的老婆不滿足,她跟別家的官太太比。她經(jīng)常出入高級娛樂場所,經(jīng)常進美容院。一支口紅、一管睫毛膏都上百,甚至幾百塊。她還要買車。就不要說她一年四季的穿穿戴戴了。她的前胸天生就是塊“搓衣板兒”。為此恨得她咬牙切齒。就到省城一家去隆胸,讓人家給她往干癟的乳房里灌膠體。結果乳房倒是大了,半年后卻發(fā)炎腐爛了。最后兩只乳房只好徹底割掉。老紀的老婆就是從這個時候精神漸漸不好了,最后跟她的乳房一樣徹底崩潰掉。瘋掉后的老紀老婆經(jīng)常罵老紀:老紀,你說你他媽沒腐敗、沒摟錢誰信?當官不摟錢,純扯雞巴蛋;當官不嫖賭,純虎二百五;當官不腐敗,對不起下一代。你把錢給我拿出來——!

為了這,老紀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頭發(fā)也一下子花白了起來。老紀就提前退休了,侍候他老伴。結果,瘋女人不僅不用他侍候,還開始砸東西。老紀和他的兒子只好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想到這,撇腳楊內(nèi)心深深嘆了一下,就不再想下去。

出門前,老紀把二百塊錢遞給老楊,說,不管怎么說,我的退休金比你多,好歹還有個老婆,拿著,這是老兄的一點心意。老楊一下子心熱了,眼也熱了。老楊卻沒接那錢。老楊說留給嫂子看病吧。

走出易身堂,天變得陰了。石街上的行人稀少,石街和兩邊的屋宇顯得更加灰暗。老楊發(fā)現(xiàn),鞋匠阿泰還在那里守著。

入冬第一場雪落在了土城、落在了石街。雪很大,石街上平地都有半尺深。街上行人很少,鞋匠阿泰也沒在街上。房上的黑瓦都戴上了雪帽,在灰墻的襯托下更加肅穆。

雪日易身堂依然有著顧客,且比平日似乎更多些。那刻,撇腳楊、拾破爛的西馬、更夫魯大、阿泰老鞋匠,都在泡堂子。

忽然,易身堂闖進了幾個比赤道幾內(nèi)亞的人還黑的人。他們說,剛在一個地方卸完石墨,飯還沒吃就來易身堂洗澡。易身堂寬容地接納了他們。他們先在淋浴那沖了一氣,從頭到腳,直到黑水變成清水才過來泡堂子。這時堂子里的水面已有了釅釅的一層。大家泡在里面,像煮沸的一鍋餃子,釅釅的浮沫像把餃子煮破了的菜沫肉沫油沫。大家并不在乎。釅沫是大家創(chuàng)造的,這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和著這水,把大家融合在一起,還在乎什么呢?相反,還別有一種團結與親切的感覺呢!

榮譽軍人劉拐子也來了。由于外面的雪,他的到來給堂子帶來一股冷氣。與往日不同,劉拐子今天的臉色相當不好看,不知為什么?直到泡完了堂子,也搓完了,沖洗后來到那鋪火炕上,劉拐子終于控制不住了,突然放聲大哭起來。這是老阿泰他們第一次看到劉拐子哭。這突如其來的哭聲使聽者皆驚!

撇腳楊就問,老劉,你咋的了?

更夫魯大也說,老劉,你先別哭,說事。

拾破爛的西馬說,老劉,你唱的這是哪出?

鞋匠阿泰接茬兒說,老劉,有苦跟我們大家說說。

劉拐子終于說了。原來是他的兒子們給他氣受。

劉拐子74歲,抗美援朝失去大半條腿,裝了假肢。老伴兒多年前仙逝。如今能領到幾千元的榮譽養(yǎng)老金。成家另過的四個兒子每月都如狼似虎地來把老劉的幾千塊錢分搶一空。把老劉一個人扔到一間小房里,每月只給他僅能活命的錢和糧。老劉便孤獨地在那間低矮的小房里過著冬不暖夏不涼的凄慘日子。憑著他那幾千塊錢,老劉決定要找一個老伴兒陪伴他或進養(yǎng)老院,安度晚年。四個兒子卻大加反對,因為那樣他們就難以弄到他的錢了,就對他說,他真的要那樣,就給他吃耗子藥……老劉難過,就到老伴兒的墳上哭……

聽到這里,鞋匠阿泰立即從衣箱里摸出了自己的電話,打給了殺豬匠單眼張、打給了退休局長千島群島,要他們立即來易身堂議事,說老劉家出大事了。撇腳楊和西馬魯大他們也都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說聯(lián)合起來與老劉的四個逆子進行斗爭。

二十分鐘后,千島群島和單眼張到。剛進更衣房,頂著雪花的單眼張就將一把一尺多長的雪亮的殺豬刀刷的一下從袖筒子里抽出來,說老劉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你那幾個兒子又合伙來坑你的錢?

阿泰說,正是。

單眼張就跺了一下腳,一手提刀一手拎起老劉,說老哥,走,老弟替你出氣去。

千島群島老紀,忙起來按住了單眼張,又撫下了老劉,說先別急,待咱們商量一下之后再說。

結果是,第二天上午,他們七個人踏著雪去法院,聯(lián)名起訴劉拐子的四個兒子不忠不孝,要求法院給出一個合理的判決。

數(shù)日后,法院判決,榮譽軍人劉拐子劉金貴,有權再婚找老伴兒或進養(yǎng)老院。他的榮譽養(yǎng)老金卡,暫時由本城的民政部門代管,何時用何時去取,別人無權干涉。換句話說,為了避免劉金貴四個兒子的日后糾纏,法院決定讓民政部門代管劉金貴的錢。這一場鬧劇結束后,劉金貴的四個兒子便成了四堆遠近聞名、貽笑大方的臭狗屎。那天從法院出來,劉拐子劉金貴,便請了其他六個易身堂的堂友喝了頓酒兒,慶賀他們的勝利。

那些日子,石街上的雪開始融化。老人們說,冬雪不見九雪。

待到九雪落到這條石街上的時候,這條街上的三棵椴樹上的寒鴉也凄慘地叫了幾聲,從樹上落了下來。被一個過路的人看見了,拾起來,揣到懷里。那人看到這只寒鴉并沒有死。

一個夜晚,風雪交加,進九以后土城的雪開始多了起來。易身堂的火炕上,鞋匠阿泰和破爛王西馬正在品茶對弈。外面的煙囪口被風雪吹掃得呼呼的,火炕卻是熱熱的。

天黑以后,他們倆在外面一人叫了一碗帶幾片牛肉的熱面,然后開始泡堂子。

炕上的那盞燈不是很亮。二人對弈卻很認真。那個年歲較大的跑堂的,不斷給他倆續(xù)著茶,微笑著,似乎對這兩個易身堂的老朋友格外熱情與關照。年輕的修腳工何義在給阿泰修腳。這會兒,堂子那邊不知還有沒有客人了?火炕上卻只有阿泰和西馬兩個人。

西馬也是從異鄉(xiāng)來到這個城里的。從鄉(xiāng)下到城里,他拾荒的歷史也有十幾年了。西馬年齡不是很大,也就五十多歲。西馬個子不是很高,背有點駝了。臉上的皺紋也有些了。從面容上看,西馬和阿泰分不出誰年齡更大些,兩人的手卻都很粗糙。阿泰的顴骨比西馬的要高些。由于西馬來自這座城市的西部,又姓馬,堂友就管他叫西馬。

大約過了八點以后,西馬說,不玩兒了。阿泰看了他一眼說,咋不玩了?西馬說,腰疼,我得烙烙腰。西馬就仰躺在火炕上。阿泰也躺下去。

過了會兒,西馬呲著牙、咧著嘴、瞇著眼說,這炕真熱乎,腰烙一烙真好受!

阿泰說,這炕是熱乎,真舒服!

過了會兒,阿泰又說,西馬,那一碗水面太少了,加上頭回堂子里一泡,到這會兒我又有點餓了。你呢?

西馬說,我也是。

阿泰說,想不想再吃點了?

西馬看了阿泰一眼,這一眼有點復雜,讓阿泰看不明白。好一會兒,西馬嘴里才蹦出這么幾個字:忍著吧,一會兒睡覺就好了。

何義依然不慌不忙地修阿泰的腳。

阿泰也依然不急不火地烙著他的腰。

阿泰說,今兒天兒冷,又下雪,我沒掙著錢。

西馬斜著看了一眼阿泰說,我也是。

阿泰也斜著看了西馬一眼,不再做聲。

夜很靜,能聽到外面的風雪聲。何義從盤子上拾刀子的聲音不太明顯,撂刀子的聲音卻很清脆。

茶溫了。

茶涼了。

茶又熱了,不知幾點了?何義起身忽然離開了一會兒。不久又回來了。

何義回來后,又搬過西馬的腳,準備給他修。

西馬看著何義,慌亂而歉意地說,今兒我不修了。

何義笑了,沖西馬笑了。笑了后的何義說,今兒是個特殊的日子,你們都沒有進項,修腳免費。

西馬和阿泰呼的都坐起身,熱熱地舉眸看著何義。

何義不再看他們,專心地給西馬修腳。

阿泰和西馬開始抽煙。

沒抽幾口,年齡較大的侍者,用一只盤子端上來三碗熱面。分別擺放在阿泰、西馬、何義面前。并把三雙筷子放在碗上。

阿泰和西馬不明就里,有些吃驚。

何義說,吃吧,今兒天兒冷,這會兒又都餓了,我請客。

兩人又難為情了一會兒才遲遲地拿起了筷子。阿泰和西馬吃面的時候,覺得吃的不是面,而是別樣的東西。

夜宵以后,何義很快就把西馬的腳修好了。何義覺得西馬的腳比阿泰的好修多了,又沒有腳雞眼。

夜宵后西馬又和阿泰對弈品茶。他們不知那會兒有幾點了?

對著對著、品著品著,西馬說,今晚我不走了。

阿泰說,怎么,怕回去的路上外面冷?

西馬看了一眼阿泰沒有吱聲。實際,西馬何止怕外面冷,他那個租屋里這樣的天氣晚上也是無法住人的。西馬卻沒有把這話告訴阿泰。

阿泰說,那么,你不走,我也只好陪你嘍,要不,老哥們兒一場,讓你一個人在這里怎么好,多寂寞?

那晚他們就都住在了易身堂。

實際上,阿泰和西馬從前都在這里過過夜,不另收費的。那會兒他們感到,易身堂就是他們的免費旅店,抑或就是他們的家。

長年住在易身堂的,是易身堂的那個老侍者丁萬。他來自四川鄉(xiāng)下。原先他是這里的搓澡工。后來年歲偏大,易身堂的老板就讓他做了端茶倒水、打理堂內(nèi)一些日常小事的侍者。丁萬做得很用心,因為他對易身堂老板對他的關照很知足。他住在易身堂也是免費的。

一晚,鞋匠阿泰、榮譽軍人老劉、千島群島老紀、更夫老魯、撇腳楊和西馬,被殺豬匠單眼張邀到易身堂泡澡。說明天他要和一個女人結婚,今天他請客,說也請他們明天到“老一套”飯店喝一杯。大家高興極了,也為單眼張高興!大家就脫巴脫巴轟隆轟隆到堂子里泡起來。泡夠了就赤條條地到大火炕上休息、喝茶、扯閑篇兒。

老紀說,老張,弄得挺神秘呀,不愿意早告訴咱,是不是怕把你那美人兒搶去呀?

老張說,說啥哪老紀,一個半大老太太有啥好說的?

撇腳楊說,老張,你也別太謙虛,久旱逢甘露,這回你可要旱旱個死、澇澇個死了。

嘩——大家全笑了。

老魯說,這人多大歲數(shù)?

老張說,五十多了。

西馬說,五十歲還好使,老張,你可得多給她吃點好的。

榮譽軍人說,老張是干嗎的?天天和肉打交道,那女人的油水兒小不了……

嘩——又是一陣喧笑,然后大家又去泡堂子。

泡著泡著,殺豬匠就倒在堂水里,大家以為他高興的,在閉目暗美,便沒太理會。后來老張漂起來。這可把大家嚇壞了!那個跑堂的丁萬甚至都哭起來了。大家七手八腳把殺豬匠弄到醫(yī)院,醫(yī)生說殺豬匠已經(jīng)死了,死于腦出血。

殺豬匠小時候把眼睛弄壞了一只,成人后也沒找到女人,一直過獨身的日子。過了五十就不好弄了。他也就死了心了。一心一意以殺豬賣肉為生,后來成了易身堂的朋友、撇腳楊他們的好哥們兒。殺豬匠豬血腸灌得特別好,有時來易身堂泡澡就給撇腳楊他們帶些吃。前不久 ,有人給他提了個五十歲的老太太,兩人一看就都同意了。老張給了她兩千塊錢,領了結婚證,明天就準備搬到一起去。今天他卻突然地走了……

撇腳楊他們再也吃不到那樣的豬血腸了……

殺豬匠的突然離去,讓撇腳楊他們很痛苦!

殺豬匠早就沒了父母,也不見有什么哥兄弟,撇腳楊他們六個浴友加上丁萬、何義把殺豬匠給發(fā)送了。自從殺豬匠離去,撇腳楊他們六個好長時間不去易身堂了。以致易身堂的老板對他們產(chǎn)生了懷疑。

這年臨近春節(jié)的一個夜晚,易身堂的老板通過丁萬把撇腳楊他們六位,還有修腳工何義請到了易身堂飯廳。他們看到飯廳里有一桌豐盛的酒席。他們都很吃驚!臨近春節(jié),易身堂的客人每天都絡繹不絕。這會兒也仍然不少。前臺后臺侍者們緊張地忙碌著。

那天是易身堂老板請撇腳楊他們幾個吃飯。開餐儀式當然也就由易身堂老板高天林主持。高天林老板很年輕,他說,感謝在座的各位長輩和兄弟多年來對易身堂的愛護與支持,感謝土城所有不嫌棄這里的人們,感謝何義與丁萬的積極努力。我深知,沒有你們,沒有土城不嫌棄這里的人們,就沒有易身堂。自從殺豬匠老張死了以后,你們六位就很少來這里了,我知道那是你們對老張的情感與思念。快過年了,今天我把大家聚到這里,喝一點酒、吃一點飯,就是對大家表示的一點心情與敬意! 來,這第一杯酒先敬死去的老張。高天林就把那杯酒灑到了地上。又倒了一杯。說這第二杯酒敬大家,來干杯!……

高天林的舉動讓撇腳楊他們很感動!這是他們沒有想到的。

那晚,他們的酒喝得時間很長。

那頓酒之后,阿泰、何義、西馬他們都回家過年去了。易身堂卻直到大年三十下午才閉堂。全體人員回家過年。

轉年的正月十五之前,易身堂重新開業(yè)。阿泰、何義、西馬他們直到三月才回到這座小城。

然而就在這年三月、就在春風再度刮到這座小城、所有的樹木就要吐綠尚未吐綠的時候,石街那條陋巷的所有房屋臨街的墻皮上都寫上了個大大的“拆”字,包括易身堂。開發(fā)商說在這里建一座大型游泳館和一座大商城。

事實上,開發(fā)商沒有說謊。不久,整個石街就灰飛煙滅了。代之的是一片片瓦礫和廢墟。

至此,石街消失了,易身堂消失了。想不到,阿泰、西馬、撇腳楊他們與易身堂高老板他們的那頓晚餐,竟成了永恒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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