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廣東陶瓷行業的原產地名稱保護

摘要 廣東陶瓷行業發展到今天，原產地名稱等知識產權的保護已經迫在眉睫。本文試圖通過對原產地名稱的分析，結合目前廣東陶瓷行業原產地名稱的保護現狀及存在的問題，提出了一些如何保護廣東陶瓷行業原產地名稱的意見。

關鍵詞 廣東陶瓷行業，原產地名稱，地理標志，產地標記

1前 言

原產地名稱這一特殊的知識產權凝聚著當地特有的自然條件及人文工藝傳統，已在世界范圍內得到各國的重視，而它所蘊涵的強大經濟張力也在法律實踐中得到證明。例如，法國著名葡萄酒Champagne等受到原產地名稱制度保護的品牌已經創造出巨額的財富，同時，法國也通過法律途徑讓一些借用“Champagne”等原產地名稱的企業嘗到了苦頭。[1]然而，我國在原產地名稱保護方面卻顯得力度甚微，從廣東陶瓷行業屢遭侵權的狀況可見一斑。例如，佛山石灣素有“南國陶都”之稱，是重要的陶業基地，也是我國最早的制陶地區之一，被稱為“石灣公仔”的石灣美術陶瓷，是我國陶瓷史上的一朵奇葩，蜚聲中外，有“石灣瓦，甲天下”之美譽。一件“石灣公仔”凝結著石灣前人的積累以及陶瓷創作者、生產者和經營者大量的智力成果和經營成果，蘊涵著巨大的財產利益和商機。但是，冒充或非法仿造“石灣公仔”的陶瓷制品在市場上時常出現，導致制造正宗“石灣公仔”的企業蒙受巨大的經濟損失。因此，有必要對廣東陶瓷產品的原產地名稱保護作一透視，并以此為依托來擬定廣東陶瓷行業知識產權的戰略部署，為廣東的地方經濟發展提供法律上的參考。

2原產地名稱之正名

2.1 國際立法關于原產地名稱的定義

國際公約及其各國的法律已越來越多地涉及到原產地名稱或地理標記的保護問題。而原產地名稱和地理標志（地理標記）雖然在國際立法上存在細微的差別[2]，然而，這兩個名詞在法學界已被普遍性地認為是同一意義，可以互換使用。根據世界知識產權組織（TRIPS）《保護原產地名稱及其國際注冊里斯本協定》第2條的規定，原產地名稱是指一個國家、地區或地點的地理名稱，它適用于指明某一產品源于那里，其品質和特點或本質上是得益于該處的地理環境，包括自然因素和人文因素。而根據世界貿易組織《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議》第22條規定，地理標記是指證明某一產品來源于某一成員國或某一地區或該地區的某一地點的標記。該產品的某些特定品質、聲譽及其它特點可歸因于其地理來源。可見，這兩個定義十分相近，均具有以下特點：（1）原產地名稱和地理標記對于消費者來說都是指某一產品來源于某一特定的地理地域；（2）它們所表征的產品具有獨特品質、聲譽或其它特點；（3）它們的特點與其地理來源有直接的歸因關系。

2.2 我國立法關于原產地名稱的界定

我國為了適應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的要求，并與TRIPS協議接軌，修改后的《商標法》將地理標志納入了保護法律的范圍。根據我國《商標法》第16條第2款規定，地理標志是指標示某商品來源于某地區，該商品的特定品質、信譽或者其它特征，主要由該地的自然因素或者人文因素所決定的標志。可見，我國商標法采用的“地理標志”這一稱謂，承繼了國際上關于地理標志或原產地名稱的特點。同時，我國《商標法實施條例》第六條第一款規定：“……地理標志，可以依照商標法和本條例的規定，作為證明商標或者集體商標申請注冊”。可見，我國的商標法律法規將原產地名稱歸納為商標的一種，作為商標權予以保護。

2.3 與原產地名稱類似的概念辨析

與原產地名稱相類似的概念是“產地標記”或“貨源標記”。“產地標記”是指用于區別商品來源的標志，通常由名稱、用語、符號來表示，用以表示該商品源自某一國家或地區。[3]原產地名稱和產地標記有諸多相似之處，例如，兩者都標識商品或服務的地理來源；在國際上都受法律保護；都是一種標示性的權利，一個國家或地區內的任何一個企業都有權利在自己的商品上標明商品的來源地等。然而，它們的區別也是明顯的：第一，兩者的側重點不同。前者突顯商品的特定質量與信譽，后者只是表明某一商品的來源地。第二，兩者的法律地位不同。前者在許多國家都可以作為商標的一種進行注冊，受法律保護。例如，我國商標法實施條例規定，地理標志可以注冊為證明商標或集體商標。而后者按照國際慣例，一般都禁止將其作為商標注冊，因為其僅是一種純粹的地理標志，缺乏明確的顯著性。因此，絕大多數國家都禁止將其作為商標注冊。如我國新商標法第10條、第16條都有相應的規定。第三，準入條件不同。無論在國內還是國外，原產地名稱的獲得和使用都需要經過嚴格的審批，而產地標記的使用僅要求商品事實上來源于某地區即可。與之相應，在國際上一般原產地名稱要比產地名稱所受的保護范圍更廣、水平更高、措施更強。因此，在設計和實施原產地名稱的保護制度時，應當嚴格區分兩者的區別，提防一些不法企業以產地標記冒充原產地名稱，導致消費者產生誤解。

3廣東陶瓷行業的原產地名稱保護現狀及問題

關于原產地名稱的保護，世界各國有不同的做法，而根據我國《商標法實施條例》第六條第一款的規定，地理標志可以作為證明商標或集體商標注冊使用。同時，國家質量技術監督檢驗檢疫總局2005年頒布的《地理標志產品保護規定》第十六條規定:“國家質檢總局組織專家審查委員會對沒有異議或者有異議但被駁回的申請進行技術審查，審查合格的，由國家質檢總局發布批準該產品獲得地理標志產品保護的公告”。因此，廣東陶瓷行業如果需要對某些原產地名稱進行保護，必須向國家質監局申請將其注冊為集體商標和證明商標。

目前，廣東陶瓷行業在原產地保護方面的突出表現首推“石灣公仔”的原產地標記申報成功。石灣美術陶瓷廠的“石灣公仔”于2004年正式獲準貼上原產地標志銷售，這不僅意味著貼上了“原產地標記”的“石灣公仔”在世貿各成員方都得到法律保護，對維護石灣公仔在國際市場上的合法利益有重要意義，也開創了廣東陶瓷行業原產地名稱保護的先河。如今“石灣公仔”被確認為原產地域產品，自此以后，只有原產于石灣的公仔才能使用“石灣公仔”這一原產地名稱，生產于其它地方的陶瓷即使生產工藝與石灣公仔的制造工藝相同或者相似，也不能再冠以“石灣公仔”的名稱。而位于石灣的公仔生產廠家仍然可以申請原產地域產品專用標記的使用，并因此受益。當然，對于在石灣范圍內的公仔生產廠家來說，往往證明了自己的產品來源于公仔的原產地域還遠遠不夠，為了在原產地域內眾多生產廠家中顯現競爭優勢，還要向國家質量技術監督局申請專有標記的使用，以此來證明自己的產品經過了特殊的質量檢驗和監督。可見，原產地域產品保護制度對保護具有長久歷史淵源的原產地域產品，促進原產地域內生產者的良性競爭，推動我國的產品取得應有的國際地位，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雖然廣東陶瓷行業已經開始重視原產地名稱的保護，但是，在開展具體的保護工作過程中，仍然呈現出多方面的問題：

（1） 政府普法力度不足，以及一些法律意識不強的廠家誤解了原產地名稱的保護制度，導致他們在申請原產地名稱的問題上不積極、不主動，甚至對一些企業申請原產地名稱抱懷疑態度。例如，一些佛山民間陶瓷藝人面對石灣美術陶瓷廠申請到“石灣公仔”的原產地名稱是憂大于喜，因為他們擔心不管是誰以原產地名稱申請到商標都會給另外一方帶來不利，對其他民間藝人同樣不利，從而重現“金華火腿”的商標糾紛。他們認為石灣的祖先做了幾百年公仔才贏得今天的名氣，這是祖先留下的遺產，不應該屬于任何一個企業所有。顯然，這些佛山民間藝術家對原產地名稱的保護制度存在誤解，因為根據《商標法實施條例》第六條第二款的規定，以地理標志作為證明商標注冊的，其商品符合使用該地理標志條件的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組織可以要求使用該證明商標，控制該證明商標的組織應當允許。而注冊“石灣公仔”原產地名稱的主體是佛山市陶瓷行業協會，并非某個企業。由此可見，民間藝術家們的擔憂實在大可不必。然而，追溯這種擔憂的來源，政府普法工作的不足乃主要原因之一。

（2） 一些在原產地域范圍內的企業利用產地標記魚目混珠。由于看到了原產地名稱巨大的市場潛力和良好的銷路，一些擅長鉆空子的企業為了賺取高額利潤，粗制濫造、以次充好，生產出的產品缺乏獨特的品質或者獨特的生產工藝和技術訣竅，甚至生產出劣質的產品，卻以產地標記冒充原產地名稱進行銷售，從而致使很多消費者在購買到所謂的“原產地產品”后，便對同一原產地名稱的產品不再問津，使真正的原產地產品漸漸失去了市場，這一做法嚴重損害了產品質量過硬、企業信譽良好的原產地名稱合法權利人的利益，給他們造成了不可彌補的損失。

（3） 原產地名稱與商標的作用沒有清楚區別認識。第一，近年來，有原產地名稱而沒有商標的情況時有出現，即在同一原產地名稱下存在眾多無各自商標的企業。在現實生活中，眾多名優特產的具體經營者，不僅沒有意識到原產地名稱和商標的重要性，而且他們中的大多數仍長期使用著同一原產地名稱。這種長期共用的結果，形成了一種同一原產地名稱下，有眾多企業卻無各自商標品牌的現象，就像同一商號下有眾多企業會容易引起紛爭一樣，同一原產地名稱下的眾多企業也很容易引起紛爭。同時，在沒有獨立商標的情況下，使用同一原產地名稱的企業所生產的產品如果出現了質量問題，容易出現“惡名蔓延”的現象，敗壞原產地名稱的聲譽。第二，不少知名的陶瓷企業因為已經打造出自身的陶瓷品牌，便不屑于為其生產的陶瓷制品申請原產地名稱。在短期內，這些企業的業績或品牌可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但就長期和整體發展而言，忽視原產地名稱的作用相當于自我拋棄一份寶貴的財富，而這種單打獨斗的觀念和作為對于當地陶瓷業的整體發展也將是一障礙，最終也必然會給這些企業的自身發展造成負面影響。

（4） 申訴機制的不明確。《地理標志產品保護規定》雖然規定了申請原產地名稱的一般程序，但沒有對行政機關的決定進行司法救濟的程序作出規定，這對國家質監總局的錯誤決定進行糾正產生極為不利的影響。根據商標法第三十二條、三十三條的規定，商標注冊申請人對商標局駁回申請或不予公告的決定不服，可以向商標評審委員會申請復議；商標異議人對初步審定、予以公告的商標提出異議的，可以向商標評審委員會申請復議。雖然原產地名稱是以證明商標或集體商標的形式被注冊和使用，然而，審批原產地名稱的機構是國家質監總局，而不是商標局，申請人和異議都無法就國家質監總局關于原產地名稱的審批向商標評審委員會提出復議。那么，這是否意味著原產地名稱的權利相關人員能夠直接根據行政訴訟法和行政復議法對國家質監總局關于原產地名稱的審批決定提起復議或者訴訟？答案是肯定的，因為這不僅與一般的法理相符，也符合TRIPS的有關規定。然而，在實際操作上，又有著眾多問題難以解決：應當向那個機構申請復議？如果當事人直接向法院起訴，哪些法院有管轄權？法院是否有權直接判決原產地名稱受保護或被撤消？法院會否基于地方保護而作出不公正的判決？因此，在出現不服國家質監總局關于原產地名稱的審批決定的情況下，廣東陶瓷行業很可能會因申訴無門而得不到應有的救濟。

4 廣東陶瓷行業對原產地名稱保護的應對措施

（1） 在加強原產地名稱保護的同時，還應加強原產地名稱其企業的商標意識。從而使它們的產品不但可以受到原產地名稱的保護，還可以受到自身商標的雙重保護。依此策略，就必須堅持在同一原產地名稱下，各個不同的企業申請、注冊各自的商標，防止在相同原產地域范圍內的一些企業，打著“原產地名稱”的旗幟，而行侵犯他人合法權益之實。此外，各個企業還能通過自身申請、注冊的商標，再加上自身的辛勤勞動和智慧，創建自身的品牌商標，即名牌。這樣就可使自身所生產的原產地商品受到雙重的法律保護，同時也可以避免因為原產地某一家企業所生產的產品存在質量問題，而“連累”、損害其它家同一原產地名稱下的企業的信譽和效益。

（2） 加大原產地名稱的宣傳力度，設計有特色的地理標志。如前所述，原產地名稱與產地標記有時候是重合的，例如，“石灣公仔”這一原產地名稱就包括了“石灣”這一地名。只要是石灣的陶瓷廠在石灣生產的瓷器都可以打上產地標志“石灣”，甚至技術性的打上“石灣公仔”的標記（例如將“石灣”和“公仔”分別打在陶瓷藝術品的不同部位）。這樣，一些不明真偽的消費者很可能會將一些產地標記直接當作原產地名稱。因此，這需要廣東陶瓷行業加大力度宣傳原產地名稱的特殊性及其意義，讓消費者在購物時能夠有清晰的“原產地名稱”概念，同時，廣東一些瓷器在原產地名稱的字體及其組合上應當特征顯著，從而便于消費者識別和辨認。

（3） 充分發揮廣東各地方陶瓷行業協會的作用。這包括以下幾個方面：第一，構建多元化保護體系。由于行業協會具有自律性、自主性等特點，因此，可以利用行業協會來替代一部分原由行政機關監督商品質量的職能，使原產地名稱的保護形成一個開放的體系。第二，嚴格控制原產地名稱的準入。行業協會中的工作成員，大部分是本行業出身，甚至是本行業的專家，而陶瓷行業協會的成員一般都是陶瓷企業或陶瓷藝術家，具備鑒別陶瓷質量高低的能力。因此，廣東各地方陶瓷行業協會應當發揮自身的專業技能，一方面督促成員不斷提高工藝水平及生產質量，另一方面嚴格控制陶瓷制品的原產地名稱準入標準，將一些不符合條件的自然人、法人或其它組織拒絕于使用陶瓷原產地名稱的門外。第三，積極、主動申請原產地名稱作為證明商標，讓高質量且具有地方特色的的陶瓷制品配備護身符。根據商標法第三條第二款的規定，證明商標的控制人和使用人不是同一人，因此，一般情況下，地方陶瓷行業協會出面申請原產地名稱作為證明商標就顯得尤為重要。第四，廣東各地方陶瓷行業協會應當鼓勵一些具有使用原產地名稱的個人、法人及其他組織積極申請原產地名稱的使用（申請的審批程序仍然需要嚴格把關），讓更多具備高質量的陶瓷貼上原產地名稱的標記，從而鞏固具有原產地名稱的陶瓷在市場中的地位和份額。

（4） 將原產地名稱的保護和專利及著作權的保護結合起來。陶瓷既可以作為工藝品，也可以作為日用品。因此，實用新型和外觀設計是陶瓷消費者十分注重的消費因素。如果一件沒有原產地名稱的陶瓷制品的質量及外觀跟一件有原產地的陶瓷制品相差無幾，而價錢卻便宜很多，那么消費者很可能會選擇前者而非后者。如果一些不法之徒對獲得原產地名稱的產品進行模仿，然后以低價售出，對于原產地名稱肯定是非常沉重的打擊和侵害。因此，廣東行業協會不能單純將目光投放在原產地名稱的保護上，還要努力改進工藝水平并注重專利和著作權的保護，對一些非法的冒仿者必須予以全面的法律預防和打擊，才能較好地維護自身的合法權益。

（5） 廣東省人民代表大會應當頒布地方性法規，嚴格限定和盡量細化使用原產地名稱的陶瓷制品的地域和條件，一方面把原產地名稱塑造成陶瓷的一個高品位的標志，另一方面方便陶瓷企業及陶瓷藝術家明確原產地名稱的意義及申請程序，為廣東陶瓷的原產地名稱保護創造法律上的保障。

（6） 廣東省各級人民政府機構應當加大執法力度，對假冒具有原產地名稱的行為以及其他侵犯知識產權的行為依法進行嚴厲打擊，以震懾不法分子。

5結 語

原產地產品大多數表現為在特定地域所出產、制造的具有特定質量、信譽或者其他特征的農產品，或者一些輕工類產品。[4]陶瓷作為與產地土壤、氣候、人文工藝密切相關的產業，其原產地名稱就顯得價值非凡。廣東的陶瓷行業一直都在國內外享有良好的聲譽，而這些聲譽除了靠陶瓷企業及民間藝術家在質量和工藝上的不懈努力之外，在知識產權備受重視的今天，原產地名稱等知識產權的保護更顯得尤為重要。

參考文獻

1 安翔.國外立法對原產地名稱保護方式之比較[J].世界知識產權，2003，3

2 [美]克拉克·萊克特著，白鷹譯.地理標志與原產地名稱[J].中華商標，1999，5

3 劉茂春主編.中國民法學·知識產權[M].北京：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1991：832

4 吳漢東、胡開忠.無形財產權制度研究 [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