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了多年記者,知道雖是一介平民,到了下面,也把你當官一樣看待。就是書記、市長,介紹情況時也都客氣地說“我把情況匯報一下……”情況的“匯報”盡是輝煌成績,講到問題,大多虛晃一槍,就此結束。我想:人家無非希望你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人情之常,無足深怪。好在記者的本事是靠自己去看、去問、去調查。
后來見到上級領導下去“考察”,下級官員“匯報”之際,也是滿口“輝煌”,談到問題,一樣“虛晃一槍”,而考察者也每每憑著這些“匯報”和與此配套的參觀,侃侃而談,說一些不下來大家也聽得見的話,不免奇怪:領導下去干什么?為了解決問題,那些可靠與不可靠的數字,坐在辦公室里一樣可以調來看的。下面天花亂墜,上面夸獎有嘉,這樣熙熙而樂、不解決任何問題的東游西逛,不過白白浪費國家的錢糧。毛澤東聽匯報發過一次火:“成績,成績,成績,成績!用不著說這么多了,有成績是應該的,現在的問題不是講成績,而是找缺點。”真希望今天的領導,也有一點這樣的火氣。都在講“緊迫感”,不講缺點,不談問題,何來“緊迫”?詩曰:
天下熙熙致太平,
下夸上贊兩相迎。
暖風熏得渾如醉,
錯把輕雷作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