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毛衣

真正的朋友，當(dāng)你思念他的時候，他也正在想念你的路上。

我去拜訪熊的時候，冬天就快要過去了。森林里全都是這種跡象，松軟的泥土和發(fā)脆的河冰。還有多起來的那些聲響，顯得有生機但不至于嘈雜。偶爾可以發(fā)現(xiàn)一些兔子冒失的身影。環(huán)境的顏色還很單調(diào)，他們顯得格外地醒目。

我猜想熊剛剛結(jié)束了冬眠，或者就要醒過來了。這個時候他總是很可愛，就像剛剛睜開眼睛的嬰兒一樣。因為整個冬天的消耗，他也會變得很苗條。你知道他姿態(tài)輕盈的時候不怎么多見，所以我希望可以在問候他的同時夸獎他幾句。我的心情很好，一邊走一邊唱起了歌。

到達(dá)目的地的時候，我看到熊的家門敞開著。很明顯這家伙已經(jīng)醒來了。我的臉上掛著老朋友的笑，走進(jìn)他狹小的屋子里面。可是我沒有看到他，屋子里顯得很亂，所有的物品都呈現(xiàn)出一種長久沒有被整理的疲倦感。廚房也是一個樣子。看起來，這家伙沒有吃東西，醒來以后直接就消失了?

熊的木質(zhì)床板上放了一件厚厚的毛衣，棕色的大排扣的毛衣。這是他冬眠時候的穿戴，現(xiàn)在外面還不能說很暖和，他丟下毛衣就出去了，去做什么呢?我有點兒悻悻然，加之走了一路的緣故，越發(fā)地疲倦。于是靠在他的木質(zhì)床上睡了一會兒。

我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空已經(jīng)掛上星星了。熊還是沒有回來。我決定回去，因為冷得要命，所以我把熊的毛衣穿在身上。我在木質(zhì)床上用火爐旁的木柴擺了一個大大的M(me)，這樣熊回來的時候就會知道我來過了，也不會介意我借走了他的熊毛衣，熊毛衣真的很暖和，我一路上都被溫暖包裹著，那種感覺就像古老的童話一樣，親切地攏住我單薄的身體。當(dāng)我漸漸地嗅出毛衣上熊特有的味道的時候，我聽到熊毛衣對我說話了。他的口吻和熊基本上是一模一樣的，可是因為他是那么寬大，在他和我的身體之間有很大的空隙，于是，他的聲音有了回聲。他給我講了好幾個冬天的故事：有一天，熊遇到了兔子，兔子向他借胡蘿卜，可是熊沒有。其實冬天哪里都沒有的，于是熊就開始發(fā)愁，在屋子里走來走去。后來他決定開春以后在房子后面的空地上撒一些胡蘿卜籽。兔子說將來熊可以靠這個開一家胡蘿卜小店，專門賣胡蘿卜食品，比如說胡蘿卜小面包或者胡蘿卜沙拉什么的。他一定會去把自己所有的兔子親戚叫來給熊捧場。小店的名字可以叫熊胡蘿卜或者胡蘿卜熊。

還有一天，住在河堤上的水獺告訴熊，說現(xiàn)在冰下面的魚很多很多。叫熊有空的時候去抓抓看。熊因為怕冷，說等天氣暖和了再說吧，于是水獺就走了。

熊毛衣講的最后一個冬天的故事是熊醒來了去找我，因為他很想我，那么長時間的冬眠讓他孤單極了，所以越發(fā)想他的朋友。

講到這里的時候，我開始明白了。這些故事其實是熊一個冬天大大小小的夢，因為大大的熊毛衣把這些夢都裹在里面，所以就變成了熊毛衣的故事。而且，我想，我已經(jīng)猜到熊跑到哪里去了。當(dāng)我回到家的時候，我看到熊靠在我的床上睡著了。屋子里還放著一個水桶，里面是一些抓到的魚。我把熊毛衣披在熊的身上，不大不小地披在他的身上，這讓他舒服地翻了一下身。

后來，他醒來后，他拿了一些魚送給我，并且希望我能給他一些胡蘿卜籽。但其實我知道他是因為非常想我。不然的話，他不會匆匆忙忙連熊毛衣都沒有穿就跑出去了。

粒 子 摘自《知音女孩》2008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