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我在39℃的高溫下獨自行走,猶如一只沒有方向的企鵝,在毫無人煙的沙漠里走向不可預知的未來。昨晚,我們又見面了,你微笑著對我說:“郁兒,別害怕。我會帶著你離開。”潮濕的夜色,慘白的月光,我提著沾滿露水的裙角朝你飛奔。一個踉蹌,身下一陣冰涼,原來是一場夢。睜開雙眼,我看見班駁的天花板上掛滿了蜘蛛網,臉上潮濕,伸手一摸,才發現手心手背全都是握不住的淚水。
常常在不經意間。喜歡你突然地轉身把我抱起,旋轉著舉過頭頂,然后輕輕的坐落在你厚實的肩膀上,我在驚慌失措中緊緊地摟著你的脖子,雙腳亂蹬,高聲尖叫,只有那一刻我才感覺到自己是快樂的,一張天真的臉有著破碎的笑容。田野里遍地都是盛開的油菜花,橙黃橙黃。我跟著白云奔跑,去追逐那天邊的晚霞。那一年我8歲,你17歲,是鄰居的大哥哥。父母離婚后又各自成立了新的家庭,遠處,是蒼茫的天涯,我站在潮濕的田埂上想起了一個疼痛的聲音:“爸爸一個家,媽媽一個家,剩下我自己,好像是多余的?!蔽一氐较?,和外婆相依為命,我知道,這是媽媽的故鄉。
繁華的十字路口,以前擺地攤的那塊地方現在變成了一家花店,你沒有想到吧,其實我也沒有想到,很多東西都是這樣,突然出現,突然消失,留下的只是一些抓不住的記憶和落寞。花店起了一個很奇怪的店名,叫馨彷。店主說來這里買花的每一個人都曾有過一些溫馨的彷徨和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信仰愛情。那是一個25歲左右的男孩,憂郁的眼神貌似當年的你,有一瞬間的恍惚,錯覺你一直就在我的身邊而從不曾消失過。我讓他給我包了一大束白色的香水百合,再跟他要了一個噴霧瓶子。里面灌滿了清水。39℃的高溫,我怕你還來不及看到它就已經開始枯萎。走出馨彷,午后兩點的陽光,刺得我睜不開雙眼,那一刻,我淚流滿面。
思緒紛亂,往事開始讓我感到窒息。疼痛得發不出任何聲音。那個秋天,我17歲,回到了我們剛認識那一年的歲月。還是滿地橙黃橙黃的油菜花。只是再也沒有人讓我快樂的尖叫。我們曾經約定,當家門前那棵法國梧桐樹落下第一片葉子的時候,你就會從工作的遠方回來,陪我走完17歲。記得那天,我很早的就起來,穿著你用第一個月工資給我買的那件純白棉布裙,我們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見面了,只有這條棉布裙陪著我走過了所有你不在身邊的歲月,時間太長與其洗滌的次數讓它已經開始泛黃。
距離你到達車站的那班火車還有10分鐘。車站到處都是洶涌的人流。你踩我我踩你,汗臭味已經讓空氣開始變得污濁不堪。我奮力的撥開那些陌生的人群,努力尋找那個熟悉的面孔。站臺上的人流開始慢慢減少,然后都消失不見,火車啟動,最終也消失了。
播音室里在廣播尋人啟事。我聽到他們在尋找一個女孩。她叫郁兒。然后我就看到了你,磊。你安靜的坐在那里,看著我微笑,我相信你是微笑著的。當護送你回來的那兩個警察把那個黑色匣子鄭重地交到我手里的時候,我知道,你回來了,你沒有失約,遺憾的是以這樣一種特殊的方式來赴約。就在不久前,為了搗毀一個販毒團伙。你在執行任務的途中光榮的犧牲了。
你是好樣的,我為你感到驕傲。
今天,我又來看你,還帶來了你最喜歡的百合。天很熱,這里的行人過于稀少,溪水鎮的山路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刺眼。剛才爬山的時候手因為不小心被荊棘劃破了幾個口子,有猩紅的鮮血流下來??晌乙廊桓杏X不到疼痛。
責編 鄢文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