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6月15日,一位潛心研究中國銅元的日本老人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他就是秋友晃先生。秋老是一位令人景仰的中國銅元研究者與收藏家,他的去世令人惋惜,也叫人懷念。我想為老先生寫點紀念的文字,可是情郁于中,每一次提筆都感到文不達意,于是只好放下了,可這一放竟過了四年之久。
近期,從網上看到施誠一先生于2004年12月為秋友晃先生寫的祭文,再一次勾起了我對秋老的懷念之情!
我與秋老相識是1992年6月3日,當日上午,“中日(沈陽-橫濱)錢幣學術交流會”在沈陽召開。這次會議已籌備了近一年時間,主辦單位是遼寧省博物館、遼寧省錢幣學會及日本橫濱貨幣俱樂部。中方特邀了北京、廣東、天津、內蒙古等10省市的20多位錢幣及史學專家;日方由菅谷信帶隊,邀請了東京、橫濱、大阪、川崎、富山等地的16位日本泉界朋友,遼寧省錢幣學會的理事、會員等400多人參加了大會。縱觀整個會議,可謂厚積薄發、陣容強大。
會前,一位面龐清瘦、體態挺直、鶴發童顏的日本老人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認識的人說這位老人就是日本國內研究中國銅元成就突出的秋友晃先生。秋老熱愛中國古文化,熱愛中國銅元,熱衷探求中國銅元中所蘊含的歷史脈系,更敬慕中國銅元中千姿百態的龍文化,因此自號“龍癡”。
此前秋老與我從未見過面,他是從1989年遼沈書社出版的《中國機制銅幣》一書中了解我的,所以非常想與我見面,這次來沈之前就要求安排約見,因會務工作太忙還未來得及安排,秋老已是迫不及待了。在當日上午的大會上,秋老帶著翻譯找到我時,老人家緊緊地握著我的手久久不放。他原以為我的年齡與他相仿(那年我正好40周歲,秋老72歲),他說看過我的書,很贊同我的觀點,同時也有很多的想法要與我交流。為了不影響會議的正常進行,秋老約我晚上7時在他下榻的沈陽鳳凰飯店再談,看我點頭應允了,秋老才依依不舍地回到他的座席繼續開會。
晚上7時我按時赴約,秋老非常客氣地與我寒暄之后,贈送我一份預計第二年出版的《中國銅幣圖典》書稿的部分復印件,我回贈了我的精裝《中國機制銅幣》及《吉林機器局鑄幣》各一冊,秋老非常高興地說:“《中國機制銅幣》我已購得,是黃皮的。”他一邊說一邊打著手勢。
接著我與秋老在翻譯的陪同下談了40多分鐘,后來翻譯有事很抱歉地離開了,我也想起身告辭,可是秋老執意留我多聊一會,他拿來了紙和筆,說要用漢字和我交流,就這樣我與秋老用筆交談起來。秋老的漢字水平如同其人,工整清秀,文筆流暢,完全使用漢字,其中沒用一個日文字。就這樣,他寫幾句我寫幾句,那種默契融合在相同的文字之中,交融著也許本是同源文化的情結。
我們談論了中國銅元研究的現狀,談論了雙方今后研究的計劃,秋老說他要出一本《中國銅幣圖典》的書,擬分為光緒元寶、大清銅幣和民國銅元三部分,這次帶來的復印件就是其中之一,還非常謙虛地說“請你斧正”。我們筆談得非常融洽,不知不覺已到了9:30分,為了不打擾秋老休息,我執意提出告別。沒想到這次分別竟成為永訣,從此之后的12年時間里,我和秋老再沒有見過一面!
這次會議期間,遼寧省博物館專門籌備了中日錢幣聯展,21位中國收藏家和9位日本收藏家展出個人藏品500余件,遼寧省博物館首次系列展出館藏歷史貨幣。這次秋老專門為展會帶來了精品、珍品銅元108枚,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我也參展了兩組展品,一是吉林辛丑當一百個銅元和吉林光緒元寶七錢二分銀圓錯版銅樣;二是中央蘇區全套紙幣、銅幣和川陜蘇區全套銅幣的專題,也算是錦上添花吧。
這次分別后秋老多次給我來信,曾兩次邀請我去日本,可惜因為工作關系均未成行,留下了終生遺憾!使我最難忘的是自分別后每年春節秋老都要給我寄賀年明信片,從最初的完全手工自制到后來的印刷品,但每次都要別出心裁地在明信片背面印上他的藏品拓片,還總不忘加蓋“龍癡”印章,特別是不時地寄來最新藏品拓頁和《龍癡藏拓集》,均為秋老親手裝訂,據說秋老的“藏拓集”每次僅裝訂十冊,分發給他認為有研究價值的朋友。
歲月如梭,一晃秋老離開我們已經4個多年頭了,每一次想起和他從相識到相知的經歷,我都很久不能平復心情,秋老以一個中國的“局外人”身份,對中國銅元如此熱衷、如此執著、窮一生精力,使每一個中國銅元愛好者都感到振奮和欽佩,也讓我們這些國內研究中國銅元的同行們感到汗顏。
12年的時間轉瞬間流逝了,而今時今日,中國銅元研究方興未艾,秋老如在天有靈也應感到欣慰吧!僅以此文獻給這位中國銅元園地的耕耘者!
(責任編輯 于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