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雨夜有人跳樓
烈日炎炎。
我提著兩個大旅行袋,迎著熾目的陽光,走進了這所被一望無際的麥田包圍著的大學:由于是新校區,這里沒有參天的古樹,也不像一般的大學高樓林立,而是由大批的低層建筑組成,顯得十分的開闊。
只有一處是例外。
那是兩棟并在一起的高層建筑,有二十層高,在一片五六層的建筑群中顯得格外的醒目,遠遠地望去,猶如雙塔般矗立。被學生稱為“拜月樓”的雙塔是好地方。它適合觀景,乘涼,數星星,或者——自殺!
我很快就適應了大學生活,跟高中住校生活沒有太大區別,也是成天的上課,打飯,寫作業,課余的時間并不多。唯一讓人高興的是宿舍里有電視可以看。
大學同學不好認,因為沒有固定的教室和座位。因此,上了一段時間的課了,我除了舍友以外。還真認不了幾個人。在我認識少數幾個人中,有一個和我稱兄道弟,關系很鐵。他叫阿q,和我一樣愛打球,愛上課睡覺,愛吃泡面,愛吹牛,愛做白日夢,最重要的是,我們都喜歡偵探小說。
還有幾個人是在社團里認識的。我和阿q都進入了學校的“神侃社”,也就是把一幫愛噴的人聚在一起噴。涵是我們中最能噴的,每一張嘴便能遮天蔽日,使日月無光;他的女友kitty話沒他多,但開口也要絕對排山倒海;小強是涵的跟班,拍馬屁的本事天下無雙。我們幾個很談得來,關系也十分的好。
雨已經下了兩天了,還沒有停的跡象。我突然心血來潮去了沒進過幾次的自習室,倒不是為了上自習,只想找個清靜的地方給遠方的朋友寫封信。
雨淅瀝瀝的下著。從宿舍到位于拜月樓的自習室要穿過一塊還未鋪草皮的足球場,因此我進入自習室的時候,已經滿腳是泥。唉,又要給打掃衛生的大嬸添麻煩了。
自習室里空無一人。這也難怪,明兒就是周末了,我來到了第十八層,開始了我的工作,時寫時停。一陣雷鳴將我的目光移到了窗外,春天的雷不多見啊。緊接著,又是一聲,卻不是雷鳴,而是——人的慘叫。
啊——
一個人從我的面前的窗戶外面掉了下去。
我飛也似的沖到電梯口。雖然我心里很急,但也不得不等電梯從樓下上到頂層,又在19層停了一下,才晃到我這。
電梯門緩緩地打開,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在我的面前。
是小強!
“是你啊,浣熊。”見到我小強好像很意外,“你是不是看見什么了?”我點頭,關上了電梯。
出事的地點已經圍了不少人了,還不時的傳來幾聲尖叫,拐角處有一些扶著墻的身影,看樣子是在嘔吐。我和小強向里面探了探身子,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體出現在我們眼前。看到這恐怖的畫面,我有了強烈的想吐的感覺,而我身邊的小強,已經吐了出來。
警察很快就到了。他們麻利的檢查了尸體,就把尸體抬走了。一位警官要求目擊證人配合調查,我和小強自然的站了出來。
警官驅散了人群,將我和其他幾個證人帶進了校長室,校長室中只有三個人,一個是我們校長,另外的兩個是警官,其中那個皮膚黝黑的看來是這次行動的頭。校長是一位很瘦的小老頭,見我們進來,便對我們說:“要好好配合公安同志,知道的全都說出來。”我們各自說了自己的所見所聞,沒什么特別的,只有小強的一句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他說他在19層的機房上機,聽到慘叫后就跑向了電梯,結果從電梯里出來了一個人,朝著走廊另一端跑去了。
“看清他的樣子了嗎?”黑皮膚的警官問。“沒有,只看見背影。戴個紅色的帽子,衣著很新潮,只能確定是個男人。”
這時進來了另一位警官,對黑皮膚的警官說道:“頭,驗尸結果出來了。死者是從高處墜下后受重擊而死,身上沒有其他的傷口,死前沒有打斗痕跡,體中無中毒的現象。死者是從樓頂墜樓身亡的,這一點可以肯定。樓頂只有一個人的泥腳印,再就沒有其他的特殊印記了。應該可以肯定地說是自殺。”他喝了口水又對何校長說,“校長,請交給他們的父母。”
說著,將一些錢包之類的物品放在了桌子上,其中還有一條十字架的掛飾。
“對了,死者的身份已經查清楚了”,他接著說。“他叫涵。”
何校長打法我們回去睡覺,但我知道,今夜我肯定無法入睡了。
二 kitty的移情別戀
我們又被叫去詢問了一次,便很快結束了。警方認定涵是自殺的,理由是除了法醫的鑒定和對現場的勘察,還有就是附近并沒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出現。我和小強去高層是有目的的,另外的幾人有人證明沒有去過頂樓,而小強所見的戴帽子的人也被認為是在20樓實驗自習室學累了去19層機房放松的學生。警方的排除有些隨意,因為他們根本就不信我們這些戴眼鏡的大學生敢殺人。
涵死了,作為朋友,我和阿q決定去他出事的地方為他祈福。來到兩棟樓中間,還能看到地上殘留的血跡,那是涵墜落的地方。血跡讓我很不舒服,它會讓我想起涵慘死的模樣。除此以外,還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上了頂樓,我注意到樓頂的地面上有一些泥塊,“這是什么?”我隨口問阿q。“這我怎么知道。”他也隨口回了一句,這句話冷漠得讓我多少有些驚訝。對于涵的死,阿q顯得不是很傷心,今天為涵祈福還是被我拽來的。不過我也沒有心情和他計較。突然,我想起那天在校長室里那位后進來的警官的一句話:“不過,腳印有些奇怪,像是踮著腳尖走泥路留下的。”再看地上的泥塊,果然是半個半個的鞋印。我把這個結論告訴了阿q,他稍微想了一下,說;“涵平時就是個很搞笑的人,也許他死前還想幽默一下吧。”這個說法好像很牽強,但我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釋。
“你認為涵真的是自殺嗎?”回去的路上,我道出了心中的疑慮,也打破了沉默。“不是自殺是什么,事實很明顯嗎?”阿q回答。我本以為阿q對涵的死有所懷疑,沒想到他完全沒有。“可是有很多東西都還沒有搞清楚,很值得懷疑。”我不甘心的說。“那你說說看阿。”阿q也不示弱。
“首先,涵是很外向開朗的人,最近他也沒有什么反常的表現,怎么會突然自殺呢?其次,他為什么從兩棟樓的中間跳下去,而不從其他視野更開闊的地方跳呢?而且我總覺得他死的地方怪怪的。還有就是樓頂上的腳印,十分的奇怪。涵為什么要踮著腳走路呢?我想為了臨死前再搞笑一下的解釋根本說不通。”
“腳印的問題我是這樣認為的,你不相信是你的問題。位置就更不值得懷疑了,難道跳樓非要在某一邊嗎?至于涵為什么跳樓,應該是因為感情問題。我聽說他和kitty之間出了問題。而他為了不讓我們知道,保持了他開朗的形象,便一直憋在心里,從而使他的精神崩潰,最終導致他跳樓來尋求解脫,這樣一來,所有的疑點不就清楚了嗎?”
“可是……”
“不要可是。沒有什么可是。警方都已經斷定為自殺了,你又懷疑什么呢?涵已經死了,你還瞎操什么心啊,省省吧。”
“你這是什么話。涵是我們的朋友,就這么不明白的死了,連封遺書也沒留下,你就能安心了?”我被阿q激怒了,扔下一句話就走了。阿q趕緊迫上我,向我道歉,說他也是因為對朋友的死無能為力才那樣說的,表示如果我想弄清真相,他愿意幫我。
當我們橫穿過足球場要回到宿舍的時候,我看見小強和一個女生坐在看臺上有說有笑的,那個女生很面熟。
是kitty。
阿q顯然也看見了他們,他不屑地說:“老公剛死了就改嫁,還真是新時代了啊。”我說:“別這么說,kitty也夠可憐的。她現在需要有人安慰的。”看著阿q不爽的臉,我心中不禁感慨,“美女的誘惑的確不好抵擋啊!”
雖然有些懷疑,但警方認定了涵是自殺,我還是相信的,畢竟他們是專業人士。我只是想搞清楚涵自殺的原因。因為阿q的人際關系比我好的多,我便讓他去了解一下涵死前有何異常,還有其他一些生活方面的事情。阿q的效率很高,他很快就帶回了很多有價值的東西。
“涵和kitty的確出了問題,kitty和另外的一個男生有了來往。你猜他是誰?”
“別說是小強。”
“你還真說對了,就是他。Kitty不是在死了老公后改嫁,是在死前就移情了。”阿q有些得意,他接著說,“還有一點,咱們上學期的期末成績不是剛公布嗎?涵的c++,物理,概率論還有高數全都掛了。我看他是受不了愛情學業的雙重打擊去見耶穌了。對了,忘了給你說了,涵是很虔誠的基督徒,他怕別人笑話,沒有告訴咱,只有他最親密的死黨才知道。”
“是這樣啊。”阿q的話讓我感到真相大白。一個丟了女人掛了四門課的人,自殺也是正常了。
由于涵的死,我這幾天一直沒有好好吃過飯,剛好我的生日到了,于是阿q決定請我吃KFC,這對于一向摳門的他來說還是很難得的。
當套餐端上來的時候,阿q扔給我一只小兔子,“今天是復活節,吃套餐就送復活節兔子,挺好玩的。”阿q拿了兔子玩弄著。
我張大嘴咬了一口漢堡,突然停止了咀嚼。嘴里發出了嘰哩哇啦的聲音。
“你說什么,先吃完東西再說。”
我硬生生地吞下口中的漢堡,盡量壓低聲音對阿q說:“涵不是自殺的。”
回學校的路上,阿q一直不停地追問我憑什么斷定涵不是自殺,而我只是大步走向涵出事的樓頂。站在樓頂上,看看遠處的群山,我又說:“涵不是自殺。”阿q也重復一遍他的話:“你憑什么這么說。”
“你說過,涵是個很虔誠的基督徒,而他的遺物中也有一個十字架的項鏈,更加說明這一點。你還記得涵是什么時候死的嗎?”我說。
“是上個星期五啊,我當然不會忘記。這又有什么問題嗎?”阿q奇怪地問。
“今天是復活節,那上個星期五就是基督的受難日,是基督教最重要節日之一。一個相信上帝的人,怎么會選擇在這一天去見他的救世主?這對信徒來說絕對不可能。另外,涵沒有留下遺書,這實在是太奇怪了。我斷定涵的死沒有我們想的那么簡單。”
“你說的有一定的道理,但單憑這個就斷定是他殺也太武斷了,畢竟沒有更可靠的證據呢。”阿q的態度在我的面前有所改變,但他還在努力表達著他的觀點。
“我沒有說這一定是他殺,我只是說不是自殺。可能是意外。”我將我的觀點講得明白了一些。
“那現在怎么辦,難道你還要繼續調查?”“當然,我一定要找出真相,你不會拒絕幫助我吧?”我盯著阿q問道。
阿q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前方默默地點了點頭,像是在思索著什么。
三 拜月樓的秘密
阿q繼續他的人際關系調查,而我也坐不住了,也去了解一些涵的社會關系,還有一些關于雙塔的歷史。
阿q沒有調查到太多有用的東西,同學能告訴他的都是我們已知的信息。而我卻得到了一條重要的線索,就是涵并不是我們同屆的學生,他因為肺炎而休學了一年,才成了我們這屆的學生,而涵卻從來沒對我們說過這一點,看來他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這件事。
我把這一新發現告訴了阿q,他略加思索后說道:“難道涵是因為肺炎加重i失去了生活的勇氣?”
“這種可能不是沒有,但我們明顯已經排除了涵是自殺的了,如果他的舊病復發,應該有表現出來的跡象啊。再說,法醫的鑒定我們是親耳聽到的,沒有任何關于肺炎的說法。
“你那個根據復活節所得出的結論根本就站不住腳,你對這個西方宗教節日又了解多少,單憑它就能判定涵不是自殺?法醫的報告中沒有提到肺炎,可能是他認為這和本案根本沒有什么聯系,反正已經斷定為自殺了。”阿q又開始竭力的反對我。
我不想和阿q再為涵是不是自殺而爭吵下去了。我對阿q說:“好,咱們就去警局搞清楚,如果涵真的有嚴重的肺炎,不論能否使人絕望,他的死我就不再去管,就當自殺接受。但如果沒有,你就一定要跟著我找出真相,不許再說涵自殺之類的話,除非有確鑿的證據,怎么樣?”我想如果涵真的有嚴重的肺炎我卻一直沒有發現,那么即使他是被人所害,我也沒有能力找出真兇,不如就此罷手吧。
阿q同意了我的建議,他也知道,如果涵沒有嚴重到足以使其自殺的肺炎,他就再沒有推翻我說法的理由了。畢竟,在復活節前的星期五這天自殺,對一個基督徒來說,是有些“大逆不道”的。
我們一同去了主管這起案子的雁南派出所,想找當初那位黑皮膚的警官,但他根本不屑見我們,認為我們沒事找事。
我一向是個很低調的人,但這回必須要亮一下身份了。我慢慢摸出手機,撥通了電話:“喂,爸,我呀。我在你們雁南分局啊,幫我聯系一下這里的所長,我要跟他談談。”我故意把聲音放得很大。
不一會兒,我們被迎進了黑皮警官的辦公室,他可不希望因一點小事怠慢了市局長的公子。只見他滿臉堆笑,為我們端茶敬煙,做著自我介紹:“我叫林森,你們就叫我森叔吧,要不叫阿森也行啊。二位來找我,不知所為何事啊?”我開門見山:“森叔啊,你還記得上:回我們學校有個學生從樓上跳下來了吧。他是我們的朋友,我們一直想知道他自殺的原因。我們剛才聽說他以前得過肺炎。我們這回來就是想了解一下他死的時候有肺炎了嗎?我是說嚴重的。”
林警官聽后,忙說:“小事,小事,好說,好說。”他立刻打電話給當時鑒定的法醫,然后對我們說,“法醫看過他的肺,有肺炎的跡象,但是基本上痊愈了。”
我終于可以徹底的排除掉涵是自殺的,而阿q也不得不履行諾言,一切聽我的。
我們沒有再去調查涵,因為我知道已沒什么可以了解的了。我們能做到的,只有想,想把每條細小的線索聯系起來,可是不行。
我又一次登上了那個讓我傷透腦筋的平臺。望著對面的另一棟樓,我注意到了以前一直沒有注意的兩個情況,這樓頂的護欄在涵掉下去的地方有一個很大的缺口,而另一棟樓與其相對的地方,也有一個。怪不得涵會從樓中間掉下去,可是為什么會有兩個缺口呢?
我沒有將思考進行下去,因為我在一塊干泥中,看見了一個會反光的東西。
那是一枚金黃色的銅紐扣,它原來被蓋在一塊泥巴的下面,隨著時間的推移,它終于露了出來。
這是誰的?我小心地將它拾起,仔細地看了看。這不是涵的,涵沒有這種扣子的衣服。難道是兇手的?那這可是很重要的線索和證物啊。不過也有可能和本案沒有關系。
我決定不管它,因為眼下我想知道的是護欄上的缺口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我將紐扣放進口袋,下樓去了。
我找到了阿q,將護欄的問題告訴了他,并讓他去調查一下,卻把紐扣的問題拋在了腦后。本想自己清閑一下,看看電視,遠方的表弟卻不讓我閑著。他打電話來問我物理作業題。別看是初中的題,還真讓我大費了一番周折。
好容易打發了表弟,我坐在桌前看著剛才的演算草紙發呆。一個個公式映入了我的眼簾:h=1/2gts=vt……再想到半個半個的腳印,尸體奇怪的位置,頓時我心中最大的疑團已然解開,就等阿q來證實了。
阿q帶回了令我滿意的消息,“這兩棟樓之間本來是有天橋連著的,后來其中一棟被改為了教師用樓,因此天橋被拆掉了,但護欄卻遲遲沒有安裝。”“天橋被拆是什么時候?”我問道。“去年上學期。”阿q補充道。
“很好,涵是怎么死得我已經知道了,這是一場意外,也是一次謀殺,完美的謀殺。”
“什么,你知道了?”阿q的臉色驟然變了,但是立即又鎮靜了下來。
“你到現在還認為半個腳掌的腳印是涵踮著腳留下的嗎?”我先問了一句,阿q嗯了一聲,算是表示同意。
“你還記得我說過涵的尸體的位置有些奇怪吧。那是因為尸體離樓太遠了,足有20多米,從一棟60米左右的樓上掉下來要3秒多,而在3.5秒內飛出去了20多米,速度要達到每秒鐘7米以上。踮著腳跳是不會有這個速度的,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涵是從樓頂跑出去的。可是他為什么要跑呢?沒有一個想自殺的人有著心情跑著去死,他一定是想跑到對面的樓上去。但他不知道,天橋已經被拆,因為拆的時候他在休學,而這學期才剛開學,很多人并不知道這一點。可是黑漆漆的夜晚,他干嗎要那么快的在樓頂上跑。七米每秒啊,那可是百米沖刺的速度,阿q你認為呢?”
“因為他看到了可怕的東西,他要逃。”阿q想了一下說。
“差不多吧。我想最合實際情況的解釋就是有人要殺他,而他要逃。”
“你知道是誰要殺他嗎?”阿q盯著我。
“不敢說知道,沒有足夠的證據。但是,我幾乎可以斷定是一個人。”我也盯著阿q。
我們同時說出了兩個字:“小強。”
的確,小強是最有可能做案子的人。他和kitty的事已經不是秘密,但kitty卻不屑于他。為情殺人早在萬年前就屢見不鮮,小強有足夠的殺人動機。他也有充足的作案時間,因為他出現在案發后從樓頂上下來的電梯中,雖然他是在19層的機房,但無人可以證明。同時,小強又高又壯,而涵是十足的文弱書生,又有肺病,如果小強拿刀出現在他面前,他也只有逃的份了。
現在,涵死的過程已經可以清晰地顯現在我的腦海中。小強以把他,涵和kitty三位之間關系說清楚為由,將涵叫至拜月樓A樓頂,然后拿刀要殺涵,而涵為了為要逃命,便拼命跑向天橋,想要逃到B樓,卻不知道天橋在他休學期間已經被拆掉。由于涵是從宿舍過來的,必須要經過那塊泥濘的足球場,他的腳上也就弄得全是泥。而小強是從食堂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來的,沒有經過球場,所以在滿是積水的樓頂平臺上便不留下任何痕跡。這也就是為什么平臺上只有涵一個人的腳印的原因了。于是這起本是謀殺的案件在無意間偽裝成了完美的意外,而偽裝者正是已死的涵。小強在涵摔下樓去后,為了不引起人們對他的懷疑,沒有選擇直接從20樓坐電梯下樓,而是先通過樓道來到19層,裝作是在機房上機的人,再坐電梯下樓。因為教學樓的機房是插卡上機,不需要有管理員,再加上網速慢,周末晚上來的人很少,也就幾乎不可能有人能揭穿他這個謊言了。
于是,另一個問題就隨之而來。由于我們沒有任何證據,別說自己將小強繩之以法,就是向警方揭發,要求此案重查,也會被認為是擾亂公務,即使我老子是局長也不行。
我這時迷茫了。眼瞅著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兇手卻依然逍遙法外,我才意識到自己是多么的弱小,根本無法維護正義。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我能做的只有推理,但沒有證據,一切都白搭。
而這時,一直和我努力唱反調的阿q卻主動站了出來。他問我:“你敢確定是他干的嗎?”“是的,我保證是他干的,你不也是這樣認為的嗎?”我看看阿q,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那好,接下來你就考慮怎么在小強面前演講,證據的事就交給我了。”他避開我詫異的眼光,扔下了一句話,出去了。
半天后,阿q回來了,還帶回來了一條很漂亮的項鏈。他對我說:“怎么對小強說你想得差不多了吧。當他辯解他是清白的,要你拿出證據時,你就說這條項鏈是在天臺上找到的,接下來的話就由我來說吧。”
“你這鏈子哪里來的?”我一時有些被搞糊涂了。
“既然他不留證據,我們就制造證據。我跟你說過吧,我是武術世家,飛檐走壁的功夫不是裝的。”阿q有些得意。
“什么,這是你偷出來的?你這是做偽證你知道嗎。”當我聽到阿q的話時,我驚呆了。
“什么偽證不偽證的,我這是,是為了正義。只要能把小強送進大牢就行了,管他什么證據的來路。”阿q辯駁著。
我無話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將殺人兇手繩之以法,為涵伸張正義的想法已經充斥著我的大腦。我沒有再說什么,默認了阿q的做法。
當天晚上,我們以一起吃飯的名義約小強出來。小強很是高興,因為我們因為涵的案子已經很久沒有找過他了。但是當我們說明我們目的的時候,不出我的所料,小強便笑不出來了。在我講完他的殺人過程之后,他再也受不了了,他對我們吼道:“沒錯,我喜歡kitty。kitty也喜歡我,kitty已經離開了涵,我沒有必要再殺他了。殺人,我連只雞都沒有殺過,我殺人?好啊,你們說我害死了涵,你們有證據嗎?話不是亂說的。”
我知道現在無法再說別的了,便拿出那條項鏈,在小強的面前晃了晃:“看,我在涵摔下去的平臺上找到的,案發之后……”
阿q不等我說下去,因為他知道我說不下去了。他接過了我的話:“當然你可以說你的丟了,或者這不是你的。但這樣的話,我們就只能將我們知道的一切告訴警方了,請專業人員來調查。據我所知,這是你和kitty專門定做的情侶項鏈,全世界沒有第三條一樣。你說不是你干的,看來是我們推理錯了。那好吧,我們就請警方去調查一下另一個有這樣項鏈的人了。”阿q說完,站起了身來。
“不,不要去了,是我干的,涵是我殺的。我怕涵再把kitty搶回去,我怕他破壞我們,也怕kitty動搖,我只能殺了他。跟你們說的一樣,我拿刀追他,他從樓上摔了下去。我馬上就去自首,你們不要為難kitty了,跟她沒有關系的。”
“自首吧,應該不算故意殺人的。”阿q拍著小強的肩膀輕輕說道。
四 案情水落石出
這件案子就這樣了結了。應阿q的要求,我沒有向任何人炫耀我們對此案立下的功勞。大家都認為是小強良心發現才去投案自首的,校長也將其歸功于學校教育的細致深入,使得一個本已逃過法律懲罰的人自己伏法。
但這一切在我看來就是扯淡。小強蹲了大獄,我很難過。雖說我和涵是兄弟,但我和小強又何嘗不是手足。我躺在床上,不停地吸著煙,一天便吸光了我一星期的生活費。
正在我要為餓肚子而發愁時,阿q請我出去吃飯,這無疑是雪中送炭。
飯桌上我只顧著吃了,吃完飯我才注意到今天阿q穿了一件很時髦的衣服,和他平時總穿土舊衣服的風格有很大的反差,讓人難以適應。
就在他起身接電話的時候,我注意到阿q右邊褲兜少了一個扣子,而在左邊的褲兜上,有一顆金黃色的銅紐扣,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它和我在樓頂上發現的扣子一模一樣!頓時,我有一種五雷轟頂的感覺。
晚上,宿舍里的人都去上自習了,整棟樓里靜悄悄的。我們學校一向學風濃厚,所以晚上很少有人留在宿舍。
阿q應我的要求,在他的宿舍等我。我推門進去,他果然一個人在。我坐下后,他拿出了幾罐啤酒,問我有什么事。
我沉默了一會,說道:“告訴我真相吧。”
“什么?”阿q先是一愣,很快就笑了,“什么真相啊?”他笑得很輕松,表情已經告訴我他在等我的演說。
“告訴我,到底是誰殺了涵?”既然阿q都不和我藏了,我也就直說了。
“不是小強嗎?這還不明白啊!”阿q還是笑著,笑得很邪。
“看看吧,這是什么?”我拿著那顆改變一切的紐扣。
“扣子啊,怎么了?”他依舊邪邪地笑著,“這和本案沒有什么關系啊?”阿q不愧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更何況是敢于對他人痛下殺手的人。他自己是不會承認殺人的。我也不想再和他拖了,我要反可為主,于是我對他說道:“那好,我來說給你聽,也許我會有說錯的地方,但我希望你不要打斷我。有什么要說,等我說完以后。”
阿q仍然保持著他那挑釁的笑容,他只想知道我是否了解了他的殺人過程。
“我想,先前我分析的涵被殺的過程大部分是正確的,只不過兇手不是小強。本案剛發生的時候,我們曾被警察盤問,小強說他當時在19層,而他準備坐電梯下樓時,看見一個從電梯里走出來的人的背影,穿著時髦的衣服。他并沒有認出他是誰,而警方和我都也覺得他只是一個人從20層的實驗自習室到19層機房去放松的學生。但是仔細想想,這個人決不能排除嫌疑。因為我們認為兇手作案后,是先走樓梯來到19層,再坐電梯下樓來給我們造成錯覺,但同樣的,兇手也可以是坐電梯到19層,再走樓梯下去的。為了更好的掩飾,兇手應該是走到某一層后,再選擇坐電梯下去。”
“很有道理,那這個人到底是誰呢?”阿q依舊微笑著。
“是啊,他是誰呢。小強沒有認出他是誰。其實小強認識這個人,而且和他還很熟。只是他當時穿著打扮和平時小強熟悉的反差實在是太大了,小強只看見背影,所以他沒有認出來。我本來也不知道他是誰。后來,我在案發現場找到了一只紐扣,也就是剛才給你看的那只。而這只扣子和你褲子上少的一顆竟然是一模一樣。看著你那一身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時髦衣褲,想起你之前總想讓我把此案看成自殺的一系列舉動,想起你為了把小強關進大牢里的一反常態,甚至入室偷竊來制造偽證的行為,我斷定,你,阿q,才是真的兇手。”
阿q還在笑著:“你還不錯,雖然將一個無辜的人送進了監獄,但最終還是找到了真兇。沒錯,這件案子是我干的,你分析得完全正確,不論作案的過程還是逃跑的方法。我沒想到涵那個白癡會自己從樓上蹦下去,這省了我很多麻煩。那身衣服是我特意買的,就是為了不讓別人認出來。可惜啊,我應該在事后把它毀掉,更不應該這么快拿出來穿。這身衣服是我花了大價錢買的。”
沒想到阿q此時還是如此的鎮定。我問他:“你為什么要殺涵?”
“為什么?我為什么要殺他?”阿q突然激動了起來。
“我愛kitty,但這個狗雜碎卻把kitty搶到了手。我恨他,我要把kitty搶回來。本來以為殺了他是最直接的辦法,沒想到涵死了,kitty依然沒有選擇我,而是接受了小強的安慰。還記得我告訴你涵和kitty之間出了問題,而跟小強好了的事嗎?這都是我瞎編的,只是想讓你認為涵有自殺的理由,卻沒有想到讓我不幸言中了。不過既然我這么說了,我就將計就計,讓你覺得小強就是本案的真兇。我利用你,把小強送進了大牢。知道我為什么敢斷定小強就是兇手嗎?因為他不知道那條項鏈真的是我們在現場找到的。他不是兇手,那兇手就只能是kitty。于是他為了保護kitty,只能承認那是他干的。一個男人為了愛可以犧牲自己,但這是蠢男人,就像小強。一個男人也可以為了愛犧牲他人,這才是聰明的男人,就像我,嘿嘿。”阿q終于笑出了聲。他扔給我一罐啤酒,自己也開了一罐,“說了半天,口渴了吧,我是渴了,來,喝點。”
我一口氣將啤酒喝了個精光,又連著灌了兩罐,才對阿q說:“去自首吧。”
阿q笑著,出乎意料的甩出了一個字:“不。”
看著我吃驚的臉,他對我說:“你不會去告發我了。”
我沉默了片刻,對他道:“我會的。”
“不,你不會。”阿q接著說,“一個死人是不會告密的。”
我瞪大了眼睛。
“忘了告訴你,你剛才喝的酒里面我已經放了甲醇。你現在應該有點昏了吧。”
我笑了,對他說:“我現在感覺很好,一點都不昏。我倒是怕你等會兒會昏過去。”
這下輪到阿q瞪大了眼睛。
“我自從意識到你是兇手后,就開始提防你。今天下午你去超市買啤酒時,我就偷偷地跟蹤你,當然也看到了你對啤酒動的手腳。你剛才遞給我的啤酒是被我偷換后的,有問題的啤酒早已被班主任處理了。”我一股腦地說完,看到阿q臉色越來越白。
“為了目的,我可以不擇手段。我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手段高明,沒想到最后敗在你的手里。”阿q喃喃地說,眼睛驚恐地望向門口。
我扭頭一看,房門已被打開,班主任、班長和校保安隊長正威嚴地看著阿q涌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