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２）人生若只如初見

16歲的女生洛央夏，倔強又憂郁。浪漫又不羈。游離在班級之外，和班上受寵的女生段小椴嚴(yán)重失和。在最孤獨無助的時刻，在MSN上結(jié)識了男生“流浪的橄欖”。他在法國，優(yōu)秀俊朗家世良好，她在北市，叛逆落拓成長不順……他和她的故事接下來會怎樣發(fā)展?

沈嘉憶是在黃昏時分到達這所重點中學(xué)門口的。

以前，他看到過“花蜜”，印象中是非常扎眼的一個女孩子。沈嘉憶注意過她的表，很大牌，大概一萬多塊，而且她臉上那神情，明顯帶著有錢人家孩子的狂妄和自得!

是，他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人!

有錢了，臭顯擺，帶著輕視的有色眼鏡看人，她居然敢罵洛央夏窮酸。

自從第一次看到洛央夏，他就心疼這個女孩子，和他多么類似，桀驁不馴、驕傲，像一株帶刺的玫瑰。當(dāng)年，他剛來當(dāng)北漂時，一樣是這樣倔強的眼神，有人欺負他，他不敢還手，唱歌的錢被酒吧老板賴賬……后來，他學(xué)會了用拳頭說話，結(jié)果怎么樣?他混出來了!

可沈嘉憶知道，越是他這類人，內(nèi)心越脆弱，他們用一層堅強粗糙的外殼保護自己，因為，他們必須自己保護自己

當(dāng)他第一次看到洛央夏時，他就知道，這個女孩子，和他一樣。她的眼神那樣孤傲清冷，她的世界全是寂寞。當(dāng)她和他傾訴時，他心疼了。是的，她不是故意要這樣!她其實應(yīng)該是穿著公主裙撒嬌的年齡，可卻如此玩世不恭，承擔(dān)著所有!所以，他必須替洛央夏出這一口氣。

當(dāng)“花蜜”出來時，他走了過去。

小人!他罵她。

“花蜜”回過頭，看到一個帥氣的男孩，頭發(fā)很長，許多洞洞眼的牛仔褲，一副倨做的神態(tài)。

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關(guān)鍵是，我要告訴你，以后小心你的嘴，不要再亂說，否則，有你的好果子吃!

“花蜜”輕蔑地看了沈嘉憶一眼，淡淡一笑，嘴角上撇：我明白了，洛央夏的同伙，只有她，才會有這樣的爛朋友!

啪!空氣中傳來響亮的聲音，好多同學(xué)圍過來：怎么啦怎么啦?!

“花蜜”呆了，沈嘉憶也呆了。

他這是第一次打女孩子!

記住了嗎!他惡狠狠地說，以后再胡說八道，比這還慘!說完，他騎上那輛破單車就走了，后邊傳來“花蜜”尖銳的哭聲：流氓!抓流氓!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覺，是的，他必須教訓(xùn)一下她，給洛央夏出這口氣!可是他畢竟打了一個女孩啊……教訓(xùn)完之后，他給洛央夏打了電話，在哪?他說，我替你教訓(xùn)了那個小人

他沒有想到洛央夏居然大發(fā)雷霆!你少管啦。洛央夏說，誰讓你管我的事情了?你這純粹是添亂!當(dāng)然是添亂，不是添亂是什呢?!指不定“花蜜”又在學(xué)校里說什么呢?一定說沈嘉憶你是我的男朋友!一定已經(jīng)滿城風(fēng)雨了。

沈嘉憶沒想到自己好心卻被罵，下子覺得下不來臺：以后，你的事情我不管了!掛了電話還沒擺平自己的情緒，天氣這樣壞，心情也這樣壞，出去吹風(fēng)去!

第二天上課，洛央夏一進教室。就看到幾個女生圍在“花蜜”身邊，小聲說著什，莪，而“花蜜”一臉無辜憤恨的樣子，看到洛央夏，恨恨地說：沒能耐對付我，就拉男朋友來打女生，可恥!可惡!

洛央夏沉默了，她臉色蒼白走到最后一排，安靜地坐下。是的，她不想惹事端了，畢竟，是沈嘉憶不對打了她，如果她再招來老師家長，如果再驚動外婆，一切就更亂了!外婆血壓高，她不能讓外婆替自己擔(dān)心了

何況，“流浪的橄欖”在網(wǎng)上和她說：要做一個云淡風(fēng)輕的女孩子，要做一個和蘭花一樣充滿香氣的女孩子。她雖然覺得他有些酸酸的，可覺得還是有道理的，對，他說得有道理。

洛央夏漸漸感覺到“花蜜”在籠絡(luò)人心，她在組織那些女生孤立她!

其實她本來就是孤獨的，像一只特立獨行的流浪貓，有誰關(guān)心過她?有誰是她的朋友?沒有，她只有她自己。

接下來幾天，那些女生都圍在“花蜜”的身邊，她把德芙巧克力散給她們吃，又把從國外帶回來的一些小工藝品送給她們，無疑，她在籠絡(luò)人心。

課是聽不下去的，洛央夏的成績是越來越差了，幾次小測，她勉強及格。畫卻畫得更用心了，上課也畫下課也畫，她筆下的那些小人，一個個全在腦子里裝著，棚栩如生。有時，她覺得其中一個就是“流浪的橄攬”。

“流浪的橄欖”已經(jīng)悄悄進入了她的生活，“流浪的橄欖”說起法國的很多事情，那么美好，好像童話世界。洛央夏的世界里從來沒有童話，只有無限的涼，無限的凄然。

或許是因為“流浪的橄欖”，她才沒有和“花蜜”繼續(xù)發(fā)生摩擦?

甚至花蜜經(jīng)過她的身邊，會高聲說些難聽的話，明顯，那是在說她，她也假裝沒聽見。

黃昏散了學(xué)，她急急地跑到網(wǎng)吧去，坐在藍色網(wǎng)吧靠角落的位子上，看“流浪的橄欖”在不在。這段時間，“流浪的橄欖”總是在寫詩，很美的一些詩，她不在的時候，就留言給她，或者發(fā)到她的郵箱里。

他寫《春天》：

春天也只是一種清脆的標(biāo)本／一張書簽曾是水仙或蝴蝶／夾在少年的記憶里面

他寫《心》：

我的心是高高低低的風(fēng)鈴／叮嚀叮嚀嚀／此起彼落／敲叩著一個人的名字

她讀到這里，臉紅了，敲叩著一個人的名字，那是誰的名字呢?“流浪的橄欖”要過幾次她的照片，她沒有給。

因為她自卑!是的，她的氣質(zhì)不如“流浪的橄欖”那樣清新俊朗，他家世這樣良好，還在法國讀書。而她是老師眼中的問題女孩，罵人打架蹺課，唯一安靜的時候，是跑來網(wǎng)吧和他說說心里的煩惱。

雖然知道網(wǎng)絡(luò)世界是這樣的虛無，可是，她還是覺得這是一根線，纏住了她的靈魂。她愿意聽他說話，他總是這樣，溫柔又不失趣味，而且重要的是，他那么好看!洛央夏第一次看到“流浪的橄欖”的照片，以為他就是自己筆下的動漫少年l何況，他是那樣善于安慰鼓勵自己：一切會好起來的，哪有總是下雨天的，對嗎?少年總會有雨季的!

少年總會有雨季!

她和他說起過父母的事情，他安慰她：有朋友呢，還有這世界上美妙的生活和陽光。好好活著吧，總會過去的。如果你有機會來法國，我?guī)闳タ搓柟庀碌钠樟_旺斯，好嗎?

我能有機會去法國嗎?洛央夏這樣問自己，然后搖了搖頭，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去法國!她現(xiàn)在和外婆能滿足日常開銷就不錯了，上次紅裙子事件其實讓她自卑到了極點!

頭發(fā)也長了亂了，應(yīng)該修剪了，去理發(fā)廳要二十塊，索性自己剪。

對著鏡子，東一剪子西一剪子，效果很差，牛仔褲上的破洞更大了，是磨破的。白襯衣總是晚上洗洗，然后早晨再穿上，喜歡這一件，就一直穿著，不喜歡別的顏色!

“流浪的橄欖”又要照片了，一定要看她的照片。

她使壞，發(fā)了一張自己百日的照片，胖嘟嘟的，一臉的傻。

“流浪的橄欖”哈哈笑，說，你現(xiàn)在也這么胖嗎?

洛央夏說，比這還胖。

那你要減肥啦，太胖的女孩子會讓人覺得有點傻。

我本來就傻!洛央夏有點生氣!

呵呵，不要生氣，“流浪的橄欖”說，你胖不胖都不要緊，反正我們是好朋友，對不對?

我們是嗎?洛央夏反問。

當(dāng)然是。“流浪的橄欖”說，在我定下來要回國的時候，是你告訴了我北京的好多信息，是你告訴我現(xiàn)在的北京是什么樣子，我要感謝你呀。我第一次用MSN，遇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你說，難道我們不是朋友嗎?

你要回國?洛央夏很驚訝。

是啊，父母讓我回國上幾年學(xué)，怕我在國外變壞，呵呵，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他們望子成龍!

歡迎回來!

我們能見面嗎?他問。

如果有緣，自然能見到，不要刻意吧，好不好?洛央夏的心里有些撲騰，小兔子一樣跳著，她想見他，因為說不清的一種感覺。可是，可是不能見，她這個樣子，怕他會失望。

她為什么怕他失望呢?她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原因：似乎他是王子，她是灰姑娘。而灰姑娘有無限的自卑。

春天快結(jié)束的時候，“流浪的橄欖”說，我馬上要回國了，回來后我會和你聯(lián)系，不要換號好嗎，一定讓我找到你，好嗎?

好，洛央夏說，我答應(yīng)你。

還有，能為我推薦個學(xué)校嗎?能嗎?北京的高中我不太了解，我想你應(yīng)該知道，因為我們聊了這么多北京!

師大附中!她脫口而出。這是她的學(xué)校，所以，她下意識愿意他來這里!

你在附中?

不，我不在。

那你為什么推薦?

因為這學(xué)校不錯啊。

我希望你也在才好。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在哪個學(xué)校呢。

不能。

為什么不能?

我是丑女孩，怕見你。

為什么怕見我?

洛央夏終于說不出口了，是的，她怕見他，真的怕，因為她感覺到了，她和他說話時，她的心，咚咚地跳得這么急!

這是她的一個秘密，一個幸福的小秘密。從此，她更寡言，不在乎“花蜜”的孤立。很多次活動，“花蜜”都故意不叫她，她是副班長，有決定權(quán)，何況，老師是站在她一邊的，沒有人會喜歡一個天生叛逆的學(xué)生!

最近一次的春游，“花蜜”說，要去八大處，有的同學(xué)沒錢，既然沒錢買裙子，就更沒錢去旅游了，所以，不通知某些人了。

洛央夏抬起頭，“花蜜”正洋洋得意地看著她，洛央夏擺弄著筆，一下，又一下，直到一支自動筆從手中折斷!

她昂首闊步走出教室，剛出教室，眼淚就掉了下來!這個周末，注定心情是失敗的了!去找沈嘉憶!

沈嘉憶正在三里屯的一個酒吧里唱一首英文老歌，唱完了，走過來：怎么啦，灰姑娘，又和誰生氣啦?

沒。

那就好，明天，我?guī)闳ゴ河伟伞?/p>

去哪?

香山好不好?一幫人呢。

好，太好啦。洛央夏心情一下子晴朗了，到底是沈嘉憶，一下子就能猜透她的心，她如果心情好，是不會來找他的

香山，鬼見愁，一幫人，大聲地說話，沖著山谷嚷嚷，沈嘉憶嚷的是：灰姑娘是洛央夏!

洛央夏笑了，她是灰姑娘，對，灰姑娘怎么啦，野百合還能有春天，灰姑娘就不能有自己的春天了嗎?

天下起雨，所有人都跑去避雨，只有洛央夏呆呆地站在雨中，“流浪的橄欖”，你回來了沒有?你在哪里啊?

回來路上，沈嘉憶說：洛央夏，你有心事，而且，這次是個大心事，對嗎?

洛央夏笑笑：有嗎?我有心事嗎?

是的，十七歲的洛央夏，有了心事的洛央夏，如此蕭索，才下眉頭又上心頭。她再去網(wǎng)上找“流浪的橄欖”，總是一片灰，他的人頭總是黯淡的。

也許只是一個夢，也許他發(fā)的只是明星的照片呢。

她覺得自己好像中了毒，有毒的東西總是讓人迷戀，也容易讓人上癮，癮這個東西，最難戒。比如迷戀上愛情。

和沈嘉憶過了一個周末，白天去郊游，晚上唱歌，唱到半夜，嗓子都啞了。第二天早上，匆匆洗了一把臉，衣服沒來得及換，早餐也算啦!發(fā)瘋地騎著車，還好，差十分鐘沒晚點。課間，班主任老楊說，大家等下，介紹一個新同學(xué)。

洛央夏仍然畫著漫畫，她畫的是“流浪的橄欖”，她的“流浪的橄欖”!

這是新同學(xué)楚良生，大家歡迎。掌聲很熱烈，她不關(guān)心，轉(zhuǎn)來誰與她何干?她仍舊是孤單孤獨的，仍舊一個人。

楚良生同學(xué)從法國剛回來，有學(xué)法語的同學(xué)可以和他交流。

法語?洛央夏抬起頭，有片刻，她不敢相信眼睛。

這世界會這樣小嗎?難道張愛玲說的那沒有早一步?jīng)]有晚一步，就是這一步嗎?難道她剛剛畫的這個“流浪的橄欖”竟然就在眼前嗎?

她揉了揉眼睛，沒錯，的確是他，是“流浪的橄欖”!他真的來附中了啊，真的嗎?而且附中二十個班，怎么就偏偏和她一個班!她只希望和他一個學(xué)校就知足了，沒想到，還能一個班!

天啊!這世界原來這么小!

剎那間，她有些哆嗦，手顫抖著，筆握不住了，“流浪的橄欖”!她幾乎要叫出來。可是，老師說，他叫楚良生!

這世界，怎么會如此小?!那一刻，她差點流出眼淚，感謝上蒼!

楚良生往里走著，沒有看她，然后坐在了她的前面!

她感覺心咚咚地跳，有窒息的感覺，是的，怎么可能是他?但真的是他，雖然只看過他傳過來的照片，但洛央夏已經(jīng)足夠確定了，是他，是他，就是他!

她的手，緊緊地握著鉛筆，不停地抖動著，這世界有時說大就大，說小，也真的小啊。

可是，可是他卻沒有注意她，坐在角落里的她，瘦瘦高高、寂寂寞寞的她啊。她把頭扭向窗外，晚春的陽光也如此明媚，空氣中傳來梔子花的清香，這人間的四月天啊，櫻花開了，杏花開了，梨花也開了，她夢中的男孩兒忽然如從天降，來到了她的面前。

恰好，她前桌還有一個座位，于是，老師讓楚良生坐在了她的前面。

她可以以向上30度的視角看到他的脖頸，她可以平視看到他的后背，她還能聽到他的呼吸——如果她靜下心來的話，是可以聽到他的呼吸的，均勻而帶著普羅旺斯的恬靜。

這個早晨，注定是一生難忘的啦。

她感覺自己的心一直狂跳著，她的心里叫著一個人的名字，“流浪的橄欖”!“流浪的橄欖”!不，是楚良生，楚良生楚良生楚良生!

下課后，“花蜜”忽然走過來，這個虛榮心十足的家伙，她要干什么?

洛央夏冷眼看著“花蜜”，“花蜜”驕傲得像一只孔雀。是呀，她13歲才從法國回來，現(xiàn)在當(dāng)然要秀秀她流利的法語啦，自然，楚良生也開始和她說法語。

所有同學(xué)都看著他們!

“花蜜”的表情是得意忘形的!

洛央夏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即使她知道她在賣弄，可洛央夏還是感覺到，他們之間是這樣登對，是這樣的“金童玉女”。

可不是金童玉女么?一個一米八三，一個一米七一，一個玉樹臨風(fēng)，一個婀娜多姿，何況他們之間，還有法語!

上課鈴聲響時，洛央夏心就亂了。

那個清朝的才子納蘭性德說過一句什么?人生如若初相見，對，人生若只如初見。如初見，沒有早一步，沒有晚一步，他們遇到了，而且，見到了。只是，對面的人，不知道她就是那個MSN上的少女，不知道她是那個每天騎著破舊的自行車穿梭在北京胡同里的少女，不知道她有她深入骨的寂寞，唯有畫畫，只有畫畫才可以化解的寂寞。

如今，這寂寞又多了一層，是因為楚良生，當(dāng)然是因為楚良生。

四月天像心一樣，亂了，亂了呀。散學(xué)了，她低頭往外走，有人叫住她。

嗨，同學(xué)。

她回過頭去，是他。

你的東西掉了。

他嘴角輕輕上翹，露出迷人的微笑：你的東西掉了。

哦，她說，謝謝。

她從他的手里接過來落下的書，她的漫畫書，還有一本羅曼·羅蘭的《約翰克里斯朵夫》。最近一段時間，她迷上了畫插畫，根據(jù)那本書中的故事情節(jié)畫插畫，她覺得自己就是那書中憂郁的少女。

前一段時間，她還迷上畢加索和康定斯基，看到他們的愛情也是這樣曲折。一個叫朵拉瑪爾的女人，瘋狂地愛著畢加索，最后卻成為了傷心記憶，于是，她選擇孤獨終老。朵拉瑪爾，多美的名字，為了愛情，寂寞一生。

這些，她一個人分享，無人訴說。

她接過書，匆匆跑掉了，說不出為什么，她有一種恐懼感，這樣強烈。

中午，她去了網(wǎng)吧，但是，沒有等到楚良生，也許楚良生太忙了?她甚至沒注意中飯外婆給她做了什么吃，只是匆匆扒了兩口。北京的春天總是有些灰蒙蒙，還好，沙塵還沒有來。

她飛速地蹬著車，一直想著納蘭性德的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見，如初見，如初見。她今天是怎么啦，這么心神不寧?

當(dāng)“花蜜”站在楚良生的對面，當(dāng)他們用法語進行交流時，她居然心很痛很痛，心，原來可以這樣痛

而楚良生的影子一直在心里晃，好像一只燈泡，晃啊，晃啊，明晃晃的，照得人有些發(fā)蒙，可是，卻也歡喜得惆悵。

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樣啊。

這天晚上，洛央夏沒有早早回家，雖然知道外婆會嘮叨她，但她還是堅持去網(wǎng)吧。在那里，她要等待一個人。

她等了很久，掛著MSN，直到很晚，楚良生終于上線了。

你也在這里嗎?他問。

是的，我也在這里。

她假裝剛剛來，假裝遇到他。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今天回北京上學(xué)了，是第一天，我很興奮。

祝賀你。這樣說時，洛央夏心里隱隱作痛，對面不識君，他怎么這么笨呀。

感覺新同學(xué)如何?

挺好。有一個會法語的女同學(xué)，主動跑過來和我說話。

她很美吧?

還行，具有法國女孩子的熱情，不過，我最想見的是你。可以見面嗎?明天是周末，我們在天安門廣場見，行嗎?

楚良生又提出了見面。洛央夏愣了只有秒鐘，然后打出了兩個字：不行。這兩個字，很堅決，很沒有溫度，但是，她也只能不和他相見，否則以后怎么辦?最主要的是，她怕楚良生失望，她怕失去這個陽光少年的友誼!他們之間在網(wǎng)絡(luò)上還可以是朋友，真要說明白了，怕連朋友也沒得做了!

她這樣自卑，自卑到以為自己是一只毛毛蟲，難看而羞澀。而“花蜜”呢，“花蜜”是一只漂亮蝴蝶，張場而美麗，所有的男生都會喜歡她，但又會覺得她可望而不可及。

現(xiàn)在，他就在電腦那端，和她說著這一天緊張而興奮的心情。他說他還看到一個女孩子，瘦瘦高高的，小麥色的皮膚，短短的發(fā)，有著倔強的眼神。洛央夏的心緊張到了嗓子眼，她說，你認識她?

不，不認識。

那——

我覺得她的感覺特別像你，你也應(yīng)該這樣倔強，是吧?看著她的眼神，我就想到你。

我倔強么?

當(dāng)然。你不僅倔強，而且堅強，對么?

是的，是的。他看穿了她，他了解她。

洛央夏趴在電腦桌前，眼淚掉到鍵盤上，為什么她這樣惆悵，為什么她這樣委屈?

他們又匆匆說了幾句，然后楚良生說，我得走了，還有好多作業(yè)，其實，我上來就是為了看你一眼。

我也是，我也是。洛央夏在心中狂喊，我也一直在等你呀。可惜他只是打了個再見的鬼臉，然后就下線了。

她什么作業(yè)也沒有寫，沒心思寫。她不是好學(xué)生，大多數(shù)的課程聽不懂，自卑讓她越來越內(nèi)向，她沒有女友，只有沈嘉憶個朋友。沈嘉憶居無定所，在一個又一個酒吧里唱歌，她和他，同是天涯淪落人，有相依為命的感覺。他們彼此不嫌棄，她覺得他漂泊流浪是種味道，他則覺得洛央夏別有種動人的野生的魅力。

外婆嘮叨了她幾句就去睡了。她溜到自己的屋子里，看了看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一張法國地圖，是她和楚良生聊天的時候貼上去的，她特意跑到王府井書店里買來的，那里有巴黎有塞納河有普羅旺斯。她在普羅旺斯上畫了一顆心，那顆心，紅紅的、亮亮的!

普羅旺斯，那是她的一個夢!

編輯 大 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