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她……歸天了,我現在是赤條條無牽無掛。士為知己者死,蒙你看得起,我怎能袖手旁觀呢?
聶政生活的變化緣于一樁命案。和往常一樣,聶政那次也只是想教訓一下那個為虎作倀的衙役,誰讓那家伙不長眼,順手拎了自己的狗肉,還嚷著說:“老子吃你是看得起你!”讓聶政沒想到的是,那家伙竟這么不經打,三拳兩腳下去,竟一命嗚呼了。有好心的人勸聶政快逃,殺人償命,何況殺的還是官府中人,不跑還能有好?
聶政只是笑笑,沒事人般照常營業。自從做了勇士,聶政就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意思。傍晚,聶政收了攤子回家,遠遠地就瞅見白發蒼蒼的母親倚在門口等他的身影。這樣的場景聶政每天都能見到,但今天,聶政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淚就下來了。
聶政改變了主意,帶著母親離開家鄉,躲到了齊國的一個小鎮。鎮子不大,沒有多少聊以糊口的營生,聶政只好重操舊業,屠狗為生。一間屋,一張案,一把刀,寂寞是寂寞了點兒,可那又怎么樣呢?只要母親過得安生,聶政也就知足了。
母親60大壽那天,聶政掏出多日的積蓄,招呼左鄰右舍,擺了幾桌酒席,想好好熱鬧熱鬧。酒喝到一半,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一群衣著華麗的人走了進來。聶政一愣,自己除了劫過富濟過貧,還真沒跟有錢人打過交道。
“你們是干啥的?”聶政抱拳問道。
“果真是一位壯士!”為首的把聶政上下打量了一番,頷首道,“我們也沒什么事,就是聽說俠士的母親大壽,特趕來祝賀!”說著,一揮手,身邊的人抬上了禮盒,打開,竟是滿滿的一盒黃金。
聶政的眉皺了起來:“我們既非親戚,也不是舊交,憑什么送這么貴重的禮?”
來人遲疑了一下,說:“不瞞俠士,我來確是有事相求。鄙人嚴仲子,本在韓國當差,有一天跟韓相俠累因為意見不合,拌了幾句嘴。想必俠士也知道,俠累是韓王的親戚,一向驕奢淫逸,耳朵里容不得半點逆言,好多人都因為這個死在他的手里。沒辦法,只好背井離鄉,逃到了這兒。可我咽不下這口氣呀,我要殺了俠累,為國除害,懇請俠士助我。”
聶政邊聽邊搖頭:“不是我不想幫你,可你看看,我老娘這么大年紀了,我怎么能拋下她不管呢?”
嚴仲子說:“這個好辦,令堂可以由我來照顧,俠士放心,我一定會像待自己的生母一樣待她。”
聶政擺了擺手:“父母在,不遠游。我還是不能離開啊。”說完,兩眼深情地望向母親。任憑嚴仲子怎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聶政堅辭不受。就連老嚴丟下的那盒黃金,聶政也緊追到門口,退了回去。
一年后,嚴仲子正在家中喝茶,聶政忽然風風火火闖了進來,開口便說:“你要我辦的事,我今天幫你?!眹乐僮右汇叮骸皞b士想通了?”聶政的眼圈立時便紅了:“我娘她……歸天了,我現在是赤條條無牽無掛。士為知己者死,蒙你看得起,我怎能袖手旁觀呢?”
嚴仲子聽了,心下大喜:“俠士打算什么時候動手?”
聶政說:“夜長夢多,我現在就動身。”
嚴仲子又問:“需要多少助手?我派給你。”
聶政輕輕一笑:“不必了,人多嘴雜,反倒誤事,不如我一個人來得利索?!?/p>
說完,晃了晃手中的短劍,走了。
聶政是七天后趕到韓國的。相府夜里守得嚴,白天管得松,聶政就找了一身侍衛的衣服,混了進去。
韓相俠累正在大廳里喝茶,廳下是盔明甲亮的侍衛,戒備森嚴。聶政昂首晃過那些寒光閃閃的長戟,疾步走向俠累,邊走邊喊:“相國在哪兒?相國在哪兒?我有急事稟報!”
俠累伸長腦袋,想看清是誰這么大膽,敢在廳前喧嘩。沒等看明白呢,聶政的短劍就出手了。一招致命。
侍衛半天才明白過來,有刺客啦!廳前一陣騷亂,刀光劍影,血肉橫飛。十幾具尸體倒下后,人卻越來越多,聶政有些招架不住了。
侍衛長叫囂道:“大膽刺客,竟敢刺殺相國,不知道要誅殺九族嗎?”
聶政哈哈大笑:“狗日的,你知道爺是誰?”
侍衛長哼了一聲:“拿下你,不怕你不招。就算你嘴硬,暴尸三日,懸賞天下,還怕沒人認出你來?”
聶政朗聲道:“那你就試試吧。”說完,揮手在臉上狠狠一劍,容貌頓毀,又一劍剖開腹部,五臟俱出。飛濺的鮮血,染紅廳堂,據說多日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