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清水面／習慣性敏感／人生與菜譜

一碗清水面

當我一眼看到那個小飯館的時候，當即決定進去坐坐。我已經饑腸轆轆，汗水濕透了衣衫。

因為是午后，小飯館里寥寥幾個人，一只吊扇在頭頂呼呼地扇著，聲音很大，把門外的蟬鳴都遮了下去。我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水，要了一碗牛肉面。等待面條煮熟的空，注意到鄰桌的一對夫妻，四十幾歲的樣子，一樣的面色黝黑，一樣的衣衫破舊，兩人只要了一碗清水面條。

兩人面對面坐著，男人把盛面條的碗往女人面前推了推，說：你先吃吧，我不餓。女人看了一眼男人，低下頭，用筷子挾起幾根面條，象征性地吃了幾口，就把碗推到男人一邊：你吃吧，天太熱，不想吃飯，總想喝水。女人拿起茶杯，喝了杯水，給自己又倒了一杯。男人說，我也渴得很，也總想喝水。男人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下去。女人說，你飯量大，你吃吧，你忘了天一熱我就吃不下東西了嗎？

一碗面條兩個人你推給我，我推給你，都想讓對方吃。大概是男人肚子咕嚕咕嚕叫了幾聲，女人笑著把面條推給男人：我聽到你肚子叫了，你趕緊吃吧，不然就糗了。男人沒辦法，只好端過面條吃起來，吃了幾口又停下，試探著說：要不再要一碗面條吧？女人目光落在男人臉上停頓了一下，很堅決地搖了搖頭，輕聲說：“娃的學費還沒湊夠，怎么能亂花錢？”男人的眼神頓時暗了下去，接著又亮起來：“娃爭氣，考上大學了，咱吃點苦算什么，等娃能掙錢了，咱就有好日子過了。”女人點頭，笑意在滿是皺紋的臉上漾開來。男人叫來服務員，又要了一只碗，把面條分成兩碗。一碗面條分成兩碗，除去湯水，在碗底顯得那樣少，可兩個人吃得那樣香甜，抬起頭來相視一笑，竟然也是很幸福的樣子。

我要的牛肉面煮好了，擺在面前香氣裊裊。在這個炎熱的夏日午后，在不起眼的小飯館里，透過牛肉面的香氣，一對衣衫破舊的夫妻，幸福地共吃一碗清水面條。我看著，心里很有些羨慕。

習慣性敏感

道路突然干凈了，臨街小販“失蹤”了，晨練的老漢說：又有檢查團要來了。某君提拔升遷了，同事們背后“嘀咕”開了：不知又花了多少錢了？肯定走了某某人的路子了！一向嚴肅的領導突然間深入群眾中間，問寒問暖，春風滿面，下屬心里清楚：又要民主評議了。文藝圈冒出一個當紅的女星，立馬引來社會各界的猜測：此女定是又中了哪位名導的“潛規則”了。

繁華路段的高檔娛樂城日日客滿，夜夜歌舞升平，老百姓斷言：老板一定有背景，肯定有保護傘。多年未見的同學重逢，恰愛人未能陪同赴宴，故友開門見山：咋，你也離了？還是“耍單”自由吧……

不知為何，我們竟然變的如此敏感。

（文/林 默）

人生與菜譜

人生其實就像是一個個經典的菜譜：

童年——菠蘿燒肉：香甜可口，人見人愛，回味無窮，只不過當你想細細品味時，已經沒有了。

上學——涼拌苦瓜絲：苦中帶甜。當我端上桌時，朋友礙于面子，不得不吃幾口，可當真正品出味道時，菜也見底了。

上班——油炸花生米：淡淡的香。只能一顆一顆地慢慢品嘗，當你吃煩了，想換一道其他的耐吃的菜，結果換上來的其實只是水煮花生米。

金錢——紅燒肉：異香撲鼻，肥而不膩。吃上去很過癮，滿嘴流油，但不宜吃多。適量即可，否則對身體不好，因此，并不是所有人的最愛。

機遇——水煮肉片：色香味俱全。只不過當你正在欣賞洋蔥木耳辣椒的色彩時，好肉已經差不多被別人吃光了。

疾病——各種涼菜：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地吃著，而就是在品味它們的時候，才能真正嘗到什么叫酸甜苦辣。

初戀——醋溜白菜：最普通的蔬菜，但味道卻很耐人尋味。但如果作料配放不合理，則味道變質，也許到最后也吃不完。

失戀——烈酒：辛辣，讓人頭暈目眩，即使睡上一覺，醒來依然感到隱隱地頭痛。不過如果你身體夠好的話，也許第二天就恢復了。

朋友——主食：菜肴再好，也沒有主食實在，雖然味道不如菜肴，但卻是你饑餓時，最需要的。

經驗——油炸春卷：當你沒有把握可以完全靠自己做好時，最好去買別人包好的現成的春卷，回去再自己炸好了。

特長——拔絲蘋果：香甜焦脆，外觀精美。剛上餐桌就成為大家矚目的焦點，但如果長時間不翻動，以后就怎么也夾不起來了。

追求——麻辣豆腐：松軟可口。趁熱吃才有味道，不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否則不是辣到喉嚨，就是被燙傷嘴。

處事——糖醋鯉魚：耐人尋味，有酸有甜。但要仔細挑出魚刺。如果一旦忘乎所以，刺哽在喉，后悔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