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什么最珍貴?人們會說是金和銀。那么,比金和銀更珍貴的是什么呢?這讓我想起老祖母生前時常叨嘮的那句話:“金手銀腳,供養家小”。這一簡煉的比擬,道出了雙手比金子還珍貴,雙腳比銀子還貴重。因為手和腳,關乎著生命的諸多運動,關乎著謀生呀!
人的手和腳,從生理學的角度來說,是人體運動與生存的最重要肢體。然而人是社會屬性的靈物,手的存在與腳的存在有著重要的意義。恩格斯說:是手的勞動與腳的直立行走,才讓猿與人區別了開來。人的手有明顯的社會行為特征:手捏成拳頭,表示憤怒;雙手合掌于前胸,表示虔誠:一雙手掌齊鼓,表示熱烈歡迎與祝賀;若以一手指指人,便是發泄蔑視與敵意。手可以為社會的公眾行為制造許多規范的默契:向對方擺擺手,表示不可。對方心領神會,立即中止了他的行為;交警的手勢語,讓川流不息的車海人流默默背誦;偷竊者的手暗自伸向他人的衣兜,這手便是扒手;在他人生死攸關時刻拉了他人一把的手,這手就有了見義勇為的道德色彩,老百姓的手可以繪出社會萬象,政客們的手可以舞起動亂風云……而腳,卻是我們生活目標的踐履者,我們無時不在更換著目的地,需要腳的驅動。二萬五千里長征的腳改變了一個國家的命運;登上珠峰的腳,展示了一個民族強盛的高度;老百姓恪守腳踏實地的理念,只有腳踏實地才叫生活。人的雙腳要遵循規則,誤人污流,叫失足;緊跟時代潮流;叫做先進。手腳要健全,才有一生的幸福與快樂;手腳要干凈,才具有金和銀的本質。
百姓們的手,是一雙實在的手,是掙口飯吃的手;一雙手要是閑著,一家人就要餓著冷著。百姓們的腳是奔波日子的腳,一雙腳要是懶著,一家人的日子就周轉不起來。人們對羅立中的油畫《父親》不會陌生吧?那一雙蒼老的手,托著一只充滿歲月裂痕的碗,苦澀的目光里流露出的是乞求與哀憐,在中國農村,至今還有多少這樣的父輩仍在用他們勤勞的雙手,在土里刨食,用他們的腳與生活的重荷相砥礪,過著簡簡單單的歲月,以不饑不寒為最大的滿足,他們的手沒有掙下金山銀山,然而他們的手的確是比金銀還貴的手!他們憑著粗礪的手,撫養大了兒女。他們的手害怕傷害與殘缺,然而他們的手和腳在繁重惡劣的環境中勞作,又時常遭遇到傷害,一雙手和一雙腳要是受了傷,日子也就受了傷,心里脆弱的希望也就受了傷,手腳是每天必不可少的謀生工具,手腳的健全,勝似家中的金銀,勞動者的手,就是財富。
在農村,我見過無數雙在野外勞作時被嚴寒凍皸的腳,無數雙長著凍瘡的手,裂開深深的口子,滲著血,依然在勞作,他們不是萬不得已,是不會停下手腳休息的。他們吃苦耐勞的毅力,就是在長期的痛苦中磨練出來的。手和腳常常為他們微小的收入而付出痛苦與流血,不少飽經風霜的老人總是感嘆道:人可以老,手腳可老不得呀!話中含有多少苦澀!鄉間的父老兄弟,每當看到工薪階層又白又嫩的手,就會感嘆說:你看人家的手,細皮嫩肉的,這才叫人的手呢!靠自食其力謀生的勞動者,話中流露出了些許自卑。但我理解他們,是村野之民的金手銀腳,創造了鄉村的四季繁榮,是萬千民工的金手銀腳,創造了都市的壯麗風光,是勞動人民手的創造,腳的進取,才富饒了我們整個社會。
讓全社會都來尊重那些生存在最平凡處的勞動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