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河的水,清悠悠,嘩啦啦的從我家門前流,從我家門前流。”小時候,最喜歡哼這首關于遼河的小曲。我們在河邊嬉戲玩耍,逮鳥捉魚挖野菜掰棕葉,遼河給了我無限的生活樂趣,也給了我童年美好的回憶。
東南風一刮,春天終于在人們的盼望中如期來臨了。解凍的小河就脫下厚厚冬裝,舒展著輕松的身子在撒歡,嗚嗚的柳笛把春天吹綠,沐浴著紛紛細雨,踏腳下茸茸的青草,我們又有了在河套逮鳥大堤上挖野菜的歡樂。
那時候,放學就可以去河邊瘋玩,玩清冽冽的河水,捉活蹦亂跳的小魚小蝦,逮婉轉啼唱的小鳥,采怒放的迎春花,刨可以充饑的野菜,挖略帶一點甜味的打碗碗花的根。反正不用上學,就肆無忌憚地放開自己盡情地瘋玩嬉戲,也不怕大人們說。我們家鄉的河就是通向三岔河的一段遼河的季節河,平時水不太深,趟著水就可以到對岸去,水深的地方也就到大腿根。河套上栽了很多的柳樹,折一枝柳枝輕輕地扭動,擰出柳枝里面的小木棍,再把樹皮的老皮用削鉛筆的小刀輕輕削去一小截,放在嘴里一吹,就是一支很好聽的柳笛。這時你就聽吧,村里村外到處都是柳笛那清新悅耳歡快的鳴唱,柳笛的粗細決定聲音的高低緩急,此起彼伏的柳笛聲把整個春天吹得紅紅火火熱熱鬧鬧。
我們玩夠了,就到河套里挖水薺薺菜。剛鉆出地面不久的水薺薺菜,嫩嫩的綠葉,呈鋸齒狀,嬌生生的好像一用力就能碰化。水薺薺菜的根很好吃,蘸醬吃有一股甜味,還有一種清香。最好玩的還要數到大堤上挖大腦镚菜,因為那時草也剛剛發綠,很多的枯草還在上面,大腦镚菜就在草里隱藏著若隱若現,不細心找是找不到的。它剛剛發出來的時候葉子有點紅紅的,往下一些才是綠色的,到根部才是白色的,很容易和剛發出來的草混在一起。那時我們就比試著誰找的片大,誰挖得最多,誰挖的大腦镚最大。大腦镚可以蘸醬吃,也可以用鹽腌著吃,這樣就可以吃上幾天的。到了晚上,每個人都是滿載而歸,家里就好幾天有吃的了。那時候春天的野菜就是農民度春荒的菜籃子了。
待到大街小巷飄滿了潔白的柳絮,知了就吱吱著熱烈的小曲把夏天叫來了。河套中長滿了蘆葦和蒲草,蘆葦一天竄一個高,用不了多久,就到了端午時節。那時媽媽就會到蘆葦叢中掰葦葉回家來包粽子,我們叫掰粽葉。葦叢中有各種的水鳥,它們在葦叢中筑巢孵蛋,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水鳥大小各異,色彩鮮艷的羽毛,靚麗成蘆葦叢中別樣的風景。葦叢里野鴨子更是成群結隊,它們在水上嬉戲玩耍,見到人就飛起來老高,在遼河的上空盤旋。葦叢中經常會找到一窩一窩的野鴨蛋,撿到家里,放到孵蛋的母雞窩里,就能孵出一窩可愛的小野鴨子來。
俗話說,小滿鳥來全。一過小滿,各種各樣的鳥都來了。我們放學后有的是時間,回到家里就把書包往炕上一扔,然后拿上工具,找幾個小伙伴,經常泡在河套子里,用鳥籠子誘鳥上鉤。鳥籠子里裝上一個鳥,這個鳥叫油子,它在籠中不停地啼唱誘惑同伴來自投羅網。籠子上有兩個翻蓋,下上誘餌,只要有鳥來一叨,翻蓋就把鳥扣住了,這樣的鳥籠叫翻籠。還有一種滾籠,在籠子的兩邊裝兩個滾輪,上面也有誘餌,籠中也有油子,只要鳥往滾子上一踩,就滾進籠子中了。沒有鳥籠子,用彈弓也能打下來很多的鳥,就是不能養活著玩,但可以燒了吃肉的。鳥肉的誘惑還是很大的,我們在那艱難的歲月,平時想吃一點葷腥就只有打鳥吃鳥肉了。
玩夠了,就到河里洗澡,游泳,深淺正相宜,也可以摸魚,踩蛤蜊。河里很多的魚,可以摸著玩,要想摸很多的魚,就要用網或是潑魚了。
我們那條河,每年幾乎都要漲一次水。漲水的時候,滿河灘都是水,河套中的樹都被水淹沒了只能看見樹梢。進入了汛期,我們學校也組織學生們參加防汛,大的學生幫著大人往大堤上運送草袋子,我們小的學生就到堤壩上去灌豆鼠子洞。豆鼠子最喜歡吃豆子,它們一般都在堤壩上筑窩打洞,要是不把它們灌出來打死,它們的洞就可能把大堤打穿,等到水漲大的時候,河水會順著豆鼠子洞灌進來毀壞大堤。我們分成幾組,有的負責找豆鼠子洞,不光找到它們的前門,還要找到它們的后門,前后門夾擊,就像守株待兔一樣的守在洞口。有的就用水桶和臉盆打水往洞里灌,灌到一定的時候,就用鐵鍬在洞口守著,一旦豆鼠子露出腦袋,就用鐵鍬鏟死。我們就非常喜歡干這種工作,既是一件有意義的事,也是很好玩的事情。
每年漲過大水后,我們就到河套中潑魚。在坑邊筑一道堤壩,然后在堤壩上開一個口子,下上網或是蓄籠,幾個人一起合力用水桶和臉盆把水坑中的水潑干,水坑中的魚就全進網中了,沒有進去的用手一抓就能抓到了。然后就是分勝利果實,這是每人有份的,無論大小,都是按人頭分配的,真正體現了人人平等,絕對的是童叟無欺。秋天里,樂趣不光是灌豆鼠子潑魚,更誘人的是捉大螃蟹,我們把捉螃蟹叫照螃蟹。高粱一紅米,許許多多的大螃蟹就會爬上岸來,有很多都鉆到了高粱地里,高粱地的壟溝里就可以抓到大螃蟹。晚上,在河邊下幾個高粱穗子,過一會,再用手電筒一照,準會有很多的大螃蟹在吃高粱穗子,只要輕輕地一捏,一個大螃蟹就被捉到了。一晚上的收獲很大,拿到家里一煮,就可以享受到菊黃蟹肥的美味了。
蘆花飄飛轉眼就到了冬天,我們在冰面上玩滑冰,每個人都在冰上玩得不亦樂乎。我們自己做冰車子,在冰面上比賽誰滑得快。后來又時興一種叫單腿驢的冰車子,是一個冰刀的,滑起來既輕巧,拐彎又靈活,比冰車子好玩多了,滑的速度也比冰車子快了好幾倍。就是剛開始滑的時候不好掌握平衡,畢竟是一個腿要掌握好平衡才可以的,但我們都是無師自通,用不了幾天就都擁有了自己的一臺單腿驢,并且都滑得有模有樣。很多的蘆葦沒有割凈,揚起的蘆花就柳絮般的紛紛揚揚了,我們折很多的蘆花在冰上打仗玩。最有趣的是用蒲棒攻擊對方,一支蒲棒打得是粉身碎骨,飄起的蒲棒白棉花樣的沾滿全身,沾滿頭發,像是白毛女。
好久沒有回家鄉了,今年有機會回到家鄉,我就像是失散多年的孩子找親生母親那樣的急迫,想看到我心中的遼河,希望早點找到童年時那份美好的快樂時光。看到了久違的遼河,我的心情異常的沉重,我真的不敢想昔日的遼河會是今天的模樣。那瘦得單薄羸弱的身子,還有那河岸上沙化后的貧瘠,像是阿Q頭上癩頭瘡一樣的可憐的草叢,這就是曾經養育我們的母親河嗎?看著這些,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曾經的遼河啊,那曾經的綠樹青草,曾牽動著多少人的夢呀!那茂盛的蘆葦,曾給我們多少童年的美好回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