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色

龍應臺的眼光或許有些“毒”，她從城市最不起眼的“細枝末節”看起，引領著我們看到了它的“底色”：

看一個城市，最好來一場傾盆大雨，足足下它三個小時。這時，如果你撐著傘溜達了一陣，發覺褲腳雖濕卻不骯臟，交通雖慢卻不堵塞，街道雖濕卻不積水，這大概就是個先進國家的城市；如果發現積水盈尺，店家的茶壺頭梳漂到街心來，小孩子在十字路口用鍋子撈魚，這大概就是個發展中國家的城市。其理由是：這些城市或許有錢造高樓大廈，卻沒有心力去發展下水道；高樓大廈看得見，下水道看不見，你要等到一場大雨才能看出真面目。

倘若用龍氏眼光閱世，我們何嘗不能透過那些光彩奪目的外表看到許許多多事物的“底色”？

一所學校，金燦燦的招牌掛著，說是素質教育示范學校，老師教學仍用的是填鴨式的灌輸，仍然是鋪天蓋地的題海戰術，音樂、美術、班會活動等課程填在課表上只是為了應付上級的檢查……其實，應試才是這所學校的“底色”；

一個富商，家里掛滿了價值不菲的古代字畫，渾身名牌，住豪宅坐名車，打高爾夫球抽雪茄喝咖啡吃西餐，儼然貴族，卻仍然闖紅燈隨地吐痰亂扔垃圾不排隊踐踏草坪大聲呵斥向他伸手乞討的老人……無疑，窮得只剩錢的暴發戶嘴臉就成了他的“底色”；

一個小區，取個靚麗無比的洋名字，鋪上塊兒草坪，種幾棵樹，裝個噴泉，豎幾尊雕塑，可沒過多久噴泉的噴頭就失蹤了，雕塑也都缺了胳膊斷了腿，草坪里盡是垃圾和白色黃色黑色的塑料袋，保安對進出的小車敬禮對踩三輪的卻兇神惡煞……

一座城市，街道寬闊，廣場氣派，霓虹燈撲朔迷離，娛樂場所燈紅酒綠；另一邊，公共汽車上的民工遭城里人白眼，醫院讓有病人的普通家庭傾家蕩產，超市里買不到真正讓人放心的米和肉，交通路口經常因要給特權車讓道而被封鎖，窨井蓋隔三差五地失蹤……這個小區、這座城市無論怎樣自我標榜，也是擺脫不掉其落后的“底色”的。

（選自《北京晚報》2007年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