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7月8日,由瑞士一家基金會發起的世界“新七大奇跡”全球海選在葡萄牙首都里斯本揭曉,中國的長城名列其中。6月29日,第31屆世界遺產大會經過5天審議后完成了遺產評估和新遺產審議程序,中國的“開平碉樓與村落”入選世界文化遺產,“中國南方喀斯特”入選世界自然遺產,從而使中國的世界遺產增至35處,排在西班牙和意大利之后,名列世界第三位。
眾所周知,被世界遺產委員會列入《世界遺產名錄》的地方,將成為世界級的名勝,可獲得世界遺產基金會提供的援助,更可由相關單位招徠和組織國際游客進行游覽活動,其對國內游客的吸引力更是不可小視。由此,申報世界文化遺產在中國各地逐年升溫。“申遺”更是成為人們茶前飯后談論的一個焦點話題。
當我們遇上“申遺”

當名勝被認可為世界遺產,便會在國際上擁有巨大的知名度,同時也會伴隨著不可估量的經濟效益。現在國內不少地方“申遺”,都從旅游開發、從知名度出發,目的已經變得極其不純。申報成功,并不意味著保護從此會更好。很多地方申報入選了,但被破壞得一塌糊涂。申報成功與做好保護,是兩碼事。有學者認為,“申遺”就是接過一根文化的接力棒,保存人類文化的類別與差異,保持文化的多元性,以及文明的多樣性,使人類文明長存。無論物質還是非物質的文化遺產或是自然遺產,任何“申遺”都是為了保護,其承擔的都是服務于全人類的義務。從這個意義上看,各地涌現的“申遺”熱情理應給予肯定。然而,在這股“申遺”熱潮之下,必須警惕的是在所謂“重視”背后可能暗藏的急功近利。國家文物局局長單霽翔指出:部分“申遺”名為文化實為經濟。
翻開各地方申報遺產的材料,我們經常會看到有關該候選遺產如何重要,該遺產如何急需保護等內容,盡管誰也不會把世界遺產開發將帶來多少經濟利益堂而皇之地搬入申報材料,但不可否認的是,在各地內部分析會、動員會上這樣的幾組數據會被經常性地提起:云南麗江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產后,僅2000年,全縣共接待海內外游客258萬人次,旅游業為主的第三產業在全縣國民生產總值的比重達50%:山西平遙在申報之前的1996年,國內游客只有10萬人次,門票收入104萬元,旅游綜合收入1250萬元。登錄為世界文化遺產后的2000年,這幾項收入則猛增為63萬人次、780萬元和7800萬元,分別是1996年的63倍、7.5倍和6.2倍。
于是平,出現了這樣一條業界公認的“申遺”規律:打上世界文化遺產的標簽就等于拿到了“國際通行證”,隨之而來的是享有全球知名度,迅速躋身于“國際旅游熱點”,享受國際援助、技術支持、免受戰爭或人為破壞等一系列的優惠待遇。對于這樣的規律,北京大學世界文化遺產研究中心主任謝凝高則解釋得更為通俗,“任何景點、任何地方旦成為‘世界文化遺產’,無論是自然遺產還是文化遺產,都立即身價大漲,隨之帶來的是旅游業的大發展和豐厚回報。”
可是,一些地方“申遺”工作醉翁之意不在酒,往往把目光盯在經濟利益上,急功近利,嘩眾取寵,申報前熱火朝天,申報后溫度下降:申報前搶“牌子”,申報后要“票子”,一旦申報成功,日思夜想的是立竿見影的經濟效益,至于什么遺產保護、愛護遺產等等,全都拋到了腦后,他們自認為,開發、利用歷史遺產,借遺產發財是自己的事,而對歷史遺產保護和維護則屬國家和別人的事,這種只“申”不“保”,借“申”生財的做法,自然給遺產申報和保護工作蒙上一層陰影。應該指出,“申遺”工作是與唯利是圖、急功近利的思想格格不入、背道而馳的。對于文化遺產,應該始終將保護放在第一位,沒有很好的保護,就根本談不上開發利用,如果只“申”不“保”,不把“申遺”當作一種責任的話,則有可能落下個千古罵名。
當旅游“傍上”世界遺產
世界遺產的保護和經濟社會發展的矛盾直困擾著世界各國各級政府和利益相關者,“旅游業”則是這一矛盾的突出代表。
坦白而言,對于正在申遺的地方或是已獲批準成為世界遺產的地方,不算旅游帳實為不現實之舉。因為,各地方在申遺過程中均投入了相當的資金與人力。據報道,河南龍門石窟由于申報世界文化遺產,洛陽市政府投入1億多元,拆除了南門外的中華龍宮、環幕影城、部隊營房及各種不協調建筑:四川都江堰為整治環境,拆掉了價值大約22億元的建筑:武夷山在申報遺產中花了1個多億;安徽黟縣西遞和宏村兩個小村落,也投入了600多萬元用于整治環境。盡管這些投入本身是在還以前保護不力的欠債,但巨大支出顯示的終究是“申遺”的決心,若以此加強遺產保護,這些巨額投入還是值得的。然而在巨大的經濟利益面前,一些地方政府卻將保護遺產拋之腦后。
今年早些時候,世界遺產重慶大足石刻被盜,這不禁令人關注起世界遺產的尷尬處境。從1996年起,通過社會捐助、管理部門自籌、銀行貸款等渠道籌集了5000多萬元對大足石刻景區周邊環境進行改善。1999年12月大足石刻被聯合國列入世界自然遺產。隨即成為吸引世界各地游客的“吸客石”,游人年年增加,收入年年看漲,至2002年門票收入已達2000余萬元。然而在景區收入增加的同時,大足石刻正常的維護、環境改善卻面臨著巨大的經濟困難,原因是大足景區所在縣每年都從大足石刻的門票中提取部分作為財政收入。2002年起,門票收入的提取比例更從35%提高至45%。
對于此類情況,專家們痛心疾首地呼吁,“我們對世界遺產的功利性利用,已經并正在損害我們固有的、真正屬于我們的文化。我們見‘遺產’就萌生搶的情緒,卻忘了‘申遺’的真正目的;‘申遺’成功之后,又馬上將申報的承諾置之腦后:離開‘申遺’的功利,我們就不知要為‘世界遺產’的保護做點什么。對文化遺產的本來含義缺乏正確的理解,再加上功利性的利用,對文化遺產的保護已經變成了不知節制的過度開發,從而侵蝕世界遺產的原真性,傷害了它的文化內涵。”
事實上,景區游人過于擁擠,擠掉的不僅是美景,是幽靜氛圍,更是遺產的生態與神韻。細細想來,即使是地上的磚,踩的人多了也會把它磨光。而各地頻修的旅館、商店、索道更是對巖石及地表形態的破壞。難怪,有資料表明,聯合國世界文化遺產組織認為,世界文化遺產所面臨的主要威脅除了自然災害外,人為因素中最普遍的影響就是失控的旅游開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