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餓，媽媽呢？

前情簡介：

伊麗莎白和威廉費盡心力從海島出逃，卻不幸誤入被詛咒的黑森林，欲知后事如何，且聽此回分解——

01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星星都交接班。慘淡的黑幕帶過一整片海。呼嘯的海潮聽來是哀怨的情歌，只是寂寞而反復地傳唱。

寂寞是荒島的主旋律。

十歲前杰克除了神出鬼沒的老爹，以及身旁的兩個黑鬼，基本沒見過同類。見多的無外是同類的軀殼，一具具骷髏。老爹沒事挑幾根嫩的清脆的就當琴弦使用。悠揚的古調沒完沒了，杰克不愛聽，卻也不敢反抗。最近老爹手頭的骨弦似乎不夠了。

“呼……”杰克吐著水，抓狼的毛泄勁，“抓到他們，給老爹續骨弦。”

可憐的狼，一直沒怎么長毛。總來不及。

杰克幻想伊麗莎白化成一根根晶瑩的脆骨，老爹稍用力就斷，抱怨起來，兩個黑鬼抖動沒完。一想到就好笑。

“那么小，那么脆。老爹一定喜歡。”狼不會反抗杰克的任何意見，只要他不再拔它可憐的毛。

借著破船掩體的木甲板，杰克和狼晃到對岸更小的荒島。其實不是島，小巖礁，荒島禁地。老爹都只對著那個方向彈煙灰，嚴令杰克別去招惹。

據說那里，沉睡的海怪饑腸轆轆。

巖礁上的黑森林，偶爾會冒出濃烈的黑煙，據說是海怪的喉嚨在噴火。杰克詫異，如果是海怪，應該在海上，那不是很消火?

“該死，他們已經走得很遠。狼，快點!”其實狼跑起來可以很快，但被杰克拽著腦袋的動物，別扭地交叉盤腿，誰能走得快過杰克?

狼兒哀怨地嗚嗚叫著，剛消化的食物差點吐光。

02徹底的黑，看不清方向。

路越來越泥濘，斷續的森林，無數古怪的滑蟲不斷爬過。他盡力地想幫她驅趕，他自己其實早精疲力竭。

懷中的嬰兒踏實地睡著。

如硝煙燒透的空氣，靜默得讓人窒息。那才是最可怕最讓人難熬的氣息。

她摔倒，腳上沾滿了荊棘，摸上去黏糊糊的潮濕。她已經分不清是自己的血還是樹精的液體。孩子卻被牢牢搶在懷中。

“要不要休息?”

她搖頭，他們似乎才走了一半。要看到海，潮濕的潤澤的海的氣息。他們聽得到海嘯，只是不知道出口。

不夠，還要有船。

他們沒有船，就會死在海上。

這一切，威廉早就想到。他不敢說。他怕自己說出來就會崩潰地走不了下一步。

“那把孩子給我，我來抱!”他不想再浪費她的體力。

她想抗議，身體已不允許。

“你的手，好燙!”

她詫異地看著他。

“哇!”孩子大聲地哭了出來。

“威廉……”她顫抖的聲音，“那不是我的手!”

他一愣。手上更加滾燙。灼傷人的高溫，一陣熏肉的焦糊味。他想大叫，身上不知何時多了幾根蔓藤，迅猛纏繞，遮掩他的臉。

他聽到伊麗莎白的哭喊，大聲地尖叫。孩子凌厲的哭聲。

“對不起，伊麗莎白。”他在心中默念。

03 “該死!”剛到黑森林的入口，伊麗莎白的哭喊就猶如霍亂，讓杰克心臟加速。

“死人見多了，沒見過叫那么慘的。”放開狼頭，狼舒暢地喘口氣。杰克卻猶如一陣旋風，跑動。

狼還在發愣，杰克回頭大吼一聲：“快!”狼迅疾而起。

狼當然比杰克快。

杰克抱怨：“誰讓你跑那么快!”

沒有了哭喊聲。

一片靜默。

原本還覺很近的伊麗莎白的聲響，突然停止。杰克太熟悉，只有兩種可能，死了或者消失。這里沒有熟悉的味道，瘋狂滋長的樹干，遮掩所有的軌跡，落葉，生命體。

狼也開始顫抖。那是捕捉到危機氣息的訊號。

“沒什么好怕的，笨蛋!”杰克敲著狼腦袋，掏出老爹提供的短槍。

手也開始抖。

走進第一步，踩到細長的粗線。好像是樹枝，但猛然間動了起來。

“靠，難道是蛇?”

蛇并不可怕，杰克喜歡烤蛇肉。

只是不像蛇，討人厭的藤蔓，慢慢地去糾纏杰克的腿。

杰克穿梭得快，兩邊的藤蔓交纏，開始打架。黑暗中的戰斗，狼眼泛著藍光，卻毫無辦法。

“愣著干什么?”杰克罵著。藤蔓像聽到人話，都朝著他的方向蔓延，他很狼狽。

“非逼著我開槍。”

揮舞著槍頭，推掉手頭的糾纏。他要瞄準，黑暗中全是敵人。

不管了，扣動扳機。

沒有反應。

“啊!”這樣的愣神，杰克被其他的藤蔓吞噬。

狼呆呆看第二眼，也被藤蔓翻卷。

杰克抱怨著犯規。槍似乎被藤蔓滲出的液體融化，一種腥澀的味道充斥身體。而胸前纏繞的藤蔓越來越緊，呼吸艱難，如果此時有光，可以看到一張豬肝臉。

“要吐了，呃……”

狼已經認命，直接被擠暈。

人命關天。杰克突然一撞腦門，大聲叫著：“我明白了，呃，要吐了……”

他終于想起來槍為什么沒有反應。因為剛才游泳，里面的火藥浸了海水。

發現這一點，杰克很開心。

開心地被卷緊。

黑森林如同不知疲倦的腸胃，慢慢吞噬。

“轟……”絢爛的煙火。

煙火交構成一個明顯的骷髏頭符號，海盜旗上的標記。

“哇啦哇啦哇啦哇啦……”黑奴甲尖叫了起來，撞翻了黑奴乙。

黑奴乙剛站起來，一桶水由著甲板彈起，砸在黑奴甲腦門。黑奴甲努努嘴，暈眩。

“咣當!”老海盜砸了一桶酒。

黑奴乙乖乖站立，用力搖黑奴甲。黑奴甲睡得很香。

“吵什么?”老海盜很討厭被人打斷演奏。

黑奴乙點點煙花：“少爺……”

老海盜默默地看了三秒，突然沖了上去，一腳踩在黑奴甲的肚臍。

黑奴甲緩緩清醒。

“出發!”

碩大的海盜船，本是背著荒島方向遠離。老海盜用力搖輪盤，速度之快用力之猛，簡直造就了另一場風浪。

“快!”一個巨浪挺過另一個巨浪，這都不重要。

老海盜要救該死的海盜兒子。

只要杰克有難，船上的隱身人就會放煙火。

他，不可以讓杰克出事!

雖然這樣很損耗船，但再大的船也不如杰克。

只是，還有多久才能到。

“主人……”黑奴甲顫抖。

“船破了……”黑奴乙顫抖得更厲害。

“風浪很大……”黑奴甲。

“主人的轉彎很漂亮……”黑奴乙補充。

“但是……”黑奴甲，剛想說下去……

老海盜凌厲的眼神瞪視。

“沒事的，只是破了一點。”黑奴乙連忙解釋。

剛說完，巨大的龍卷風。嘩啦，船裂成兩半。倆黑奴差點跌死。

老海盜依舊搖著輪盤。

半艘船也可以搖得很快。

一個浪襲來。

很快的，半條船被淹沒……

04 可怕的黑，完全沒有希望。

黑夜中騷動的生命，黑森林中肆意的張揚。

想起老爹囑咐過，不要去招惹那里的海怪。海怪究竟是什么，誰也不知道。只是光這些藤蔓就夠折磨人。

杰克到現在還不能順暢的呼吸。到處都是惡臭，很熟悉的尸體腐爛的味道。斷續地醒，斷續地夢。一向不做夢，夢中的場景，分外清晰。

夢中，女孩。就是像伊莎貝拉那樣的動物，很美，更高大，和老爹一樣高大，輕輕撫摸杰克的臉。夢中的杰克微微有些臉紅。

“傻孩子……”她還念叨了一些別的。懷抱，很溫暖……

她的嘴湊到自己的臉上，臉上有滑滑的液體。

然后醒來，杰克大叫。

“靠，你這個死狼!我要能動，一定要捏碎你的脖子!”

液體，是狼在撒尿……

05 “是……杰克……”

伊麗莎白的聲響。

藤蔓還在移動，杰克早被五花大綁，狼更慘，倒掛在樹梢，才會尿著杰克。杰克大喊著：“別過來!”

黑暗中，一陣稀疏的腳步。一股熟悉的不同于腐尸臭味的生物的味道。一種手指觸發的柔軟。輕觸杰克的臉，盡管剛剛那還沾著尿。

“叫你別過來，會被纏起來……”杰克叫著。

伊麗莎白似乎在笑，手輕微地劃過杰克的身體。

奇跡發生了，藤蔓緩緩向后退去，離開，杰克終于可以暢快呼吸。

“很奇怪，我不怕它們。”伊莎貝拉解釋著。

杰克嘀咕：“好吧，它們怕你。”

開始有一點霞光。天早該亮了，但光線透不過黑森林。

伊麗莎白所在的地方，所有瘋長的植物都在逃跑。杰克和狼看呆。

“哇哦……”杰克重新打量著臟到已無美感可言的女孩子。

“威廉和孩子，他們……”伊麗莎白說不下去。

藤蔓來得迅速，威廉被包裹成肉團，還隱約能聽到骨骼被擠斷的聲響。

誰都以為伊麗莎白會更慘。但那些瘋狂的植物卻很懼怕她，等到意識到這一切，她已來不及救威廉。

她現在看著杰克。

這個抓他們回來的海盜的古怪兒子。她現在似乎只能求助他。

杰克卻搶先開了口：“你的媽媽，是怎樣的?”

06 “我的兒子呢!”

像地震一般的咆哮。

倆黑奴躲在十米遠不敢動。

“我的兒子呢!”

第二聲，兩塊巖石，因呼嘯的鐵掌劃成碎片。

半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喘的侏儒，整個臉早就嚇綠。

老海盜抓起侏儒，舉到半天高。

“我讓你看著他，你都怎么辦事的?”

“主人……您說過，不能打攪少爺……”

侏儒感覺脖子快要斷裂。

“帶我去!”

“可是，主人，我害怕……”

侏儒被遠遠地扔飛。

掉落在地，化身成一只巨大的灰鼠。嘶嘶發著聲響。

“看來要見她了，該死!”

老海盜反而冷靜地抽起煙斗。

07 “我沒有媽媽。”伊麗莎白突然講。“啊哦，你也沒吃過?”杰克嬉皮笑臉。

狼在一旁艱難喘氣。

“媽媽不能吃，媽媽是……”伊麗莎白忍不住解釋。

杰克突然撇撇嘴：“我知道。媽媽就是生你的那個人，像你一樣，女的，啊哦哦哦哦。”

伊麗莎白一愣。

杰克開始逗狼玩。

“但是，還是很想吃媽媽。”杰克強調。

“你沒見過，媽媽吧?”很俗的問題。杰克點頭：“沒吃到，可惜了。”

突然間就沉默了，她像是在想什么，又什么都不明白。

她突然站起來：“我們得去救威廉，他會死的。”

杰克撇撇嘴：“救自己吧，海怪晚點就醒了。”

她忍不住問：“什么海怪?”

剛想接話，呼嘯的地震，惡臭的氣息。猛烈動蕩。整個巖礁像要裂開。

杰克苦笑：“來了!”

巖礁像有生命，自動地組合拼貼。藤蔓、樹都紛紛纏緊，往中央處縮小。

中央的底部當然是洶涌的海水，海水的邊緣卻四處開裂，像是要裂出一朵嬌艷的蓮花。底部的動蕩在延續，慢慢地海水洶涌上來。島嶼四散著旋轉。更像是人的胃在消化。

“呃……會被消化。”狼拽著樹，杰克拽著狼，騰出一只手，去抓伊麗莎白。

伊麗莎白的身體只要接觸到巖礁的生物，生物都會逃跑，所以她什么也夠不著。

杰克抓緊伊麗莎白。而錯手處，狼將樹連根拔起，被風卷跑。

“狼!“杰克叫著，差一點也被吹。拽著一根藤蔓。那藤蔓恰巧是要圍住杰克。而遇到伊麗莎白又仿佛要躲，古怪地掙扎。

“究竟是怎么了?啊……”小姑娘終于尖叫起來。

“老爹叫我千萬不要惹，果然!老爹，救命!”

杰克終于要喊救命了。

來得及嗎?

08 “別再動了，吵死了，安靜!”老海盜大聲尖叫著。聲音傳到巖礁，巖礁的變化居然停頓。

“是老爹，老爹救命!”

剛說完，杰克又被纏緊。

握住伊麗莎白的部分，藤蔓還是不敢靠近。

“出來吧，還裝什么頭暈。”老海盜抱怨著。

“轟……”更加劇烈地轟鳴，如同山洪爆發，巖礁中央洶涌而起的海水呈現漩渦般的旋轉，驚天動地。

一直旋到空中。

“沒完了，停!”老海盜大叫。

漩渦停止，海水瞬間凝固成冰柱，隨著迸裂的第一道縫隙，全部碎落。

碎片中，妙曼的裸體女子，高空飛穩。背后兩對魚鰭般的翅膀，幽幽晃動，泛著銀光。

“十年了，你召喚我啦。”

她就是海怪。

“老爹，救命!”杰克喊完這句，被跌落的旋風枝葉打暈。

09 于是一場真正的戰斗，男女之間。海盜和海怪。

“放了我兒子。”老海盜。

“你兒子來我這兒啦?”

“放了他!”

“你說放就放?”

“你想怎樣?”

老海盜抖動著煙斗，一股股濃煙往前齊沖。

迷人的女子笑著，曖昧的表情：“那要看你的本事。”

“啊!”老海盜大叫著，“你又要逼我。”

“愿不愿隨你，快點，我又困了。”伊麗莎白，還沒搞清楚狀況，默默看著。

然后羞點暈過去。

“來吧，親我!親完就放。”

老海盜無比的勉強，一副吞了死魚眼的表情，慢慢朝懸崖靠過去。

老海盜站直身體。

“喀嚓”一聲。

伊麗莎白遮住了眼。

隨即山石又有些呼嘯。

再望過去。美女已經變成了一頭大鯨魚。

高空懸浮的鯨魚，滿足地翹著巨尾，無比……噯昧。

老海盜吐了。

10 “可以放了吧?哇……”

接著吐。

“放放放，你說什么，都可以。”鯨魚每動一下，海風亂刮。

一團模糊的藤曼包裹的肉團自空彈起，朝著老海盜飛去。

老海盜用力接住。

全是黏稠的液體。

“什么時候，嘿嘿，可以……再……嘿嘿……”

鯨魚一臉陶醉。

老海盜又吐了。

“好啦，不逼你了，有空召喚我，拜拜!”

重復之前的步驟，鯨魚化身而去，天旋地轉，黑森林恢復寧靜。

“還不快過來幫忙!”老海盜大叫。

倆黑奴出來抬起肉團。

11 “對不起。”伊麗莎白念道，“可能救的是威廉。”

杰克和伊麗莎白還困在巖礁上。

有伊麗莎白在，杰克暫時又可躲過藤曼。

但他們離不開。

杰克卻大笑。

“在想老爹發現的表情。哈哈哈哈

“他還會來救你的吧?”伊麗莎白問。

杰克突然猶豫：“但愿。但要快，我聽老爹講過，沒了陽光，這里一定會死人。”

“那還有一個白天，我們有希望的。”伊麗莎白鼓勵。

杰克也想笑笑，他看了看天。

出現烏云，陰天。

白天也不一定有陽光啊!

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這雙手，曾被威廉握過。

“替我，找媽媽。”杰克喃喃。

伊麗莎白根本不懂。

杰克摘下自己的腰帶，金色的老爹親自準備的腰帶。當然褲子難免就掉下來了。

“走!”用力一推，腰帶上輕輕扣動的機關。突然撒出銀白的粉，閃閃發光。

伊麗莎白飛了起來。

“啊!”

順風，朝著荒島飄去。

“杰克!”

沒了她，他又被藤蔓包裹。

12 “我的兒子呢?”老海盜憤怒地問著威廉。

剛清醒的威廉渾然不覺。

但他堅強地站了起來，點著老海盜的鼻子：“你把伊麗莎白怎么了，你說!”

然后，被黑奴打倒。

“杰克呢?”老海盜還在咆哮。

“杰克還在那兒!”伊麗莎白出現。

“啊!”老海盜憤怒至極。

一想到又要吻，他又要吐了。

“求你，放了威廉，我去救杰克!”

伊麗莎白看著老海盜。

老海盜以為在聽笑話。

威廉徹底發愣。

13 “拜托，救人能不能快點。”

藤蔓中的杰克持續抱怨。

“好餓，媽媽呢?”

(未完待續)

編輯／沐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