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就像寓言故事里那個守株待兔的笨蛋,永遠被動地等在同一個地方,一切聽憑運氣。我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來,在他不來的時間里,我所能做的只有等待,那些獨對孤燈的漫漫長夜,我抱膝坐在床上,聽著墻上的鐘一格一格地向前走著,內心煩躁不安,像一只困獸,隨時都有咆哮的可能。我漸漸失控……
他絕對是一個呼風喚雨的人物。我們的相識緣于一次采訪,采訪結束的時候,沈同慶從他闊大的辦公桌后面向我伸出修長的手臂,他握住我的手說:“你很有思想,接受你的采訪很開心。”
之后,我們成了時常通電話的朋友,準確地說應該是“忘年交”,他比我大了整整18歲,在他對我說出文章開頭的那句話之后,我成了他的情人。我們第一次的親密接觸,是在他辦公室的藍色地毯上,激情過后,他將臉埋在我的胸口,喃喃自語:“我很累、很累,別人只看到我的風光,沒有人體諒我承擔的重負,人在江湖,多少明槍暗箭……有時候我真想放下這一切,去新西蘭,買一個農場,做一個農夫……”我的心在那一瞬間被一個男人的脆弱和孤獨擊碎,我再度擁緊了他,說:“我能理解的,我會陪在你身邊。永遠。”
我是個最懂事的情人,不要錢、不要名分、不多問、不吵也不鬧。我徹底地付出我自己,并在這種付出中獲得快樂和滿足,也許人真的是自虐的動物。“我的小傻瓜。”沈同慶喜歡吻著我的額頭,這樣叫我。也許我真的是夠傻的,將他這句話理解成:這樣委屈你我很心疼。
我想沈同慶是愛我的:比如在一場新聞發布會之后,他向在座的記者們揮手告別,記者們笑著贊嘆:“沈先生真有風度。”只有我知道,他揮手,只是為了讓我看見他腕上的那只手表——我送給他的生日禮物;比如情人節那天,他打電話給我,說下班以后,你徑直往海淀路口走,在海淀賓館大門的右側,有一個廢棄的烤紅薯的大鐵桶,你去看看那里面有什么。我按照他的指引,果然發現一只大鐵桶,一掀蓋子,發現了一把鮮艷欲滴的玫瑰,真難為他是怎樣費盡心機才將花事先藏在這里的;比如那一次次暢快淋漓的肌膚之親,他在我耳畔的喘息,他擁抱我的力度,他撫摸我時的觸感……都讓我相信:他,是愛我的。
難以抹平的痛
日子原本就可以這樣繼續下去,痛苦和甜蜜,委屈與幸福,種種滋味夾雜著,充實而令人興奮。可是,我懷孕了。我想要這個孩子,這是我和我深愛的男人的結晶,也會是我后半生的寄托,他有資格到這個世界上來不是嗎?也許他永遠不會有一個合法的父親,但那又有什么關系?我有能力撫養他,給他好的教育,在他長大以后再告訴他誰是他的父親……我想了很多,關于做一個單身母親種種可以預見的困難,惟獨沒有想到沈同慶會不同意我要這個孩子,理由是他不能容忍自己的親骨肉生活在別人的有色目光之中,我們第一次起了爭執,最后他說:“亞妮,你怎么這樣不懂事?”那聲音冰冷而高高在上,讓我如此的陌生。
最終,我還是去醫院做了流產,獨自一人。我躺在冰冷的手術床上,錐心地痛。沈同慶直到第三天才來看我,他抱著我,說:“你受苦了。”我將臉轉到一邊去,淚水大滴大滴地落下來。我咬著牙,將所有埋怨的話活生生地從嘴邊咽回肚里,我告訴自己:誰讓你愛他?既然愛他,你就要承擔得起這樣的命運。
作為一位公眾人物,沈同慶自然很忙,他有限的時間大部分給了他的事業,剩下的部分七分八分,屬于我的少得可憐。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就像寓言故事里那個守株待兔的笨蛋,永遠被動地等在同一個地方,一切聽憑運氣。我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來,在他不來的時間里,我所能做的只有等待,那些獨對孤燈的漫漫長夜,我抱膝坐在床上,聽著墻上的鐘一格一格地向前走著,內心煩躁不安,像一只困獸,隨時都有咆哮的可能。我漸漸失控,不能自禁地一次一次要求他:“可不可以多陪陪我?”在我第N次向他提出同樣的要求時,沈同慶對我說:“亞妮,的確,你一個人太孤單了,我不能太自私,如果有合適的男人,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而錯過。”
真情換來的冷漠
他這樣對我說的時候,世界在一瞬間失去了聲音和顏色,我仿佛置身荒原,心以極其緩慢的姿態往下墜、往下墜……他在說什么?他在說什么?讓我再找一個男朋友嗎?他煩我了?他想退了?他不愛我了?如果他還愛我,他怎么會對我說這種話?他把我當什么了?一件隨時可以轉讓的物品嗎?我睜大著眼看他,嘴里卻說不出一個字,甚至不能發出一點聲音。
那之后,我時常會無端地陷入恐慌,那種深深的沒有著落的恐慌,以令我陌生的漠然漸行漸遠……
除夕之夜,我一個人坐在陽臺上,看著窗外寂寂閃爍的都市霓虹,巨大的孤獨和無助襲擊了我,我給沈同慶打電話,說:“你來看看我好嗎?我一個人,心里特別特別難受。”他顯然是不高興的:“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今年春節我要回老家的,我不在北京。”他將電話掛了,我又打過去,他再掛,我再打,如此反復,我像瘋了一樣,完全不能控制自己,也顧不得尊嚴,流著淚,苦苦求著一個男人:“來看看我,好嗎?”直至他的手機關機。
我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淚水流了一臉。一直都以為,我是在為一份純粹的愛、一位值得愛的男人付出,在這個前提之下,我三年的青春、三年的犧牲,全都可以忽略不計,然而到頭來我卻發現:所有的不過是我自己給自己制造的一場夢境,沈同慶,他愛過我嗎?或許,曾經愛過;或許,從來就不曾,我只不過是他工作之余的一場情感消遣而已……
(江西 袁菲 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