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德庸,臺灣的著名漫畫家,他用他手里的筆,給我們帶來閱讀的快樂:從《澀女郎》中都會女性的真我表現,到《雙響炮》平凡夫妻的酸澀幸福,再到《醋溜族》年輕大膽的街頭文化,直到最近出版的《絕對小孩》所表現的古靈精怪。這些融入漫畫的智慧、幽默和諷刺,讓人時而開懷大笑,時而黯然神傷……
從討厭小孩到熱愛小孩,朱德庸走過一段長長的路。
《絕對小孩》的序言里說:“畫漫畫剛滿二十年的我,以前有兩種題材從來不碰:一種是動物,一種是小孩。不畫動物是因為我太愛動物了,以至于無法在它們身上開任何玩笑;不畫小孩是因為我太討厭小孩了,以至于我根本排斥畫他們。”
小孩·自己
“問題少年”害怕問題童年
小時候,學校是朱德庸恐懼的根源。上初中后,老師問他任何問題,小朱德庸回答一概都是三個字“不知道”。于是乎,老師把他定位為一個白癡類學生,不聞不問。今天的朱德庸回頭看,覺得小時候的自己可能患上了“學習障礙癥”。他也曾強迫自己做一個好學生。但是發覺老師講的任何話都是右耳朵進,左耳朵出的,他也就索性不聽了。于是,一頂“問題少年”的帽子戴到了他的頭上。
此后,逐漸長大的問題少年朱德庸有了一種對童年的恐懼,恐懼延伸到孩子身上,以至于他對自己剛出生的兒子也討厭至極。一個著名的傳說是,在兒子朱重威出生后3天,他都一直躲進書房里,沒有說一句話。
對童年的恐懼把朱德庸塑造成了一個“壞爸爸”。有個關于“朱德庸如何做爸爸”的故事一直在坊間流傳:重威剛上小學的時,朱德庸負責送兒子去學校。有一次他睡過了頭,兒子穿好校服,背著書包站在他的床邊等著爸爸送他上學。朱德庸看了一眼穿戴整齊的兒子,懶洋洋地說:“干脆,兒子你今天請假不要上學算了。”說完,倒頭又睡,讓一旁的兒子傻了眼。
一直到兒子五六歲之前,朱德庸都在學習做一個父親該怎么去愛孩子。在兒子成長的過程中,他逐漸克服了自己對孩子和童年的恐懼,兒子就像他的心理醫生,陪著朱德庸在度童年,重寫自己的童年記憶。
小孩·婚姻
當幸福來臨時
就這樣曾經恐懼童年的人,突然間就走出了童年的回憶,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在畫《雙響炮》的前期,朱德庸還是未婚,畫完了《雙響炮》,朱德庸和馮曼倫攜手今生。
朱德庸在結婚之前談過幾百次戀愛,不過都是用“假設的方式”。用朱德庸自己的話說,“今天碰到個女的,我覺得還不錯。于是就跑回家,開始想象:‘如果第二天約她喝咖啡,我們之間會發生什么事情呢?過幾天約她吃飯,我們之間會發生什么事情呢?再過幾天約她看電影,又會怎么樣?’”朱德庸就是這樣在腦子里一邊推演一邊戀愛,一般最后的情況是,朱德庸想自己可能會有個孩子,要為他負責。想到那里,朱德庸立即決定不談這個戀愛了。于是,連第二天打算的邀請對方喝咖啡都沒有。
不過當朱德庸遇到馮曼倫的時候,愛情從假設變成了現實,變成了婚姻。回憶第一次看到馮曼倫的情形,朱德庸說,“我對她是一見鐘情,第一次見面我就想追她。” 朱德庸很幽默地告訴記者,自己和許多人一樣,太太也是自己“騙”來的,“她是我編輯,你要知道編輯往往在拿到稿子之后就不理你了,所以我故意拖延交稿,她就一遍遍打電話給我,后來我就跟她說,有些事情電話里說不清楚的,我們見個面,就這樣我們開始交往了。”

現在的朱德庸,是一個絕對的“居家好男”。在記者面前,他一點都不諱言自己對于太太的依戀。“有的時候,我畫畫沒靈感,一個人在家里生悶氣。太太就跟我說,出去走走吧,散散心。我就出去走,但在街上走著走著就覺得好無聊,馬上就回去找太太了。”
小孩·作品
兒子給新書取名“絕對小孩”
曾經有段時間,朱德庸有一個很大的困擾,就是再也找不到創作的激情。“我一直做自己感興趣的工作,但有一天,我發現喪失了自我,不再像原來的我了。”朱德庸說,“小時候我是個很討人厭的孩子,老師讓我改變,父母讓我改變,我都不改變。長大了,開始畫畫了,漸漸成功了,事情越來越多,就開始變成大人了,開始理性思考,開始要滿足很多人的需要,開始思考事業要怎么做會更好。慢慢地,我再也找不到快樂了。”
好在有了兒子。在強迫自己和兒子一起成長的過程中,朱德庸仿佛重新度過了一次遺忘已久的童年。他開始明白,原來在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被成人世界毀壞得如此之深,連自己的思考模式都一天天、一步步被推向相反的自己。在妻子的支持下,他暫停手中的畫筆,漸漸排除自己心中的雜念,重新找到一個原點:“孩子會永遠快樂,所以我要回到童年。我小時候為什么畫畫?那時沒考慮什么賺錢,原因很簡單,喜歡畫畫,僅此而已。現在要畫畫,應該還是那樣簡單的原因:我喜歡畫畫,畫畫讓我愉快。”
意識到了這一點,朱德庸開始用畫筆記錄自己和孩子的童年。在《絕對小孩》中,他用一貫幽默詼諧的畫風描繪出了“小孩眼中的世界,以及小孩世界和大人世界的拉拉扯扯”,六個古靈精怪、各具特性的“絕對小孩”,每天上演著自己的“絕對生活”。
之所以起名叫“絕對小孩”,朱德庸笑著說,這是他當時9歲兒子的主意。“我起名叫‘非常小孩’,孩子卻說‘絕對’比較好。我和太太在考慮中越來越覺得這個書名好,因為小孩子確實很絕對很簡單。”在朱德庸看來,很多大人的腦筋已經被搞壞,“他們已經沒辦法直接感受事物,思維中有很多模棱兩可的地帶。”
小孩·童心
一切作品源自觀察
“朱德庸20年來最好玩的一本漫畫。” 《絕對小孩》的宣傳語很不謙虛。自信從何而來?朱德庸說,“最好玩”是小孩子們愛說的詞組。他畫這些畫,不想挖苦或調侃什么,只希望大家看了覺得好玩,就這么簡單。
為什么從《雙響炮》一路走來,朱德庸總是那么“好玩”呢?
朱德庸說,他所有的素材都來自于觀察。他從小就喜歡觀察,有時為了觀察甚至做出殘忍的事情。“我常常會把一只蟑螂放到一群螞蟻里,看六只腳都健全的蟑螂,要多少只螞蟻才能制服它。測出時間后,拔掉蟑螂一條腿,再看少了一條腿的蟑螂要多少只螞蟻才能制服它。”當昆蟲無法滿足他,他把視線轉向了人。朱德庸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無憂無慮、像個隱形人般的在街上閑逛,看著人來人往、每張不同臉孔的人群,從他們身上看到一段段的故事。他留意每一個擦肩而過的行人,有時甚至會用望遠鏡偷窺。
觀察帶給了他無限靈感,在畫畫的時候,人物會自然浮現出來,而他做的只是用漫畫的語言表達出來,“把我放到一個人很多的地方,我可以畫出很多東西;但如果把我扔在孤島上,就什么也畫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