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千古事

生活中有些事情，一想起來就忍不住發笑。但笑過之后，似有笑后留香的感覺，因為生活就像是一個大湖，笑就像是波浪。浪過之后，那些沉積在湖底的東西就會泛上來。雖然有很多的泥屑，但這湖畢竟是世世代代沉積起來的，總會有些寶貝出現的。

去很多朋友和親戚的新家參觀，發現除了少數幾家以外，大多數人家的廚房和廁所都緊鄰，有的甚至只有一墻之隔。想想也是搞笑，處于消化系統的這兩個端點，居然被不計過程地安排在一起。分明是一種循環，但端點卻近在咫尺。

曾經聽過一個公益廣告，“斑馬線旁就是鱷魚潭”。短短一句廣告詞講述的就是生與死之間只懸一線的故事。在人的一生之中，生之一端與死之一點，相隔數十年。對于活著的人來說，死亡是如此地遙遠和不可及。但是，拷問生活，我們卻發現，正如海德格爾所言，“死無處不在”，伴隨著生命的始終，似乎從一開始降生，我們就開始“死”了。古人也說“過去之事猶如已死”，也是這個意思。只不過，死的一端為生的一點所遮住了。

看多了人間的風花雪月與愛恨情仇，發現“愛”與“恨”之間，也就是一線之差。生死之愛可以變為刻骨之恨。人生沒法將此刻留在永恒，無法將時空進行定格。在時間和空間的不斷流變當中，現有的一切都被無情地摧毀，對于過去的預測永遠都只是一種信念。生活的恒常性該如何來進行保存?

我們唯一能分析和探求的，就是自己對于人生兩極的態度。我們厭惡廁所的氣味而傾向于廚房的香醇，那是無須經過思考的事情。凡涉及本能，如果并不具有傷害他人的特性就很容易為人所接受而不要經過論證，畢竟“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如此，一旦涉及面稍廣，本能就不再管用，游戲規則就是社會性的。如在“斑馬線”和“鱷魚潭”之間的選擇，本能也許會讓你選一條近一點不那么費事的路徑，但是，這時候許多人的內心就會響起另一個聲音：不能走這里，會死人的。

正是因為在本能以外，人類具有了理性的力量，才建立了如此強大的世界。佛家說“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對于人類來說，真正的修養就是修煉這“一念”。

選自《交際與口才》2007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