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里與前賢對話

凡是上海人或是到過上海的人，都知道上海有個徐家匯，它是與南京路、淮海路、靜安寺等齊名的商業中心和鬧市區，但是許多人并不一定知道徐家匯的名稱乃是從我國明代名臣、著名科學家徐光啟而來的。近日，我懷著崇敬的心情參觀和瞻仰了徐光啟紀念館，這位科學先驅的人生經歷和光輝業績，使我深深的感動。

三年前才落成并向公眾開放的徐光啟紀念館位于徐家匯的南丹路，光啟公園的西部，其建筑乃是古建筑“南春華堂”。此堂原在梅隴鎮東，系明代張姓顯宦告老的居所，始建于明弘治末年，至今已有500來年歷史。整個建筑結構精致，雕刻傳神，典雅古樸，為明代典型第宅建筑。不久前遷移至此，加以修復。紀念館由照壁、碑廊、廳堂、廂房等部分組成。青磚照壁上鐫刻著《明史·徐光啟傳》。走進紀念館，迎面而立的是徐光啟的半身雕像。東面碑廊里鑲嵌著11方刻有徐光啟手跡的碑石，其中一方：“富國必以本業，強國必以正兵”，摘自《復太史焦座師》。西面碑廊則鑲嵌著邵力子、孫科、馮玉祥、柳亞子等人的題詞。廳堂按照徐光啟舊居“后樂堂”擺設陳列，兩邊抱柱聯為：“虔信天學泛愛眾人富國利民樹賢范，深研博物躬行農政學貫中西創偉業”，系徐光啟逝世三百五十周年時，由書法家戚叔玉撰寫。兩邊墻上掛有六幅版畫，分別是會通中西、桑園試種、天津屯田、夜觀氣象、保衛京師、通州練兵。

東西廂房是徐光啟生平業績的展示廳，分徐光啟生平、《農政全書》與《幾何原本》、《崇禎歷書》與《徐氏庖言》以及徐光啟與上海四個部分。

徐光啟，字子先，號玄扈，明嘉靖四十一年（1562）出生于上海縣城南太卿坊（今喬家路）的“九間樓”。展廳里陳列有“九間樓”模型。徐家原是個大戶，但到了其父徐思誠，因經商失利，家境已現窘迫。徐光啟7歲在龍華讀私塾。20歲時，考中金山衛的秀才，以后就在村里教書，并成了家。

徐光啟考中秀才之后，后面的應試道路卻充滿了坎坷和艱辛。鄉試三年一次，徐光啟考了五次，五次落榜。萬歷二十五年（1597），徐光啟又去北京順天府應試，這已是第六次赴鄉試了，又差點兒落榜。這次的主考官叫焦竑，他在入圍的試卷里找不出中意的上乘之作，而在落選的試卷里看到一份題為《舜之居深山之中》的卷子，一閱之下，便“擊節嘆賞”，斷言“此名士大儒無疑也”！而這份卷子正是徐光啟所作。徐光啟就此絕處逢生，被定為第一名舉人。此時他已經36歲了。參加會試也很不順利，1598年、1601年兩次會試，均告不中，第三次1604年參加會試，才中了第88名進士。正如徐光啟自己所言：“我輩爬了一生的爛路，甚可笑也”。

徐光啟為了考功名，耗費了二十幾年的青春年華。在備考、赴考之外，他主要是教書，同時也參加一些農業勞動。他受聘為官吏趙煥教家館時，曾隨趙去廣西潯州。1596年途經廣東韶關，認識了意大利傳教士郭居靜，第一次見到了世界地圖，知道了歐幾里得的著作《幾何原本》，聽到了意大利科學家伽利略和天文望遠鏡的故事，擴大了視野，對世界新的科學技術發生了濃厚的興趣。1600年，徐光啟在南京老師焦竑處又結識了意大利著名傳教士利瑪竇。利瑪竇是耶穌教中國傳教會的會長，他不僅傳布教義，而且以三棱鏡、自鳴鐘、日晷儀等吸引中國官員，熱心介紹西方科學知識。徐光啟與利瑪竇一見如故，徐光啟非常欽佩利瑪竇的博學多才，稱他為“海內博物通達君子”。利瑪竇力勸徐光啟加入天主教，徐光啟為了更方便地學習外語，學習和翻譯西方天文、水利、數學、歷法等科學技術典籍，又為了用天主教教義“補儒易佛”，于是在明萬歷三十一年（1603）接受洗禮，加入了天主教，取教名為“保祿”。徐光啟醉心于自然科學，又歸依西教，這兩點是與我國古代一般士人明顯的不同之處。展廳里高科技的影景合成《徐光啟夜訪利瑪竇》，再現了當時的情景。并且還陳列有徐光啟和夫人的畫像，徐光啟的家書、手稿、手札，利瑪竇繪制的《坤輿萬國全圖》復制品，還有從美國舊金山大學復制的1905年徐家匯土山灣繪畫館畫的徐光啟、利瑪竇等人的彩色畫像等。

1604年徐光啟考中進士后，被選為翰林院庶吉士，這為他研究科學提供了良好的條件。此時利瑪竇已獲宋神宗朱翊鈞同意，在北京定居傳教。于是徐光啟與利瑪竇又在北京相聚。他們幾乎天天見面，主要是探討天文、歷法、水利、火器、數學等科學問題。徐光啟見利竇從羅馬帶來許多西方科學的著作，為了讓更多的中國人來學習，他請求利瑪竇與他合作進行翻譯。1605年冬，他們開始合譯歐幾里得的數學名著《幾何原本》。徐光啟在翰林院辦事，每天下午就到利瑪竇寓所。由利瑪竇口述、講解，徐光啟筆錄、翻譯。特別有些數學術語，漢語中原本沒有，如直角、平行線等，兩人就反復推敲，予以確定。1607年譯成前6卷，在北京印刷出版。接著徐光啟又翻譯了數學著作《大測》、《割圖圜八線表》、水利著作《泰西水法》、測量著作《測量法義》等。

徐光啟不僅翻譯了大量的西方科學典籍，而且自己親身參加科學實踐活動，撰著了多部科學著作。1607年，徐光啟在翰林院讀庶吉士三年期滿，被授予翰林院檢討。這一年他的父親去世，他丁憂回鄉。他在上海南門桑園從事農學實驗。那年江浙洪災，餓殍遍野，徐光啟把原產于中美洲后經東南亞傳入福建的甘薯，移種到自己的田里，終于取得成功，后來成了饑民們的主糧。徐光啟還在天津屯田墾殖，把江南的水稻成功地移栽到北方。他撰寫了《甘薯疏》、《種棉花法》等專著，晚年編撰成總結古今中外農業技術經驗的百科全書《農政全書》。徐光啟還致力于天文研究，不顧年邁之軀，親自登上觀象臺觀測天象。特別是他融會中西科學，重修歷書，編撰成著名的《崇禎歷書》，對推進中國天文歷法科學的發展，作出了重大的貢獻。此外，徐光啟的著作還有《測量異同》、《勾股義》等。展廳里陳列了明代刻本《農政全書》、清代刻本《幾何原本》以及提水機械“水轉翻車”的模型和高科技的“月全食”幻影成像等。這些都生動地展現出這位科學先驅的熠熠風采。

徐光啟后來曾任詹事府左春坊左贊善、詹事府少詹事兼河南道監察御史、禮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讀學士，直至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徐光啟雖然做了位居一品的大官，但一生清正廉潔，過著極其儉樸的生活，毫無做大官的派頭。他經常受到朝中奸佞的排擠，官場的黑暗，使他幾次托病告假，回到上海進行農業科學實驗。1633年（崇禎六年）春，徐光啟脾胃舊病復發，但他仍然抱病工作，觀測預報天象。由于積勞成疾，這一年的11月24日，徐光啟病逝于北京一間“居約嗇，如寒士”的臥室里，享年72歲。臨終前，他還囑咐孫兒徐爾爵，盡快抄成《農政全書》進呈崇禎皇帝。他去世后，家人整理他的遺物，除了大量的著作手稿外，只有幾件破舊衣裳和一兩白銀，真是“蓋棺之日，囊無余資”。崇禎皇帝聞知他的死訊后，非常悲痛，追贈徐光啟為少保，謚文定，特地輟朝一天，為他賜祭，并派專使護送徐光啟的靈柩回鄉。

徐光啟的靈柩護送回滬后，先暫厝于上海縣城南門外的“桑園”內，崇禎十四年（1641）才下葬于上海縣城西門外十余里的徐氏農莊別業的空地上。此后徐氏的后人也就在城西這一帶聚居。由于徐光啟下葬于此，徐氏后人聚居于此，加上這里乃是肇嘉浜和蒲匯塘兩條河流匯流之處，故而就被稱為“徐家匯”。清代以后，在徐光啟墓的附近，逐漸修建起規模宏大的天主教堂以及天文臺、藏書樓、博物館等建筑，徐家匯成為中國土地上最具規模的西方文化中心。清光緒二十九年（1903），在徐光啟受洗300周年之際，江南教眾又輸資在徐光啟墓前建立了高大的白石十字架和牌坊。新中國成立后，徐光啟的墓地被列為全國文物保護單位，幾經修葺，現與徐光啟紀念館比肩而立，同處于光啟公園之內。徐光啟紀念館已被評為上海市科普教育基地，在科教興國已成為人們的共識的今天，這里已成為上海市區一處風貌獨特的人文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