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河那人

王文東

村里的山在南邊，叫南山。南山下有一條河，水往東流，叫南河。

幾戶人家住在小山坳里，是村里偏遠的住戶。小山坳下有一條溪，涓涓細流從北向南，叫小河。

村里的孩子說南河是他們的河。小山坳里的孩子說小河是他們的河。

平坦的麥田旁，南河與小河交匯的地方出現了一窩泥鰍。

云從四面八方涌來，是風云際會的場面。

村里的孩子要霸占這窩泥鰍，說這是我們的河，河里生出的泥鰍歸我們所有。小山坳里的孩子不甘示弱：“泥鰍明顯是從我們小河里生出來的。”

村大，孩子多，領頭的眼看13歲了：小山坳里只有五六個孩子，他們的“首領”還差半年才10歲。

在泥鰍歸屬的問題上，眼看要吃虧，小山坳里的“首領”提議：“我跟你們領頭的打一架，誰贏了，泥鰍歸誰。”

說話間，天上響起“轟隆”聲，一場大雨來臨。遠遠的，大人們呼喊孩子們回家。

兩個孩子的決斗開始了——你打了我一拳，我踢了你一腳；你把我摁在泥里，我把你大拇指咬住……戰斗打了半個時辰，從河邊打到田邊，從田邊打到一棵大柳樹下。

村里13歲領頭的孩子總歸力氣大，把山坳里不到10歲的“首領”打得是落花流水、人仰馬翻。領頭的孩子掐住“首領”的脖子道：“我們的泥鰍……我們的泥鰍……”

河流交匯處，一聲炸雷從天而降。

“首領”喘息、閉目，示意自己輸了。起身后，頑強的“首領”托著脖子，咳嗽幾聲，道：“泥鰍你們捉……大家退到麥地……趕快回家……”

領頭的孩子“哈哈”大笑，率領村里的孩子和山坳里的孩子站到了平坦的麥田里。

大雨瞬間抵達，“噼里啪啦”作響，雷電把剛才的柳樹劈成了兩半。孩子們都驚呆了，有人發出了哭聲。

在雨里，南河、小河的泥鰍們四散逃竄。

柳樹在冒煙。村里領頭的孩子驚慌失措地望向山坳里的“首領”。“首領”小小的身軀顯得偉岸，他頗有風范，道：“救你一命，不必言謝！”

雨像珠簾，傾瀉麥田。

大人們趕到了，各人背起自己的孩子往家里跑，他們不知道：泥鰍，曾誘惑；雷電，曾較量；河與河的交匯，曾發動過生死存亡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