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平民秀 明星秀 娛樂消費
摘 要:從平民秀到明星秀,《超級女聲》《舞林大會》掀起電視娛樂消費新高潮,中國電視娛樂選秀節目在短短三年時間,跨越了兩個階段,本文辨析兩個階段選秀節目的內在肌理及發展動因,得出“平民化”以及“民主幻象”是選秀節目高歌猛進的受眾心理的內在驅動力,更是“大眾性”娛樂工業發展邏輯的必然結果。
尼爾#8226;波茲曼在談到美國的電視娛樂時說:“娛樂不僅僅在電視上成為所有話語的象征,在電視上這種象征仍然統治著一切。就像印刷術曾統治控制著政治、宗教、商業、教育、法律和其他重要社會事務的運行方式一樣,現在電視決定著一切,在法庭、教室、手術室、會議室和教堂里,甚至在飛機上,美國人不再彼此交談,他們彼此娛樂。他們不交流思想,而是交流圖像。”實際上不只在美國,在中國,娛樂傳播同樣深刻地改變著人們的生活。二〇〇五年,湖南衛視的《超級女聲》紅遍大江南北,掀起了娛樂節目平民秀熱潮,《夢醒中國》《星光大道》《加油,好男兒》等等平民秀接踵而至,真正實現了平民明星化的幻象。但在二〇〇六年秋冬季節,平民秀好像遇到了發展上的瓶頸,全民關注度降低,收視率全線下滑,追新求異的電視人殫思竭慮,借鑒了歐美電視娛樂樣式,終于開創了全新的明星秀節目,推出了明星版的《超級女聲》、《舞林大會》(東方衛視)、《非常有戲》(東方衛視)、《名聲大震》(湖南衛視)、《名師高徒》(江蘇衛視),出人意料地掀起明星秀電視娛樂消費新高潮。
一、娛樂節目具有天然的親近性
當下,從世界范圍來看,娛樂已成為傳媒產業的動力機制,它大大促進了傳媒經濟的發展。電視娛樂節目能直接吸引最廣大的受眾,畢竟,對于大多數普通受眾來講,首要是解悶,然后才是解惑、解氣,因此,能夠解悶的娛樂節目對受眾有著天然的親和力。娛樂本是人們基本的精神需求,是人們天然需要的并無師自通的一種本領,是人們精力再生產的必要手段。特別是近年中國經濟高度發展,有閑有錢的階層大面積增加,這就需要適位原則的電視娛樂節目來滿足觀眾的趣味,而且電視娛樂節目對受眾來講有著需求的普遍性,再則,電視娛樂節目較之其他節目類型在人群中有著極強的普適性,對受眾心理有著最大的接近性。一九九七年,《快樂大本營》橫空出世,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電視娛樂熱潮,老百姓的觀賞熱情也經久不衰,收視率節節攀升,構建了一條可喜的電視產業價值鏈。
二、平民化是電視娛樂節目新趨向
隨著社會壓力增大和生活節奏加快,電視娛樂節目作為大眾的一種休閑娛樂方式,其社會需求也日益增大。但與此形成強烈反差的是,作為電視娛樂節目旗幟的《快樂大本營》《歡樂總動員》等節目在各地收視率不斷下降,而經過平民化改造的電視娛樂綜藝類節目在電視收視市場迅速崛起。平民化,已經成為電視娛樂節目的新趨向。
現在,越來越多的電視人意識到,要抓住受眾就必須走平民路線,營造民主氛圍。《快樂大本營》《歡樂總動員》等一批中國第一階段娛樂節目設置了有獎競猜、與嘉賓互動等規則滿足了電視觀眾民主參與的要求,到后來,第二階段娛樂節目《超級女聲》《夢醒中國》《加油,好男兒》階段,電視觀眾開始扮演主宰節目生殺大權的角色,短信投票、現場投票決定選手去留,電視觀眾被縫合進整個電視節目的環節,而且對電視內容發展有決定權,電視觀眾意愿受到極大尊重,電視觀眾情緒得到充分宣泄。現在,電視人在娛樂節目內容和形式上力爭通俗,畢竟,通俗性本身就包含了民主因子。在民主氛圍中參與娛樂,在輕松娛樂中感受民主,這無疑超越了娛樂本身的意義,大大提高了受眾的興奮點與參與度。
與純粹明星娛樂的衰退相反,平民娛樂正在不斷升溫。 “平民明星化”成為吸引觀眾的重要手段。湖南衛視《超級女聲》的開播,是平民化的一個典型成功的先例,它最重要的變化在規則上,對選手的參賽資格已大大放寬,已經到了“無門檻”,評委也由專家變為海量的電視觀眾。自然,評價標準也變得更為復雜、甚至采用不需要理由的“民間標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成為明天的明星,像安又琪、李宇春、尚雯婕等超女的誕生就給這個新的時代造就了一批娛樂新星,她們來自我們身邊的草根階層,這就激發起普通民眾的參與意識,賦予了他們更多的話語權,海選出來的明星自然博得電視觀眾的好感。
三、明星平民化是電視娛樂節目創新良方
但是隨著媒體之間同質化競爭,互相模仿而懶于創新,越來越多的平民選秀節目,越來越多的“草根英雄”,觀眾終究會厭倦這樣一種消費方式。在這樣的情勢之下,二〇〇六年秋冬季節,明星選秀節目《舞林大會》的誕生無疑給了觀眾一個新的視覺盛宴。這是上海東方衛視推出的一檔娛樂節目,以跳舞比賽為核心賣點。正如《舞林大會》總導演徐向東所說:“唱歌等平民選秀太多,中國舞蹈的群眾基礎更為扎實,這個時候推出明星舞蹈選秀,應該會給觀眾耳目一新的感覺。”
超級明星站在臺上,不比已經看夠了的平民唱歌選秀,比國標舞,繁華的舞臺,迷人的色彩,絢麗的燈光,華麗的服裝,但是此時明星已經不再是一個明星,他們就是一個個普通的比賽選手,等著評委的點評,等著觀眾的選擇。《舞林大會》從媒體的角度上看,整體來說是很成功的,從收視率不斷攀升的現象上看,它達到了一個電視節目想要實現的目的。而當鋪天蓋地的輿論滿天飛時,它也達到了一個需要的媒體效果。
在此之前,中國電視的舞蹈選秀早有先例,只是選手都是普通人。《舞林大會》的不同之處,在于明星云集。“明星秀”,的確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同時從它不斷攀升的收視率來看,這檔節目也在二〇〇五年給中國電視娛樂節目開創了一次娛樂革命,在《舞林大會》之前,沒有任何節目能將如此多的明星擺在一起供大家評頭論足。炫目的舞蹈、瘋狂勁歌、出位的服飾,這檔節目讓觀眾看到明星們的別樣風采,當明星們踏上PK臺時,觀眾不難發現同樣是電視競技秀,明星PK和平民選秀的大相徑庭,原本讓我們感覺很熟悉的明星,展露出令人詫異的一面,不只出位地展示身材,還有別樣的品行暴露———刻苦、刻薄、攻其不備、工于心計、緊張、脆弱等等。就像平民選秀節目一樣,每個人都是最真實的,觀眾看到了光鮮明星的另一面,自然選擇了這個節目。《城市快報》的資深記者宋平,面對《舞林大會》上忘我展露別樣風采的明星,觀察到平日采訪中未曾感受到的“明星另一面品行暴露”,比如“敬業的容祖兒。周海媚總是很友善地笑著,有點傻,但很真誠的感覺。孫興雖被淘汰了,但贏得了媒體的心,他被淘汰大半是因認真排練時把膝蓋磕傷,但他被淘汰時絕口不提受傷。再如一些明星在評委點評時都謙虛地聽著,也許有不同的想法,但面對評委,則給予一種尊重。而另一些明星則咄咄逼人,如謝娜在評委點評時多次插話把自己不同的意見說出來”。明星已經不再有明星的風范,在臺上或許謙虛,或許傲氣,但都是自己最真實的一面,他們不再去表演,而是去展示,就如同《超級女聲》《星光大道》《夢想中國》等節目的選手一樣。
如果說《超級女聲》是演繹了平民女孩變身大牌明星的現代神話,那么《舞林大會》就是將一班高高在上的明星還原成了普通人。明星們像普通參加選秀比賽的選手一樣,也要經歷PK、淘汰、復活等各個環節,一樣要為自己在比賽中是否晉級而緊張萬分,一樣因為自己的僥幸過關喜極而泣。首場就遭淘汰的柯以敏告訴記者,她參加《舞林大會》的原因首先是因為對這個節目感興趣,覺得好玩。而《舞林大會》節目組也向記者透露,很多明星的經紀公司都看好《舞林大會》對藝人的宣傳作用,經常會有經紀公司主動找到節目組推薦藝人來參加節目。
長期以來,從《正大綜藝》《綜藝大觀》開始,特別是一九九七年《快樂大本營》開播以來,明星一直是娛樂節目的主要參與者,在這些明星加盟的娛樂節目中,觀眾可以看到明星的另一面,明星們的表現放松而率真。他們在隨意表演中流露出的智慧幽默的風采,不經意中營造的娛樂氛圍吸引著眾多的觀眾。直到今天的明星真人秀。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里也逐漸顯露出一些問題:首先,明星的數量畢竟有限,水平也參差不齊,這并不是一個無窮盡的娛樂源泉。在這種情況下,明星本身的強勢資源所造成的市場賣點就顯得相當有限。特別是這種明星真人秀節目,明星參加的壓力越來越大,畢竟最后取勝的只有一個或一組選手,可以預計,明星選秀節目肯定會遭到一些明星的冷漠以至抵制,其次,曾經有一段時期,在各個電視臺的娛樂、游戲、綜藝類節目中,眾明星忙于串場,頻頻亮相,導致的結果不僅是觀眾收視心理的飽和,而且會導致明星走秀頻繁而演出質量低劣的惡果。
四、電視娛樂節目發展路徑選擇
在《舞林大會》成功之后,明星秀得到肯定之后,我們也必須冷靜下來思考一下中國的電視娛樂節目的出路。
隨著消費社會的成型,電視的娛樂功能日益突顯,“娛樂至上”成為一股世界性的風潮,電視似乎完全淪為大眾通俗文化的集散地。 “以直接訴諸人的感官和感性經驗為特點,注重感官享受、視聽感官的刺激甚至震撼”的電視娛樂之風日熾。
從目前來看,娛樂節目過分追求形而下的“快感”,而忽視了形而上的“美感”,導致節目“人文內涵”缺乏。在當下電視娛樂節目中,文化的認知功能、教育功能,甚至審美功能都受到了抑制,而強化和突出了的是它的感觀刺激功能和游戲功能。文化被“娛樂化”了,而“娛樂”又被“商業化”了。不可否認,明星秀是一個很好的創意,《非常有戲》《名聲大震》《名師高徒》應運而生。但是,它所帶來的過度商業性質是不可忽視的。就像《超級女聲》所帶來的過度商業性質讓人厭惡一樣,《舞林大會》自然也讓人聞到了它的“銅臭味”。它比“超女”更勝一籌就在于明星們也借此機會再度增加自己的曝光率、提高自己的知名度而已。
當然我們肯定《舞林大會》創意是好的,它給東方衛視帶來了巨大的收益,但這只是作為媒體作戰手段而言,那么,從節目本身的傳播內容來看,它又給受眾帶來了什么呢?“電視大眾文化在物質話語僭越的當代中國社會最根本的特征,就是以大眾文化的商業性稀釋、消解著高雅文化的藝術性,具體表現為那些具有大眾文化傾向的電視文本以商業目的的直接功利性替代著高雅文化的無功利性;以程式化、復制化、平面化、無深度感對抗著高雅文化的個性、獨創性、典型性;以情感策劃的虛假性拆解著高雅文化的情感判斷的真實性和深沉感;以享樂性、消遣性置換著高雅文化的啟蒙性、先驅性。”這一論斷可以說戳破了娛樂泡沫的美麗光環,讓人看到了電視娛樂的軟肋與流弊所在。
霍克海默說,“大眾性從來不被大眾所決定”,“大眾性包含著無限制地把人們調節成娛樂工業所期望成為的那一類人”。也就是說,作為符合“大眾性”的明星秀只不過是電視行業商業邏輯的產物,是“大眾性”娛樂工業發展邏輯的必然結果。
(責任編輯:呂曉東)
作者簡介:楊旦修,湖北省三峽大學文學院講師。
參考文獻:
[1] [美]尼爾#8226;波茲曼:《娛樂至死》,章艷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121頁。
[2] 隋巖:《當代中國電視文化格局》,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94頁。
[3] 霍克海默:《批判理論》,重慶出版社,1989年版,第274頁-第27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