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常說“詩言志”,其實詩還有一個功能,那便是“詩言趣”。詩中的幽默、風趣,并不亞于笑話、小品。繁忙之余,欣賞幾首有趣的詩歌,等于到輕松驛站坐一坐,喝一口清茶,減了幾分壓力,消了些許疲勞。
詩趣有好幾類,山水詩清幽,邊塞詩粗獷,愛情詩人骨,親情詩溫馨……這里只挑幾首有點“打油”的“下里巴人”詩說說。
這些詩乍一看很粗陋,細讀起來卻別有滋味。如明代祝枝山的一首散曲《柳堤送別》:“東邊一棵大柳樹,西邊一棵大柳樹。北邊一棵大柳樹,任憑你南北東西,千絲萬縷,總系不得郎舟住。這邊啼鵓鴣,那邊喚杜宇,一聲聲舍不得也哥哥,一聲聲不如歸去。”
此詩開頭簡單枯燥的大柳樹重復了三次,全為“千絲萬縷”作鋪墊,為的是舍不得哥哥離開。意蘊一層層展開,就像國畫中大寫意的荷葉上一朵才露尖尖角的小荷,小荷之上又有一只精致的蜻蜓一樣。
元代僧人釋中峰的一首《竹香子》,幾乎全用口語,讀來朗朗上口,就像一位朋友和你嘮家常:“短短橫墻,矮矮疏窗,一方兒小小池塘。高低疊峰,曲水邊旁,也有些風,有些月。有些香。日用家常,竹子藤床,盡眼前水色山光。客來無酒,清話何妨。但細烘茶,凈洗盞,滾燒湯。”
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的《金雞報曉》頗有今天趙本山之風格: “雞叫一聲撅一撅,雞叫兩聲撅兩撅。三聲喚出扶桑日,掃盡殘星與曉月。”如果說前兩句有點猴氣,那么后兩句則全是虎氣、霸氣了。
清代紀曉嵐的《麻雀詩》與朱元璋詩似乎異曲同工:“一窩一窩又一窩,五窩六窩七八窩。食盡皇家千鐘粟,鳳凰何少爾何多?”兩詩相比較,只不過朱詩的點睛之筆顯出帝王之氣,而紀詩的點睛之筆則多了一些挖苦和諷刺。
即使是嚴肅的政治家、大作家。有時在詩中也會幽默一下。毛澤東有“不須放屁,試看天地翻覆”之句,魯迅也有“躲進小樓成一統(tǒng),管他冬夏與春秋”之句。當今一些用口語寫的詩詞,雖是舊瓶裝新酒,但讀起來也頗有新意和情趣。比如《中華詩詞》上曾刊載過兩首《釵頭鳳》,完全就是兩位老頑童的自白。
前一首的作者為吳壽松:“憑雙手,剛糊口,自珍拙作千金帚。論名位,常羞愧,入黨當官,發(fā)財尊貴,未!未!未!
虬松瘦,形粗陋,斑紋滿面風吹皺。神疲憊。人昏瞆,欲趕新潮,殘陽西墜,退!退!退!”
后一首作者為陳明強,題為《和贈壽松先生》:“人增壽,饜粱肉,烤鴨一只剛剛夠。言無罪,不交稅,包天賊膽,連珠妙對,醉!醉!醉!單車有,南北走,五湖四海交朋友。身已退,甘勞累,彩箋畫筆,人間百味,繪!繪!繪!”
這些大俗的詩詞,讀起來與當代的流行歌曲差不多,這是否降低了詩詞的高貴身份?否!其實,唐詩宋詞元曲也是當時的流行歌曲。貼近生活,貼近群眾,貼近心靈,永遠是藝術的主旋律。我們歡迎“國家不幸詩家幸”的言志詩,也歡迎“國家有幸詩家幸”的言趣詩。
(責編 朱 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