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剪春韭,新炊間黃梁”,韭菜入詩竟也有一番韻味,可是在我兒時的記憶里,韭菜再平常不過了。
在老家,母親有一個菜園子,她辟出六個象棋盤那么大的地來種韭菜,精心地施肥,知足的韭菜就長得郁郁蔥蔥生機盎然。媽媽常常會割些韭菜回來,或清炒,或做湯,那時家里窮,如果來盤韭菜炒雞蛋,那就叫天大的幸福了。
我們家有一個親戚,人出奇的懶,一件衣服穿一年難得見他洗兩回,他自己有地寧肯荒著也不種菜,沒菜吃了就向我母親討要,哪怕爛菜葉子也行,母親當然不好意思把爛菜葉子給他,再說我們家還用爛菜葉子喂豬呢,給他一些次品,他高興得不得了,拿回去洗洗,煮一碗少油少鹽的湯菜,吃得津津有味。母親不愿他老是腆著臉來討菜,就勸他種點韭菜。這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因為懶人最大的愿望是不勞而獲或一勞永逸, 韭菜雖然不能讓人一勞永逸,但它可以割了再長,長了再割,如此反復,具有懶人所需要的一次勞作,多次享用的優秀品質。在我母親的幫助下,那位親戚還真的搗鼓出不小的一塊菜地,全部種上韭菜,于是他就長時間吃韭菜,居然沒有在那塊地上種過別的東西。
母親常常拿那個親戚來做反面教材教導我要勤勞,不要懶惰成性,否則就會像那個親戚一樣連菜都沒得吃。在母親的教導下,一貫被父親罵作\"長衣大袖,好吃懶做\"的我變得勤快起來,總算不讓他們太失望,但是常常會冒出很多懶人的想法。例如那時很難吃上一頓豬肉,肚子里一點油水都沒有,嚼著韭菜的我竟幻想豬屁股上的肉像韭菜一樣,割了還可以長,我陶醉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之中。父母聽了我的幻想又好笑又好氣,罵我懶蟲,豬屁怎么能像韭菜呢,割了豬屁股的肉,豬就活不成了!于是我又異想天開地假設,要是我們家養一頭種豬和一頭母豬,讓種豬不斷地跟母豬交配,這樣一年就可以生產好多豬仔,我就可以經常有豬肉吃了。父親聽了我的假設曾經很憂心沉痛地對母親說:“我看這孩子將來是個懶鬼,敗家子。”
我現在并沒有變成敗家子,但是確實不算很勤快,這一點我老婆可以作證。現在我還是很愛吃韭菜,但是很少吃,因為做韭菜很麻煩,要慢慢地擇,還要一根根細細地洗,我怕麻煩,不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