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的大拇指

◎編譯/楊柳岸

從蓋爾出生的那天起，他的爸爸媽媽就開始為他擔心了。因為蓋爾左手的尾指旁邊多長了一根小小的第六指。蓋爾的父母認為，這雖然不是什么病，但也跟畸形扯上了關系，將來可能會招致小伙伴的嘲笑，對蓋兒的成長不利，所以等蓋兒剛滿一周歲，父母便把他帶到醫(yī)院，要求醫(yī)生把蓋爾多余的第六指切除掉。遺憾的是，醫(yī)生告訴他們，至少要等7歲才能替蓋爾做此手術(shù)。

轉(zhuǎn)眼間，蓋爾已經(jīng)3歲了。父母把他送進了幼兒園。上幼兒園的第一天，他回家后便眼淚汪汪地問爸爸媽媽和爺爺：“為什么我比其他小朋友多了一根指頭？迪克說我是怪物。”大家都沉默了。其實，大家3年來都非常擔憂，害怕蓋爾懂事后會提出這樣的問題。爸爸媽媽曾提議讓蓋爾戴手套，但被爺爺否決了，他認為這樣會弄巧成拙。此時此刻，爺爺陷入了沉思，蓋爾是那樣的聰明可愛，乖巧伶俐，他的傷心和自卑令爺爺感到深深的不安。突然，他的眼睛掠過鋼琴架上的雕塑。那是一尊泥塑手雕，大拇指用力地壓在掌心里。爺爺像發(fā)現(xiàn)什么珍寶似的，立即把雕塑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然后會心一笑，把蓋爾抱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寶貝，你看爺爺右手的大拇指，它是個小懶蟲，從你出生的那天起，他就開始睡覺了，到現(xiàn)在都不肯起來。”爺爺邊說邊伸出右手，把大拇指藏在掌心，然后讓掌心朝下，并把蓋爾的左手掌心朝上，當兩只手合在一起的時候，正好10個手指，不多也不少。“我知道了，你的大拇指偷懶不聽話，所以我就替你長了一根手指，是這樣的吧，爺爺？”天真的蓋兒開心地笑了，充滿了自豪。小小的他覺得，這第六根手指擔負著重大的責任，他是來幫助爺爺?shù)摹?/p>

爺爺迅速地把這件事告訴了家人和朋友，還請蓋爾的老師在班上告訴其他小朋友，蓋爾幫爺爺長了一根大拇指。小朋友們非但不嘲笑蓋爾了，還佩服蓋爾小小年紀就幫助大人。

自從和蓋爾說過沉睡的大拇指的事后，只要見到蓋爾，爺爺右手的大拇指就會條件反射般地蜷曲進掌心。久而久之，爺爺竟習慣成自然，時刻把右手大拇指蜷起來，也習慣了用四根指頭吃飯干事。不熟悉的人還真認為爺爺?shù)氖衷揪褪悄菢拥摹６w爾呢？自從聽了爺爺?shù)墓适潞螅瑢Φ诹副闾貏e關心愛護，冬天的時候還特意涂上一層厚厚的防裂霜，他覺得這是愛爺爺?shù)囊环N表現(xiàn)。

時光匆匆，不知不覺中7年過去了，父母再次把蓋爾帶到醫(yī)院，醫(yī)生說可以切除第六指了。當爸爸媽媽把這個消息告訴蓋爾時，蓋爾大哭起來。他大聲抗議：“這是我?guī)蜖敔旈L的手指，怎么可以切除呢？除非爺爺?shù)拇竽粗杆哑饋砹恕！笨墒牵瑺敔數(shù)氖种肝迥陙硪恢绷晳T性的蜷曲在掌心里，他已經(jīng)變形萎縮，完全喪失了最初的力量，重新扳指已不可能。盡管如此，這5年并沒有給爺爺帶來特別大的不便，卻讓蓋爾度過了幸福快樂的童年。這對爺爺來說，已經(jīng)非常滿足了。

當爺爺知道蓋爾拒絕切除第六指的原因后，一股暖流涌上心頭。他找來紗布，把大拇指纏住，然后告訴蓋爾，他已經(jīng)動了手術(shù)，手指馬上可以伸直了。蓋爾的第六指已經(jīng)完成了歷史使命。

蓋爾聽話地隨父母去了醫(yī)院，手術(shù)很成功，而爺爺?shù)拇竽粗鸽m然用紗布纏了很久，但始終無法伸展。蓋爾看著依然沉睡的大拇指，十分后悔切除了第六指。

春去冬來，蓋爾度過了美好的少年時代，長成了一個英俊開朗的青年，并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取了醫(yī)學院。在蓋爾大學二年級的時候，爺爺永遠離開了他。爺爺去世時，大拇指依然沉睡在掌心里。這就是說，爺爺右手的大拇指已整整蜷曲了16年。開始的前5年，它是刻意蜷曲，但是余下的11年，它卻無法回到原先的模樣。

父母將大拇指的真相告訴了蓋爾。那一刻，蓋爾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因為沉睡的大拇指給了他完整的人生，還真真切切地告訴他什么叫偉大的親情。

20年后，蓋爾已經(jīng)是一名人體器官學的教授，他對手指的研究在國際醫(yī)學界首出一指。蓋爾永遠不會忘記自己在安葬爺爺那天說過的話：“沉睡的大拇指將永遠活在我的心中。”

選自 《中國少年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