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新聞與文學,既有區別,又有聯系。新聞是通過復制真實來張揚真理,匡正時弊;文學是通過塑造真實來揚善棄惡,倡弘正義。在歌頌真善美、鞭撻假惡丑這個終極目標上,新聞與文學殊途同歸。新聞的文學性是人們的審美需求。為了增強新聞的形象性、可讀性,高明的記者往往綜合運用多種文學性修辭手法展現出新聞事實的魅力。
關鍵詞:新聞;文學性
新聞姓“新”:新聞是新近發生的事實的報道。文學姓“文”:狹義的文學指包含情感、虛構和想象等綜合因素的語言藝術行為和作品,如詩、小說、散文等。新聞與文學分屬于兩個不同的人文學科。表面看來,兩者之間有著很大的差距,但兩者絕不是割裂開來的,新聞與文學,既有區別,又有聯系。因為同是脫胎于“文化母體”的新聞與文學,其“血緣”關系不言而喻。之所以有觀點把新聞與文學對立起來,排斥或不接受新聞節目中的文學性,關鍵在兩點:真實性與客觀性。
真實有具體事實的真實和本質的或總體的真實之分。新聞的真實性首先強調的是具體事實的真實,一條新聞既是具體真實的,又是反映事物本質的、哲學意義上的真實,又立意高、社會影響大、有全局指導意義,這種新聞畢竟是少數。在還無法普及“高層次”新聞的情況下,日播的或常態性的新聞,只能定下“不失實”的規則。
文學來源于生活,必須真實地反映生活,揭示生活的意義,探索生活的真諦。報告文學、紀實文學和新的寫實主義,使文學的新聞性成為新的“賣點”;專題片、紀錄片和長篇通訊的活躍與熱火,更使新聞的文學性得到社會化的證明。新聞與文學的相互滲透、溶解,使新聞與文學的“姻親關系”得以凸現。可以說,新聞是通過復制真實來張揚真理,匡正時弊;文學是通過塑造真實來揚善棄惡,倡弘正義。在歌頌真善美、鞭撻假惡丑這個終極目標上,新聞與文學應是殊途同歸,步調一致的。
所以,新聞的文學性是人們的審美需求。一些文學的表現手法常常被新聞報道所借鑒;新聞報道的事實也常常成為文學創作的絕佳素材。在新聞報道中借助于文學表現中的細節描寫,也是增強新聞形象性的重要手段。不過,新聞中的細節來源于記者敏銳的觀察與真實的再現而不是虛構。
曾先后兩次獲得普利策新聞獎的美國記者霍默·比加特寫的《日本簽字投降》,登在1945年9月3日的《紐約先驅論壇報》上,就其新聞事實來說是一則不折不扣的“硬新聞”,時間性強,也是讀者非常需要知道的重大事件。但作者卻是這樣寫日本外相重光葵在無條件投降書上簽字的:
重光葵步履蹣跚,拖著木質假腿走到鋪著粗尼臺布的桌子旁,桌子上放著投降檔,等著他簽字。
他把全身重量都壓在手杖上,好不容易才坐下來。他把手杖靠在桌子旁,然而,在他簽字的時候,這手杖倒在甲板上。
道格拉斯·麥克阿瑟將軍致詞后,作了一個手勢要重光葵簽字。他們兩人沒有說一句話……當重光葵爬到右舷梯頂端,登上“密蘇里”號甲板時,脫掉了他的高帽子。
記者通過對現場捕捉到的細節進行精心描繪,將歷史場景真實再現,把重光葵無奈、恐慌、無助的復雜心理全部通過細節描寫凸現出來,給讀者以視覺震撼力量。
為了增強新聞的形象性、可讀性,高明的記者往往還要綜合運用多種修辭手法,淋漓盡致地展現出新聞事實的魅力。請看這樣一則報道:
《中國青年報》新德里1987年2月24日電第39屆世界乒乓球錦標賽組委會好像變成了“小件寄存處”,中國人今天上午剛把斯韋思林杯和考比倫杯交給他們,不到12小時又把兩座獎杯取了出來。
按規定,上屆冠軍在比賽前要將獎杯交給組委會保存,再把獎杯頒發給本屆冠軍,而中國隊蟬聯了冠軍,因而“小件寄存處”這一形象的比喻,就把這個新聞事實交代出來了,同時又不乏幽默風趣。文學和新聞在這里融合了,這是有新聞事實的文學,有文學形象的新聞。
一篇消息、通訊或特寫要感動人,首先記者要被所反映的新聞事實所感動,如果記者本身對該新聞事實都無動于衷,他根據這一新聞事實所作出的報道又怎能感動別人呢?
對新聞事實的準確把握、巧妙裁剪,間接表達作者的情感,是用的最多的一種方法。記者在作品中并不直接跳出來說話,而是盡量將自己的情感隱藏在對客觀事物精心選擇的描述之中。如著名記者愛倫堡寫的通訊《巴黎陷落后的一個月》開頭是這樣寫的:
6月14日,德國軍隊開進了巴黎。在凱旋門旁邊,舉行了一次大檢閱。機械化部隊穿過了,開向南方去。巴黎是空虛了:在城的四郊有一些老太婆,在香榭麗舍有一些盛裝入時的女郎,此外就是些奉公守法舉手行禮的警察,這是一個新的幻想的城市,這不是巴黎,而是它的骨骼;房子關上了百葉窗,商店拉上了鐵門,長而直的街道沒有一個行人,垃圾箱里裝滿了垃圾。靜寂。貓兒在跑著,鳥兒在叫著。
馬達的響聲驚嚇了貓兒和鳥兒:飛機成天成夜,在城市的上空低飛著。
記者在這里并沒有直接流露出任何感情的痕跡,然而,透過那一個個悲涼圖景,在這座“死城”中,分明感受到了記者對侵略者的憤懣和鄙視之情。可見,作為文學表現手法的情意性一旦運用于新聞寫作,將會起到巨大的感染力量。
其實,一篇新聞佳作中的謀篇布局、語言運用、氣氛烘托、細節刻畫等等,無不表達著作者的情感,而這種情感又傳遞給了讀者。譬如大家都憎恨教育亂收費,如果記者把亂收費的場面作這樣一種安排:一面是手捧父親撫恤金的孤兒遞上的錢,一面是學校麻木地收下錢,并一再重申,不交上足額的“建校費”就不發入學通知書。夠了!在這里,任何議論、抒情都是多余的。
新聞寫作中融進文學性,也是受眾對新聞記者提出的更高要求。現在的受眾隨著文化水平越來越高,對新聞的要求也就從求知、求新、求趣等方面上升到了求美的更高層次。受眾在對具有審美趣味的新聞的閱讀和欣賞過程中,心理得到極大滿足,從而產生愉悅和歡樂。新聞作品、新聞語言都要力爭實現內容美和形式美的盡可能結合。有人曾這樣描述新聞的美:
“籠天地于形內,挫萬物于筆端”——新聞的形式美。
“以少總多,情貌無遺”——新聞的文約美。
“豪華落盡見真淳”——新聞的質樸美。
“清冰一片光照人”——新聞的主題美。
“回眸一笑百媚生”——新聞的標題美。
另外,新聞消息是新聞報道中的重要組成,而消息限于其篇幅的短小和本身的特性,用筆定要儉,特別是描寫的筆墨,更要謹慎、吝嗇,決不多著一言。但是,托物寓言,借景代言,也是適應新聞寫作的基本規律——用事實說話所需的。所以,對于新聞消息的描寫,也應納入新聞寫作整體設計的軌道上來。它可以再現環境,創造氣氛,引人入勝;它可以用實景代虛言,剔去空洞無物的陳述,增添新聞的形象美;它可以托物寓意,形成意不淺露、語不窮盡、句有余味的含蓄意境。
消息因注入了文學的養料而熠熠生輝、余音繞梁的事例很多,隨摘幾則:
例一:1932年1月28日夜間,爆發了著名的“淞滬抗戰”。美國著名記者埃德加·斯諾發出的一條消息的導語寫道:“今天晚上,上海的街道給鮮血染紅了。”僅有11字的描寫,讓我們強烈地感受到日寇的野蠻,上海軍民抗敵的英勇以及戰事的慘烈。
例二: 捧著鮮花,托著花籃,今天一早,上萬名京城百姓冒著酷暑,從四面八方趕到八寶山,向演啥像啥、人見人愛的“中國第一老太”——趙麗蓉的遺體依依惜別。——新華社北京7月27日電
例三:天潑雨,雨撼地,天地混沌,濁浪滾滾;災情重,將士急,三軍齊動,共赴災區。——中央電視臺新聞特寫《三軍戰三江》
例四:1982年4月,埃以經過長時間的交戰和談判后,以色列同意把侵占的西奈半島交還埃及。路透社就此發了一條電訊:今天,最后一名以色列士兵含著眼淚離開這里。這表明,埃及正式收回了西奈半島戰略要地的控制權。“含著眼淚”撤離,字雖四個,卻生動深刻,催人警醒,產生聯想:以色列的撤離實屬無奈,埃以雙方的摩擦和爭斗,遠未結束。
例五:舞姿雖美,卻是懸崖邊上的舞蹈。——中央電視臺生活服務頻道《股市中的泡沫》(2000年7月30日播)
無須贅言,套用一句“名言”以蔽之:沒有文學雨露的滋潤,新聞這棵禾苗難以強壯。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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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外國新聞通訊選評. 長征出版社,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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