減式婚姻，加來幸福

一

認識不到一個月，我和江南就領了結婚證。不過我們的母親倒是認識了很久，她們曾經有過短暫的共事，彼此相處得很不錯，雖然結婚懷孕后各自調離，但兩人仍用電話保持著聯系。后來江南突然調動到我們城市，母親趕緊順水推舟邀請他到家里吃飯。

我的婚事一直是母親的心頭大患，恰好江南的情況與我相仿，幾次接觸下來，彼此印象都不錯，婚事就在兩位母親的極力攛掇下定了下來。

婚禮結束后的第三天，我和江南就狠狠地吵了一架，起因是他洗衣服時不小心把我的抹胸沖進了廁所里。那是我最心愛的一件衣服。我沖著他大嚷，你做事怎么那么馬虎？倒水時也不看看桶里還有沒有東西？他不服氣，也嚷，幫你洗衣服還錯了啊？我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幫人洗衣服呢。一聽這話，我更來氣了，一把搶過他手里的衣架，狠狠地扔到地上。他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冷笑一聲說，當時看著蠻斯文懂禮的，沒想到脾氣這么壞，難怪年紀一大把都沒嫁出去！

我沒想到他說出這么一句話來，這讓我既憤怒又傷心，我一扭頭沖出了家門。

這是我們倆各自出資一半共同購下的新房，小區很美，當時我還充滿希望地憧憬過，雖然沒有經過刻骨銘心的戀愛，可是只要能和他安寧祥和地生活，我也會覺得幸福。他倒好，結婚才三天，就迎頭潑我一盆冷水。

我在小區的長廊里坐了下來，抬頭看到家里橙色的燈光，那是我精心挑選的廳燈。他在干什么？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連個電話也沒給我打。

第一次，我對這段閃電式的婚姻驀生悔意。我們倆的沖動，能為我們帶來幸福嗎？

南方城市的秋夜有點涼，我終究禁不住那寒意，轉身上樓。回到家發現他竟然若無其事地在書房上網，我生氣地胡亂沖了個澡，把臥室門反鎖上，顧自睡了。

第二天我感冒了，下班回到家一身酸疼，躺在沙發上不想動彈。迷糊中不知過了多久，門輕輕一響，江南回來了。他蹲到我身邊，輕輕搖我，喂喂喂，別睡了，看我給你帶什么來了！我沒好氣地一把甩開他，走開，別煩我！他愣了一下，果真走開了。

我的淚水一下子涌了出來。這個男人，怎么這沒心沒肺啊。那么晚才回來，一聲交待和道歉也沒有，我病了也不聞不問。這婚……我后悔了。

兩天后，我在冰箱里發現了一小包我最愛吃的鹵鴨腳，這是江南特意給我打包回來的。

我們兩個勉強和好了，可心里還是結下了疙瘩。我嫌他不夠體貼，他嫌我橫蠻不講理。

二

中秋節來了，江南執意要回老家看望母親，我則堅持留在本市。他說，他只有一個母親，孤孤單單的。我說，我也只有一個母親，也是孤孤單單的。

我們兩人相持不下，決定各回各家。沒想到，婆婆給我打來了電話，說，我家江南啊，心地是不錯，就是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感情。這樣好了，我去你們家過節。不知道你媽歡迎不？我樂得幾乎跳了起來，好啊好啊，我媽肯定歡迎！

因為婆婆的即將到來，我和江南的關系立刻變得和諧了許多，兩個人立刻上街買來了毛巾、牙刷、被子、枕巾。我知道婆婆愛美，還特意挑了面漂亮的鏡子。江南微笑地看著我，說，你對我媽比對我好多了。我瞪他一眼，我什么時候對你不好了？我要是對你不好，那你也得從你自己身上找原因。江南立刻舉起雙手，好好好，不說這個不說這個。

婆婆來的那天，公司正好臨時要開會，我只好匆忙地給江南打電話，讓他一個人去接婆婆。江南說在“美食居”訂了位子，讓我一開完會就過去。

開完會已經七點鐘，我急忙出門打的。江南再次打電話來，口氣已經有點不耐煩，你怎么那么久還沒到？媽都餓了！

眼看著有一輛空的士開了過來，卻因為我接電話，被人搶先上了車。我又急又氣，沖著電話嚷，餓了你們就吃唄，哪兒沒吃的，餓不死我！

我氣呼呼地掛斷手機，又有一絲后悔，我的話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可是如果江南肯為我考慮一下，下班高峰，他早過來開車接我不就行了？

我好不容易打到了車，匆匆忙忙趕到美食居，四下里打量都沒發現江南。我只好給他打電話，他在那頭頗為冷淡地說，我們吃過了，已經回家了。

我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轉頭再打車回家。母親正和婆婆在喝茶，看到我就笑了，咦，你這么快就回來了？江南說估計你一時半會不能回來呢。吃飯了沒？

我堆起笑容，說，吃了吃了。江南在一邊說，打了點包，你要不要再嘗點？我還是笑，卻有點咬牙切齒，不用了，謝謝了。

夜深了，我送母親下樓，母親說，你和江南，還好吧？知女莫若母，她一定是從我的態度里發現了問題。

我再也忍不住了，說，媽，我受不了了，也許我這個婚結錯了。

母親吃了一驚，沉默半晌，她說，有一年，我的班上轉來一個特別調皮的孩子。學期末在他的操行手冊上打分，我本來想跟他的前任老師一樣給他打個6分。可是一轉念間，我想到他平時雖然頑皮，可是他并不是個壞孩子。于是，我給他打了8分。這個孩子后來變得很懂事，成了優秀生。畢業時他告訴我，他永遠記得我給他加的分。孩子，婚姻里的男女也是這樣，你要善于給他加分。那么你就會發現，婚姻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樣不堪。

三

母親的話讓我陷入了深思。這些日子以來，我們之間磕磕碰碰，我只記得不停地在心里給他減分，或者，我應該多看看他的好，給他加加分？

國慶節前，我收到一個寄自香港的郵政包裹。我納悶地打開來，里邊竟然是一件抹胸，跟我被江南弄丟的那件一模一樣。我這才知道，弄丟了我最喜歡的衣物，江南一直心懷歉疚，他在網上找了好久，才找到同一款式的，立刻就買了下來。

晚上回到家，他破天荒地做了啤酒鴨等我。看到我吃驚的樣子，他嘿嘿地笑了，媽說你最愛吃這個，我那兩天就跟她學這個了。你嘗嘗。

我拿起筷子，心里五味雜陳。這個人，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會討好人了？他給我盛碗湯，說，我媽說了，喜歡一個人，就要對她好，就要表現出來。我現在鄭重向親愛的老婆大人承諾，以后要明明白白地對你好。

晚上臨睡前，我取出抽屜里的筆記本給他加上了2分。這是我的秘密。兩天前，我特意買了本筆記本，我給江南定的是每天１０分滿分制。他讓我感動的地方，我就給他加分；他惹我生氣的地方，我就給他減分。月末統計，若總分超出30分，結論為幸福；若總分未到30分，結論是不美滿。

幾天后，我去外地出差，回來時給江南打了電話，讓他開車去接我。他說，老婆，你打車回來吧，我這樣一去一回的，太浪費時間了，你說是吧？我頓時又是一陣惱怒，才說了要對我好呢，來接一下就嫌浪費時間了。

回到家卻發現他正在修理取暖器，原來這幾天他剛接下一張單，趕著在我回家前完成了。取暖器壞了好些天，他擔心我回來沒的用，就自己修上了。而這就是他不去接我的原因。當然廚房里還有香噴噴的啤酒鴨等著我！

晚上，我不客氣地減掉了他不去接我的2分，可緊接著又給他加上了3分。

一個月后，我很認真地統計分數，發現江南不僅沒被減掉分，反而比滿分30分整整超出了20分！最終的結論是：幸福！

這個結果讓我自己也呆住了。我正看著筆記本發呆，江南突然走近來一把搶走了筆記本，匆匆一看，他大叫起來，原來你偷偷摸摸地在搞這個東西啊！我也要給你減分！我撲過去搶，他順手把我抱在懷里，感慨地說，你給我加了那么多分，就憑這一點，我天天給你加100分！

閃婚的我，靠著這加加減減，竟然收獲了幸福和美滿。

（編輯／曹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