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的船

大興安嶺·海·美術院·一個人的畫展

有一首詩，萌生在一個大興安嶺的孩子的心里，寫出它時，他并沒見過海。這詩，是這樣起筆的：

是海風拂起千年已逝的記憶

才要驚起陳舊的睡夢

老船飄到哪里去了……

1999年，這個作詩的孩子偶然發現了船。那時他已經29歲了，已經從內蒙古藝術學院油畫系畢業5年，已經成為把藝術攝影融在繪畫意境中的自由設計人。為北京朗芬文化藝術有限公司的一本服裝攝影冊選外景地，來到離北京最近的海畔——秦皇島。

“大約是在秋季，想象了千遍萬遍的海一下子出現了！強烈的印象瞬間跌入眼際：海邊的船。對，是海邊的船！

“在西浴場，所有的船都于海邊不遠的沙中拴住，海、岸之間有拉船上岸的場面。那個時刻，胸中仿佛有海浪一樣涌著卻說不出話來。就是一種情緒，讓我面對著船，第一次拍下了大海。”

那一次，他拍得并不多，只有一個卷。從那以后，他陸續來秦皇島30多次，從春到夏，從夏到秋，沿著126公里的海岸線走……自費來自費去，自費拍自費洗，創作作品逾千幅，以至囊中羞澀，讓那么了解他的共剪畫院窗前影的妻子流放了對他的感情……

后來，他在這片海岸邊的美術館中辦了一個《印象秦皇島·船》主題畫展。在展廳里，他拍下來的一只孤木船擺動在小電視屏面中，身后的大海沖刷在它的身上。伴著流動的聲和像，他靜止的50多幅精選作品一一鋪上或褐或黃或淡綠的緩色調、暖色調。那船，無論是疊印在鵝卵石中還是疊印在摩托車、自行車車輪里，都像一幅幅老照片，歲月就在曝光成畫境的思想里穿梭。它不滄桑，但卻很遙遠，遙遠得讓人從畫面的情緒語境里，去尋找當年小船出嫁的容顏，縷縷浪漫是小船邊聳得高高的海浪花——真的，每一艘、每一艘都年輕過！如今，船老了，船上沒了主人。主人干什么去了？是不是騎上自行車或開著摩托車去城里送漁獵了？生活在變，漁村日新月異，只有當年的、很久很久就盛開過的浪花，凋謝成海，慢慢地走過來，一下一下還親吻著長眠沙中的老船。

海是記憶。記憶著船的生命歷程。

船是見證。用生命過程證明人生艱辛過歡樂過。

海邊的船顯示的是一種人性的尊嚴和人對大海的親近。

魚·老船·岸·環保·兩個人的對話

……

如果，我再告訴你，這個名叫顧桃的拍攝海邊的船的大興安嶺人，有父子兩代悲劇性格，你讀他的作品時，會哭嗎？

他說，他的父親，是內蒙呼倫貝爾盟一個很小的文化站里的干部。文化站沒有專項經費，他就帶著一種強烈的搶救意識自費深入包寨，去拍下很多很多即將與現代作別的民俗和歷史文物。父親拍在鏡頭里的勒勒車，現在已經沒有了。

他說，在林區，我沒有看過很寬闊的東西，是森林中動物一樣的視覺。森林與我很近，對太近的東西我就沒有發現要表達的物象。我到大學，看到了呼倫貝爾大草原，草原靜意無邊；三十而立，我看到大海，大海澎湃無邊，海天之際的孤船活化了這種博大的動感。可是，聽說政府就要把這些棄船連同超過服役期的船收購后付之一炬了。

我感到了他身上悲劇性的情緒向我襲來。我們有了以下的交流。

筆者：收購與清理，這是保護海洋生態環境和海岸線旅游環境的需要——漁獵過度和污染海岸線對一個旅游城市而言都是自殺性行為。

顧桃：環境保護是整體的，要怎么做是個體的。那么大的海岸，怎么就不能把這些受日月之蝕的自然杰作集中在一處呢？夏日的泱泱游人除了游泳，不是還可以走到這塊遺船之地領略一個發展過程嗎?以后想起來有用，再去創造古舊遺船就太戲劇了！

至于環保，對個人而言，意識到它的價值才會更珍惜依托過它的海和沙。我丟下了很多東西，只留下了一個帆布背包和一顆游走的心，我不斷地把岸邊的礦泉水空瓶拾起來，不斷地把鏡頭中的人隱藏在船的背后。人和船和礦泉水瓶本都不屬于海。鏡頭正是透過個人怎么做來表現自然所給予人類的東西。

筆者：實際上，船和人和自然是很矛盾的。人沒有船生活就無以為計，有了船又形成了對船、對自然界的兩種傷害。

顧桃：這正是我看到海和船后，在心靈深處被觸動的東西。藝術創意是“孤獨與激情”，海邊的船很孤獨，在孤獨情境下你才會油然升起激情，想到人的偉大，想到孤船旁邊有村寨，村寨里有漁民。

筆者：很矛盾的關聯楚楚可憐，自然界的脆弱和人類的呵護以及彼此間必要的犧牲很美很感人。

顧桃：對，這顯得藝術人生中的“失”字很必要。你失去了一種東西，卻會在失去中發現和創造出另一種東西，人太順了，你潛在意識里的東西就爆發不出來，不是低調的才是藝術，不是山花爛漫的才是積極的。被打動的、被意識的并被付諸激情的才是對生活的藝術升華，升華了以后才明白更多的事情是這樣的狀態比那樣的狀態更好。

筆者：比如你對當地的一條毀船新聞就那樣敏感，就希望是這樣而不是那樣。

顧桃：而且，這次的預展，就是想把3年來的拍攝經歷和成果回報給這個地方。

筆者：如果海邊的漁船都沒了，你的攝影作品就更有保存價值了。

顧桃：正式的展出會是在北京，我要盡全力邀請到孩子們來展廳互動，在抬進來的一個真實的殘敗的大木船旁，讓他們去剪紙船。挖掘海邊的船這個說不出來的主題是我照相機里的一個夢。

●藝術家本身的人文觀照超出了作品本身。假如我們不能把他上述的話當成環保和文物話題，而只能當成藝術范疇里的囈語，那還是把他沒看到海就作的詩續寫給海邊生活的人：

……

老船飄到哪里去了

水手在今夜沒睡

帆起、帆落

收斂一網魚鬼

晨鐘響起

詭詰的魚人都流了淚

……

相關鏈接：生態城市

●生態城市理念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在其發起的“人與生物圈（MAB）計劃”研究過程中提出的嶄新的城市理念和發展模式。

●生態城市是高度和諧的有機體，其中人與其賴以生存的生態環境各組分高度協調、和諧共生。

●生態城市是整體協調的復合生態系統，其自然、社會和經濟子系統及其各組分相互作用、相互制約、相互耦合、協調發展。

●生態城市是高效低耗的知識經濟體系，以知識、信息高效運轉，物質、能源多級利用和廢物循環再生為特征。

●生態城市是多樣性的個性化地域空間組合，既具有多樣性的文化、景觀、功能、空間、產業和建筑等更廣泛的內容，又具有其獨特的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