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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中國魅力榜

2007-12-31 00:00:00磊等
南方人物周刊 2007年32期

用魅力PK權利

社會轉型期的中國,充滿著新舊交替,概念PK。市場PK計劃,人權PK主權。中國創造PK中國制造,綠色GDP PK帶血的GDP,組織扁平化PK組織科層制。網絡的集體智慧PK精英的孤芳自賞,自由主義PK新左派,軟實力PK硬實力……分別從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等等不同面向概括了當前中國的勢力對抗,范式變革。總而言之,從時代潮流來看,前者大有取代后者之勢。

那么,魅力PK權力,又若何?

是的,魅力PK權力,已然是考察我們社會的一個面向,衡量我們社會進步的一個方向。

魅力是什么?普拉斯說,魅力有一種能使人開顏、消怒,并且悅人和迷人的神秘品質。它不像水龍頭那樣隨開隨關,突然進發。它像根絲巧妙地編織在性格里,它閃閃發光。光明燦爛,經久不滅。的確,魅力往往發自頭腦和內心深處,它無需像權力一樣,要求外在的顯擺,吆喝,逢迎,大排場,精心的安排,魅力的施放者無需頤指氣使使人低三下四,魅力的承受者無需仰人鼻息而是心悅誠服。魅力即使顯示出了權力的一面,也是不怒自威。

魅力是一種軟力量(soft power)。權力是一種硬力量(hard power)。正如有論者所言,魅力是一種典型的非權力性影響力。是一種不基于個人權勢財富而只源于個人素養氣質的影響力。在魅力所支配的服從關系中,不存在強制和被迫,只有一方對另一方的心悅誠服:魅力人物通常只能依靠提升個人素養和采用合適的人際交往技巧獲得他人的認可、欽敬乃至崇拜,他們所收獲的只是純粹自愿的服從。

“中國人的文化中對魅力的重視程度不夠,以至于個人、家長、老師和領導都不同程度地擁有硬性資源和權力,而缺少魅力。從而成為不同類別的勢利人,實質上并不討人喜歡。”零點研究咨詢集團曾在北京、上海、廣州等十個城市進行了首次中國人魅力情況調查,論及進行魅力調查的原因,他們如是說。

我們的社會,有許多靠權力而非魅力凌人的場合,而被打壓者心里其實也很明白,我害怕的是你的權力,而不是折服于你的魅力。在中國文化的深層結構里,等級秩序構成了“文法”(grammar),權力大于一切,權力是衡量人際關系的標準。權貴身上,似乎公理般無需證明地就帶有一層魅力,儼然天生麗質難自棄。于是,掌權者無需做出政績就被譽為能力超強。無需經過民意測驗就被贊為深孚眾望。無需經歷順逆歷史潮流的抉擇就被稱為道德高尚。

但今天,這個“公理”越來越被人質疑。權貴們要有魅力,必須接受睽睽眾目的檢視,而無權無勢的人,在這個越來越民主的時代里,未嘗不能縱情自己的魅力。

于是我們看到,今年本刊的年度魅力榜,除了傳統的演藝明星、商場精英之外,有越來越多的權力與金錢的相對貧瘠者入榜:

比如娛樂領域中的王寶強。從一個鄉村孩子,武校學生,北漂,民工。成長為紅極一時的影視明星,他本身的質樸執著渾然天成的氣質吸引了導演的注意,他的魅力不是成功的結果,而是成功的推手,他的魅力在成功之前:

作家楊顯惠,不是什么作協領導,也非暢銷書作者,但秉持一貫的人文關懷,近年來陸續創作《告別夾邊溝》及《定西孤兒院紀事》。直指人心痛處與歷史傷疤,顯示了講真話的勇氣和魅力;

再如被稱為史上最牛釘子戶的吳蘋。作為弱勢的被拆遷戶,面對權貴,毫不畏懼地堅持悍衛自己合法的財產權,為私有財產經常遭受不法侵害的國人樹立了榜樣:

即便是魅力人物中與權力關聯最緊的政界人物,如萬鋼,也不是權力場上的“集大權者”,同時他們力排某種昏憒的官場文化。或以民主黨派之身憑借真才實學躋身領導者,或敢于革自己的命批評政府部門的失職,都為官場引進了一股清新之風……可以說,他們的魅力,不是來自權力,恰恰相反,正來自對權力的警惕。

魅力能割斷與權力千絲萬縷的聯系,正是“魅力”這個詞代表的時代精神,正是“魅力”所具有的獨特魅力。

萬鋼 突破之魅 陳 磊

在中國進入寒冷冬季的12月,科技部部長萬鋼來到了溫暖的南半球國家阿根廷。這一次,作為中國政府的特使,他行程的目的是出席該國總統的就職典禮,見證該國歷史上第一位民選女總統的誕生。

“中國和拉美國家都屬于發展中國家,應該相互幫助,取長補短,通過科學技術共同推動生產力的發展,提高人民生活水平。”萬鋼這樣說。話語真誠的同時,多了幾分外交口吻。畢竟,距離他被任命為科技部長,已經有大半年時間了。

今年的4月27日,全國人大常委會一紙任命,將萬鋼從同濟大學校長的位置上擢升為共和國的科技部部長。作為致公黨副主席,萬鋼開了改革開放30年來第一位由非中共人士擔任正部級官員的先河。他的上任,被許多觀察人士解讀為中共施行政治體制改革的信號。

而自感“重任在肩”的萬鋼則表示:“這是民主政治建設的一個新舉措,不過具體到我的身上,還是覺得誠惶誠恐。”

那時,他對媒體笑言,對自己最大的挑戰是“怎么樣從科學家成為一個部長”。現在半年過去,他游刃有余地將科學家、大學校長的角色轉變為了政府的官員。

上任伊始,他深入科研一線進行調研,足跡遍及安徽、遼寧、湖北、江蘇、廣東、上海等地,不僅看望了國家最高科學獎獲得者葉篤正院士和“兩彈一星”元勛王大珩院士,在廣州的時候他還親切慰問了在抗擊非典中作出杰出貢獻的鐘南山院士。

“我們做領導的,就是要給研究者創造更好的環境。”他這樣說。

與一些科班出身的官員不同,在企業界歷練多年且有著高校經驗的萬鋼,極為重視科學技術在實踐中的應用。今年11月,鑒于國內大型科學儀器重復購買、資源不能充分共享的現象,這位部長強力推動了“全國區域大型科學儀器協作共用”的建設。

在這位有著知青經歷的部長眼中,“科技進步的出發點就是要符合中國的國情,落腳點則是要惠及民生”。在世界達沃斯夏季年會上,他的話讓聽眾會心大笑——“農村孩子沒有計算機,要花很多錢買,計算機上的功能可能有90%用不上,如果花10%的錢就能滿足他們的需求,這就是最‘酷’的技術。”

或許,這也是國家高層重用、提拔萬鋼的原因——賦予萬鋼以政治體制改革信號意義的同時,為共和國的科技事業選擇一位不空談政治、從實際出發、重視科研成果的領頭人。

“這位電動汽車專家不是搞政治出身,而是一位成績卓著的科研人員,這表明國家高層想同時兼顧重要工業領域、經濟持續發展和環境保護等三方面的需要。”法國《論壇報》文章說。

他是中國三十五年來首位非中共黨員的中央政府部長,更是一位實實在在做事的科學家。他上任后說過,要讓更多人,尤其是最貧困地區的人能享受到最“酷”的技術。所以,國民會期待他成為一位不一般的部長。

——曹景行

柳斌杰 破繭之魅

中國央行行長的位置。足以讓格林斯潘都望而生畏。這幾年周小川一面把握著國家的總體貨幣政策。一面又變革中國的銀行體制,使宏觀經濟在高速增長中仍能大體保持平衡。“至今未跌過大跟斗”(周本人語),應屬上佳表現。當然。今后也不跌“大跟斗”就更好了。

——曹景行

2007年4月,柳斌杰被任命為新聞出版總署署長。此前,身為高級經濟師的柳已經因為富于改革意識而蜚聲業內。

很多人將柳8個月前的上任看作一個信號。柳曾在接受一次采訪時說,新聞出版產品“進入市場它就是商品……沒有市場何談陣地?所以不應該過分夸大新聞出版業的特殊性。”在2003年的時候,他也曾特別強調“新聞與宣傳”的不同。而人們更樂于看到的,則是新聞出版總署一直以來在文化體制改革上艱難而漸進的推動。

這個59歲的陜西人保持了自己一貫的明快風格。快到年底的時候,他在新聞出版總署學習十七大精神的會議上直言要用改革的辦法徹底解決痼疾,絕不能滿足于在舊的套路上修修補補。他還聲明要敢于觸及舊有的體制和既得利益,并警告說不少單位對于改革還處于等待、觀望的狀態。

他被形容為一個“開明的意識形態管理者”,“一位勇敢、務實的領導者”,一個“改革派”。這些形容詞,對一個負責新聞行業管理的國家新聞出版總署署長來說,尤為難得。

喜之者稱他為中國市場派人士的旗幟,一個真正內行而有堅定信仰的技術派官僚,惡之者稱他為一個以市場化為名的民生騷擾者,一個從未找準過腳下地基的人。

周小川是個有堅定信念的人,堅定到有些書生意氣。從證監會主席到央行行長,他動輒得咎,國際金融界對其的崇高評價與國內投資者對他的貶損發生在同一歷史時刻,不僅折射出同一歷史時代中不同文化的裂變,也顯示出在這場全新的20世紀末開始的新洋務運動中,周小川作為改革典型人物所承受的社會壓力。眾所周知,一些重大的決策非個人所能定奪,但是主角,必須承擔主角的責任。

他的具有國際視野的市場化團隊所倡導的證券與貨幣的市場化改革方案屢屢折戟,一受海歸團隊的美國標準所累,無法“腳踏實地,因地制宜”,二受行政環境與資本市場毒性泛濫的文化的攻擊,三因為對于短期目標的綏靖使之成為剝奪普通投資者利益的駭客一族。

如今,他繼續倡導匯率市場化與資產證券化的改革,這讓他看上去有些半夜雞叫式的不合時宜。也許要過數十年之后,周小川這位貨幣市場教父的價值才能體現。

周小川 信念之魅

人說他懂經濟。又勇于改革,這樣的官員今天仍然不多。出任署長后。他在記者節時承諾“要保護真記者的合法采訪權益”。這樣的官員也不多。實現“保護”很難,但至少有人能告訴我們這些打新聞工的公民。我們還是有自己的“合法權益”的。

——曹景行

龍永圖 敢言之魅

龍永遠在說,圖的是更新大家觀念。

“老百姓必須改變觀念,沒必要都去買房。”這是2007年屬于龍永圖的經典,盡管網上噓聲一片。

曾經的世貿談判首席代表,現任博鰲亞洲論壇秘書長,如果這些身份隱去,他的魅力在哪里?

“不管為官為商,主要是講真話,講誠信。我當了那么多年的官,雖然官當得不是很大,但有一點,我感到很自豪,就是我從來沒講過假話。”

敢言,這也是一種魅力。

WTO那美好的一仗已經打過,“龍部長”今天的戰場已從昔日的談判桌移到了講壇上和電視主持人的座席上。但他有一點似乎沒變——“不管人家贊同不贊同,我會堅持講真話”。講真話的人。至少活得不窩囊。也不那么累。

——曹景行

李榮融 革新之魅

李榮融是中國最春風得意的改革者之一,也是土鱉派改革人士的代表。

對李榮融的評價往往成為對央企的評價。認為中國必須走國家主義市場經濟之路的人,對其擊節贊賞,認為他完美地體現了國家掌控與國企市場化并行不悖的中周式發展之路;痛恨國家主義市場經濟,認為市場經濟只能由民間原生的人士,則對其深惡痛絕,認為其所作所為正在絞殺中國真正的市場經濟,使得民間市場無處躲藏。李榮融違背基本共識為石油巨頭的壟斷辯護,認為在這些行業中已經達到充分競爭,這深刻地體現出上述兩種市場共識的不可調和之處。

李榮融正在領導一場關系中國發展全局的改革,雖然他表面自謙,其實是不無自得地認為做到了讓央企改革成本最低,而央企一年增加一個中石油式的利潤增長,也為這位立足于行政文化的本土市場人士贏得了信任與光明前景。

但有一個難題仍然無法解開,他是新洋務運動中的李鴻章張之洞?還是北歐與新加坡模式國企的締造者?等到央企改革大局初定,當整個社會為此所承擔的成本與央企的利潤分配效率水落石出之時,也就是為這位改革者的成就定論之日。這一天不會太晚。

他為國家打理一百多家中央國企,幾番整頓。現在一年就能增值一萬多個億。今年的贏利也直逼萬億,當然不容易。叫人高興的是,國企今年總算開始向國家上繳紅利了,雖然老百姓認為還太少。明年翻一倍如何?

馬云 狂人之魅

一個有著和拿破侖一樣身高,和一樣宏圖大志的杭州人,在2007年,讓人們認識到了他真實的能量。

這個人,就是馬云。

從1995年創辦全球第一家網上中文商業信息站點——中國黃頁,到在中國網站全面推行“誠信通”計劃,發起并策劃“西湖論劍”大會,驚世駭俗地收購雅虎中國,馬云一路走來,引來關注無數。

今年,這個號稱“上市只是加油站”的人終于帶領企業駛進了香港聯交所,造就上千百萬富翁的同時,也讓阿里巴巴B2B業務部分成為了中國互聯網市值最大的企業。

可是,就在社會各界對他投來贊許目光的時候,這位“狂人”卻又放出了“互聯網冬天”即將來臨的預言。

人們永遠無法搞懂馬云小腦袋里的玄機,或許,這也就是他的魅力所在。

不愧為2007年中國的經濟人物。

——茅于軾

史玉柱 堅韌之魅

成者王侯,敗者寇。史玉柱幾乎是中國近二三十年最富有戲劇性的人物之一,他的身上濃縮了中國市場經濟的改革和變遷。人們早已熟悉了那個從巔峰跌到低谷,然后東山再起的故事。

2007年,史玉柱把一手打造出來的《征途》網游送上了紐約證交所。

或許,中國保健品市場本來就是混亂無序,史玉柱憑著“腦白金”再度崛起證明不了什么。那么,在已有陳天橋、丁磊這樣實力大鱷的網游行業里,《征途》突出重圍,并重新界定網游的規則的事實面前,你無法否認史玉柱可怕的商業天賦。

除了打游戲,史玉柱最大的愛好是讀《毛選》和研究申國歷史。無論是當年的腦黃金還是現在的征途,都是他嫻熟運用“農村包圍城市”戰術的成功案例。

史玉柱下一步還會做些什么?據他說,準備找一個可以安頓下半生的事業。那么這樣一個富有創造力的商業奇人,如何才能停止自己的折騰呢?

人生的樂趣在風險之中。

——茅于軾

楊敘 速度之魅

幾個月前,楊旭把自己名字改為楊敘。彼時,距離他出任新成立的英特爾中國大區總經理剛剛一年。在這一年中,楊敘做了不少事:推動英特爾公司成立中國大區,在中國大連投資25億元建立了第三個獨資工廠。他身上肩負著一個大使命——為英特爾奪回被AMD搶去的中國市場份額。

期間,英特爾在技術與產品上相繼發力:除了搶在AMD之前9個月推出四核處理器,還宣稱主流產品即將切人45納米技術,而AMD產品還采用65納米技術。

這令“還是學英語,雖然這些只是一些小的方面,但是你能夠看到元慶學習的心態和學習的能力非常強。”

據財報,計人重組費用后,聯想2006財年全年盈利1.61億美元,較上年增長626%。接下后來者AMD很有些按捺不住,相繼發表咄咄逼人的言論。

接下來,中國的消費者們將會看到的是--在這位重慶人領導下,英特爾與AMD將在中國上演一場精彩的戰爭。

耀眼的跨國經營創業者。

--茅于軾

楊元慶 縱橫之魅

2007年,最新出爐的聯想新文化叫“新世界文化”。這個詞語對于掌舵者楊元慶來說,首先是到了新世界--在收購IBM PC后,楊元慶做出的第一個個人決定就是:把家搬到美國,先是紐約,接著是聯想新總部北卡羅萊納州的羅利。這兩三年來,他不停環繞地球--紐約、東京、新加坡、印度、德國、北京……

柳傳志說,“最難做的,就是文化磨合問題。”聯想大中華區總裁陳紹鵬說,“無論是搬家來的8月初,聯想2007財年第一季度財報顯示,形勢繼續朝著令人樂觀的方向發展,該季度聯想凈利潤達6684萬美元,比去年同期的521萬美元增長11.8倍。在年報發布的電話會議上,楊元慶很興奮:“可以把這次并購看成是一次成功的并購。”

事實上,對于楊和聯想來說,最近的三年都在經歷著國際化所帶來的欣慰和痛苦——由東方較弱品牌并購消化西方較強品牌業務,這其中蘊含著諸多矛盾沖突,它們不斷考問楊元慶們的商業理性和智慧。在楊元慶的推動和指導下,中國特色的交易型模式(為中小企業及消費業務服務的體系,這是聯想中國最強大的地方)在全球的推廣漸入軌道。據聯想稱,2006年全球交易型模式的整體銷量上升達16.9%,其中德國在試點之后的3個季度中,平均每個季度的營業額同比增長達到了40%,2007財年第一季度的營業增長竟高達90%。同樣,聯想CEO阿梅里奧認為北美聯想進人2007財年后能有兩位數的增長,也跟交易型模式在北美的推進密不可分。

對于楊元慶來說,新的聯想不但意味著資本上的優勢,更重要的也許是如何在聯想這個日益國際化的組織上打上中國的印記,不是“中國制造”,而是中國人主導。畢竟,在聯想的身上,凝聚了中國人太強的“產業報國”情結。

在世界舞臺上不負眾望。

——茅于軾

武克剛 灑脫值魅力

這個55歲的男人,下過鄉,煉過鋼,在長江上當過水手,是最后一屆工農兵學員和“文革”后第一批研究生。26歲“科學的春天”大會上拿過國家科技二等獎;32歲時任蛇口工業區副區長,袁庚的副手;37歲去美國留學時和印第安人合伙搞賭場。畢業時拿了美國密歇根大學的博士學位現在在云南開紅酒廠,全世界到處游玩時不忘五湖四海豪杰。

2007年,他發表了《中國呼喚工商文明》——中華民族正從農耕民族向工商民族轉變,保護工商文明的發展是中華民富國強的基礎,我們的時代任務是要建立促進有利工商文明發展的文化和制度,工商文明的發展必須反對暴君和暴民文化。

有人說,這是中國工商階級的宣言和白皮書,也有人因此罵他是資產階級要奪權。可就是這個人,有一個叫孫冶方的外祖父,家里三代共產黨高級干部,正經八百的紅色貴族出身。他說自己的錢不多,十多個億還是有的,但是中國很少有企業家像他那樣玩得這么瀟灑:“中國的企業家像我這樣活,一百個都死了;我要是像他們那樣,一百個我也早就死了。”

武克鋼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不要慣壞了公務員。”在辦企業的過程中,他也敢于頂撞當地一些刁難他的官員。

敢于對故意刁難的官員說“不”的企業家。

——茅于軾

田溯寧 舍的之魅 蘇小和

他曾在一個并不熟悉的制度環境中努力推行自己的現代企業方法論,又在難以妥協和平衡的時候,毅然轉身

空降國企

中國企業史肯定是要記住田溯寧這個名字的,因為他懷抱這個世界上最先進的企業制度理念和管理理念,卻要在一個沒有清晰產權、各種潛規則無限糾結的環境里試圖建設一個偉大的企業。

2007年7月,田溯寧辭任電訊盈科集團非執行董事兼副主席等職,作為網通在電訊盈科的代表,他的離職意味著徹底脫離網通。他在網通實現“寬帶夢想”的計劃以及進行制度創新的嘗試至此也完全終止。

其實,這次離去,應該說并不讓人特別感到意外。2006年5月,他就辭去中國網通首席執行官(CEO)的職務,只保留公司副董事長及董事會企業治理委員會委員的職務。但這次離去的背后,卻有許多讓人感慨的故事。

今年43歲的田溯寧,早在1993年,就和另外幾位中國留學生一起創辦了一家互聯網公司——亞信。1995年,田溯寧帶著他們的亞信和互聯網夢想回到中國。當時,中國的互聯網剛剛萌芽,一共只有幾千個互聯網用戶。所以亞信開始著手建網,很快這家公司就被冠上“中國互聯網建筑師”的稱號。

日后,田溯寧曾經給亞信的發展作過一段概括,他說,“亞信是中國最早涉足互聯網的企業,卻在隨后的發展中錯失了很多機會——錯過了搜索,錯過了電子商務,也錯過了門戶網站……”

田溯寧認為,亞信的發展步驟,因為1997年10月從“中國風險投資第一人”馮波那里融到1800萬美元的資本,而備受影響。他說,當時的自己還沒有經歷過資本的啟蒙和洗禮。在創建亞信時,他的專業是資源管理,不懂互聯網不懂資本運作。那時的他盡管志存高遠,卻不一定能想到日后他會成為中國互聯網的一個坐標點,被人喚作“寬帶先生”,在資本市場呼風喚雨。

1999年,亞信正在籌備上市,這時廣電總局、鐵道部、上海市和中科院共同成立了網通,請田溯寧出任網通(原中國網通)的CEO。田溯寧成為了國內電信業第一個空降的“國際經理人”。

在這個俗稱“小網通”的機構里,田溯寧提出了自己的兩個使命:一是要建設一條高速的、無處不在的寬帶網絡;二是要進行國有企業改革的探索,建設新型的國有企業。

平心而論,田的第一條理想,只是個技術問題,尚可展望,但第二條理想,則是制度性探索,個中的復雜與艱難,即使是深諳權術的上層人士,也望而生畏。但激情有加的田溯寧卻是躊躇滿志。

為了完成這兩個使命,田溯寧帶著他的一批部下開始了一場長跑。有跟隨他多年的老部下回憶,“田溯寧總是沖在最前面的人,而跟跑的人要咬著牙堅持,才能做到不掉隊。”

這種狂風暴雨式的工作和管理方式,使得小網通在1999年成立之后就得以迅速發展。經過三個月的路演,網通融到了3.25億美元,再加上向國家開發銀行和中國銀行的貸款一共70億元,這筆融資幫助網通建立了全國第一代的光纖互聯網。

2002年,中國電信業大規模重組開始,原中國網通(小網通)、原吉通及原中國電信所屬北方10省電信公司組成了網通集團。田溯寧任重組后的中國網通集團副總裁,負責管理國際業務。但當時就有人提出,表面上看起來,田的陣地在擴大,但影響力卻在縮小,他再也不可能像在“小網通”里那樣一個人才華橫溢、指點江山了。

謀求制度創新

在此后4年里,在網通集團提出的“重組融合”運動中,田溯寧作為海歸的職業經理人,與傳統電信企業之間的沖突始終不斷。

比如說,田經常在會議E提醒大家讀一讀黃仁宇的書,從《萬歷十五年》到《黃河青山》。他如此喜歡黃先生的數目字管理,認為數目字是商業社會的通用語言,企業發展到一定規模,對人的管理也要依靠數目字。但田溯寧可能忘記了,中國人管理中國人,往往靠的是情感管理,道德管理和關系管理。

再比如,田溯寧不認為CEO就是最后在各種文件上畫圈的那個人,也不認為所有事必須在他那里轉一圈。公司內部日常運營的很多事他都授權下去,他的精力主要放在和投資人溝通等層面。可是,在一個標準的中國人看來,萬千權力在一身,才是成功領導人偉大的品質。

如何處理海歸人士和本土人才的關系,也是田溯寧的一個苦惱。北京郵電大學信息產業政策與發展研究所教授闞凱力就曾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公開批評,在小網通公司總部領導成員的構成上,外企出身的高管一統天下,“土八路”卻一個沒有。

2004年11月16日和17日,網通正式在紐約和香港上市,田溯寧當然是功不可沒。一位參與網通上市的高管后來向媒體講述,那天在香港現場,田溯寧的表現就像個孩子。他笑著向身邊的電視鏡頭豎起右手拇指:“我很高興,因為是UP!”

但在那之后不久,就隱約傳出田溯寧工作變動的消息,傳聞他不再具體分管集團日常事務和上市公司,而被派往香港任新參股企業電訊盈科的聯席CEO(2005年1月份,中國網通入股電訊盈科),在集團主要是分管國際事務。

作為一名從體制外走來的海歸經理人,以其個人的品牌效應和在國際資本市場的影響力,對網通這家國企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但卻無法避免被一步步邊緣化的命運。

田溯寧和小網通曾是中國電信業改革的兩個亮眼詞匯,但在一個傳統國企氣氛非常濃烈的企業,消耗掉了田溯寧大量的精力,以至于這個職業經理人沒有機會去為企業制定一個清晰的戰略,也漸漸傷害了他對于產業的理想主義構思。

聰明的田溯寧顯然看到了這樣的發展態勢,他開始嘗試用國際化戰略思路倒逼體制問題。比如他主導的中國網通香港上市,就是試圖用國際化公眾公司的制度設計影響國內的企業制度;比如和李澤楷的電盈聯手,則是希望找到股權意義上的制度性制衡,帶領網通走出國有企業模式;比如與西班牙電信合作,是希望中國網通從此擁有更加開闊的世界性目光。這一連串的動作,顯示田溯寧還是在用自己的個人性格和商業視野探索中國企業的新型模式。問題在于,多達20萬人的巨型網通,有多少人能理解并支持田溯寧?

2006年5月,他終于辭去中國網通首席執行官(CEO)的職務,而早在當年的3月,他就搬進了中國寬帶產業基金(CBC)辦公室。開啟了他重新創業的征程。

由于早有傳聞,他的離去,并未在業界引起軒然大波。

他的新戰爭

也許是多年以來就一直抱定的寬帶理想,使田溯寧認定他離開中國網通以后仍舊要做與寬帶有關的事情——以“中國寬帶產業基金”作為新平臺,再戰寬帶。

2007年11月21日,田溯寧在光華管理學院的演講中這樣總結自己的這段經歷:“2005年,我開始思考這樣一個問題:今后我到底要做什么?怎樣才能把握住中國未來發展更重要的主旋律?怎樣才能把我過去的經驗利用起來?我想,應該做一個投資基金。2006年,我從網通辭職,進入現在的新平臺:中國寬帶產業基金。”

而寬帶產業基金的使命,“就是在四個產業(電信、媒體、IT和互聯網)的融合過程中,成為推動者、促進者和整合者。在投資互聯網和媒體的時候,帶入我們對電信的理解;在投資電信公司的時候,帶入我們對媒體和互聯網的理解;在投資民營企業的時候,帶入我們與政府交流的經驗……這樣就形成了一個數字生態系統。”

在田溯寧看來,他希望用這個基金去實現一個讓整個民族心跳的夢想。

“我有一個堅定的信念:寬帶就是這個時代的‘蒸汽機’。中華民族的經濟要真正實現跳躍式發展,就需要突破性的技術,中國在未來的民族復興中,一定要有自己根本的、創造性的發展,這個發展,將在寬帶領域出現。”

熟悉田溯寧的人說,常常會被他的熱情所感動,當我們聽到他在北大光華管理學院這段慷慨激揚的表達,也會為他的宏大夢想觸動,然而他何以支撐起這個夢想,中國寬帶產業基金目前的發展又是如何?

“到網通工作之后的時候,我發現政府完全是另一個體系。政府和大型國有企業有自己的做事方法,自己的語言,自己的價值觀。而外資企業和民營企業也有各自的圈子。由于我的經歷,對于這幾個圈子我都很熟悉。與投資人在一起,我可以談投資;與創業者在一起,我可以談創業經歷;和政府領導在一起,我能和他們找到共同語言,找到他們的利益需求。所以我在想,需要找到一個最好的方式,把這幾個圈子聯在一起,這個方法就是做產業投資基金。”

作為“海歸創業”的典范,這段話可以看作是田溯寧對自己回國創業十二年來的資源積累的分析,也是他再創業的基礎。

雖然,中國寬帶產業基金并未透露其投資人的具體名單和投資金額,但已廣為人知的是,中信、電訊盈科、網通集團、新聞集團都是CBC的投資者。而目前,這個基金已經在多個領域開展了一系列的產業整合動作,比如,2007年11月,基金通過旗下公司成功增持華億新媒體(集團)有限公司(香港交易所代碼:0419),成為其最大股東,后者擁有旅游衛視獨家廣告經營權。消息一出,該公司股價大漲。

或者,田溯寧的先鋒性就在這里:他當初從海歸創業者成為了國有大型企業的CEO,在一個他并不熟悉的制度環境中努力推行自己的現代企業方法論,試圖進行制度創新,建設新型的國有企業;又在難以妥協和平衡的時候,忠于自己的性格和價值判斷,毅然轉身,朝自己的夢想飛奔。

據說,這個充滿激情的“理想主義者”喜歡閱瀆二戰歷史,他認為看歷史讓他思考犧牲與勝利之間的平衡——可以輸掉一場戰役,但必須贏得整場戰爭。

蔣雯麗 親和之魅 易立競

這名紅透半邊天的影視明星,曾經歷過自卑和困惑的時光,她是怎樣度過的?

上次見蔣雯麗,是在一年前,也是冬天,北京音樂廳的休息問,作為“防治艾滋病義務宦傳員”,蔣雯麗來此參加以艾滋病為主題的晚會。見面時,她臉色憔悴,頭發灰白,看著足有六十歲光景,那時,她正在拍攝電視劇《金婚》,“我是從拍攝現場趕過來的,正在拍六十歲時的戲,這是老年妝,還沒來得及洗掉呢。”蔣雯麗邊說邊拿起化妝棉往臉上涂抹卸妝液。現在,《金婚》正在各地電視臺熱播,電視機前,經常是母女同看,每人捧著一盒紙巾,跟著劇中的蔣雯麗一起哭一起笑。

蔣雯麗演戲不靠臉蛋,敢于老化自己、丑化自己早已是眾所周翹的事,在《牽手》里,蔣雯麗飾演的夏小雪還只是不善修飾到《中國式離婚》,她竟然不化妝演出整部戲。現在看來,這都已經不算什么,在顧長衛導演的電影新作《立春》里,蔣雯麗飾演了一個長相丑陋,不甘于命運安排,一心想當歌劇演員,并夢想“唱到巴黎歌劇院去”的小城女人王彩玲。為了劇情需要,蔣雯麗不但學習歌劇和各種語言,還暴肥30斤,安了兩顆大齙牙。

對于妻子的這種敬業精神,顧長衛毫不避諱地表示了尊敬:“就演員來講,蔣雯麗是我最欣賞的之一。她是劇組里最勤奮的一個,很少見她玩,平時總在為拍戲做準備,甚至化妝的時候都在看書。這部電影最出彩的就是蔣雯麗了。”蔣雯麗自己也認為,在《立春》中塑造的王彩玲是她從藝以來“最好最有力量的角色,如果不告訴你們這是蔣雯麗,你們不會認出我如果告訴了你們那是蔣雯麗,你們看著看著也會忘記。”

2007年10月27日,羅馬國際電影節,蔣雯麗憑借此片獲得最佳女演員獎,評委會主席表示“《立春》是我個人認為最好的影片”。

導演張楊說:看完這部電影,很想一個人偷偷流淚。

2008年,蔣雯麗的愿望是自己當導演。

她說,這是圓她的一個夢。

我對危險的預知能力比較差

人物周刊:為了《立春》里的角色一下增肥30多斤,這可能會引發身體的很多疾病,比如糖尿病之類的。當時沒考慮過這些嗎?

蔣雯麗:我對危險的預知能力比較差,增肥的時候,別人可能會覺得什么都可以吃了,不用戒口了,多幸福,其實根本不是,剛開始的時候吃不下去那么多,還要使勁吃,硬吃,撐得胃都疼了。我懷孕的時候都沒那么胖過,很臃腫,身體不靈活,經常摔倒,而且摔得挺重。一次好像腳稍微崴了一下,就“咣”一下摔倒了,導致肌肉拉傷。還有一次大家一起踢足球,我就跑了一下,“咣”又摔一跤,身體短時間臃腫起來導致我不太容易掌握這個平衡。那時就能夠體會到當豬是什么感覺,人特別懶,每天就喜歡吃完躺那兒。我想豬大概就是這樣子。

人物周刊:你在《中國式離婚》里飾演的林小楓是乖張、多疑、歇斯底里的。現在又出演《立春》里對自我認識不是很充分的想成為歌唱家的女人的形象。你喜歡演一些極致些的角色?

蔣雯麗:我覺得個性極致些的角色比較容易出彩兒吧,就是說人物個性鮮明吧。

人物周刊:這些形象里有真實的你存在其中嗎?

蔣雯麗:可能會有,我是A型血,也有比較極致的一面。生活中我的性格比較溫和,也有人說比較爽朗。我的性格比較多重。

人物周刊:你的計劃里不只是要多拍電影。還要執導電影?

蔣雯麗:是啊,明年我會把全部精力放到這件事上,為這部電影我已經準備幾年了。是講一個孩子和一個老人之間的故事。之所以選擇這樣的故事作為自己執導的首部影片,是因為我是在姥爺的呵護下長大的。我會用心去拍攝這部影片,將一個孩子對老人的深深懷念表現出來,讓觀眾體會到我的童年情感。

人物周刊:以后想往導演這條路上發展?

蔣雯麗:也許是經常跟著顧長衛在片場拍片的緣故,我對導演工作是有一些興趣,但不會就此做導演,執導這部電影只是圓我的一個夢,拍完之后我該干嘛還干嘛。

我也曾有過明星夢

人物周刊:1994年結婚后,你就和顧長衛去了美國,在美國時的生活狀態是什么樣的?

蔣雯麗:因為新到一個地方,有很多需要去適應的,最主要就是語言,在那一年里基本上都是在學外語。對我來說,至今想來都覺得那段經歷非常寶貴。比如說,在美國,只要你有一個地址,每天就給你寄無數的信來。如果語言不通,你都不知道這些信哪些有用,哪些沒有用。剛開始根本就不懂,但是很多信寫得非常正式,一個字一個字地查完字典后發現,這封信跟自己沒關系,扔了,再看下一封。很多都是廣告垃圾,每天這些信都能把我折磨死。你要慢慢適應那兒的生活,了解那兒的文化,在那樣的年齡到一個陌生的國家,去了解不同的生活,不同的文化,我覺得也挺有意思。

人物周刊:在美國那段時間,你沒有拍戲。不著急嗎?

蔣雯麗:那段時間我覺得做演員挺被動的。自己想演的戲演不上,因為我那時候沒有名氣,人家也不會找我。找我的戲呢,那時也心高氣傲,又看不上。就在那么一個不尷不尬的環境里,那時候就想與其在那兒浪費時間等待,還不如出去學習學習,就是這種心態。也想給自己一個緩沖期。我當時出去的時候,想先學學英語,然后選修一門專業,學一些跟電影有關的,比如電影制作啊,或者是電影文學;要么干脆就轉到別的行業,那時候對室內設計挺感興趣的。想放棄演員這個職業。

我考上電影學院,屬于有點歪打正著。我并沒有像很多人做這個夢做了很久,一定要當演員,我們家沒有人跟文藝有關,所以從來沒有說想要搞文藝。考大學時,只想離開原來的環境,想改變,可也不知道該做什么,有這么個機會,來考電影學院試試,就考上了。大學四年,其實我自己一直都沒有做演員的準備。我總覺得我的個性不太適合當演員。我比較內向,那個時候,不愛說話,不愛跟人打交道,每天都低個頭,就喜歡去看書。那種性格,可能更適合去做其它工作,而不是做演員這種拋頭露面的工作。我很害羞,整個大學期間,我都對自己很懷疑,對自己當演員很懷疑,是很不自信的狀態。那時劇組也不像現在這么多,也沒有那么多戲可拍,一天到晚被動地在這兒等待,不是消耗我的生命嗎?那時覺得做演員挺痛苦的。出國這一年中,有一天,我突然就覺得,我其實最喜歡的還是演戲。

人物周刊:你是個沒有安全感的人?

蔣雯麗:不太有安全感,在不同的時期心里容易慌亂。

人物周刊:你經常自我懷疑嗎?

蔣雯麗:以前有,現在相對會好一點,我以前一直都活在自我懷疑當中,每做完一件事我都會問“我做得對不對?”每演一個戲,拍完一個鏡頭,我下來都會想“剛才演得對嗎?”我愛琢磨這些事情,總是在自我懷疑和自我否定的過程當中,是個很矛盾的人,現在我覺得相對好一點,心態有些改變吧,就是不把很多東西看得那么嚴重,不那么較勁兒了。“退一步海闊天空”嘛,放松下來東西未見得就不好。

人物周刊:你會以什么樣的方式抵抗失敗帶給你的影響?

蔣雯麗:我從小練體操,備受挫折。因為我是業余體校的業余隊員,老師根本就不教你,我居然在那兒學了三年,我沒太把這些東西當回事。我覺得失敗真的是成功之母,它會讓你很有毅力,面對任何挫折你不會把它太當回事,你不會被它打倒。

每個演員都希望自己能夠演出來,能夠被大家認可,都抱著一個明星的夢想,我也不例外,但這個機會太微乎其微了,你如果看到周圍的人都出來了,可能那人能力還不如你呢,那種時候,自己給自己的壓力實際上是很大的。對于一個女演員來說,尤其是20多歲快到30歲的時候,那個階段覺得你再不出來可能就沒機會出來了,那個時候就猛給自己做心理醫生,調節之后,把這些功名的東西都看淡,就走出來了。如果自己心態不好,會覺得特別痛苦,那種日子挺煎熬的。

人物周刊:對成功的體驗讓你變得更自信了還是更謙虛了?

蔣雯麗:我覺得都有。自信其實很重要的。一個人如果不自信,他活得會很不舒服,自信會讓你整個人的狀態,包括你演的戲都會更好一些。在我演一些角色時,不化妝、增肥這都是我自己去選擇的,很多演員可能會覺得“這是一件挺嚴重的事情”,我沒想到那么多后果,只覺得我現在想做這件事,這個目前對我來說是最有吸引力的,其他東西我就不去想了。我屬于比較能夠豁得出去的人。我不把這些事當作一個犧牲,我覺得這也是一個生命的享受過程。作為一個演員,我能夠去體會這些東西,我能夠去嘗試,去改變,本身對我來說是一件挺美妙的事情。

我現在沒有夢想了

人物周刊:作為一個公眾人物,你會按照天性生活。還是會按照社會的游戲規則生活呢?

蔣雯麗:我現在希望按照天性生活。我也不關注時尚,也沒有博客,相對來說,我是個生活得比較封閉的人吧,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可以不做宣傳,但是一定要陪孩子玩兒。我那天還問張國立“人是為了生而活,還是為了活而生?”他太忙了嘛,感覺都沒生活了。現在每天拍完戲我一定要回家,無論多晚。如果拍夜戲我就早晨早點起來,孩子上幼兒園之前呢,跟他見一面,送他出門。

人物周刊:演員黃梅瑩曾說:雯麗是個對生活和人生有些認識的人。所以她珍惜與孩子在一起的時間。做了母親之后。你覺得自己最大的變化是什么?

蔣雯麗:對和孩子有關的事情特別關注,孩子生下來后,覺得教育啊、很多方面的東西對自己來說完全是陌生的,就開始惡補,每天讀各種各樣關于教育方面的書。那段時間,我甚至都想,干脆去學教育學得了。

人物周刊:都說女人事業和生活無法兼顧,你的體會是什么?

蔣雯麗:在這方面我覺得我一直處理得比較好,家庭和生活都能兼而有之。我的家庭觀念一直很強,我跟我父母的感情很親密,以前沒有孩子,我拍戲的時候經常帶著父母。當然做演員要說一點不影響生活也是不現實的,比如說在工作的時候就不能太顧家;但是如果完全陷在家庭里,我也會不情愿。人畢竟還是需要有自己的事業,尤其是做自己比較喜歡的工作。我覺得這兩方面僅有哪一個方面都是不完整的。

人物周刊:你曾經說過你是個有很多夢想的人,你現在的夢想是什么呢?

蔣雯麗:我現在好像沒有什么夢想。

人物周刊:有子萬事足了?

蔣雯麗:真的是這樣。原來我對自己很多地方不滿意,總是看到自己不好的地方。現在到了一定的年齡,對自己比較客觀了,也知道自己的能力到底有多少了,從客觀來說,我覺得自己做到現在這樣已經不容易了。原來很多理想,我覺得是挺虛的,有點好高騖遠,現在更具體一些了。

人物周刊:你現在追求什么樣的生活?

蔣雯麗:快樂吧。有一句話叫“活在呼吸間”,我覺得說得挺有道理的。我現在會追求一種比較簡單的生活,不要那么復雜。就像兒子的名字一樣,和和,這名字是他爸爸取的。他爸爸也是一個對生活要求不高的人,喜歡簡單、平和、淡然的生活。

人物周刊:你現在對幸福的理解是什么樣的?

蔣雯麗:我覺得活著就挺幸福的。我二姐是個悲觀主義者,我曾經跟她說:“哎呀,我真的覺得每天睜開眼睛,就像在天堂里邊,天堂是什么,可能就是眼前嘛。”你如果把自己的心態想得每天都像在天堂一樣,那你就是生活在天堂里。

女演員并非一定要與導演丈夫鬧獨立后才能證明自己的實力。

——謝曉

姜文 雄霸之魅

這個被出租車司機稱作“扮姜文”的人多年來一直在苦苦尋找自已。從《陽光燦爛的日子》、《鬼子來了》,他以無法特代的、強烈的個人氣味在中國電影史上留下獨特的一頁,即使是在犯規得到紅牌之后,也無法抵擋那種用“我自己的眼睛”看世界、看人心的熾熱目光。他對畫面、色彩、聲響,以及一切可能出現在銀幕上的元素的迷醉,鋪墊了《太陽照常升起》的過度絢爛過度曝光。也許是“上菜過多”也許是“用力過猛”,但是在藝術探索的路上,有對與錯么?

在“能拍的”電影和“想拍的”電影之間,中國導演都須經過政治與商業的雙重焙烘,而當代的書頁不等題目確立,就一目十行地翻過去了。幾十年后他的墓碑上若有字,也許是“這里躺著一個對電影掏心扒肝的人。

個性讓你捉摸不透,才華讓你自慚形穢。

——謝曉

李楊 勇毅之魅

四年前,拍紀錄片出身的李楊轉型拍電影,不可避免地,他的電影打上了濃重的寫實烙印,在浮夸和做作大行其道的國產電影中,李楊的“寫實主義”注定意味著一種獨立與傲岸,同時也一中操守、雖然他并不是第一個踐行這種風格的導演,4年前電影《盲井》出世,直指人性陰暗面,讓人在脊背發涼的同時也讓人警醒。他的作品風格正如《盲井》中的王寶強,本色,質樸,甚至有些粗糙,但是卻極為真誠。有意思的是,依靠《盲井》起步的王寶強現在如日中天,但李楊的作品還沒有這樣紅。

2007年,李楊又出產了《盲山》,延續了關注現實的一慣風格,他依然在拍片之前像一個記者一樣調查時間,深入生活。

臺灣需要楊德昌,內地需要李楊們。

——謝曉

王寶強 本色之魅 鄭廷鑫 申 鑫

他紅了,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就這樣成了明星。跟很多進城打工的鄉下孩子一樣,在賺到第一筆錢

薊門橋東的北京電影制片廠門口,每天總有幾十號人守著,張望的眼神,充滿期待和向往,臉上流露出渴望和彷徨。這些人都是專業的群眾演員,他們常年聚集在“北影廠”門口,劇組要什么群眾角色,就直接來這里挑選。進城打工的農民、下崗工人、待業青年,或是為了賺一點錢養家糊口,或是夢想著有朝一日烏鴉變鳳凰,成為專業演員。

然而,絕大多數烏鴉最終都只能是烏鴉,只有極少數才能飛上枝頭成鳳凰。王寶強也曾經是這群人中不起眼的一個,但現在看起來,他是飛得最高的一個。

12月初,他主演的《士兵突擊》在央視熱播,而此時,23歲的他正在廣州拍攝新片《烈火青春》,剛拍了一天的戲,回到酒店洗完澡,記者就來敲門。他看了看時間表,明天上午還得六點多起床,繼續拍戲。

現在,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面對記者的問題,他對答如流;面對攝影師的鏡頭,非常職業地露出自己招牌性的燦爛笑容。

這個笑容在今年11月里登上了國內各大新聞雜志的封面,還有某著名搜索引擎的logo。深秋時節里,《士兵突擊》異常火爆,王寶強所扮演的許三多,甚至于成為當下的一種文化現象。而他本身的經歷,更是讓人驚嘆:王寶強的成功比許三多更具時代性。

不過,眼前的王寶強,看上去正如他的經紀人菁菁所講的,“還是很單純,和這個行業所追求的名和利有些不太一樣。”當他知道自己與李連杰都是“魅力人物”之后,不禁兩眼發亮,用濃重的河北口音興奮地喊:“我要見偶像。”

當然,他也很清楚,自己已經是很多人的偶像了。所以,偶像總排不出時間去見自己的偶像。

鄉下孩子,少林寺學徒,北漂,群眾演員,民工……

從《天下無賊》開始,命運開始走上一條光明大道。在此之前,王寶強的經歷是少林寺學徒、北漂、民工。從默默無聞的鄉下孩子到紅極一時的影視明星,溯其源頭,正是來自于他的偶像李連杰。

1992年,他8歲,村里的露天電影放了李連杰主演的《少林寺》。這個整天在村里屁顛屁顛跑著玩、經常因為太倔被父親打的小孩子看了電影后,竟然突發奇想,“要去少林寺拍電影。”

農村小孩的夢想特別多,但把夢想當成自己人生道路,并且一條路走到底的人卻少之又少。“現在想想有一些可笑,覺得那時想法特別小孩,不怕這個,不怕那個,但當時就是那樣敢想。”與眾不同的是,王寶強不但敢想,還敢做。

好歹說服了家里人,來到少林寺,卻發現這里并沒有李連杰。“原來還以為少林寺就是拍電影的”,最終卻在這里學了六年武。每天凌晨起床,上午訓練,下午學習文化課,晚上還要將當天的訓練內容復習一次。

六年后,雖然武功“不敢說怎么樣,但是覺得拍電影是足夠了”,14歲的少年王寶強拜別師傅釋延宏,懷里揣著500元。到北京繼續尋找自己的電影夢。從此,他加入了北影廠門口的北漂大軍。

北漂的日子,特別是剛到北京的前兩年,受盡磨難。

在北影廠門口,身材瘦小的他淹沒在人海中。群眾演員的機會并不多,經常站一天都沒有活干,眼看身上的錢越來越少,只得和同住的伙伴去建筑工地打零工。因為年紀小,夠不上一個工的資格,只能當作伙伴進來時搭配的一個零頭,搬磚和水泥干些雜活,一個月領100元。

每天累得半死不算什么,夢想的遙遙無期和別人的恥笑才是他心頭的痛,“那么多的恥辱,人都是有自尊心的。”雖然外表看來,他是一如既往地自信,“在工地的那些人會說,你不是來北京當明星的嗎?怎么到工地來當民工啦?這種時候,我會笑著告訴他們,我現在暫時退出影壇,有一天我還會再進軍影壇的。”

未成年的王寶強給自己定了個目標,“如果30歲還混不出來,我就回家當武術教練,要不就在這混個場工或者武行(戲劇中專門表演武打的行當)。”

不料只過了兩年,“再進軍影壇”的笑言竟然就實現了。

有一天,工地上來了幾個人,拿著DV不停地拍,后來就有導演找他,那是導演李楊。去見導演的那天,王寶強特別緊張,一屋子的人,他以為個個都是領導,都是制片人、制片主任什么的。

李楊只是問了他在北京干什么,就選中他當主角了。“可能就是因為我在北京工地上,又有群眾演員的基礎,所以選的我。”而李楊看中的,正是他質樸的本質“很貼近觀眾”,又合了導演“反對學院派表演模式”的要求。

更令他開心的是,導演一開始就給了他500元。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天文數字,便花了300元買了部二手手機,有次被三個歹徒搶了,他拼了命把手機搶了回來。

他演一個礦工。拍戲時經常要下礦井,當時的煤礦老是塌方,很多人都不敢下,王寶強老實,導演讓下煤礦就下煤礦,只是心里暗暗叫苦,“他們都抽煙,本不應該抽煙,會引起瓦斯爆炸。當時心里想,你們抽煙,我又不抽,如果爆炸了,我就死得不值了。當時在井下就特別想我媽,我兩年沒回家,要是在這死了,我媽上哪找我去。”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盲井》雖然沒有在國內公映,卻讓16歲的他斬獲金馬獎最佳新人,也讓兩年不敢跟家里聯系的他終于有底氣打電話回家了。至今他仍對李楊充滿了感激之情,“以后他的片子需要我,就是不給片酬我也會去。”

一扇門打開之后,一切看起來都那么通暢,如同周星馳電影《喜劇之王》的現實版本。20HD3年,馮小剛看到了《盲井》中的王寶強,覺得這個人的氣質和自己新片里的角色很接近,于是,拍完《盲井》后一直在干武行的王寶強便成了《天下無賊》里的傻根,也告別了北影廠門口和建筑工地的生活。

“傻根不像自己,許三多才像”

王寶強認為,傻根不像自己,許三多才像。他最早看到《士兵突擊》劇本的時候,“感覺完全是為我而寫的,真的是戲如人生,人生如戲。感覺我生活中就是這樣一些事,而上天就給你安排了這么一個機會。拍《士兵突擊》,我感覺沒有什么難度,這就是我的本色。根本不用去演,那個角色就是自己。”

他把握住了這個上天給的機會,把一個正直、勇敢、善良、對人一片赤誠的士兵完整地表現出來。而上天也實在是眷顧他,一部沒有耀眼的明星、沒有宣傳轟炸的軍人戲就這樣火了,成了今年網絡上最受追捧的電視劇,坐上很多排行榜的首席。很多人認為,“士兵不放棄、不拋棄的精神讓人感動。”“許三多的遲鈍、缺心眼、一根筋,感召著人們跟現實相悖的內心,為人們提供了一次自我反思的契機,是一種鈍感的魅力。”

曾經的北漂如今再也不用擔心沒戲拍了,用經紀人的話來說,“以前是劇本挑他,現在是他來挑劇本。”而且,他的第一個單曲也即將推出,還準備上央視的元旦晚會、春晚。他的下一個目標是學英語,“我認為英語是非常重要的。以后國外和國內接軌了,就會有很多聯合拍攝的機會,我就可以上。還有就是多學點文化,多看點書,就看你想不想學。”

對于拍戲,他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從臺詞上、與導演的溝通上都有很大的提高。現在會去琢磨人物的特點、如何去表現,都會和導演溝通。以前就不會,導演叫干嘛就干嘛,導演是控制我的。但是現在會有我自己的東西、自己的想法。以前兩句臺詞都得使了勁背,拍《盲井》、《天下無賊》都是整晚不睡覺在背臺詞。現在背臺詞一點都不怵,掌握了技巧嘛,大段大段的臺詞一看就會了,你要把它說出來,想象那種場景。越演越有興趣,越演越有靈感。”

隨著名而來的還有利。現在他已經在北京買了房子,通過代言汽車品牌而獲贈一輛車,開始關注時尚雜志,身上也穿上了幾百上千的衣服,“這個衣服多少錢買的,它就是不一樣。好的衣服穿著,氣質都不一樣。”

氣質是變了,但在本質上,他始終“不覺得自己是明星,我長得又不帥,怎么看都不像明星,我只是一個演員。”頭腦也依然很清醒,“不能因為現在我有幾部戲獲得了大家的認可,就驕傲了,找不著北了。那人就完了,就要摔跟頭了。我是始終保持心情的平靜,人在好的時候,不要驕傲,在低谷的時候也不要灰心。如果有一天我到了低谷,我相信我也會很好地面對。”

跟很多進城打工的鄉下孩子一樣,賺到的第一筆錢,他寄回了家里,在鄉下花了50萬蓋了一棟別墅給父母住。去年秋收的時候,他還回家幫忙收玉米,今年也想回去,只是太忙了,才沒能成行。“不過,我一定要爭取回家過年。之前只有一次在云南拍戲沒有回家過年,那邊沒有餃子吃,可把我愁壞了。”在即將推出的單曲中,他也不斷重復地唱著:“有錢沒錢,回家過年。衣錦還鄉過大年。”

現在他是真真正正地衣錦還鄉了。

王寶強作為演員未必能大紅大紫,但作為許三多式的本色 人物,已然紅了。

——謝曉

湯唯 青色之魅 林 夕

對演員來說,最快樂的就是能把心里的殼扒開,能把自己心里面最真實的東西放在角色身上

28歲的湯唯笑聲很嗲,卻又很自然,典型的江南妹子,“依儂”的上海口音讓人感覺很舒服,那一端是未曾謀面的陌生記者,卻似她多年的閨中密友,湯唯,沒有一絲做作。

湯唯是誰?不用介紹了,聽她談談《色,戒》,談談床戲,談談自己與章子怡的區別,談談今后的路怎么走,談談自己漂不漂亮吧。人物周刊:有人戲謔你是“‘脫’穎而出”,你怎么評價自己在《色,戒》中的表現?湯唯:我盡力了。然后我覺得導演和大家每一個人的努力都集合到一起才有“王佳芝”這么一個角色。

人物周刊:你覺得王佳芝這個角色你演得好嗎?

湯唯:嘻嘻,我覺得王佳芝挺好的,我一般。呵呵!

人物周刊:大陸版床戲刪了很多,觀眾都懷疑你有替身。是不是?

湯唯:沒有。所有人都是自己,沒有替身。(停頓片刻)如果有人說是替身,肯定是假的。

人物周刊:有沒有擔心《色,戒》起點太高,今后無法超越?

湯唯:我覺得人生中每個階段你要超越自己都是不容易的,不是一個角色而已,所以,我覺得那么容易就做到的話,就不是人生了。可能是因為《色,戒》的原因,也走到了人生的另外一個階段,人生,從小到大,都會一個階段到一個階段,幼兒園到小學,小學到初中,初中到大學,大學到工作,工作到現在的另外一個工作狀,態,都是這樣的,就是到另外一個階段了。人物周刊:你一直很自信嗎?比如說你在青春期的時候有沒有過自我懷疑?

湯唯:我只是比較享受我生活中的每一刻,我會盡力去感受,就算在臺上,我也會盡可能去把我自己的感覺傳達給大家。我希望更多人來分享啦。得金馬獎的時候,最后那一句話我一定要讓自己說出來,因為我知道以后不會再有機會了,不會再有機會跟我身后這一大家子人,跟面前這么多觀眾去說這樣的一句話。所以,我就不想浪費。一定要說出來,其實也就那樣。

人物周刊:我記得當時你哭了,有何感想?

湯唯:就不知道,就回想起大家在一起這種感動,而且,就想著不知道什么時候大家才能夠再聚,你知道,每一個電影劇組、電視劇劇組它就像一個臨時家庭,拍完了就作鳥獸散,以后大家可能就不會再聯系了,那一刻我特別不愿意那樣,我希望永遠都是一家人。(長嘆一口氣)

人物周刊:但是李安導演金馬獎頒獎典禮后說你未來的路不好走。將來會面臨很多困難。不要專等他的片子,你怎么理解他的話?

湯唯:不要專等他的片子?哦!(有失望口氣)在我這方面來說,和導演合作一次,就夠我用一輩子了。已經很滿足,如果說能再有緣分,再有機會一起合作,那我當然是高興得不得了啦。這是肯定的,合作過一次,有這樣深厚的感情和默契是很難得,而且,我也希望自己,現在這樣走下去,成為一個真正出色的演員,我想,李安導演,您能夠再來檢驗一次嗎?

人物周刊:你對自己現在的演技還不是很滿意?

湯唯:對啊,我覺得這只是剛開始,其實,大家在電影里看到的只是我表演的一種可能性,而并不是我真正的演技,因為這是這么多人的努力,才呈現出來,加上后期制作,6個月的努力才呈現了2個小時,如果你看到之前的那些,你就會明白,每個人都是一樣,我也是經歷了這一番工作才知道,原來電影是這樣的,真的好難!而且這部電影每個人真的很用心。

人物周刊:你喜歡看哪方面的書?

湯唯:遇到什么看什么。有時候別人推薦了,看這本書很好,我拿起來就看了,前段時間在看《海邊的卡夫卡》,最近把《小王子》又看了兩遍(大笑)。再有,就是看看南懷瑾。反正逮到什么看什么吧。有時候家里堆得哪里都是,看到哪一本那就是它了。咯咯,再就是每天看看報紙。

人物周刊:你現在對這種鎂光燈下的生活適應嗎?喜歡明星生活的哪一面。又不喜歡哪一面?

湯唯:我?我不喜歡明星的生活。可以說嗎?也不能說是喜歡或者不喜歡,我覺得這是老天給我的一種經歷,因為你知道生活的每一面都是豐富多彩的,我又是個好奇心很強的人,沒有試過的,我都想去試一試,如果你要走,你就要好好地去走,所以我現在就是這樣去做吧。我不想半途而廢,而且有這么多的人在為我努力,我一定要做好。

人物周刊:這樣說的話,如果多年以后人們再提起你,你希望大家說什么呢?

湯唯:記住我演的角色就行了,其他就不用了,呵呵。這不就是對我最好最好最好的事情了嗎?

人物周刊:有人說,李安是你生命中的貴人。《色,戒》是你演藝事業的轉折點。那么在你的過去,你認為自己有哪幾個轉折點?

湯唯:轉折點?(嘆口氣)我覺得初中去深圳念書對我來說,是一個轉折點;第二次就是遇到考中戲這個事情,也是我人生的一個轉折;再就是遇到賴聲川老師,當時只有七天,給我們上課,我們排了一出《如夢之夢》,在這個過程中,知道了戲劇,我自己感受到了一種很有意思的東西,那種感覺就是我后來一直一直去追求的;然后一次,就是到李安導演這兒。

人物周刊:從賴聲川老師那里,你感受到的東西是什么?

湯唯:一種感受,一種表演的愉悅吧。

人物周刊:外界現在把你跟章子怡對比,你自己怎么看待這種比較?有沒有哪個演員的生活。是你心目中最想要的?

湯唯:章子怡是一個很好的演員,我覺得她很不容易,一個女孩子能夠在好萊塢,能闖出這樣一片華人的天地,我想,真的很不容易。所以我覺得像她這樣的人、這樣的演員越多越好。如果到國外去轉一轉,真的會知道,我也是第一次這樣去出國,這樣聽到國外對國內人的一些評價。

人物周刊:什么評價?

湯唯:比如說,我們的電影正在往上走,但是真的就是靠李安導演,華語的電影能夠起來,《臥虎藏龍》、《英雄》、《十面埋伏》,還有《花樣年華》,就是這些電影才讓外面的世界知道我們中國的電影,我覺得真的很好,越來越好,希望很貪心。

人物周刊:有人說湯唯已經成為“章子怡第二”,你覺得呢?

湯唯:她很強耶,她那種自信女孩子里我覺得她做得特別的地棒,但我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啦,我覺得我跟她不是一種類型的演員。“玉嬌龍”和“王佳芝”就是完全不一樣的類型。其實就是我跟她,導演看人很準,所以我覺得這兩個角色之間的差異某些程度上就代表我跟章子怡的差異。但是我覺得都是好的,這兩個都是好的角色。我不太想找差異,我希望有更多更多的人往外走,像余男,我很喜歡她,還有苗圃,我們這幾個都是新出來的演員,還有孔維、小宋佳,大家都很棒,嘿嘿。我還知道不少吧?

人物周刊:你覺得自己長得漂亮嗎?

湯唯:漂亮啊,我相信畫過畫的人都覺得我的五官長得漂亮。我自己不覺得,但我希望看女孩子能不要只看臉蛋。看臉蛋有一些偏頗,我覺得。會可惜了,如果你只看臉,很多人都一般,但是如果你覺得她們臉長得不好她們就不好嗎?不可以吧?

人物周刊:那除了臉蛋之外。你覺得自己還有哪些優點?

湯唯:我的優點?哇,天啊,你給我這么一個機會來說我的優勢,那我得好好夸夸自己(大笑),我喜歡運動啊,不過現在好像運動有點少,有些地方我覺得不一定是優點,我有很多女孩子氣。

人物周刊:優點不能說你就說缺點吧?

湯唯:缺點一大籮筐,太好玩了,好奇心太強了,有時候會比較固執。有時候我媽也會說我,很固執。(又長嘆)缺點?為什么嘆氣啊你?

人物周刊:據說李安在拍《色,戒》的時候對演員要求很高,甚至說過“為了電影,逼死一兩個人也沒關系”,專門讓你受訓打麻將、學蘇州評彈,跟他一起工作。會不會常常很委屈?

湯唯:(嘻嘻,哈哈,大笑)什么是逼著我?我是說,導演,咱能不能多訓一陣啊,我很喜歡。

作為演員,你知道,這種體驗生活的快樂,是很難去表達的,體驗生活你可以嘗試很多不同的東西,我又是好奇心很強的人。有很多東西我都想去學,體驗越多越好,我也很開心,而且,體驗生活時間越長,你對這個角色越容易進入。所以我真的求之不得,那導演這個嚴厲,(對不起,我也要說)如果沒有導演這個嚴厲、這個苛刻,我覺得演員沒辦法把自己內心那層殼,去一點一點地扒開。而對演員來說,最快樂的就是,能把心里的殼扒開,能把自己心里面最真實的東西放在角色身上,去展現給觀眾,這是一種沒有辦法去比喻的過癮。

人物周刊:全世界人都說李安導演好,你覺得哪里有沒有不好?

湯唯:他就是太好了,這就是他的不好。我還能說什么咧?我要回去好好想一想,這個問題太難了,如果你下次問我,我能回答出一點來。

人物周刊:那你在感情上受過傷害嗎?

湯唯:有啊,我不相信一個人長到28歲,在感情上沒有受過傷害,我不相信!

湯唯的魅力不在于她也有望成為第二個章子怡,而在于她總有自知之明。

——謝曉

李連杰 仁愛之魅

功夫皇帝李連杰外表看起來普通又謙遜。他讓你聯想到武俠小說里那個最深藏不露的高手,他讓你回想那些少年時關于武俠的夢,身手不凡,除暴安良。

有人問他,世上最厲害的武功是什么?他說是微笑。

2004年12月25日,在印度洋海嘯中劫后余生的李連杰創建了中國紅十字會“李連杰壹基金計劃”。本著“人道、博愛、奉獻”的紅十字精神,倡導分擔別人的困難。讓自己更快樂。旨在向有心靈心理創傷和疾患的青少年提供各種形式的幫助;向在各種災難和突發事件中遭受創傷的人士提供盡可能的人道援助。

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是愛。李連杰這樣說。今年年底他參演的《投名狀》上映,又是一部打打殺殺的片子,但在現實中,他至為慈悲。

身體力行地將善證明給世界看。

——謝曉

張梓琳 鮮靚之魅

12月1日晚上,第57屆世界小姐總決賽在三亞“美麗之冠”閃亮登場。各國身材火辣的佳麗在臺上爭妍斗艷,最終有“小章子怡”之稱的中國小姐張梓琳脫穎而出,榮獲世界小姐桂冠。

23歲的張梓琳曾是北京電子科技大學的一名體育特長生,她坦言,長達12年的跨欄和三級跳遠田徑生涯讓她始終無法忘懷,是體育磨練了她的意志。除了田徑外,張梓琳平時還經常和朋友們游泳。

“美不僅僅是外表,還要表現出用一顆愛心,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們。”張梓琳還是位富有愛心的女性,在11月下旬北京舉行的“有目的的美”慈善活動中,她獻出了馳名中外的景德鎮陶瓷,并通過慈善拍賣籌集善款,在中國貧困山區建立鄉村醫療所。

中國,體育特長,靚女。即將到來的北京奧運,有誰比她更適合當2007年世界小姐?

——謝曉

余男 蟄伏之魅

2007年的第一天,中國導演王全安拍攝的影片《圖雅的婚事》獲得了柏林國際電影節金熊獎。主角,又是余男。

余男,女,出道9年,現正在拍第10部電影,國際國內獲得7次影后殊榮。

在此之前,中國觀眾對余男并不熟悉,有人說,余男是墻內開花墻外香,國外影視界和觀眾對余男的了解要多于國內。至今為止,除了在電影學院上學時為了交作業參與了一部電視劇的拍攝外,余男再沒拍過電視劇,沒拍過廣告,時尚派對與秀場也很少見到她的身影,余男享受這種生活狀態,相對于以各種新聞在觀眾面前混個臉熟,她更愿意通過作品增加她的曝光率,“現在流行的新聞,實在不太適合我。因為角色受到青睞和認可,這是最讓我感到欣慰的事情。”

2007年,余男以極其體面的方式走進了大眾的視野。

不是每位女演員都需要用人氣來維系藝術生命。

——謝曉

陳楚生 快樂之魅

在湖南衛視2007年的選秀節目“快樂男聲”中,出生于海南立才農場、后在深圳擔任酒吧駐唱歌手的陳楚生,以331萬短信的票數成為年度冠軍。該節目延續了湖南臺前三年“超級女聲”的高收視率,而陳楚生也延續了前三名冠軍創下的高人氣。

作為觀眾票選出來的冠軍,陳楚生的奪冠,表明廣大電視觀眾和喜愛音樂的人,擁有主動為自己所喜愛和支持的歌手投票的熱情和動力。和“超女”一樣,“快男”一度成為2007年的流行詞匯。

最重要的是,民謠風格的陳楚生和其他或擅長勁歌熱舞、或熟悉西洋歌曲的“快樂男聲”們一起,給廣大喜愛流行音樂的人,提供了更多可以選擇的聲音,讓中國流行樂壇可以聽、值得聽的男性嗓子在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斷層后豐富起來。

他用歌聲及時地給喧囂浮躁的世界潑了一盆涼水。

——謝曉

白巖松 堅守之魅

十四年前,白巖松因為各種機緣巧合到了中央電視臺干兼職,那時候早間節目《東方時空》剛創辦,標志著這個泱泱大國的國家電視臺進入新一輪的改革之中。既然是改革,就需要新的主持風格和話語風格,所以,當時的搖滾青年白巖松走上了熒幕,并且再也沒有離開。

十四年間,中央電視臺呼應著社會的節奏發生了太多的變化,當紅的節目換了好多茬,當時作為改革試驗田的《東方時空》似乎失去了原來的銳氣,很多到央視尋找夢想的人來了又走,但白巖松一直在。在中央電視臺那些重要的時刻,你都能看到他的身影。按照他自己的話,他一直都是“主流中的另類”,并且一直保持著憤怒,保持著表達的銳氣。

在體制內的堅持,有時候容易讓人感覺到消耗和無奈,但正是這樣一批人的堅持,讓我們對于中央電視臺,以及中國電視行業的改革懷有希望。

在特殊的框架和體制內,他是另一種職業典范,循規蹈矩但依然維持著個性和尊嚴。他總是力所能及地張揚自己,表現新聞從業人員的專業張力。總覺得他還可以表現得更好。

——楊玲麟

昊思 通透之魅

吳思是頂通透的人。從血酬定律、元規則、“暴力最強者說了算”,到更早前的潛規則,過去幾年,吳思發明和借用了一系列詞匯,用以解讀各種歷史動機和因果計算,他對于歷史的邏輯的冰冷揭示,影響了許多人閱讀歷史的方式和視野。

但這樣一個通透的人,在現實中,卻沒有讓質疑和批評傷害了行動的勇氣。在十七大前夕,他主編的《炎黃春秋》因一系列談及政治改革與民主的話題備受關注。我們才越來越意識到,吳思不僅是個冷靜、淡泊的歷史學家,更是敏感、熱情的社會觀察家。

用冰涼的方式看透歷史,卻勇于投入當下,這就是吳思的通透。

他的《潛規則》和他參與主編的《炎黃春秋》一樣精彩。民主確實不是壞東西,但和厚黑學息息相關的社會以及官場的潛規則是歷史學者的底蘊。社會學者的洞察,新聞編輯的敏銳,加上那一代人曾經的盲目和虔誠。以及之后的懺悔和感悟,我們隨時能夠從吳思的文字里,感受到無法言傳的厚重。

——楊玲麟

胡一虎 矯健之魅

在節目現場,胡一虎總是大聲說“謝謝電視機前的全球華人”,他努力提醒我們,鳳凰是一個跨越狹隘地理觀念的電視臺,更是一個溝通全世界華人的橋梁。而他自己,也是兩岸三地傳媒人的一個典范——他來自臺灣,供職于香港媒體,卻常常出現在內地的節目現場。

胡一虎留給我們印象最深的是他的敏捷,無論是在《鳳凰全球連線》《縱橫中國》還是現在的《一虎一席談》,他都反復證明了這一點。

而《一虎一席談》在2007年的火熱,讓我們看到,一虎的機智敏捷固然是節目的重要賣點,但節目本身對于當下熱點問題的敏捷和把握,也同樣值得贊賞。

他是兩岸三地華人媒體的“追夢人”,和鳳凰結緣。讓他的夢逐漸成為現實,很多人喜歡他,并不是因為他的帥氣,而是因為他對理想的執著,以及背后的持之以恒和厚積薄發。

——楊玲麟

曾子墨 光亮之魅

讀小學時,她喜歡這樣解釋自己的姓名:“曾子的曾,孔子的子,墨子的墨”,現在,她的名字已經完全無須再借助他人的榮光。白巖松評價說,曾子墨的經歷,堪稱職場范本。

1996年,曾子墨以最高榮譽畢業于美國長春藤名校達特茅斯大學,取得經濟學學士。此后加入國際著名投資銀行摩根士丹利工作,成為當時摩根士丹利唯一的華人分析員,先后在紐約總部及香港分公司參與完成超過700億美元的企業收購及公司上市項目。

2000年,因為參與收購鳳凰的投資項目,曾子墨終于加盟鳳凰,完成了自己職業生涯的第一個自主的重要轉型。全無新聞從業經驗的她,在全新的領域依然出色。當她站在《社會能見度》的采訪現場,我們依稀還是可以看到,這個美女記者身上有一種專業、清晰和光亮的納斯達克氣質。

這一年,她也出版了自傳——《墨跡——留在生命和記憶中》。

子墨柔弱的身影經常出現在《社會能見度》的現場,她總是輕聲細語,字里行間卻流露出一種揮之不去的人文情懷和專業主義的追求。

——楊玲麟

付振中 膽魄之魅 陳磊

2007年6月那場席卷全國的“黑磚窯風暴”,因其讓人刺痛和震驚的程度,至今仍停留在我們的腦海中。

該風暴史無前例地讓胡錦濤、溫家寶、吳官正、李長春等四位政治局常委分別作出批示,開辟了從上而下徹底調查的權力通道。

正是這場風暴,讓主政山西不到兩年的省長于幼軍公開向全社會作出道歉檢討,這在中國政壇極為罕見。

與李金華、潘岳等高官強力掀起“審計風暴”、“環評風暴”不同的是,這場風暴的幕后推手,竟然是幾位普通記者和百姓,是他們由下而上的不懈努力,終將這場骯臟、丑惡大白于天下。

在這個群體中,河南電視臺都市頻道首席記者付振中,一位39歲、略顯沉默和儒雅的中原漢子功不可沒。

“就是想幫家長找孩子”

時間退到7個月前那個炎熱的夏季。5月9日,河南電視臺都市頻道的新聞熱線接到一位走失孩子的家長的求助電話,家長希望通過電視臺來幫助找到自己的孩子。

“應該說,這是大量新聞線索中非常普通的一條,對很多記者來說,都已經司空見慣了。”付振中說,“但是,作為一個孩子的父親,我從中看到了家長的焦灼,我決定幫幫他們。”

那時的付振中想不到,這樣偶然的一個決定,讓他在之后的一個多月走了許多許多的路,見到那么多肝腸寸斷的家長和遭受苦難的孩子。

當然,這個決定,也在他的記者生涯上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付振中先是和打電話求助的兩位家長見了面,這兩位家長生怕付振中不相信,還帶著三個被救出來的孩子,他們哭訴著自己的孩子被人販子綁架后,賣到山西的黑窯場了。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震驚!如果真如這些孩子的描述,這和世界歷史上那條惡名昭彰的、從非洲到美洲販賣黑人奴隸的道路何其相似!它竟然存在于今時今日的河南與山西之間嗎?我不敢相信。”付振中說,為了驗證這些說法,同時,更是為了幫這兩位家長找到孩子,他決定去山西走一趟。

向單位領導請示后,當天下午,付振中和他的同事樊旗、宋新偉帶著兩位家長柴偉、張彥峰還有一個被解救的孩子,擠進一輛普通的采訪車,奔向山西。

記錄罪惡

在山西,他們沒有暴露身份,夾雜在幾位家長中間,用的是暗訪的方式——如果公開記者的身份,怕是“連窯廠都進不去”。

第一天,他們和家長們去了臨川縣的崇文窯場。在那里他們并沒有發現未成年窯工,但通過走訪當地群眾,他們得知,就在幾天前,有一批孩子被轉移到了幾百公里以外的運城市。

付振中和幾位家長臨時改變行動方案,直接去了黑窯場相對集中的運城臨猗縣。在諸多的黑磚窯中,老岳窯場最有名氣,三面環山,只有一個出口且有打手把門,外人很難進入。扮作家長的付振中和打手一陣軟磨硬泡,得以進入窯場,一名赤腳光背的窯工映入他的眼簾。

這名窯工正步履維艱地拉著裝滿磚坯的車子,很賣力,肩上的皮帶深深勒進肉中,但車子卻不停地在原地打轉,顯然,這已經遠遠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重量。

“他偶爾會抬起頭,我清清楚楚看到了一張未滿18歲的稚嫩面孔,在這張面孔上寫滿了與年齡極不相稱的麻木、呆滯和茫然。”付振中說,“還有一名窯工干活稍慢了一點,旁邊的工頭操起幾塊磚頭就朝他的頭上砸去。”

后來,老羊等家長們解釋才得知,新窯工都是在這樣的“訓斥”下,慢慢變得順從和麻木的。

在這家磚窯廠,付振中還注意到了一個滿臉是傷、沒有門牙的湖北窯工。通過交談,他得知,這個窯工的牙是被工頭打掉的,因為工頭嫌他動作慢。

接下來,利用偷拍機,他們捕捉到了更多的細節:贏弱的身軀,滿身的傷痕,癡呆的眼神,豬狗不如的伙食,臟亂不堪的地鋪……

在臨猗縣,付振中和幾位家長尋訪了幾十家磚窯場,但始終不見他們要尋找的孩子的蹤跡。第二天,冒著38度的高溫,他們一行幾人驅車來到了因生產泥瓦而聞名全國的萬榮縣通化鎮,眼前的情景更讓人觸目驚心——這里大大小小的窯場足足有一百多家,烈日下,十幾個小孩干著連成年人都不愿干甚至干不動的體力活。和此前見到的未成年窯工相比,他們的年齡更小,最小的孩子只有8歲,大的也不過13歲。

付振中曾經問那個8歲的孩子家在哪里,但孩子不回答,只是一塊接一塊地傳遞著土坯,那雙稚嫩的手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幼小的身軀因承受不住磚坯的重量而左右晃動,純凈的眼神中透著恐懼和無奈……

在永濟市尚信窯場解救河南少年朱廣輝時,付振中和家長們了解到一個更為驚人的細節:半個月前朱廣輝被當地勞動部門從一家窯場解救出來后,又被一個尚姓監察隊員倒賣到尚信窯場,黑心的監察隊員還把解救他時補發的三百塊錢的路費裝進了自己的腰包。

“黑磚窯風暴”

5月14日,付振中連夜從山西趕回鄭州,經過5天的精心制作,19日,《罪惡的黑人之路》系列節目開始與觀眾見面。

節目一經播出,在社會上引起強烈反響:播出三天,到河南電視臺都市頻道求助的家長達到了上千名。

為了便于家長從播出的節目中尋找線索,都市頻道除了不停地把記者拍攝到的孩子的畫面循環播放以外,還把播過的節目上傳到互聯網上。

一些家長直接從電視和網上的畫面中認出了自己的孩子。

緊接著,付振中又兩赴山西,制作了21期節目,從5月19日一直播放到6月11日。

就在付振中緊張地為眾多孩子家長呼吁的同時,一些網絡、報紙、電視的同行們也開始介入進來。

6月5日,大河論壇出現一個題為“罪惡的‘黑人’之路!孩子被賣山西黑磚窯400位父親泣血呼救”的帖子。短短幾天,該帖子點擊率就超過幾十萬。

6月7日,山西當地官方媒體《山西晚報》刊發了關于洪洞縣黑磚窯案件的報道——“黑磚場里,他們過著‘奴隸’生活”,該文章還配有31名奴工慘狀的照片。

6月11日,“黑磚窯事件”成為國內各大門戶網站的頭條新聞。

14日,胡錦濤、溫家寶等四位政治局常委分別對黑磚窯事件作出批示。

20日,國務院總理溫家寶主持召開國務院常務會議,聽取山西“黑磚窯事件”調查處理初步情況的匯報。

這次會議上,山西省長于幼軍代表省政府作了檢查。

“黑磚窯風暴”愈刮愈烈……

“我覺得自己很渺小”

在6月份媒體密集報道黑磚窯對其窮追猛打的時候,付振中卻沒有再繼續跟進——他成為了各大媒體追逐采訪的對象,“做新聞做成了新聞人物”。

那一段時間,他每天的工作幾乎就是接待記者,一到辦公室就被來自全國各地的同行們所包圍,“至少接受了上百家媒體的采訪”。

但付振中依然謙虛和低調——“山西黑磚窯事件報道引起轟動,離不開都市頻道領導高度重視,頻道監委會和報道部領導都十分重視,時時關注事態發展,把解救孩子作為第一大事。黑磚窯事件的轟動和網絡媒體的無私支持,以及全國各大媒體的積極跟進密不可分,所有有社會責任感的媒體在山西黑磚窯事件的報道中功不可沒。”

付振中很少和人提他自己從業十年的經歷,或許在他看來,這不足以為外人道。可事實是,整整10年,他一直奔跑在新聞的第一線,對人命運的關注和對弱勢群體的關懷始終是他報道的主題。

現在,早已是頻道內首席記者的付振中依然保持著對新聞的高度敏感——“黑磚窯事件過去不久,就繼續按部就班工作了”——每天看國內外新聞,瀏覽各類新聞雜志,看同行們都在怎么做新聞。

“看得多了,報道得多了,你就會覺得作為記者,自己其實很渺小。就這件事來說,我只是做了記者該做的份內事,又恰巧把事情做成了,如此而已。”付振中說,一臉的真誠。

沒有他,我們無法知道“黑磚窯”的來龍去脈,他的出現,使得新聞從業人員再一次獲得社會多數人的肅然起敬。因為有了他,我們多了一個職業道德的坐標。冒著生命危險的新聞記者,未必就在加沙或者伊拉克,也在我們自己土地上的很多角落里。

——楊玲麟

艾未未 創造之魅

很多事情和他有關。他和2008年奧運會的主場館有關,他是中方顧問。他和一些書有關,1994年的《黑皮書》和之后的《白皮書》、《灰皮書》,已成為記錄上世紀90年代當代藝術發展的重要資料。每天都有大藝術館和基金會的人、作家、攝影師和導演拜訪他,“他們連長城都不去,就來這兒,急切地想知道中國發生著什么。”

他是2007年卡塞爾藝術展上最出風頭的藝術家,帶領1001個中國人,飛到格林童話的故鄉卡塞爾,輕松地完成了一次時空轉換的觀念行為,并命名為“童話”,這是本屆卡塞爾文獻展最重磅的作品。

西方來了!西方人來了!這次,在西方,1000名中國人來了,領頭的人是艾未未和他的絡腮胡子。

——陳丹青

劉震云 從容之魅

“小人物,大命運”是他作品的一貫基調,這個信奉凡人無小事的草根作家,直面人生的庸常瑣碎,透過日常生活的碎片呈現小人物的喜怒悲歡。從“一地雞毛”到《故鄉面和花朵》,從《手機》到本年度的《我叫劉躍進》,他旺盛的創作力和穩定的寫作水準贏得了業內外的贊嘆和致敬。在打通了自己與世界的通道之后,寫作于他,從容無礙。

與著名電影導演聯手合作,為他贏得了更大的聲譽和空間,但他堅稱,自己首先是個作家,“寫作的時候是最愉快的,不寫的時候才是最累的。”

文學是上兩個世紀的偉大記憶。當今影像時代,敏感的作家能不能像劉震云那要再走一步,將文字敘述與影像鏈接?

——陳丹青

王敏 奇想之魅

這位有著清華大學和明尼蘇達大學建筑系雙碩士學位的女設計師,本來可以在國外過上很優越的生活,但國家游泳館的建設讓她重新回到祖國。經歷了與中、澳伙伴的磨合、碰撞、彼此激發,經歷了許多個徹夜奮戰的夜晚,今天,一個外觀猶如晶瑩的藍色水泡的立方體建筑,已經矗立在北京奧林匹克公園內。2008年。她參與設計的水立方,將和鳥巢一起,成為世界上最受矚目的建筑。

新世紀,在北京落成的幾座龐然大物中,我們在水立方設計者名單中——可能是最簡潔而摩登的一座——讀到中國人的名字:王敏。

——陳 彤

張曉剛 深邃之魅

作為最具國際影響力的當代中國藝術家之一,張曉剛可以折射出中國二十多年新藝術發展的歷程。1980年代,張曉剛的畫風還帶有表現主義傾向,之后轉向超現實主義風格。一直到1993年以前,他始終在幾種不同風格之間切換。很偶然的,他被家藏的舊照片觸動,開始創作著名的《大家庭》系列作品。

在現代藝術空前火熱的今天,張曉剛被市場賦予了更多的標簽意義,他的作品在拍賣會上屢屢創出天價,并創下了健在的亞洲畫家拍賣價位的最高紀錄。

他的不可取代的獨特技法和主題,不單是在昭示個人的私密體驗,也喚醒了中國人對某個特定時代的集體記憶。

以當代西方能夠閱讀的方式,張曉剛排列出紅色年代的中國臉譜:而全世界都能讀懂的價位,使這排臉譜引發收藏的熱情。

——陳 彤

《紐約時報》稱他為“惟一未曾在海外長期居住,卻建立了國際聲望的中國作曲家”。全世界的音樂中心和歌劇院,都曾安排他的個人作品專賣音樂會或上演他的歌劇,其中上演次數最多的是他的名作《狂人日記》和《夜宴》。

2007年,他的歌劇《李白》先在美國,很快又在中國上演,令久聞其大名的中國觀眾得以欣賞到他的作品的魅力。

他直率和坦誠的個性,與他的藝術才華一樣魅力四射,他說,我還遠遠沒有觸及到自己的邊界,“我的野心是越寫越好!”

中國主題?實驗音樂?開放的世界樂壇在郭文景那里聽到自信而生猛的回應——但愿魯迅與李白也能在場聆聽。

——陳 彤

作為記者,他會花幾個月時間啃完《費馬大定理》,然后在北京的桑拿天里全天候貼身采訪數學家安德魯·懷爾斯。他信奉不計成本寫作;

作為編輯,在到處是文化秀的北京城,他憑著一個人的力量辦了兩年的雜志型圖書《讀庫》,已經網住了全國幾萬名“老實的讀書人”的心。他摒除那些google上一搜搜是上百萬條的人,謝絕華而不實拈手即得的文字。在這個多少有點飄飄的時代,他努力打撈和保留一些平實而動人的片斷,向人們表明:什么是有價值的。

當今時代的媒體人與出版人,本該多有獨行俠。在未來的某一天,我們會意識到張立憲與他的《讀庫》是獨立出版的先行者。

——陳 彤

趙文量和“無名畫會”純粹之魅——一個永遠邊緣的群體 彭 蘇

在中國當代藝術史上,“無名畫會”是第一個在野的藝術團體,比星星畫會更早,存在時間也最長。“文化大革命”期間,他們與“文革”藝術背道而馳,反對將藝術作為政治和意識形態的工具,倡導“為藝術而藝術”。

多年來,這群藝術家默默地作畫,很少參與公開的藝術活動。直至今日,人們對“無名畫會”仍很陌生。盡管2007年初有過一次大規模的“無名畫會”巡展,但他們的故事,似乎仍然遮蔽在歷史深處,他們的光芒,很難穿透這個熱衷于以排行榜身價來確認價值的時代。

“玉淵潭畫派” 1958~1973

2007年12月5日,北京方莊某小區,趙文量和楊雨澍以往的住所

“咯噔”一聲,電燈亮了。刺眼的強光,瞬間照亮無窗的客廳。在這套長時間無人居住的老式結構的兩居室里,驀然造訪的主人和客人,甚至驟然亮起的燈光,顯得非常突兀。

門后的月歷牌,邊邊角角泛黃,上邊的時間停滯在2006年8月。椅子背后的鐵架上,畫框層層疊疊。屋內整整齊齊擺滿了他們的油畫。

“我們買畫框就跟上毒癮似的,有錢就買。”趙文量聲音蒼老。長久以來,他被外界公認為“無名畫會”的發起者、“玉淵潭畫派”的核心人物。

“這可沒辦法。”說話憨而悶的,是楊雨澍。60多歲的人了,燈下一張倔倔的臉。

自打50年代相識起,兩人相伴至今。

客房的燈亮了以后,楊雨澍趕緊熄掉廳里的燈。趙文量兩個女兒的接濟,和為幾個外國友人畫畫肖像,是他倆晚年生活的主要經濟來源。

客廳里盡是畫。“你不知道,2001年那會兒,這兒暖氣爆裂,好些畫都毀了。”趙文量雙眉深蹙。

主臥里還是畫。僅有的家具:兩張單人床,一高一矮,一北一西。

3年前,趙文量終日躺在那張略高的床上。長年作畫落下的頸椎病,讓他幾乎全身癱瘓。

“我那會兒真想死哦,可就連吞安眠藥都沒可能。他就守在旁邊。”他瞅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楊雨澍。

楊雨澍迅即眼瞼下垂,緘默不語。適才,他何等迫切,“我這一生可以說,全都獻給藝術了。沒有結婚,沒有家。除了畫,就是他了。我能走到今天跟趙文量是分不開的。”

“來來來,快坐這兒,我給你們沏茶去。”一回到現在的住地——朋友為他們在方莊租的一套三居室,楊雨澍就進里屋找畫冊,趙文量忙著倒水。

水從飲水機里潺潺而出,加上大廳里的彩電,就算這屋的現代化了。其余,全是過去過去的畫,過去的人,過去的回憶。

追溯“玉淵潭畫派”,要從1958年,趙文量第一次到釣魚臺寫生說起。當時,釣魚臺位于北京西邊,又稱玉淵潭。

20世紀80年代后,玉淵潭成了公同,公園里的著名景觀是“八一湖”,其東面隸屬于中央政府的釣魚臺賓館。而在此前,釣魚臺作為郊外一處游覽場所,游人稀少,景色荒蕪。

“文革”前,趙文量有段日子天天上那兒畫畫,“那兒有河灣,河灣前有柳樹,后邊有槐樹。”

趙文量畫于1956年的處女作《大樹麥田》,保存至今。

那會兒,他是個不務正業的“社勞青”:沒有學校,沒有工作。初中畢業后,隨父進京。父親是石油部的一名俄文翻譯,家在黃寺附近的石油部職工宿舍。19歲,而對考官,放出大話一句,“我看現在的畫作千篇一律!”從此,中央美院的大門朝他緊閉。

趙文量與楊雨澍的邂逅,始于熙化美術補習學校。“1959年,我到學校學習繪畫。他比我早一年到,他15歲,我22歲。”趙文量若有所思。

“那天,我在畫室畫人像,他的臉就貼在窗戶上看。我瞧他一直站在外面,就招手讓他進來。他挺不好意思的,跑開了。”

后來,楊雨澍告訴他,他早知道學校有個叫趙文量的人,油畫畫得極好。“在他眼里,我成了一個高級人物。”趙文量笑道。

直到1961年夏天,楊雨澍的同學“麻臉”找到了他,問他還記不記得楊雨澍,想不想到楊家坐坐。

“那時候,我家地方小,經常在張達安家畫畫。他是‘玉淵潭畫派’早期的中堅分子。他的老師黃養輝師從徐悲鴻。他擅長素描,性格傲慢,不易接近。”

楊雨澍的家,原來在珠市大街翠花胡同。挺破一小院,挺窄一小屋。

父親早沒了。他,妹妹,一個奶奶,全靠他當小學老師的母親苦苦支撐。為了分擔家務,楊雨澍放棄了美術學校的學習,去白虎澗采石場當工人。

“他那會兒正鬧肚子,個兒高,人看起來很瘦,眼神像受了挫折。”

楊雨澍向趙文量敞開心扉:因為出身不好,他從小飽受歧視,“就連他長相好點,都要被人指指點點。”

楊雨澍14歲報考中央美院附中,因家庭問題不能如愿。當地一片警指著他鼻子吼道,畫筆絕不能掌握在你這號人手中,你這輩子休想。

“我拍案而起,一氣之下對他說,以后我來教你。”提起這回事,趙文量至今怒氣沖沖。

“片警沖我們直嚷嚷”

1962年。楊雨澍跟著趙文量進了北京青年美術補習學校。

“家里真待不住了,一個社會青年沒被分配,成天畫些不革命、非主流的題材,是很容易受街道委員會‘關照’的。”

他們不敢在家里畫畫,而是選擇偏遠的地方寫生。即便如此,他們依然感到來自身后和暗處,那一雙雙無孔不入的眼睛,“監視、詢問,是鄰居和街道干部給我們的家常便飯。”

他們在那所藝術學校,“每天對著冷冰冰的石膏像,不知所以。”

并非一無所獲。至少,他們從那里帶走了“無名畫會”的另一骨干——石振宇,“他16歲,消瘦的臉上架著一副碩大的眼鏡。”

趙文量持重,張達安孤傲,楊雨澍抑郁,而石振宇的佻達,調和著這個小圈子的沉重。

石振宇的天賦在漫畫。“尖刻至極,極盡丑化之能事,常把畫中人給惹急了,想用漫畫形式還擊他吧,又恨自己畫不過他。”

1963年7月14日到28日,是石振宇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我們一群人第一次到三堡集體寫生,共待了19天。我經歷了從剛開始隨便畫一點,到真正把一生都交托給繪畫的過程。”

那次寫生,也是趙文量真正面對大自然,放縱畫筆的一次深度體驗。

轉眼1964。國家經濟剛剛恢復,但空氣很快又緊張起來。他們不知道一場政治大風暴即將來臨,只是苦惱著沒有地方畫畫。

“這一年,他們3人在我家畫畫。那時我父親沒了工作,給人看洗衣房。家里并不大,4個人擠在一起畫。一天,我們在自家小花園前畫人像,我侄女扮成蘇聯小姑娘,白衣藍裙,胸前飄著紅領巾。這時,片警來了,沖我們直嚷嚷,不讓畫。這里不許隨便來人。我27了,心知肚明,這是人家警告咱呢,人家早注意上了,咱不能繼續在這兒畫了。”

只好向郊外轉移——釣魚臺,八達嶺,十三陵,偶爾什剎海。

遇羅克說,“我也加入你們,好嗎?”

“一九六六年,八月十八日,此畫作完后,發生恐怖血腥的‘紅八日’,我自此停畫45天,到十月二日,重新拿起畫筆,此畫在手提箱中存放了近十年。”

這是寫在《八月十八日》這幅畫背面的寥寥數語。這幅21.3×18.2cm的油畫,是趙文量在長陵外宮墻畫的。彼時,全國一片“紅色海洋”——天安門廣場“慶祝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群眾大會”,毛主席戴著紅衛兵袖章,在北京城樓首次接見紅衛兵小將。

趙文量、楊雨澍和石振宇卻遠離“赤流中心”,一頭扎進十三陵水庫。

在他筆下,《八月十八日》是一派盎然綠意——一株株樹木,郁郁蔥蔥。

那是“文革”中最后一次寫生。

“在紅色恐怖中,我們停止了繪畫。”

緊接著,“破四舊”運動來了。

“我朋友歐陽英從東北回京探親。我們托他把畫運走。”趙文量說到這里,楊雨澍的腿微微顫抖。

“裝了一柳條包,兩百來斤。石振宇挺瘦,背著大包很吃力。一到北京站情況就不妙,紅衛兵盤問他,你那是什么東西?”

北京站二樓,到處張貼著觸目驚心的黑體字:“格罵”、“格打”、“格殺”,每個乘客必須接受盤查。檢查的人敲著棍子挨個兒問,“什么出身?”

“輪到歐陽英,打開箱子,里面的小畫片流了出來。我全身發軟,一身冷汗。正在這時,有人跑過來喊,出事啦,出事啦。一幫紅衛兵跑了過去,我們這才逃過一劫。”說著,楊雨澍不由自主站起身,來回踱起了步。

“我看《辛德勒名單》時,就想起那一幕,我流著淚看完了電影。”楊雨澍說。

“八·一八”過后,楊雨澍的家被抄。紅衛兵抄累了,坐在一旁歇息,他蹲在地上,暗自慶幸他的畫早轉移了。

為安全起見,他們自制了小畫箱,從此養成了畫小畫的習慣。后來,小畫箱在“無名畫會”成員中推廣,所有人都使用過它。“我們至今還在使用。”趙文量說。

那年,10月2日,他們3人決定,最后合畫一幅畫。“那天天空非常藍,不像現在灰灰的。臥佛寺的路兩邊種著白臘樹和丁香樹,秋天使人格外美好,我們正畫著,突然背后傳出一個聲音,你們還在

畫畫?我也加入你們,好嗎?”

趙文量轉過身,原來是遇羅克和他弟弟。“他們是楊雨澍的朋友。”

兩年后,遇羅克因《出身論》被捕入獄。其間,石振宇分到了工廠,張達安去了通縣農場。參加挖運河后,趙楊兩人找到了工作。兩年后,趙失業,而繪畫,仍在暗中進行。

“玉淵潭畫派”1974-1979

2007年12月7日下午,北京京沈公路口某別墅區,鄭子燕、韋海的家

第二代

韋海家院子里,秋千孤零零地在風中搖曳。

韋海的妻子,鄭子燕,“玉淵潭畫派”另一名畫家,展示了韋海的最新作品——《忍》。

畫面中,裸著身體的男子,于明暗中分裂,沒有五官的臉,讓人感受到強烈的痛苦。

早年間,韋海大聲疾呼:藝術不是享受快樂的,而是享受痛苦的。

畫是他將筆綁在拇指與食指間完成的。2001年,POEMS綜合癥襲來,先是腳,后是手,漸漸地,韋海變得有氣無力。

現在,特制輪椅勉強支撐起癱軟的身體,他正努力地點擊網頁。片刻,他抬起頭,咧開嘴笑了:“我的腦子還沒有問題。”

“玉淵潭是一個中心點。離張偉家比較近。趙文量帶著楊雨澍、石振宇,常去玉淵潭寫生。不知什么時候,幾撥人就這么撞上了,相互引薦,共同學畫,形成了一個小團體,一去就十多個人,鬧啊,游泳啊,畫畫啊。再后來,我們匯合了二十多人,‘玉淵潭畫派’就這樣被人傳開了。”

“這事得感謝1971年發生的‘林彪事件’,如果林彪沒有摔死,就沒有1972年,中國整個政治形勢的松動。這是一個挺重要的坎,老畫家開始復蘇了,張偉、馬克魯等大量知青返城了,這才有了‘玉淵潭畫派’的擴充,直到后來的‘無名畫會’。”

楊雨澍在自家客廳里,逐條分析。

2006年7月23日,策展人高名潞把

兩代人召集在一起,開了一個座談會。

趙文量總結說:“1974年,我們在玉淵潭畫畫認識張偉之后,不到一年,張偉帶著馬克魯到石振宇那里,這樣,我們都認識了。然后就認識了韋海、鄭子燕他們。1974年是‘無名畫會’的大匯合,也是玉淵潭畫派的大匯合。”

“玉淵潭面派”第二代畫家當初人來人往,出出進進。在趙等人看來,比較固定,也比較出彩的有:鄭子燕、她的弟弟鄭子鋼、韋海、張偉、史習習、馬克魯、王愛和、李珊、劉是、邵小鋼、田淑英等人。

“集體犯罪感”

1967年,趙文量搬進什剎海東煤廠5號。“9年間,家里再沒來過人。”再有人來,已經是1976年。

馬克魯回憶說,“我記憶中上個世紀70年代那些日日相聚的去處,簡直太奢侈了,那是真正的張狂,每一個地方不過十幾平米,最小的就是趙文量的家,滿屋子的畫兒,一張大木床,兩個凳子。冬天安裝了爐子,便沒了地方。人來人往,不計其數,真是個奇跡。

“大家常常在屋里、門口,或坐或站。渴了喝水,餓了下面。又繼續清談,常常到半夜,還會有剛來的人。早晨尿盆還沒倒,又有訪客敲門。那時沒電話,也不時興事先約定,聚會常常是馬拉松式的,從文學藝術到社會政治,從繪畫的技巧到理論的探討,常常會有激烈的辯論。”

“策展人高名潞為我們總結了一個詞:集體犯罪感。”鄭子燕笑瞇瞇的。

她記得趙文量很少參與年輕人的辯論,他更愛畫畫,或者為別人指導畫畫。

那時,趙文量已歷經種種坎坷:失業,妻子離去,獨自撫養女兒。他喜歡這些比他小十多歲的年輕人,愿意聽他們差遣,“趙文量,今天到我家來一下。”

“最滑稽的是石振宇,一會兒從眼鏡片上面看人,一會兒從眼鏡片下面看人,很能活躍氣氛。楊雨澍像個大孩子,常常手里拿本書,引經據典,觀點偏激,和石振宇爭得面紅耳赤。”

這樣“集體犯罪”的生活,更多集中在史習習家——文化部宿舍203號大院。

“他和張偉家樓下都有公共電話,大伙就靠這兩部電話聯絡呢。”

鄭子燕的父親鄭野夫是著名版畫家,解放后供職于中國美術家協會,母親與史習習的父親同在一個單位。

“習習的父親是文化部領導,浩劫中受到了非人待遇,給他的心靈留下了極大的陰影。”

“文革”開始時,203號大院的圖書館不停地往大卡車上裝名著,要運往造紙廠化紙漿。習習和子鋼從圖書館的天窗鉆進去,“搶救”出不少好書。

這些書自然成了大伙兒聚會時共享的精神滋養品。

與遠赴黑龍江的子鋼相比,習習瘦小文弱,急了還口吃。他很挑剔自己,“常把不滿意的作品燒掉,有時外出寫生,畫完后,就把作品直接扔到湖里。”

史習習死后,僅留下一幅作品。

那時大家都喜歡上他家,因為他一個人住,沒有家長管著,大家可以肆意張狂。

說起張狂,高名潞認為這群藝術家中,韋海“腦中有反骨”。

“韋海的父親是個優秀的專業畫家。他頭頂光環長大,所以一向自視甚高,一遇挫折就倍受打擊。”鄭子燕聊起了韋海。

第一次考中央美院,因為家庭有海外關系,政審未能通過;1976年,他的一幅《紅嘴唇》,引起了中央美院兩派學生激烈爭論,差點動起手來。結果,他被老師轟了出去。

“1977年,中央美院恢復高考,我陪他一起報名。老師都不瞧他的作品,就說,韋海,我知道你,我們美院不要你。”

三次打擊后,韋海與正統藝術徹底決裂。苦悶中,他迷上了薩特的《存在與虛無》。在玉淵潭寫生時,他會脫掉衣服,指著湖邊的柳樹喊:

“如果沒有我,這棵樹,這片風景,有何意義?”現在,韋海躺在輪椅上,再度精疲力竭。

這群人中,張偉是“少爺脾氣”,任性率真。他最怕見到韋海,因為韋海神通廣大,總能看到內部電影。看完后,火速騎車到張家,迫不及待地拉開張偉捂住耳朵的雙手,把劇情詳詳細細復述給他。

“直到一天,張偉帶來一個漂亮靦腆的小女生。”這名小女生,就是李珊,日后成了張偉的妻子。

“馬克魯曾經追過王愛和。”王愛和,膚白眼圓,幼兒園老師,外表溫柔,大伙管她叫“大白兔子”。

“其實她內心像匹小狼一樣強悍。”

恢復高考,她悶不作聲地考入社科院。畢業后,為了考托福,她在家備戰一個月,

家人要她去打油,打油回來,發現功課落下了,她操起油瓶就朝墻壁狠狠砸去。

馬克魯畫畫時,整個人經常被一種情緒左右,身體顫動,筆觸跳躍,一會兒揮舞畫筆“啪啪啪”,一會兒又陷入沉思。這種狀態,被稱為“著名的馬克魯激情”。

劉是是馬克魯的同事,在食品公司工作時,聽馬克魯神侃“玉淵潭畫派”半年多了,垂涎欲滴。

“我們都叫他小耗子。不僅因為他個小,他更愛見人說好話。”

他常溜到別人身后,一臉諂媚,你畫得真好呀。結果,招至的往往是一頓白眼。

“我那時可是真心的,我真把你們看成神仙似的人物。”若干年后,劉是很是委屈。

頗為有趣,他當時的女友,田淑英,每次看他畫畫,十分無聊。于是,她也拿起了畫筆,畫著畫著,她就成為“玉淵潭畫派”中的一員。

“無名畫會”誕生了

1975年春,畫家們在張偉家——福餒境大樓,秘密組織了一次地下畫展。每人拿著自己的作品,分別從福餒境大樓三個不同的門進入,有限的觀眾是他們最熟識的一些朋友。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畫展。毫無疑問,所有展品的風格和技巧,迥異于當時意識形態主導的主流藝術,趙文量的《神鳥》、楊雨澍的《中山公園雨》、馬克魯的《雨中的街道》、李珊的《佳佳》等,風格各異。

暮色降臨,在那個18平米的空間,韋海唱起《我的太陽》,另一人則頗有深意地低吟,“為人進出的門緊鎖著,為狗爬出的洞敞開著,一個聲音高叫著:爬出來呵,給你自由……”

為大伙兒把門的是張偉的母親,一個教俄文的老太太,那天晚上,她也加入了年輕人的行列,唱起了俄羅斯民歌。

1979年春,“玉淵潭畫派”畫家們匯聚在趙文量家,等他回來講述北京美協書記劉迅接見他的情況。

“劉迅希望我們組織一個展覽。”大家一聽,先是驚訝,后是樂開了花。

劉迅對他說,“我在監獄里就聽說了,有一批年輕人在‘文革’中堅持自己的藝術。所以,我出來后,第一件事就找到你們搞畫展。我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給你們做展覽,哪怕坐牢,也要給你們辦展覽。”

開畫展得給這個非學院派的小組起個名啊。石振宇提議叫“戈多畫會”,取自貝克特的荒誕劇《等待戈多》。韋海大聲反對,說某某畫派會有一個同定標準,而當初他們之所以能走到一起,就是因為這個團體像個烏托邦,能自由自在畫畫,沒有任何約束。

趙文量發話了,“任何名字也代表不了我們。就叫‘無名畫會’吧。以無標準為標準。”

“無名畫會展”的場地在畫舫齋。參展作品接受北京美協審查時,趙文量的《十年成痞》、楊雨澍的《我》、石振宇的《自己》被認為“畫中人物傲慢張狂”,張偉的《裝卸工》更因為“題材敏感,對現實有批判性”,被美協堅決撤下。

趙文量找到劉迅。劉迅沖著美協負責審查的人喊了起來;“‘文革’中別人在畫畫,你們干什么去了?你們有什么資格指手畫腳?”

對方無話可說,勉強同意。

據說,經過這場風波,1981年第二次“無名畫會展”時,張偉和李珊沒再參展。

“第一次畫展前,成員之間就疏于來往了。”趙文量點到為止。

“文革”中邊緣,“文革”后依然邊緣

2007年12月6日下午,北京南十里居,高名潞住宅。

“‘玉淵潭畫派’第一代畫家與第二代畫家,對藝術的追求上,存在著價值觀的不同。趙文量他們倡導的是‘藝術應該是寶貴生命的一部分’,李珊他們則認為,‘藝術應該是美好生活的一部分。”’著名藝術批評家、策展人高名潞說。

正是他,寫了一本厚重的《“無名”:一個悲劇前衛的歷史》,從學術上肯定了“無名畫會”,將這個長時間自生自滅的藝術群體從湮沒無聞中搶救出來。這無疑是一樁功德無量的事情。

1993年,高名潞在美國哈佛大學遇到了在歷史系讀博的王愛和。她將他帶到自己在波士頓的家,從箱子里取出保存多年的幻燈片,那里有她的作品,還有若干張無名時代的老照片。

“我看后,很感動,有才氣,有真情。”高名潞說。

馬克魯80年代末定居美國紐約。一次,他的“著名激情”再次噴發,駕車去波士頓看望王愛和。王愛和和先生推著嬰兒車,請他在哈佛廣場的露天飯館吃了頓飯。

回家的路上,王愛和對他說,她決不認同外界把“無名畫會”視為印象派風格。

“馬克魯晚年不幸。”北京通縣工作室里,李珊神色凝重。

去年春節,他惟一的兒子自殺了,“那孩子是個優秀的藝術家,有抑郁癥。”

兒子死后,等待馬克魯的,是妻子的崩潰。他變賣了北京的房子,勸說妻子握起畫筆,慢慢將悲傷轉移。

1986年,李珊和張偉結婚6年后,張偉去了美國。“我申請5次,5次拒簽。”

最后她放棄出國,也放棄了這段婚姻。“我們還有來往,我和他女朋友關系很好。”

“張偉可以做情人,做朋友,不一定適合做丈夫。”說著,她遞過相架,相片上,她親昵地摟著一個男子,“這是我現在的丈夫,很有魅力吧,比我小,是我主動的。”

也許,這群畫家屬她最瀟灑,打過若干份工,一度停過畫畫,后來又重新拿起畫筆。喜歡開快車,玩雪橇,養名犬。

80年代,石振宇轉向工業設計,現為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工業設計系教授。至于“小耗子”劉是,曾緊跟趙文量學畫,最終也放棄了,現在除了拍廣告,還幫前妻田淑英出畫冊。

80年代是楊雨澍最不愿提及的年代,“人們放棄理想了,注重金錢了。”

他和趙文量曾試圖融入社會,北京市婦聯安排他們在其屬下的雜志社做美編,一個月后,他們都覺得“不是這個籠子里的鳥”。

東煤廠5號的房子被收走后,他們搬進了楊雨澍在方莊的家。據朋友說,有段時間,他們感到外界太冷酷,覺得“人就像狼一樣可怕”,終日把自己鎖在屋里。

“楊雨澍年輕時,也愛美食,講究衣服皮鞋樣式。日本的‘東洋魔女’到中國打排球,他連夸人家身材好,眉飛色舞。”

鄭子燕一邊給韋海夾菜一邊說這是一個悲劇:過去給楊雨澍烙下了太深的印痕。

“可我們不都有各自的悲劇?”韋海艱難地將食物喂進自己口中。

“真正令人悲哀的是,‘無名’總是不在時尚之中,它永遠處于邊緣:‘文革’中它是邊緣,‘文革’后仍是邊緣,在全球藝術市場火熱的今天,它還是邊緣。”高名潞說,邊緣才是前衛藝術的真正品質。

“在市場化的今天,大家呼喚純藝術的復興。可是復興不易,這樣‘無名’就要被重新提起。”

趙文量對記者說,“我們從沒想過要做主流,也就無所謂邊緣。今天的生活,是我們自己選擇的,我不認為這是悲劇。”

易建聯 鷹揚之魅 王 博

在球員大巴上,雄鹿隊的主教練克里斯托維雅克操著極不熟練的中文對易建聯說“你好”,可是易建聯隨即就用熟練的英文對克里斯托維雅克說:“what's up(英語打招呼的寒暄語)。”

來美國沒多久,6號新秀已經在NBA的賽場上牢牢站穩了腳跟,并且迅速融入到密爾沃基的生活之中。

語言不成問題

在說起易建聯面對的一些問題時,克里斯托維雅克第一個說的總會是“language barrier”(語言障礙)。可對于易建聯來說,這已經不是個問題。盡管雄鹿為易建聯配了一個翻譯,但是現在易建聯訓練、比賽,甚至接受采訪,需要翻譯的情況已經越來越少。

說到易建聯的英語,采訪雄鹿隊多年的《哨兵報》的老記者加德納開始一通狂贊。“Pretty good,”加德納說:“我每次采訪他,都感覺他的英語變得更好。姚明來NBA第一年的時候我還采訪過他,那時候他回答問題還不怎么會說英語。易現在的水平可比他強。”

語言過關了,易建聯已經可以和隊友們打成一片。以前訓練的時候,易建聯不怎么說話,一個勁苦練。現在,他和隊友的交流多了。和火箭隊交鋒之前,在更衣室里,易建聯和梅森就開起了斯托雷的玩笑。梅森問易建聯,“crazy用中文怎么說。”易建聯笑著說:“瘋狂。”過了一會,斯托雷跑過來問記者“瘋狂是什么意思?”記者告訴他是“crazy”的意思,斯托雷朝著天花板“嗷嗷”喊了幾聲,逗得易建聯和隊友咧嘴直笑。

對于自己的英語,易建聯說:“當然還需要加強,但是關于籃球場上的東西基本上都可以聽得懂了。雖然各個國家都有自己的文化,但是籃球運動本身就是國際語言。”

“他的英語還行,但是跟籃球相關的東西,他理解得非常清楚,”克里斯托維雅克說:“很多新秀往往不知道干些什么,但是他非常清楚。他非常聰明,他學東西非常快。犯錯誤對于新秀來說很正常,但是他很少犯一樣的錯誤。”

刻苦練習是關鍵

8月29日和雄鹿在香港的簽約發布會上,就有記者問易建聯:“去NBA后最大的優勢是什么?”“勤奮訓練。”易建聯想了想之后說。“不是投籃么?”“投籃也要練啊!”易建聯接著說。勤奮訓練,易建聯說到做到。也正因為勤奮,大家在賽季剛開始,就看到了光彩照人的易建聯。

以前在廣東宏遠打CBA的時候,易建聯每次訓練后都會加練投籃,現在他還保留了這樣的習慣。雄鹿一般在全隊訓練的前后都有投籃的練習,而在訓練結束后,隊員們一般也都會留下來練一段時間的投籃。基本上,在每次的訓練中,易建聯都是最后一個走進更衣室洗澡。

除了投籃,易建聯在自身的弱項力量訓練上同樣積極。他是10月份才和球隊會合的,但是他的力量訓練次數卻緊隨魯芬之后。

球隊要求易建聯每個月至少練上10次力量訓練,易建聯的次數遠不止于此。雄鹿一般是在全隊訓練之前做力量練習,易建聯也是最早幾個來到訓練館練力量的人。

新秀站穩腳跟的秘訣是什么?“我覺得是全力以赴吧。作為一個新秀,沒什么負擔,上場就得全力以赴。”易建聯說。

心態穩定“守”住位置

中國的球迷總是為易建聯著急,著急他一兩場比賽沒有打好,著急他命中率降低,更著急替補大前鋒維拉紐瓦一旦表現好就威脅了易建聯的位置。易建聯自己的心態卻非常穩定,他踏踏實實地用防守和努力,捍衛了自己的位置和上場時間。

相比他出色的中投技術,易建聯現在表現最為閃亮的卻是他的防守。易建聯知道自己該做些什么,他說:“我覺得作為一個新秀還是要做好防守,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用防守來保證上場時間。”9.8分、5.5個籃板,易建聯這兩項數據在新秀榜上都位居前列。

來NBA的第一個月,易建聯和老鷹隊的霍福德是東部最佳新秀的最有力爭奪者。雖然易建聯最后遺憾地未能拿到首月最佳新秀,但是他一點都不失望,他說,“我不會(失望),因為我現在考慮得更多的是如何幫助球隊取得勝利。”

易建聯也有狀態下滑的時候,他并不著急。“這種情況賽季前就有預料到過,正常的狀態起伏吧。還有這么多比賽,現在著急還不急死了。”

“希望通過比賽來積累一些經驗吧,也希望自己里外都能兼得。主要通過訓練來琢磨怎么把握好空切和突破的時機,提高一些細節上的問題吧。后面兩個月客場比賽也會比較多,對我們來說也是一個挑戰,希望我們能朝著自己的目標,一場一場去打吧。”易建聯堅定地說。

劉翔 追風之魅

從2004年奧運奪金之后,劉翔到底上過多少次領獎臺,估計他自己也數不清了。

2007年8月31日,日本大阪世錦賽男子110米欄決賽,他以12秒95的成績奪冠,成為集世界紀錄、奧運會冠軍、世錦賽冠軍于一身的男子110米欄大滿貫得主。這是今年他登上的最重要的一個領獎臺。

國人對他的期待永遠都是不夠的。明年的奧運會,他的一舉一動、一得一失,都會有億萬的眼睛在盯著。而他在被問到對明年奧運會有何展望時,回答卻是“不管別人怎么說,我自己想的就是,隨便混混。”

在習慣了舉國體制下運動員的千篇一律后,劉翔的灑脫和個性不禁讓人拍手叫好。

譚雪 劍舞之魅

譚雪就是國際佩劍界的海寧。2007年,海寧卷走10站WTA賽事冠軍,并將網壇年度第一收入囊中。譚雪同樣拿下了5個世界杯分站賽,同樣在個人積分

2008年8月,兩位2007年的一姐,都會來到北京。不同之處在于,海寧曾在雅典登頂,是衛冕冠軍,而譚雪,則是衛冕……不,她是亞軍。

“保證訓練、抓成績仍然是第一位的,因為我們的目標是奧運會,是金牌,因此,無論商業價值是多是少,都是次要的。”一位官員說。這或許便是她和海寧的又一大不同了,盡管網球和擊劍,都因其悠久的歷史而在西方備受追捧。

并未“職業化”的譚雪,未來商業前景并不明朗,當然,對于明年夏天而言,“職業化”與否或許根本不重要。

小時因為崇拜佐羅練上了擊劍,2002年一戰成名,2004年失之交臂,2007年居高臨下,這位1984年出生的十七大最年輕黨代表,中國首位世界最佳女子佩劍運動員,似乎只剩下了這個“終極目標”。

王皓 成長之魅

2004年8月23日,王皓2比4不敵柳承敏,失掉了雅典奧運會乒乓球男單的金牌;之前,他和孔令輝的搭檔剛剛失去了男雙的冠軍。而2005年的世界杯比賽中,他在決賽中不敵波爾,再次失掉男單冠軍。“千年老二”的諷刺聲就此滔滔不絕,有一名乒乓球界的元老在觀看比賽時甚至說道:“我真想上去抽他,把他打醒。”

一直被認為性格內向、太過老實的他說過:“其實我小時候特淘氣,父母就拿我當女孩兒養,希望我能更穩一點。”而在奧運決賽失利后,教練劉國梁對他說:“王皓,是男人就要自己去面對這些問題,這樣的挫折只有你自己去扛起來,才能真正好轉起來!”

俱往矣。今年的王皓終于摘掉“千年老二”的帽子,不但拿到了世界杯單打冠軍,還先后拿到四次公開賽單打冠軍,坐穩了男單世界頭號選手的寶座,也成了中國男乒的核心人物。

“只是我不喜歡把表情總寫在臉上,那樣的男人也太沒味道了,一眼就被看透了。”王皓說。

一個像女孩的男孩長大成為男人了。

潘曉婷 優雅之魅

盡管被國內球迷尊稱為“九球天后”,但已經練習臺球達十年之久的潘曉婷一直用國際賽場新丁的身份來看待自己。

2007年是潘曉婷參加巡回賽的第二個年度,她取得了明顯進步,在WPBA巡回賽中表現出色,一舉贏得大湖經典賽冠軍和世界錦標賽冠軍,這兩項榮譽和其它排名賽佳績讓她的年終世界排名由去年的第13位飆升至目前的第3位,僅落后于艾莉森·費雪和韓國的金佳映。我們有理由期待2008年,潘曉婷在國際賽場上取得更大的突破。

這位善于經營自己的25歲女孩,讓我們看到了中國新生代女運動員的未來。她們擁有天賦并知道怎么好好利用它,她們刻苦訓練卻又不放棄賽場外的精彩;長年的海外訓練比賽經歷,培養了她們的國際觀和成熟的人生觀,她們不僅知

趙玉芬 風骨之魅

在2007年3月的兩會上,中國科學院院士、廈門大學化工系教授趙玉芬聯合其他104位全國政協委員,提交了“關于廈門海滄PX項目遷址建議的議案”。

議案指出:離居民區僅1.5公里的PX項目存在泄漏或爆炸隱患,廈門百萬人口面臨危險,必須緊急叫停項目并遷址。

該議案成為今年政協的頭號重點議案,它的提出者趙玉芬女士也一度成為今年最受關注的新聞人物,然后在6月1日之后,她再也沒接受過媒體采訪,從公眾的視野中消失了。

記者曾試圖聯系采訪這位廈門市民心目中的英雄人物,但她委婉而堅決地拒絕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成為人們注意的焦點,上一次還是在1991年,她當選中國科學院院士,成為中國最年輕的女院士。她的研究領域主要集中在生命有機磷化學、生物有機化學、有機合成化學和生命起源。

從1988年開始,她連續四屆被選為全國政協委員,并且是全國青聯副主席。

她祖籍河南淇縣,生在漢口,卻在臺灣度過了自己的童年,直到23歲時負笈美國之前,她都在臺灣度過。

在趙玉芬教授的履歷中,清華大學是關鍵詞:她的本科就讀于臺灣新竹的清華大學,1988年到2000年卻在北京的清華大學任教。

她在紐約州立大學石溪分校拿到博士學位,并完成了博士后研究。在此期間,這個學校有一個著名的中國人——諾貝爾獎獲得者楊振寧,正是這個著名中國人的一次演講改變了趙玉芬的人生軌跡。

1972年,楊振寧來大陸訪問,回到美國后,在學校做報告,據趙玉芬的回憶,來了幾千人,很多人都只能在會場旁的教室里看電視。當時所有的臺灣留學生都到了,正是這次報告激起了趙玉芬回大陸看一看的念頭。

此后,伴隨著中美關系解凍,在美的臺灣留學生一再感受到祖國的力量。周培源、錢偉長、錢人元等著名科學家也組團赴美慰問臺灣留學生,其中一站就設在石溪分校。

1978年,她參加了一個小規模的參觀團訪問大陸。隨后,已經在磷化學領域嶄露頭角的趙玉芬作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選擇:應中科院化學研究所老所長柳大綱盛情相邀,決定到該所工作。

她放棄了在美國優越的研究條件和高薪工作,當時已經在聯合國工作的丈夫也隨她一起回國。

因為她的特殊身份,國內給予她的條件也是最好的,普通的研究人員的工資是100元,趙玉芬能拿300元,住的條件也要好得多。此后,趙玉芬先后在中科院化學研究所、清華大學和廈門大學任教。

她的學生們從不認為趙老師屬于“女強人”之列,他們說她心地善良,作風民主,且身上有著一種矛盾的和諧統一:學術思想上的西方開放性和文化取向上的東方傳統。

如果沒有廈門的PX事件,趙玉芬在化學界和臺胞界有著大體不錯的聲望。陰差陽錯之下,這位低調的化學家成為廈門乃至全國的新聞人物。

早在2006年11月底,趙玉芬、田中群、田昭武、唐崇悌、黃本立、徐洵6位院士聯名寫信給廈門市領導,力陳PX項目不可在廈門投產。此時企業還處于建廠房的時期,尚未投產,這時候搬遷企業的損失不會很大。

12月上旬,趙玉芬直接分別給福建省委書記盧展工和省長黃小晶去信反映,提議將PX項目遷出廈門,但還在該省范圍內重新選址,由省政府負責協調稅收等問題。

在反復爭取無法取得積極回應后,趙院士選擇履行自己政協委員的職責,在全國政協會議上力邀104名政協委員共同提案反對廈門投產PX項目。

在趙玉芬院士和廈門普通市民的共同努力下,PX項目得以緩建。6月7日廈門市政府宣布,海滄PX項目的建設與否,將根據全區域總體規劃環評的結論進行決策。決策后將嚴格按照規劃環評的要求,認真做好落實。

國家環保總局也重新介入了此事。

就在本刊“2007中國魅力榜”即將推出之際,在廈門海滄南部地區環評座談會上,超過半數的代表表示反對政府弱化海滄新市區的定位,以石化產業為主導發展海滄南部工業區。

十年前,享譽國際的美國女作家蘇珊·桑塔格接受法國某雜志的一項名為《知識分子及其角色》的國際調查時說,“一個人之所以是知識分子,是因為他在言論中表現出了正直和責任。”

2007,趙玉芬院士正是這樣的人。

居住在鼓浪嶼的專欄作家連岳評價她:“從趙玉芬院士身上,我們看到了中國傳統知識分子氣脈的延續。”

張鳴 牛虻之魅

五十歲,應該是一個知天命的年齡了,對一位潛心研究中國歷史、深諳政治運行之道的政治學教授來說,尤應該如此。可張鳴不,2007年,他炮聲隆隆。

他高分貝批評頂頭上司,說高校“衙門化、黑社會化”,他一如既往地疾呼教師權利在哪里?學生的權利在哪里?家樂福踩死人事件、孕婦死亡事件、本科評估造假……大事基本不漏,拍磚基本不累。當然,歷史還是他喜歡和擅長的,嬉笑怒罵,隔山打牛,皆成文章。

因為炮火猛烈,他甚至還被一份雜志評為中國十大“磚家”之一,他喜歡這個稱號。他說:這年頭,當“磚家”是有風險的,“磚家”,往往被人當成大頭,傻,可是,沒人做傻子,欺負人的人、這個世界的不平事,就會越來越多。是謂風骨。

張五常 狂傲之魅

在中國的改革進程中,每一次“姓社姓資”、“向左向右”的大討論,都能聽到他的聲音;他也一次次給中國的市場改革開出藥方,藥方涉及農業改革、國企改革和金融改革等方方面面。

1981年,張五常就曾預言中國將放棄大鍋飯轉向市場經濟,很多人難以置信;1983年,他又說中國改革是不會走回頭路的;歷史證明他是對的。而且類似這樣的“巧合”還有不少。也許我們可以說,他的“預見”和“判斷”不總是對,但卻不得不承認,這些“驚人之語”自有獨特之處。

2007年,這位被譽為“華人世界里最著名的經濟學家”的71歲老人,又為中國改革開出了自己的藥方。

張思之 良心之魅

在早年的歲月被時代強加的命運所誤之后,近二十多年來,張思之先生以引人注目和獨具艱辛的工作,成為“中國律師界的榮耀和良心”。

張先生坎坷的命運一如這個時代的苦難。右派身份的政治壓力和勞改營的艱苦生活,把他的善良和正直磨煉得更加純凈。他堅持理想的價值,不計現實的利害,為公正辯護,為弱者辯護,為無辜、但“必輸”的官司辯護。這類辯護給他贏得了“從來沒有贏過一場”的奇跡般的聲譽。他被稱為中國的人權律師。“當代漢語貢獻獎”贊揚他為“異端的辯護”發出了“黃金般的辯詞”。

同時,張先生也積極介入社會生活,是一名廣受尊敬的公共知識分子。他的閱歷、品格和意志,亦被廣為傳頌。而今,張先生以八十高齡,仍然保持不變的激情,為他選擇的價值忘我工作。

展江 耿介之魅 吳虹飛

有些人認為中國新聞立法時機不成熟,我認為恰恰相反。長期積累矛盾而不揭發,才更可怕

下過冬天的第一場雪,北京的氣溫已降到了零下五度。晚上十點,西三環的車流已漸疏朗,中國青年政治學院的校園有些冷清,夜歸的學生低著頭行色匆匆,辦公樓下的保安裹著軍大衣一邊呵氣一邊搓手。

展江的辦公室。燈火初上。

“要喝什么自己拿。”屋子的主人斜背著包進門,從柜子高處翻出紙杯和咖啡。這位已屆“知天命”之年的新聞與傳播系主任,在外地開了幾天會,早晨返京,上完了一天的課,剛剛回到散落著書籍和文案的辦公桌前,旋開隨身的大茶壺呷了兩口。他想著就在辦公室過夜算了。

“外界對我們這個專業有十二個字的評價:‘怯懦保守,淺薄無知,自鳴得意’,我是牢記這十二個字的。不那么保守,但也談不上激進;不那么淺薄,當然離淵博還很遠;不那么自鳴得意,跟他們多少有點相反而已。在這個保守的專業里,我是說話比較放肆的,所以就只能呆在小地方。”展江聳聳肩。

“你怎么不寫你自己的”

“除了偶爾看看英超,沒有什么消遣,經常在辦公室過夜,一有時間就校譯稿,領導來了也不回頭。”談起自己的生活,展江自嘲“枯燥無聊”。

翻看展江的履歷,鉗工學徒、海軍一兵、圖書館管理員、地方日報文藝副刊編輯、大齡研究生、新聞學者、系主任、翻譯者、公共事務熱心人、媒體走向評論人、輿論監督研討會的發起人和組織者……身份如同電影鏡頭一樣輪轉。

再定神細看,當兵的時候學英語,在圖書館工作期間準備自考,做日報采編期間準備考研……展江的路徑與許多同齡人相比,算不得艱辛,談不上不幸,卻十足迂回,似乎一直都在“不務正業”,又“不務正業”得踏實非常,毅力驚人。

即便現在,在許多同行眼里,展江依然是“不務正業”的。他的名譽,更多來自他獨立和主持翻譯的眾多西方新聞典籍和教材,如《美國新聞史》、《新聞與正義——普利策新聞獎獲獎作品集》、《新聞與揭丑——美國黑幕揭發報道經典作品集》等等,而不是原創的學術著作。

這種“不務正業”非但不討巧,而且實在吃力不討好:翻譯的著作不能作為評選職稱的成果,不能贏得學術地位,即便單從經濟上考量也只能領稿費不能抽版稅。展江清晰地記得,當他拿著自己的第一部譯著去拜訪前輩老教授時,對方好言相勸:“你怎么不寫你自己的,翻譯來翻譯去終歸是人家的東西……”

展江的態度卻也鮮明:“虛心接受,堅決不從”,因為:“新聞是一個從西方傳遞到中國的學科和事業,我們卻對西方的新聞業尤其是美國的新聞業還不甚了解。在這種情況下,大量翻譯介紹國外的新聞著作,自然有它的價值和意義。”

“你要是做過翻譯就會知道,簡直是要連命都搭進去。”展江轉身對著電腦,作弓著身子翻原著資料左右開工狀。此言不虛,社科院美國所的老所長,著名的翻譯家董樂山,便南于太過勞心勞力而辭世。但這在展江看來,非但不是前車之鑒,反而是大力推崇的楷模。

更何況,他有腰傷,因為三級傷殘光榮退伍。有個比較極致的例子,展江組織翻譯的哥倫比亞大學新聞學院的教材《新聞報道與寫作》,翻譯工作耗時兩年多,聯系好的出版社責任編輯換了五任,期間,原著從第八版改編為第九版,翻譯小組愣是不依不饒地與之相對應,更改了二十多萬字。如果從效率和效益的角度考量,這事非但不經濟,簡直有點“傻”,連展江的海外學者朋友也紛紛勸阻他,翻譯這本書“不適合中國當下的國情”。

“我不是一個謙謙君子,我只是一介武夫、江北土著。行為魯莽,不懂為人處世之道。”展江這樣概括自己的性格。然而作為學者的展江,從博士畢業到升教授并擔當系主任職位,只用了五年。“純屬偶然”,展江笑著自我總結:“我基本就是一條‘漏網之魚’。”

因為容易被人利用,引起無謂爭論,他放棄了從部隊便開始積累的新聞與戰爭關系的研究。“我是一個溫和的自由主義者。”展江說,“做事情,有時候要少想作用不作用,有沒有作用不是短時間內能看出來的。覺得對的就去做,只要做就一定是有效果的,只是你不一定看得到。”

部隊九年

出身于揚州的一個中層干部家庭,1976年,19歲的展江在一家工廠做鉗工學徒。這時,哥哥已經下鄉,妹妹希望能留在城市,擺在展江面前最好的出路便是當兵。

遂加入東海艦隊舟山基地的一支海軍,駐扎在茫茫東海中的一個小島,遠離人群,連聽收音機也不被允許,這樣的生活被告知要持續十五年,而命運在第二年就與他開了一個玩笑:恢復高考。

背石頭、造房子、巡邏、站崗、當會計、看管保險柜……相比身體的辛勞、生活的單調,青春的反復虛擲、才華的無處歸依,比無邊的海更加幽暗,更加令人絕望。就讀部隊院校是個退而求其次的選擇,79年,最晚80年便能入學,但展江放棄了,他要的是系統完整的大學教育,不愿將就,不惜搭上時間的籌碼,生生把九年的軍旅生涯,寫成了一段退伍申請史。

入伍前,展江得到過一本薄冰的《英語語法手冊》,花兩三個月手抄了一份,帶進了連隊。但最初的兩屆高考都沒把英語納入考核范圍,與此同時,展江多次提出復員,他不想在部隊呆到超過當時參加地方高考的年齡上限——25歲,但都被否決了。

所在部隊的團政委看重展江的英語,請他為自己的兒子補習功課,這一補習,“糊里糊涂”補出個新聞干事的職位。新聞干事可以接觸到新華社的影印資料,展江于是訂閱了外刊資料的軍事部分,并挑選其中篇章翻譯成中文,投稿給《解放軍報》。據說,當時軍報之外的投稿作者只有兩人,一個供職于某司令部,另一個就是展江。一年十多篇稿子,幫東海艦隊摘掉了“新聞光頭”的帽子,按照當時在軍報上發表一篇文章立一次三等功的規定,展江軍功卓著,但這一切對于他實現復員愿望越發無益。

1984年,展江背石頭受傷的腰椎舊疾復發,住了大半年院仍不能痊愈。此時部隊恰有一批復員名額,于是以“不愿因為傷病給部隊造成負擔”為由再次要求復員。這次竟然成功了!

九年從戎,結局令人啞然失笑。離開部隊,回到家鄉,28歲的展江拿回的是一張三等傷殘軍人證明。超過了高考年齡,近三十卻不能而立,求學之路漫漫,看不到盡頭。

摘掉新聞領域法制盲區的帽子

在《揚州日報》做了三年副刊編輯和三年廣告業務后,1990年,已經成家、出入有車接送的展江決定考研。

正是“讀書無用論”盛行的年代,“讀碩士是誤入歧途,讀博士是無藥可救。”可展江就是一心一意往“歧途”里鉆,先考上人民大學新聞學碩士,再讀博士。住三人間的宿舍,最小的同學比他小十二歲。吃食堂,騎腳踏車上課,從前的同事來北京看望他后,撇撇嘴直說“讓我來都不來。”

博士畢業,展江放棄了留人大執教,落戶中國青年政治學院。他的抉擇有些無奈卻不含糊:“我的夫人和孩子都要來北京,當時人大只給一間筒子樓,沒法生活,這里起碼給我一套二十幾平米的房子。”

十幾年筆耕,讓展江贏得了越來越多渴望了解西方新聞專業主義、堅守新聞倫理精神的記者特別是調查記者的贊譽。展江自己形容為這是“書呆子氣”使然:

“我之所以對新聞學和新聞事業如此看重,是因為對當下中國這個轉型社會里效率提升、公平缺失的現狀仍有所寄望,希望通過它的發展來幫助公民社會成長,同時抑制政治權力和市場權力的濫用。做學問的人的書呆子氣,就是在這里。”

談及當下媒體,展江表示“不樂觀”,并認為傳統的人治和“官家的市場經濟”正脅迫傳媒趨向“雙重封建化”,“值得警惕”。

對認為值得警惕的東西,展江的方式是:批評。“批評在當下中國是最有效的表達方式,我是能批評的一定批評。你挑戰一個事情,如果能在社會上引起共鳴,對決策層也必然有所觸動。體現到制度層面需要時間,也許一年兩年,也許更長,但總是看得到希望。”

展江舉了個律師朋友為了諸如“列車餐車不能開發票”之類“雞毛蒜皮”的小事,頻頻起訴鐵道部又屢屢敗訴的例子,“法院判決你敗訴,但補充一句,列車餐車以后必須開具發票,你說這實際上是敗訴嗎?”

從2001年開始,展江每年都組織海內外學者,協同新聞界人士,舉辦新聞監督研討會,討論中國新聞業面臨的困境和自身問題,并探討解決之道。這個解決之道,在他認為是:法制。

“中國不應該沒有新聞法,有些人認為中國新聞立法時機不成熟,我認為恰恰相反。長期積累矛盾而不揭發,才是更可怕的。系統的制度建設需要時間,而媒體監督的一個突出優勢就是能降低社會成本,讓我們能在維持經濟高增長的同時,正視問題,同時也解決一些問題。”

他馬上要出版一本書,是他對二十個國家新聞監督的研究成果,他在轉型國家中找到許多新聞監督推動社會轉型的先例,“比如巴西和阿根廷,新聞的公信力甚至能超過法院”。

談到未了的心愿,展江脫口而出:“下一個五年立法計劃即將制定,我一定要把新聞法的立法建議提出來。摘掉新聞領域法制盲區的帽子需要時間,但起碼我們應該付出努力,有努力才有希望。”

韓三明 祛魅之魅

一個平凡的山西礦工,挖了18年煤,卻在2007年成了國際電影節上名副其實的影帝。他溫和地對待別人的粗暴,遲鈍卻從容;堅定地對待認定的目標,固執也執著。他的表演沒有任何雕琢痕跡,為世人描畫出一段中國滋味十足的平凡人生。

他和導演賈樟柯的關系也頗耐尋味:一個挖煤工,一個知名電影人,又是親表兄弟,這種反差,同樣是當代萬花筒般急劇變幻的

吳蘋 楊武 抗爭之魅

“釘子戶”一詞在誕生之初,應該是一個不乏輕蔑和貶損的稱號。而吳蘋的出現,刷新了“釘子戶”的形象。以行動相抵抗,一個舉著鮮紅的憲法文本,面對從全國和全世界蜂擁而來的記者,熟練自信地引用法律條文,從容鎮定地闡述個人物權,顯示了新時期逐漸覺醒的公民意識,贏得了公眾的尊敬。

“最牛釘子戶”以捍衛個人財產的頑強姿態,把自己的命運鍥入了中國“拆遷史”,也促進了各地政府更加審慎地對待民眾的房屋權,在此以后,中國“釘子戶”的李評無畏之魅

“什么最讓人痛苦?”“是撒謊,是言不由衷!”

李評,這位陜西鎮坪縣野生動物保護站的站長,因為在“虎照門”事件中不愿違心地說假話,第一個勇敢地站出來質疑照片為假,而被網民視為英雄。

有人這么寫:中國頭號打虎英雄現在不是武松,是李評。感謝鎮坪縣政府、感謝陜西省林業廳、感謝參與鑒定華南虎照片的田鼠專家,你們對李評的這一稱呼亦有貢獻。

連岳 筆刀之魅

有老婆,有無敵海景。還有自由——這是住在廈門鼓浪嶼上的專欄作家連岳的生活狀態。他可以睡到自然醒、去咖啡館泡上一天、對

在廈門“PX項目”環評事件中,悠閑的專欄作家坐不住了,他選擇了自己的戰斗方式——以博客和《南方都市報》評論版為戰地,對政府作為、環保、公民意識等議題發表了一篇篇針對性極強的評論。尤其是他的博客,更被視為廈門民眾聲音的出聲筒,也讓他對互聯網時代的公民表達有了更感性的認識。

做好自己的工作,是他對自己的要求——評論員就是要發出自己的聲音。連岳是慵懶的,但是這一次,他讓人們大吃一驚。在他看來,他只是在捍衛自己的權利——呼吸安全潔凈的空氣而已。

孟氏兄弟 意志之魅

不是所有的不幸都有驚喜出現,不是所有的奇跡都有英雄誕生。但當礦工孟憲臣兄弟從冒塌的地下煤窯意外返回人間時,這個最初的不幸居然孕育出一個奇跡。

生命何其寶貴,130小時,求生,就緊緊攥在自己手中的小鎬頭里。一邊是官方放棄救援,一邊是他們艱難自救,兩相對照,怎么不發人深醒。

孫大午 剛正之魅

關注孫大午,一個是他作為企業家遭遇到的具有標本意味的融資困境,一個是他作為民間思想者對三農問題的思考,可以說充滿真知灼見萬靜波

“有些什么手續該辦嗎?”陷在沙發深處,孫大午自己也有些迷惑。

四年了。2003年的10月底,被羈押近半年的孫大午終于被地方法院以“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期四年執行。現在,正是緩刑期滿的日子。

“他本是一個億萬富翁,卻過著苦行僧一般的生活,當了董事長還幫工人掏糞

“他本該以追逐利潤為第一要務,卻辦免費的農民技校、不指望賺錢的中學、極便宜的合作醫療事務;

“他深知商場潛規則,手中毫無政治資源可依仗,卻不肯和光同塵,梗直倔強

“他在事業高峰時曾評論自己:看似可喜可賀,其實是可悲可嘆的人物。幾乎一語成讖。”

當時的《南方周末》試圖以這段概括性文字,來描述這個有著嚴肅的道德訴求、律己甚嚴的農民企業家的性格和命運。

由于他不愿靠向銀行送禮甚至是行賄獲取貸款,轉而向公司職工和周圍農戶借款,但沒想到的是律師認為合法的“民間借貸”行為,卻讓孫大午墜入了無妄之災。他的既獲罪又判緩刑,也許是一個雙方都可以接受的妥協。原定“從嚴從重從速”的孫大午案,戲劇性地演變為“從寬從輕再從緩”。他說:我無罪,但我服法。

他個性依舊,相比過去也許少了點激越和悲壯,多了散淡和內斂;除了在公開場合講話時慎重了一些,精明強干的企業家性格、求真人世的思想者氣質仍然兼而存在。

也許,還隱隱有些失望。

孫志剛的死,換來了不人道的收容遣返制度的崩塌。對解決民間融資的法律制度難題,“孫大午案”本來被視為具有標桿意義。在他之前,“吉林孫大午”沈太孚因民間融資被槍斃,“湖北孫大午”陳遠豪從2000年起就被羈押;與他同時,“四川孫大午”肖安寧被重判收監,“山西孫大午”同樣被判三緩四,但企業被廉價拍賣;在他身后,各地仍有斷斷續續的新“孫大午”們,同樣在為融資而揪心奔忙,甚至同樣身陷囹圄。歷史的演進,看來并非總是筆直向前。

他失去了清白名分,企業幾乎被這場飛來橫禍沖垮,創業以來從未虧損過,當年卻陡然損失近兩千萬。但他說,他已能做到心態平靜。

和獄友相比,他不是最悲慘的。他發現,牢房里的犯人至少有三分之一是被冤枉或被重判的。

在監獄里,一個搶劫犯跟他說,他和同伙早就注意到了孫大午的行蹤,包括他妻子和兩個兒子的,但要動手時又都猶豫了:他給鄉親做了很多善事,他們下不了手。他說,“我感覺到了暖意、快樂和收獲。”

作為一個多年關注孫大午的記者,在我看來,他有兩點值得記者追蹤記錄:一個是他作為企業家遭遇到的具有標本意味的融資困境;一個是他作為民間思想者和農業企業家對三農問題的思考,視角新穎,觀點獨特,甚至可以說充滿了真知灼見。

1998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經濟學家阿馬蒂亞·森有本名作《以自由看待發展》。另一位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阿羅評論本書說:“森闡述了這樣一個概念——經濟發展就其本性而言是自由的增長。廣義的發展,對自由完全不懷敵意,相反,正是由自由的擴展所組成。”

如果說,經濟學大師的著作是富于邏輯性、結構完整的飽滿的理論推演,在我看來,孫大午的思考,則是一個有著敏感直覺和現實精神的思想者對大師觀點的樸素印證——只有自由增加,才能帶來經濟發展。

在那些懷疑自由效能的人看來,這些,也許是罔顧中國復雜現實的“新白南主義”論調。也許,我們應該對阿馬蒂亞·森其人多一點了解——正由于他對全世界各地遭受苦難的人們的深切關懷,他被稱為“經濟學的良心”,如下這段概括他學術貢獻的話在全世界范圍內被廣為引用:

在強調市場機制、全球化對提高人們生活水平做出基礎性重大貢獻的同時,他指出還需要政府和社會在人的生存、保健、教育等領域承擔責任,更需要人作為發展的主體在社會變革中發揮主動作用。

嚴重的問題是教育官員

人物周刊:毛澤東的名言,嚴重的問題在于教育農民。現在很多學者認為,“三農問題”的關鍵在于農民。而你認為“三農”的關鍵在于政府的松綁放權。是你標新立異嗎?我看到過文章,經濟學家張曙光也說。“嚴重的問題在于教育官員,約束官員的反市場行為。”

孫大午:我的看法是,中國農村問題的實質是權力對農民勞動權利的限制和剝奪。以前我曾呼吁中央出臺“臨時鄉村法”,主張撤并機構,“拆廟趕和尚”,現在我建議出臺“鄉村創業促進法”,不動現行體制,“養廟養和尚”。

我在農村辦農牧企業22年,最大的感受就是農村發展受制約太多,形象的說法就是,“八個大檐帽管一個破草帽”。

例如,我的食品公司的生產用水,要經過好幾個部門檢查。首先是水務局,抽水化驗合格后,收費走人。水務局走了,技術監督局來了;技監局走了,衛生防疫局來了;衛生防疫局走了,環保局來了……同一個水井的水,同到一個機構化驗,化驗單各部門互不認可。因為水務局執行的是《水務法》,技術監督局執行的是《技術監督法》,衛生防疫局有《食品衛生法》……他們都“有法可依,執法必嚴”。這樣每個部門每年少則檢查兩次,多則四次,每次收費1200元-6000元不等。這還只是賬面費用,實際交易成本遠高于此。

作為我們保定養雞協會的會長,我說某批雞運到某縣不用檢疫,我有北京和省里的專家做技術服務,但畜牧局的初中生用肉眼一看就說不行,最后還得他說了算。專家和高科技不頂用,他的服裝肩章頂用。

不論是生豬屠宰、農資專賣,還是民辦醫療、民辦教育的審批,金融、土地的限制和管制,林林總總的部門法規,都不同程度強化了“三農”問題,形成了“農村就是農民,農民就是種地就是農業”的格局。

其實,從2004年到2006年,中央連發3個“1號文件”,還頒發了“非公經濟36條”,其主旨都在于放開搞活。但,同家政策再好,也難以擺脫國家權力部門化、部門利益法制化的格局。

因此我建議國家盡快制定“鄉村創業促進法”,即用“促進法”這一個大檐帽,把各種部門法規擋在城市里,擋在鄉村外,讓原來只能種地的農民在鄉村搞多種生產經營,就地向二、三產業轉移。農民靠自己的力量富裕文明起來,對國家大局有百利而無一害。

人物周刊:你何以對這些部門法有如此強烈的批評?

孫大午:很多部門法規跟我們國家的大法——《憲法》不相吻合,總書記、國務院總理他考慮的是全局利益,而這些部門考慮的是部門利益、部門管制。

比如說殺豬,從中國歷史t看,哪有養豬不能殺豬的呢?而我們就搞了個《生豬屠宰條例》,他讓誰殺誰才能殺。理由也很好:為了防止注水肉。為了防止豬肉質量不好,就要把它管制起來,以此類推,是不是也該有個《生雞屠宰條例》、《生鴨屠宰條例》,牛屠宰是不是也該有條例呢?再以此推論下去,豈不全都要壟斷起來?

這些管理部門,以管理管制為出發點,而不是以如何讓農民搞活。這些部門鐵律又貼上了一個正義的、所謂為老百姓著想的標簽,有很大的隱蔽性、欺騙性。

人物周刊:難道這些部門法從立法初衷上都是錯的、沒有合理性?有管理的情況下,農村假酒案、大頭嬰兒奶粉事件尚且層出不窮,完全放權會不會更亂?

孫大午:不是說這些法律全不好。只是太超前,跟西方接軌太早,不符合中國國情。中國農村目前還大多處在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過渡的轉型期,應該先發展,后規范,等發展起來了,這些部門法也許還用得上。

人物周刊:很多管制。表面上是強調管理,從經濟學的視角來看,其實是人為提高市場準入門檻,造成“權力尋租”。

孫大午:是這樣,你要過我這個河就要搭我這個船,就要拿錢買路。

人物周刊:你以“松綁放權”作為復雜的“三農問題”的解決之道,會不會太樂觀?作為企業家,你的想法能代表普通農民嗎?

孫大午:中央調查組到基層訪問時,一般農民只會說:電費高,稅費重,種糧不賺錢,村霸如何厲害。那么上面會認為:這還是干部作風問題,是吏治腐敗問題。其實農村的落后,農業的低水平,農民的貧困,原因都在于農民有飯吃沒錢花,沒錢花是因為沒事干,沒事干是因為有事不能干、不敢干,就是想干也很難干得成。

只有從法律上解放農民,才能從根本上激發農民的創業潛能,減輕政府壓力,有效落實中央的惠農政策。

越保護越不值錢

孫大午在創業實踐中,深切感受到了不少現行政策、法律的不切實際甚至是荒唐之處。

資金、土地、勞動力是企業生產的三大要素。孫大午的企業,除了勞動力外,資金和土地都缺。他的無妄之災得自融資困難,土地則是困擾廣大農業企業發展的制度障礙。

傳統觀念認為,我國人多地少,耕地資源緊缺,土地供需矛盾突出,因此要節約用地,守住18億畝耕地的紅線,實行最嚴格的土地管理制度。

物以稀為貴,緊缺的資源才寶貴,從這個角度推論,既然耕地緊缺,租種耕地的收益就該很高,農民應該搶著承包才對。

但農村的現實恰恰相反。

大量農村形成空心村,土地大量閑置,沒有人耕種,青壯年農民一般都離鄉進城,剩下來種地的是“386199”部隊(即婦女、兒童和老人)。很多地方的廢棄地或荒地反而比耕地價格高。以大午集團為例,長期租用的耕地只用付給農民每畝400元(農民還會很高興,自己辛苦耕種一年,最后純收入也許一畝地還達不到400元),而租用廢地反而要每畝1500到2000元。

這是一個荒謬的現實:國家現在還大力補貼糧食生產,但受保護的耕地不值錢,廢棄地反而值錢。這是不是反常?

人物周刊:為什么耕地越保護反而越不值錢?

孫大午:保護大熊貓是因為它稀少,因為珍貴。如果保護的東西越保護越不值錢,保護的意義何在?關鍵的問題是種糧食不掙錢,耕地不值錢。

人物周刊:種田不賺錢。但還是要控制住耕地,你怎么看待這種嚴控耕地面積、保護糧食生產的做法?

孫大午:其實,古往今來都沒有缺過糧食。說李自成造反,農民沒有糧食吃,那不是農民不種地,是農民種不了地,沒法種地,要么兵荒馬亂無人敢種地,只好荒著,要不就是種地收成還不夠交稅,這都是國家政策問題,是制度問題,而不是地少了,糧食少了。現在全國人口13億多不缺糧食,1950年代末才6億多人口,三年災害期間也餓死那么多人。因此不是人多地少的問題。

其次就是糧食流通不暢,限制流通。現在,東北的糧食運不出來,老是爛在庫里。怎么會缺糧食?

再者,世界上的糧食堆積如山,都為出口發愁。如果美國不賣給我們,那么澳大利亞、加拿大也不賣給我們嗎?非洲也不賣嗎?全世界都不賣嗎?要是那樣咱們是個什么國家?

人物周刊:你認為國際貿易可以解決“糧食供應。你對市場真有這么大信心?

孫大午:市場經濟下有什么是買不到的?除了買原子彈有人干涉外,坦克大炮、飛機軍艦導彈都能買。糧食這么不值錢的東西,怎么會買不到?按說咱們買誰的糧食咱就是老大,他得給咱送禮,現在買哪樣東西不是這樣呢?

人物周刊:如這一觀點被接受,所謂守住18億耕地紅線的政策就沒必要了。

孫大午:國家說人地矛盾非常緊張,浙江人均才四分地,怎么那么富?日本資源那么缺乏,土地那么少,怎么那么發達?朝鮮半島的例子很能說明問題。南北韓面積差不多,環境氣候條件也比較接近,南韓4000多萬人口,是北韓的兩倍,可北韓沒飯吃,南韓豐衣足食,糧食多得找不到出口國。只要是民主體制下采取自由貿易政策的國家地區,哪有缺糧的?

對于所謂“糧食安全”問題,經濟學家茅于軾認為:“保護耕地,不允許侵占耕地,已成為社會的共識,然而我不得不說,這個觀點是片面的,甚至是害多于利的……這種觀點的問題在于沒有看到糧食問題已不再是制約發展的因素,不論在我國,或者在全世界,糧食和其他絕大部分商品一樣,是供過于求的,這個重大轉變發生在最近的五十年中。”

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阿馬蒂亞·森曾研究過全世界范圍內從1974年到1997年的糧食產量問題。

他注意到:不僅世界人均糧食產量并沒有發生真的下降(實際情況恰好相反),而且人均糧食產量最大的增長是發生在第三世界人口最稠密的地區(特別是中國、印度以及亞洲其他地區)。非洲的糧食產量下降,主要是一次普遍性經濟危機的反映(實際上是一次包含了重大的社會、政治以及經濟因素的危機),而并不特別是一次“糧食危機”。

他的結論是:“當前世界糧食生產并不存在任何顯著危機,當然,糧食生產的增長速度確實是隨時間而變的(在某些氣候不好的年份產量甚至會下降,在一兩年內為那些危言聳聽者們提供了一個借口),但是糧食產量上升的趨勢是非常明顯的。”(引自阿馬蒂亞·森的《以自由看待發展》,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年7月第1版,第208頁)

去年冬,澳門大學兩位教授訪問大午集團,帶來了一個消息:在美國紐約市郊兩三個小時車程之地,大約有600個農場正向全世界發售,1000畝地20萬美金,合一畝耕地還不到2000元人民幣。他們建議孫大午成立一個農業跨國公司,到紐約去購買農場經營。

這件事后來沒談成,但給了孫大午很大的沖擊:

“市場經濟是沒有國界的,人家向世界招商,等著盼著外圍人幫他搞農業生產,中國還在把糧食立足本國,把土地的使用權凍結,土地的產權不明確,不能進行交易流轉,這其實有悖于世界潮流。立足于本國農業的農業大國思維應該成為歷史,得趕緊轉向以工商業立國,工商業才是現代國家的根本。”

他們就是那種大老爺情結

“農民真苦,農村真窮,農業真危險。”2000年初,湖北監利縣干部李昌平以一封致朱镕基的萬言書,成為“中國最著名的鄉黨委書記”。從此,久被遮蔽的“三農問題”進入學界中人的視野,并成為21世紀初中國社科界的顯學之一。

中國農村問題該怎么解決?工業化、城市化是必然的演變路徑嗎?圍繞“該不該改革戶籍制度、放開農民的人身流動權”、“土地該不該私有化(明晰產權)、進而可以自由流轉”、“該不該開放市場、充分參與國際競爭”等問題,學者間大致形成了兩種對立意見。

主張市場化改革方向的美國耶魯大學經濟學教授陳志武認為:

“解決農民、農村問題的根本出路,恰恰在制度改革上,第一是減少政府通過國有、公有或者行政管制對資源的控制,因為政府控制的資源配置權越大、管制越多,城鄉之間、地區之間的差距只會繼續擴大,‘三農’問題會繼續惡化。市場配置資源反而能緩解‘三農’問題。第二是取消戶籍制度、將土地私有,這能從根本上增加農民的流動能力和流動空間,讓他們能像城市人那樣自由地流動,這當然意味著普遍更高的收入機會和生活選擇。”

清華大學教授秦暉也認為,農民問題的核心是基本權利被剝奪。無論是農村的386199部隊現象、農村教育和文化的日益衰落、基層政權的腐敗、農民工討不著工資和受歧視、農民工子弟的教育、農民犯罪率上升等等,都是這一實質的反映。

而另一派學者從“保持穩定”和質疑“市場化”的角度,批評以上學者的意見。

“學者開出藥方很簡單,只要加快城市化,只要土地私有化,‘三農’問題就解決了,可是有調查研究依據嗎?拿美國那個經驗形成的理論來做中國的指導思想,行嗎?”學者溫鐵軍寫道。

他認為:“不能信邪,別簡單化庸俗化地去信那些萬金油或靈丹妙藥,不妨先重視地方的實踐,為基層多做一點實事。”

主流意見認為,農村是中國經濟發展的一個包袱,中國農村的現代化轉型任務艱巨。但孫大午不服氣,他認為只要國家給農民一個政策,就像1978年一樣,中國農村一定會迎來第二次騰飛。

生于農村、長于農村、數十年創業于農村的孫大午,親歷了中國農村艱難變革的全部過程。幾十年來和政府各個主管部門打交道的過程,讓他傷透腦筋——從1985年開始辦企業,工商局就卡豬,卡飼料,讓成車的飼料爛掉。現在還卡糧食。2002年扣了他一車糧食,一車罰款3000元。那么怎樣才不扣呢?你得給糧食部門交合法的單據費,最高一年他交了60萬元。這就是糧食的改革。他不理解,糧食都爛在家里了,為什么不讓流通?

他認為核心還在于政府松開管制,放開市場,還農民以自主權。

人物周刊:為什么有些學者害怕市場化、害怕產權明晰,害怕土地流轉和農民的大規模流動,還美其名曰“保護農民利益”?

孫大午:“保護”是什么意思?保護就是管制,保護農民恰恰是對農民的不尊重。城市早就出現大資本家了,為何你們獨獨反對在農村出現?小農經濟向現代農業的過渡是必然的,有些人想方設法抵制資本,不愿資本下鄉,還希望保持小農經濟,這是反市場、反進步、反歷史潮流的。

說名不好聽的,他們就是那種大老爺情結。“我們現在是新社會了”,他從這個出發點考慮——他是青天大老爺,有能力給你做主,他見識了世界大多數地方的貧窮,我們不能解放世界,就解放你,我管著你讓你有飯吃,就是這個想法。不能說他壞,但真是誤國誤民。他們目前還可以影響執政者,還會造成一時的思想混亂。

人物周刊:某些政策制定的出發點,是穩定當頭。認為農民一“動”就不好管理。就會“亂”,用限制流動性來保持社會穩定。

孫大午:政治放開可能一時難以適應,但經濟放開絕不會有問題。物有其主貧富不爭,經濟自由不會亂,改革開放初期假冒偽劣泛濫,但出了什么事呢?農民在歷史上作亂,是由于溫飽問題沒解決,現在農民不是沒吃的,而是有飯吃但沒錢花,中國農村這么廣闊的市場,消費卻起不來。

億萬個家庭就是億萬個有民事行為能力的主體,應該相信他們,出了問題有法律制裁,有刑法民法管著。

人物周刊:難道這些學者的意見完全沒道理嗎?比如說在長期的政府管制之后,突然就放開了,把大群沒有社會保障的農民推向市場,這種突然的自由,會不會帶來很殘酷的圈地運動、大規模的資本兼并。造成失地農民的流離失所?

孫大午:1978年土地大承包時,上層也有你這種擔心,土地承包給農民會怎么辦?走資本主義不是窮的窮、富的富嗎?會種地的產量增多,不會種地的地不就荒了嗎?你家有2個壯勞力,就可以把柴油機拉到地里去,孤兒寡母家誰去幫她弄,地怎么澆?所以1950年代才改集體化,所謂互幫互助,集體經濟不能放松。結果一承包,什么都沒發生,沒有哪家地不會種,孤兒寡母家的地也沒少打糧食。

這些人還有一種知識分子的浪漫想法,他認為土地私有了,農民會一時糊涂或者上當受騙把土地賣了,以后就沒飯吃,就會引起社會混亂。他不僅替農民著想,還替農民的兒子、孫子著想,認為農民的子子孫孫都要種地。但他就沒想過,每個人做決策都是理性的,農民說不定比你還聰明了,他該打工就打工,該去討飯就討飯,為什么怕他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呢。

知名企業家黃明評價孫大午說:我們吃到了蒼蠅就咽下去,只有你公開拒絕吃下去。

孫大午說:我就想做個愚公,既然不能選擇歷史,那我就服從歷史的選擇——黃河已經到了人海口,歷史已經過了激流險灘,即將進入世界的大潮流。

今天看來,倡言公平、立志為弱勢農民群體代言的儒家知識分子,“大午出了頭,成了大牛”、不愿低眉做順民的爽朗個性,郁結于心不吐不快的對現實的犀利觀察,以及和地方權力部門的長期拉扯,最終匯成了四年前的那場不自之冤。

一直關注孫大午的杜潤生老人這樣安慰出事后的他:別以為你掌握了真理,就可以大聲說出來,原來的體制有著強烈的路徑依賴和運轉慣性,要學會等待。

是的,等待,學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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