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工程”首席科學家的故園情

2007年10月24日下午6時05分，隨著“嫦娥一號”升空，國人為之振奮。“嫦娥工程”令世人矚目，與此項工程相聯系的一位科學家成為了科技界關注的焦點，他便是中國月球探測工程首席科學家、國家天文臺高級顧問、中科院院士歐陽自遠。歐陽自遠出生于江西吉安，從小在永新長大，后來成為中國繞月探測工程應用科學首席科學家，是我國提出探月工程計劃的第一人。他對故鄉的綿綿深情令筆者動容，筆者特采擷幾則鮮為人知的故事，以饗讀者。

有朋自遠方來

家住永新縣城廂小學對面的鄧益民是歐陽自遠的妻弟。據他介紹，歐陽自遠的祖籍是上饒弋陽，祖父在弋陽生下四子，歐陽自遠父親歐陽志云排行老二。祖父祖母去世后，為逃避戰亂，兄弟四人分成兩路，遷到吉安和興國。歐陽志云帶著四弟在吉安開設了“九洲藥房”。

歐陽自遠出生于吉安市（現吉州區）上田候路，為家中獨子。1935年11月4日，歐陽自遠的母親在生他時難產，當時，他的舅舅正在屋里念書，當念到“有朋自遠方來”時，歐陽自遠剛好降臨人間，名字“自遠”也由此得來。多年后，歐陽自遠常對家人說，“我也覺得這個名字很有意思，我研究隕石是來自遙遠的太空，后來研究宇宙塵、月球的巖石，也都是來自遙遠的太空啊！”

1945年，為開拓市場，歐陽志云帶著妻子張冬英與兒子歐陽自遠又到永新縣開了一家“九洲藥房”。從此，歐陽自遠在永新學習、生活，從小學到高中一直在該縣念書。他是個品學兼優、多才多藝的學生，學校每次文藝演出都要叫他參加，業余時間愛看些神話、傳奇小說，“嫦娥奔月”是他腦海里最美妙的故事。1952年從永新中學高中畢業后，由于新中國剛成立不久，急需大量礦產資源，他違背了父親要他學醫的愿望，報考了國家最需要的地質專業。1956年，他從北京地質學院畢業，畢業后考入中科院地質研究所讀研究生，一直從事科研工作至今。他淡泊名利，一心撲在科研上。

事業有成，不忘恩師與同窗

雖然歐陽自遠在事業上取得了輝煌的成就，但他對老師極為尊敬，每逢年節都會給老師寄賀卡。袁家瑞是歐陽自遠的高中老師，1950年至1952年，先后教過他的地理和語文。10月22日下午4時16分，歐陽自遠從千里之外的西昌衛星發射中心給當年的恩師打來電話，表達了自己在衛星發射前夕對高中時期老師的感恩之情。歐陽自遠告訴恩師袁家瑞，雖然自己50多年沒有見到老師，但他內心常常牽掛老師，是老師當初的地理課使他對地理知識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幫助他考上了北京地質學院。歐陽自遠說，當年母校老師的音容笑貌與學習情景仍然歷歷在目。最后，歐陽自遠由衷地表示：在“嫦娥一號”衛星發射后，一定要來母校拜見恩師。得知自己50多年前的學生從西昌衛星發射中心傳來問候，94歲的袁家瑞老師激動得熱淚盈眶。

袁家瑞老師說，中學時代，歐陽自遠就對地理表現出濃厚的興趣，而且經常向老師問問題，有一股“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對一些連老師都回答不出的問題，他就自己找來資料研讀。

一直在母校任教的田標輝教師回憶起與歐陽自遠高中同窗的歲月時，興奮地說：“我的理科在班上是優秀的，但遇到物理難題，只要一問歐陽自遠，他立即就能做出來。高考時我約他一同報考理工科技大學，沒想到他對我說，國家最需要地質人才，地下有許多寶藏等待我們這一代去挖掘。后來他去讀了北京地質學院。1957年，他回永新找我敘過舊，當時正值蘇聯發射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他懷著濃厚的興趣跟我講完后，問我牛頓的萬有引力原理，并告訴我他開始收集和研究起隕石、宇宙塵埃。真沒想到我的同窗好友從‘地下’研究奔向太空，他的人生轉折點開始擺脫‘地球引力’，從此與‘嫦娥奔月’結下不解之緣。”

在禾川醫院退休，現年73歲的陳非憨老人告訴筆者：“我是歐陽自遠的同窗好友，他從小愛好文藝，拉得一手好二胡，猶如秋蟬聲聲低呤，讓同學們聽得如癡如醉；他為人純樸，尊師愛友，從小學到高中，從來沒見他與同學發生過口角，沒聽他說過一句臟話。高中時我因事沒參加三角學科的考試，他主動幫我補課，使我順利補考過關。如今他雖然事業輝煌，地位顯赫，但沒有半點架子，仍然與我有書信往來。”陳非憨說著便拿出了歐陽自遠寫給他的信，上面寫道：“我始終一如既往醉心于自己的研究，老老實實做人，踏踏實實做事，別無他求。我和筱蘭（歐陽自遠的妻子）年過七十，都在努力完成一生中最后的使命，為我們飽受欺凌的民族爭氣！”

青梅竹馬，與鄧筱蘭喜結良緣

據鄧益民介紹，姐姐鄧筱蘭與歐陽自遠從小青梅竹馬，從歐陽自遠父親到永新開藥店以來，他們兩家一直是鄰居，同在禾川街開店。歐陽自遠家經營的是藥房，自家開的是糕餅店，兩間店隔街相對，所以雙方父母交情很深。鄧筱蘭和歐陽自遠從小學一年級到高中一直都是同班同學，高中時期都是縣宣傳隊成員之一，經常一同下鄉演出，兩人交往極為密切。采訪時鄧益民拿出保存完好的歐陽自遠與鄧筱蘭年輕時演出的劇照給我們看，給人感覺就像是天生的一對。

1951年6月，鄧筱蘭高中沒畢業就被選送到西北軍區醫學院。當年8月，鄧筱蘭的母親去世，為了不影響女兒學習，家中沒有告訴她母親去世的消息。還在永新讀高中的歐陽自遠則偷偷寫信告訴了鄧筱蘭，雙方家長才對兩人的關系有所了解。1958年，歐陽自遠與鄧筱蘭結為夫妻。那時，全國正進行“公私合營”，歐陽自遠家的“九洲藥店”已合為公有。歐陽自遠父母因在永新沒有住房，便搬到鄧益民家居住了，母親張冬英分配在縣婦幼保健站工作，父親歐陽志云則在農村的埠前衛生院當醫生，兩家互相照顧。

專于科研，每次回鄉都來去匆匆

談起歐陽自遠的成就，鄧益民介紹說，姐夫從小聰明過人，他最大的特點是力求完美，凡事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直到現在，年近古稀的歐陽自遠仍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工作和學習上，回家便是進書房，看書、查資料、上網。他的生活極為簡單，一日三餐從不講究，衣服有得穿就行，哪件衣服順手就拿哪件。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的子女什么時候生的，也搞不清自己每月的工資是多少。他最清楚的是他的科研成果。他在國內外已發表論文300多篇，出版個人專著7部，主編專著10部。

歐陽自遠曾十多次回永新，但每次都是來去匆匆。1976年秋，歐陽自遠率科研考察隊在吉林考察了一個多月的“隕石雨”后，繼續奔赴全國各地考察研究隕石。途徑永新那天夜里，他獨自敲開了家門，全家極為驚喜地為他做飯，而他卻只吃了兩個“荷包蛋”，便躺在床上睡到了天亮。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就去拜見高中時的化學老師賀祖煌，并贈送了兩本個人專著，便匆匆踏上了他的尋隕石之路。

為專心搞科研，恢復高考后，歐陽自遠把兒子歐陽昕舒送回永新寄養在鄧益民家，讓兒子重走他的母校求學之路。后來兒子考入重慶的一所軍事院校，畢業分配在成都軍區，曾任軍區通信總站主任，副師級。接著又送大女兒歐陽微回永新，也在他的母校讀了兩年高中，畢業后考入昆明工學院，后留學美國并獲得博士學位，現在美國加洲的行星物理研究所工作。

2005年10月，時任探月工程首席科學家的歐陽自遠，受南昌大學的邀請后回到永新來住兩天，他要求家人不要驚動當地政府，只在鄧益民家里隨便炒了幾個小菜帶著司機吃飯，而不愿住到賓館去。他懷著無限思念到石橋鎮江背的后山嶺祖墳掃墓，又在鄧益民的陪同下悄悄地到母校四處走了走，并在新建的三灣大橋上觀賞了永新新貌，然后便踏上了歸程。

責任編輯 劉金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