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煙了無痕

高中組

往事如煙了無痕 謝冰晨

橋 屈 指

不同的樹葉，一樣的根 夏妙然

一些人，陌生著，記憶著 司延宏

繼續生活 楊柳青

夢話 姚書恒

我們相隔得很遙遠了吧，隔了幾個世紀的煙波望您，我的曾祖母，就像是望著水面上飄晃不定的影子，伸出手也觸不到的模糊印記。所有的往事靜靜地流淌于時間的長河，無人驚擾，只是，今日這張發黃的小照片讓我驀地生出拼接您當初生活碎片的勇氣。

照片里分明是北方干凈的雪景，天色微暗，飄雪凍在了天幕上。低矮的平房前，娉婷地立著一位梳著童花頭的少女，厚棉袍的灰掩不住少女的青春氣息，正是花正好鳥正俏的年紀。興許是身個子竄得快了，少女的袖口露出一小段冰得發白的汗弱手臂，如同剛煮沸的牛奶潑在了青瓷碗里，迅速冷卻下來的樣子。她青澀地笑，是小戶人家清澈細致的眉眼，眼波漾到鬢角去，叫人無端覺出幾分親近。更叫我欣喜的是，她的重孫女——我，毫無懸念地繼承了她淺色的眉毛，淡得像風掃過，面頰上亦是有她若有若無的笑窩。

從照片的背景里看，我想，您當時在住在北平的小四合院里吧，青磚灰瓦，雕花木門，紙糊窗格，關上門來，一家人過著平安喜樂的小日子。院子正中該有一棵高大的合歡樹，夏季來時灼灼地盛開滿枝杈的紅，如浮在綠波上的煙霞，遠看時是恣意歡快的艷紅，近了才瞧見小傘一樣的花絲梢頭的一抹粉紅，怯怯的，小家碧玉專有的內斂和矜持。也幽幽地散發出源源不斷、若即若離的清香，要仔細尋才尋著的婉轉曲折。雨天里，潮濕的地磚中央汪著水，角落里新鮮的苔蘚和蕨類植物偷偷地呼吸那清心潤肺的空氣。黑殼的小蟲子慢吞吞地爬過井沿，一不留神掉在小水洼里，撲騰一陣，狼狽地涉出水來，又裝成若無其事的模樣爬向遠處。

您的身邊，是不是有只大花貓呢？它懶懶地窩在您懷里，陪您想著女兒家的心事，不時地打個呵欠，偶爾也心血來潮，在屋頂神氣地踱著輕巧的貓步，一點一點幻化成瓦片的記憶。時間就這么躲在夕陽的余暉里，漸漸地爬下了院墻的壁。

曾祖母，聽爸爸說，他沒有見過您，很是遺憾。可是我猜，您一定是親手抱過他的，在他還未記事時，對不對？那時的爸爸，一定是尚在襁褓的嬰兒，擁有與您、與我毫無二致的眉毛，在您的逗弄下，咧了小嘴，沖您稚嫩地笑。這時，您一定期待著，親眼看著這個鮮活的小生命茁壯地成長吧。雖然您的愿望未能實現，但是，每當我們對著鏡子里同您相像的面孔微笑，都會不約而同地記起您啊，您的生命在我們的軀體內，生生不息地延續下去。

如今的我，生活在新世紀的高樓大廈內，終日所見，不過石頭森林，孤獨水塔和開不出花的霓虹。愈是如此，心里愈惦記您和您的老日子，迷戀那些陳舊的溫暖，就像聞著翻曬被褥時的陽光味兒，熟悉安全，并銘刻在記憶里，是反復聆聽的動人音符。

曾祖母，其實，您一直都在，在歲月洗滌過的最初始的回憶里，在我內心深處的向往里，在我年輕的血肉里，一直都不曾遠離，是嗎？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