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覺哉與麻子溝選舉

1936年夏，中共中央進駐保安縣后，針對當時陜甘根據地各級政權組織，由于“左”傾錯誤的影響和破壞，許多地方還沒有建立政權組織，有些地方政權組織還處于渙散狀態，甚至個別地方還操縱在壞人手里，人民尚未當家作主。因此，中央決定在蘇區進行縣鄉兩級政府民主選舉，并決定中央政府西北辦事處內務部部長兼秘書長謝覺哉負責這項工作。

謝覺哉與中央研究決定首先在中央直屬縣保安縣進行試點選舉工作。

當時保安縣縣長劉景范知道這一消息非常高興，并表示積極支持配合。

劉景范對別人講：去年中央紅軍長征到陜北把他從瓦窯堡的監獄中釋放后，周恩來代表中央派他到三邊特委工作，并叮嚀他臨行時與中央有關部門進行接洽。一天，他到內務部來見謝覺哉，請示到三邊工作應注意的事項。

謝覺哉熱情地接待了他，并親切地告訴他：

在新區，首先要建立基層政府組織；在老區，則要建立正常的工作秩序。

謝覺哉還說：我們搞革命就是為了建立人民民主政權，并逐步改善人民生活。有了民主政權，才能保障人民的權利，才能進行各方面的工作建設。

謝覺哉還給他講述了許多工作方法與工作作風方面的經驗和建議。

劉景范頓覺獲益匪淺，并對謝覺哉有了深刻的了解和衷心的敬佩，現在中央讓他與謝覺哉一起進行試點選舉，他感到特別親切和放松。

謝覺哉告訴劉景范：這次選舉是陜北人民有史以來第一次實行真正的選舉，保安縣又是這次選舉的試點縣，搞好這個試點，對于整個陜北根據地的選舉工作會起很大的推動作用。

他說：“這個縣是中央直屬縣，要搞成榜樣，讓全蘇區以至各解放區都照著做……”

當時，不少人擔心這次選舉失敗。認為陜北地僻人窮，文化落后，沒有選舉的經驗和習慣，又要搞直接的、無記名投票的選舉，難度很大。謝覺哉針對這些思想顧慮，耐心細致地對參加選舉工作的干部做思想工作，提高認識，增強選舉信心。

他與劉景范深入保安縣三臺區麻子溝鄉（今雙河鄉麻子溝村）進行鄉選試點工作。

三臺區麻子溝鄉位于縣城西南15公里處周河西岸的一條側溝中，是一個緣溝而居的小山村。清道光二年（1852年）因溝中曾廣植麻子而得名延續至今。

謝覺哉身為中共蘇維埃政府的一名部長，下鄉沒有半點官架子，和其他干部一樣，住在農民家中，和農民吃一鍋，隨時隨地向農民宣傳黨的政策和這次選舉的意義。他每到農民家吃飯時，總是利用閑暇時間，手把手地教村里人識字學文化，教授選舉投票的方法，讓村民傳唱《選舉歌》——

滿洼麻子哪一棵高？

人里頭挑人數誰好？

思量又思量，

比較又比較，

把那好人的名字，寫上了選舉票。

謝覺哉的歌聲深深地打動了這些粗手大腳、面孔黧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山野鄉民的心……使麻子溝鄉的選舉試點取得良好效果，充分發揮了人民當家作主的權利。

在麻子溝鄉的選舉中，由于許多村民目不識丁，雙手劃不了“八字”，無法填寫選票，謝覺哉便與群眾想出了一個簡便易行的好辦法，給每一個候選人姓名旁邊放一個粗瓷碗，由監票人念名字，村民同意誰當選就在誰的碗里投顆豆子，以頂替投票。這樣既方便群眾，又實現了群眾的意愿和權利，避免了弄虛作假的弊病，又能履行每個人的神圣權益。這種歷史上有名的投豆子選舉法（簡稱豆選）就產生于保安縣麻子溝鄉這個陜北腹地山清水秀的小山村，隨著時間的推移，豆選在日后的邊區廣為傳用，有一首著名的歌謠，后來被改為清新稚嫩的兒歌遠遠地唱響天涯——

金豆豆，銀豆豆，

豆豆不能隨便投。

選好人，辦好事，

投在好人碗里頭。

歷史應該永遠銘記這個普通的小山村！

在麻子溝鄉的選舉試點圓滿結束后，謝覺哉和劉景范又迅速移師柏葉溝和順寧鄉進行選舉試點，以擴大影響，教育群眾，豐富經驗，保證群眾選舉最信任的人組成公家政府，建立政權。

謝覺哉在保安縣對這段選舉試點工作進行總結：沒有這樣的民主形式，所講的民主就是空的，因此，給人民選舉的代表以充分的權利，管理政府和監督政府工作人員，才能真正體現人民當家作主的政權性質。

劉景范曾回憶：保安縣第一批工農政府的誕生，凝聚著謝覺哉的無數心血，使保安人民永遠難忘。

謝覺哉正忙于選舉工作的日子里，斯諾進入蘇區，并要求采訪他。

那天，他正在鄉下居住的窯洞中進行寫作。斯諾叩響了他的門扉。謝覺哉頭戴一頂列寧帽，身穿一套粗布灰軍衣，開門笑嘻嘻地與斯諾握手致禮。陪同的還有黃華和王林，他倆向雙方作了介紹，然后４人圍著一張簡易的長方形木桌而坐。謝覺哉與斯諾面對面坐在桌子兩頭，黃華和王林坐在二人中間，充當翻譯和記錄。

謝覺哉向斯諾介紹了根據地政權組織的性質、特點和建立的經過，介紹了工農政府選舉成立的程序和蘇區選舉的真正的民主實質。

謝覺哉最后還說：“人們總慣于認為解放斗爭是非常困難的，其實它將越來越不那么非常困難了，特別是現在，人民正在抗日的基礎上組織起來……”

斯諾采訪后在書中寫道：——從理論上來說，蘇維埃固然是一種“工家”政府，但在實際執行中，全部選民中不論從成份上來說，還是從職業上來說，農民占壓倒多數，因此政權得與此適應。……凡是政權穩定的地方，蘇維埃似乎工作得很順利。代議制政府結構是最小的單位村蘇維埃開始建立的，上面是鄉蘇維埃，區蘇維埃，縣蘇維埃，省蘇維埃，最后是中央蘇維埃。每村各選代表若干人參加上級蘇維埃，依此類推，一直到蘇維埃代表大會的代表，凡年滿16歲的，普遍都有選舉權，但選舉權不是平等的……鄉蘇維埃下設教育、合作社、軍訓、政訓、土地、衛生、游擊隊訓練、革命防御、擴大紅軍、農業互助、紅軍耕田等等委員會，由鄉蘇維埃指派決定。

……中國農民如果是為自己工作而不是為民團——地主和稅吏，他們沒有不喜歡組織或社會活動的。我不得不承認，我所接觸到的農民，大多數似乎是擁護蘇維埃和紅軍的?！乙沧⒁獾剿麄兇蠖鄶等苏劦教K維埃時用的是“我們的政府”，這使我覺得，在中國農村，這是一種新現象。

斯諾認為：謝覺哉在清朝時是一個古典學者，象其他幾位父輩人物一樣，平易近人，受人尊敬。他專門纂寫了《謝覺哉傳略》，評價了謝覺哉對中國革命的貢獻和選舉的貢獻。

一年后，中央在延安成立了由蔡樹藩、周景寧、謝覺哉、肖勁光、郭洪濤、董必武、王觀瀾組成的選舉法起草委員會，在保安縣進行的選舉試點工作經驗的基礎上，于1937年5月出臺了《陜甘寧邊區選舉條例》，在邊區展開了更大范圍的選舉運動。邊區在選舉中流傳的歌謠是——

藍藍的天，

白白的云，

大家選舉要留神。

選舉票上看清楚，

分清好人和壞人。

選上好人大家喜，

選上壞人都遭殃。

美國著名記者史沫特萊親眼目睹了邊區“豆選”經過后，在《中國的戰歌》中感嘆：這是比近代英美還要進步的普選！

責任編輯劉亦群

姜永明陜西省作協會員，出版作品集兩部，現在陜西省志丹地方志辦公室做編輯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