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同學們,大家都知道,語言是人類特有的用來表達意思和交流思想的工具。但這指的是一般意義上的語言,寫作學上所說的語言,實際上是一種修辭語言,它是寫作者經過修辭手段處理之后用來表達意思和交流思想的媒介,這也就是我要說的作文語言。這里,我著重介紹幾種作文語言的活用技術。
第一,直觀性語言與間接性語言的有機結合。直觀性語言指正面的、具體的、形象的描述性語言;間接性語言指側面的、粗略的、抽象的概括性語言。作文語言的藝術應該是直觀性與間接性的有機統一,形象的直觀性指引讀者去發現間接性,間接性又通過讀者的經驗參與和想象活動去補充完善直接性,從而讓讀者在這種能動的審美活動中獲得更加豐富的美感。如朱自清的散文《背影》,在寫父親的背影時就巧妙地將直觀性語言和間接性語言結合起來了。“我看見他戴著黑布小帽……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難。可是他穿過鐵道,要爬上那邊月臺,就不容易了。他用兩手攀著上面,兩腳再往上縮;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傾,顯出努力的樣子,這時我看見他的背影,我的淚很快流下來了。”作者開始寫父親的穿著,從小帽,到馬褂,到棉袍,無論是色彩還是大小都寫得準確而逼真,給讀者一種直觀的形象感,但后來寫背影時作者卻用了間接性語言,寫父親顯出努力的樣子,父親努力的樣子除了兩手攀,兩腳縮,身子向左傾斜之外,他的面部表情如何呢?作者這時為何不通過想象寫一下父親此時的面部表情?這就是作者在有意運用間接性語言,目的就在于讓讀者通過父親的背影去想象父親的面部表情,進而去把握父親的內心世界。直觀性語言和間接性語言的有機結合,使作品又形象又含蓄,達到了形似與神似的完美統一。
第二,確定性語言與模糊性語言的有機結合。確定性語言指能夠讓讀者獲得明確、實在意義的語言,而模糊性語言則相反,它不能讓讀者獲得明確而實在的意義。如徐曉鶴的詩《掉下樹的毛蟲》:“毛蟲/從樹上掉下之前/咬了人/我是說毛蟲/掉下來/咬人/毛蟲掉的時候/咬/人/絕對是/一條/毛蟲。”這首詩中,確定性語言有“毛蟲”、“人”和“咬”這個動作,也就是說“毛蟲咬人”這個意義是明確的,毋庸質疑的,但是詩人同時又運用模糊性語言將“毛蟲咬人”這個意義復雜化了,毛蟲究竟是在什么時候咬的人?它是在什么狀態下咬的人?是在掉下樹之前,還是在掉下樹之后,還是在掉下樹的過程中?正是因為詩人對這個時間狀態的刻意模糊,這首詩獲得了豐饒的詩意空間和多元的解讀可能。確定性語言和模糊性語言的巧妙結合,常常要依靠通感這一修辭手段。比如朱自清的《威尼斯》中寫一處公園的建筑時寫到:“建筑也是新式,簡截不羅嗦,痛快之至。”簡裁、不羅嗦、痛快這些詞一般都是用來寫人的,而朱自清卻將它們用在了建筑上,這便有了通感的味道。還如《荷塘月色》中寫月光:“月光是隔了樹照過來的,高處叢生的灌木,落下參差的斑駁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把月光比為鬼,這就讓人不可捉摸了,而作者恰恰是運用了語言模糊性特點擴大了月亮意象的審美空間。
第三,書面性語言與口頭性語言的有機結合。書面性語言是比較規范、比較穩定的語言,而口頭性語言是自由、靈活的語言。書面語言是經過選擇、提煉、加工、改造過的語言,這種語言更文一些,更雅一些,而口頭語言往往與生活貼得緊,貼得近,是生活化的,原生態的,有時甚至是淺露的,直白的,粗俗的。如果寫作者在作品中將這兩種語言有機地交叉使用,就可以使作品顯得更加生動可讀,同時還可以增加作品的生活氣息和時代氣息。例如朱文的小說《我愛美元》中的語言,一會兒是標準的書面語,一會兒又是隨意的口頭語,如開頭一段:“父親的來訪總是讓我猝不及防。聽到那重重的敲門聲,我就知道是誰來了,所以叫王晴趕快穿衣服。而后者企圖拉住我,讓我不要出聲,就像往常應付這種情況一樣。那個敲門的人敲上一會兒覺得沒趣,就會自己走開的。我把藤椅上的連衣裙扔給王晴,示意她快一點。磨蹭是沒有用的。我了解門外的那個人。為了我的木門不至于今天就被砸壞,我開始隔著門和外面的那個人說話,我問他是什么時候到的,家里怎么樣,是出差路過這里嗎,那么,什么時候走?他又狠狠地砸了一下門,他說,讓老子進來再說。王晴終于收拾停當,她還想把凌亂的床鋪稍微整理一下,但是我已經把門打開了,父親一頭沖了進來,像一只警犬迅速地在房間里轉了一圈,東聞西嗅,目光最后自然落在了王晴身上。后者有些不安地站在床邊,頭發蓬亂,面色紅潤,看起來有幾分姿色,不算虧我的臉。”這一段文字中,第一句無疑是非常純正的書面語,接下來就漸漸朝口頭語轉換,到后來對話時就全是口頭語了。書面語言與口頭語言的雜糅運用,使作品產生了一種具有現代意味的表達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