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尋“感覺”的奧秘（１６）

計算固然重要，但是僅僅依靠計算是下不好棋的，因為圍棋不是可以完全計算清楚的，即圍棋沒有標準答案。因此，對于那些沒有答案或者難以求解的部分，我們當然需要在恰當的時機放棄計算，那么在哪里放棄計算呢?這必然只能依靠感覺，也就是說，我們需要判斷一下，這些計算是否可靠。或者是認為到了計算的極限，就要放棄計算。實際上，這樣的決斷也是依靠感覺而定的。計算的深度可以說沒有盡頭。一旦建立起了某種大致標準或指針，就可以盡早放棄計算。不過有一點也需要注意，感覺也會根據計算的進展情況而發生變化。

——感覺還會因人而異。而且，即使是同一個人，感覺也會根據計算的進展情況而發生變化。是這樣嗎?

是的。感覺不能不依賴計算，計算也需要依賴感覺。我們既不能僅僅依靠感覺來下圍棋，也不能僅僅依靠計算來下圍棋。光講理論過于枯燥，按照慣例來看一個實例。題目圖是我的實戰，對手是山田規三生，我執黑棋。現在該怎么下呢?我想，任何人都不可能從目前的局面完美地計算到終局，需要在適當的地方放棄計算，也就是說不得不依賴感覺，本局可以說是一個成功的例子。

首先來說明一下情況。黑棋在A位斷不能吃住五顆白子，被白棋B位斷后，五顆黑子反而被吃。也就是說，從上邊開始一直延展到中央的整塊黑棋沒有眼位，不過，因為C位與D位見合，黑棋并無性命之憂。當然，黑C與黑D相比，黑C明顯更大一些。白C、黑D的話，黑棋被利，過于難受。

這樣的話，黑棋的第一選擇就應該是圖一，黑1的斷吃，不過白2、4斷吃一子也巨大無比，接下來還有白A的斷，所以，白2、4幾乎相當于先手。因此，圖二是黑棋最理想的結果。黑1粘住后，這一團白棋也沒有眼。白2若連回，則黑3先手救回五子，再黑5斷吃。所以，實戰圖一中，黑棋選擇了黑1粘，對此，山田斷然選擇了白2的抵抗。

——原來是這樣，白棋的圍棋語言是說，白4斷打后，白6做眼是先手，左邊黑棋的眼位也將被破掉。

實戰圖一中的黑1粘時，當然已經預見到了白棋的這樣抵抗手段，因為走成圖二的結果，白棋無法取勝。也就是說我是經過一定程度的計算后，根據“氣味”判斷黑棋可下，所以就在此放棄了計算。這個“氣味”也可以說成是“感覺”，重要的是，能夠嗅到這種氣味。

——也就是說開始階段，銘琬九段并未計算清楚此后的所有變化。

這是當然。在你不知道對手會怎么下的情況下，不可能計算清楚。事后說“我當時就計算清楚了”是很簡單的事情，但實際上并非如此。所以，即使對局時的確認為自己計算清楚了，但那只不過是在一定范圍內。

——由于雙方都不能退讓，所以最終形成對殺的局面。

“雙方都不能退讓”的原因其中也包含著許多感覺上的因素。對此，在此不再深究。實戰圖一之后，圖三，白棋如果立即走白1至白5破眼，那么，黑6后，對殺黑棋勝。

當然，山田和我對此都了然于心。所以山田選擇了實戰圖二，白1刺，白3沖，來延長這塊白棋的氣。因為有了黑6為止的交換，白棋延了一氣。經過上述準備后，白7至白11。這樣一來，黑棋是五氣，而白棋如你所言有六氣，所以，利用普通的手段進行對殺的話，黑棋不能取勝。不過，這個結果正如我所“嗅到的氣味”一樣，所以，我對今后的進行充滿自信。實戰圖三，接下來應該輪到黑棋延氣了，黑1以下按照計劃依次進行。

——黑1與白2交換，相當于自緊一氣，看上去是非常致命的一手，這也在你當初的計算之列嗎?

至白12為止，這一團黑棋看上去仍然是五氣，但是實際上已經延了一氣。接下來，至黑27為止，自棋在A位不入。所以，黑27撲時，山田投了。

——銘琬九段所嗅到的氣味是正確的。不過，有一點還是不清楚，銘琬九段所嗅到的氣味是從哪里開始變為確信的呢?

這個問題很難。實戰圖一黑1接時也許已經多少感覺到了一些氣味，不過，看到了白10卡斷眼時，已經基本變成確信了，否則就不敢下出實戰圖二中的黑4，因為很明顯這樣將讓白棋延1氣。實戰圖二中的黑4如果走圖四的黑1二路扳，那么為了緊白棋的氣，白8一路扳時，黑A必須擋住。這樣將成為劫爭，因為白8時，黑如B位退，白棋又延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