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東中學(現為浦東新區完中),由上海浦東籍著名實業家楊斯盛于1907年創辦,首任校長是著名教育家、社會活動家黃炎培。歷史上的浦東中學因其設施先進、師資優良而聞名遐邇,在國內有“北南開、南浦東”之說。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人張聞天,歷史學家范文瀾、羅爾綱,教育家董純才,文學家葉君健、馬識途等均畢業于該校。20世紀20年代,蔣經國、蔣緯國也曾就讀于這所學校。
20世紀80年代中期一個中秋節的前一天,我同《解放日報》一名記者采訪了家住上海西南郊的蔣經國、蔣緯國中學時代的級任(現今的班主任——筆者注)崔雁冰先生。崔老1898年出生于江蘇太倉,青年時代就讀于上海浦東中學,因成績優異,畢業后留校任教,教授初級國文和英文。當時,他是唯一在世的蔣經國、蔣緯國中學時代的老師。
當我們提及他與蔣經國、蔣緯國兄弟的交往時,崔老驚訝地問:“你們怎么知道的?”
老人并沒有回避,他說:“越是久遠的東西越是清晰,而剛做的事卻會忘得一干二凈。”接著,老人便娓娓道來:
大約是1923年,有一天,浦東中學朱叔源校長把我叫去,說:“戴季陶先生托付我兩個孩子,安排在你的班級上課。他們從鄉下來,基礎比較差,希望你多給他們補習功課。”我事后得知,這兩個新生是蔣介石的兒子,一個叫蔣經國,一個叫蔣緯國,從浙江奉化出來投奔父親,然后蔣介石把他們安插到浦東中學住讀。當時浦東中學采用的是半年升級制,也就是一年級稱甲班,二年級稱乙班,甲、乙、丙、丁依次遞升。我是乙班級任。蔣經國一來校就上二年級,蔣緯國當時尚小,主要不是讀書,而是隨哥哥一起生活。
蔣介石當時還沒有發跡,因此兩位“公子”來校時也沒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他們一身鄉下孩子的打扮,洋布衣服,布鞋,小平頭,不高的個子,與其他學生相比顯得有些寒酸。浦東中學當時是一所聞名國內的學校,無論教學設施、師資力量,還是學生質量,在全國都堪稱一流。這所學校的學生也多出于官宦富賈之家,生活優裕,穿著考究。有一次,我問經國、緯國:“你們怎么鞋襪也不全啊?”兩個孩子低著頭,相視無言。在我的印象中,他們寄宿在校的生活是比較清苦的。
經國來時大約十二三歲,緯國只有七八歲。我叫他們坐在講臺下的第三排,兄弟倆合用一張課桌。經國的國文底子還可以,英文卻不行。浦東中學英文教學進度很快,二年級就要讀英文版的《十三逸事》。我受校長囑托,不敢懈怠,經常個別給經國補課。他們也常拿著課本來問我一些問題。
中學時代的蔣經國言語不多,個性較強,給人一種少年老成的印象。浦東中學當時體育設施很完備,業余活動也較多。學生課余時間打籃球、踢足球、玩雙扛,而蔣經國很少參與。緯國那時還是小孩,整日隨著哥哥,由哥哥照顧衣食住行。兄弟倆吃在一起,睡在一起,讀書在一起,終日形影不離。
蔣經國、蔣緯國在浦東中學大約住讀了一年多時間。他們是春夏之交到校的,翌年暑假后就沒有來,也不明離校的原因。
對于蔣經國、蔣緯國離校的原因,全國政協委員覃異之曾在一篇回憶文章里提到:“一九二一年夏,蔣介石把經國接到上海……一九二二年,先入萬竹小學高年級,后轉入浦東中學。一九二五年五月三十日,上海發生了‘五卅’慘案,反帝怒潮高漲,經國曾因積極投入這個運動而被學校當局以‘行為越軌’的罪名開除學籍。”江南著的《蔣經國傳》中也有類似的表述:“這年六月(1925年),在上海浦東中學就讀期間,因參加上海‘反抗五卅慘案’的大游行,被保守當局開除學籍。”
“您和蔣經國、蔣緯國之后有過書信往來或又見過面嗎?”
“沒有。只聽說經國后來赴蘇聯留學,緯國去德國讀書,浦中一別,已有60多年了。我屬狗,經國也屬狗,小我12歲。”
“蔣經國、蔣緯國現在還能想起你這個老師嗎?”
“我想他們不至于忘記。當時我是他們的級任,又是他們兩門課的老師,課后接觸也較多。如果祖國統一之時我還在世的話,投書經國、緯國門下,說一聲當年的老師來訪,他們大概不會拒之于門外吧!”
我們被老師的詼諧逗笑了。
崔老于1996年6月3日去世,享年98歲。
(責任編輯 李樹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