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善一人有限責任公司治理的研究

摘 要:2005年10月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一次確認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的合法地位，這在我國公司法律制度的發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65377;但新公司法對于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的規定還有一些不太完善的地方，應當圍繞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的范圍#65380;法定資本制#65380;公司財務#65380;會計監督制度等方面進行完善，以期達到進一步規范一人有限責任公司有效運行的目的#65377;

關鍵詞:一人公司;有限責任;公司治理

中圖分類號:DF411.9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07)07-0145-03

由于一人公司本身的特點給傳統的公司法理論帶來了很大的挑戰，在一人公司產生之初并未被公司法承認，但是，一人公司的立法發展并沒有因此停滯#65377;縱觀世界各國關于一人公司的立法，大致經歷了一個“普遍禁止—有條件確認—允許設立”的發展歷程#65377;我國也是如此，我國1993年《公司法》承認國有獨資這一特殊形式的一人公司，《外商投資企業法》則承認包括自然人在內設立的外商獨資企業，而將法人#65380;自然人等其他投資主體排除在一人公司之外#65377;然而現實當中除了公司法許可的兩個領域中的一人公司存在外，實質意義上的一人公司在我國經濟生活中廣泛存在已是不爭的事實，對其加以否定或禁止有悖于法律本身的公平和正義的價值目標，也與現實脫節太大#65377;當然，因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的股東僅有一人，所謂的董事會或監事會亦極容易因個人利害關系，而為該一人股東所操縱，極有可能利用一人有限責任公司僅負有限責任之特性，對公司債權人或相對交易人為欺詐事件#65377;可見，對一人公司進行特殊規范顯得十分重要#65377;

一、關于公司治理的分析

1.公司治理的不同解釋

公司治理是一個多角度多層次的概念，很難用簡單的術語來表達，目前，法學界比較通行的解釋主要有:第一種，英國牛津大學管理學院院長柯林·梅耶在《市場經濟和過渡經濟的企業治理機制》中把公司治理定義為:“公司賴以代表和服務于他的投資者的一種組織安排#65377;它包括從公司董事會到執行經理人員激勵計劃的一切東西……公司治理的需求隨市場經濟中現代股份有限公司所有權和控制權相分離而產生#65377;”第二種，科克倫和沃特克將公司治理基本問題解釋為實然與應然之間矛盾的產物#65377;他們在1988年發表的《公司治理——文獻回顧》中指出，公司治理問題的核心是:“(1)誰從公司決策及高級管理階層的行動中受益;(2)誰應該從公司決策及高級管理階層的行動中受益?當在‘是什么’和‘應該是什么’之間存在不一致時，一個公司的治理問題就會出現#65377;”第三種，南開大學公司治理研究中心認為，對公司治理應該從權利制衡與決策科學兩個方面去解釋#65377;狹義的公司治理，是指所有者對經營者的一種監督與制衡機制，通過一種制度安排來合理地配置所有者與經營者之間的權利與責任關系;廣義的公司治理則不局限于股東對經營者的制衡，它是通過一套包括正式或非正式#65380;內部或外部的制度或機制來協調公司與所有利害相關者之間的利益關系，以保證公司決策的科學化，從而最終維護公司各方面的利益#65377;第四種，法學上的常見的定義，認為公司治理包括公司內部所有機關及相互關系的架構，即股東大會#65380;董事會#65380;監事會#65380;經理之間的權力利益制衡關系#65377;總之，公司治理可能涵蓋了不同形式的制度安排(法律#65380;經濟#65380;政治等)，不同的主體(股東#65380;董事#65380;監事#65380;經理#65380;員工#65380;政府等)，不同的客體(即公司治理的邊界，包括公司權力#65380;責任以及治理活動的范圍及程度)，不同的治理手段和機制(約束#65380;激勵#65380;制衡等)等諸多方面的內容#65377;

2.公司治理應遵循的準則

公司治理應遵循的準則是:第一，提升公司治理框架的透明度，遵循法治原則，明確規定不同的監管#65380;管理及執行權力之間的責任劃分，這是公司治理總的準則;第二，確保所有股東利益得到平等的實現并便利于股東權利的行使#65377;如果他們的權利受到損害，應有機會得到有效補償;第三，應當確認利害相關者的合法權益，并且鼓勵公司和利害相關者在創造財富和工作機會以及為保持公司財務健全等方面而積極地進行工作;第四，確保及時#65380;準確的信息披露，這些問題包括公司的財務狀況#65380;經營狀況#65380;股權結構及公司治理;第五，確保董事會對公司的戰略性指導和對經理層的有效監督，并確保董事對公司和股東所負有的責任，以便董事會能對公司事務作出客觀的#65380;獨立的判斷#65377;

以上我們談的是公司治理的一般準則，它適合于所有公司類型的普遍治理#65377;一人有限責任公司只有一名股東，股東一人掌握著本應由三個機關各自行使的大權，股東權力的一人獨攬，破壞了公司團體性和法人性的特征#65377;傳統公司內部治理機構股東會#65380;董事會#65380;監事會三個機關能否繼續發揮其原有的職能，是其中的一個關鍵命題#65377;一人公司法人是對以“社團性”為核心的傳統公司法人理論的挑戰，不可避免的預示著公司制度的變革#65377;新公司法在對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的規定上做了一定的變通，具有積極效果#65377;

二、新公司法對一人有限責任公司治理方面的規定存在的缺陷

縱觀新公司法可以發現，有關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的法律規定比較籠統，許多應當細化的地方不是沒有規定就是相當簡潔，根本達不到規范的目標#65377;具體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有關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的范圍不確定#65377;新公司法第58條第2款規定，一個自然人股東或一個法人股東可以設立一個一人有限責任公司，并且規定一個自然人股東只能投資設立一個一人有限責任公司，但對一個法人股東是否可以再設立一個沒有作出明確規定;另外，關于發起設立的復數股東有限公司在公司運營過程中，因股份的合法轉讓或贈與而成為一人有限責任公司時的合法地位并沒有得到明確承認;對于一些規避一人公司規定而設立的夫妻有限責任公司，以及實際上由一人絕對控制的有限責任公司也沒有作出定性#65377;第二，新公司法第59條第1款，規定了一人有限責任公司注冊資本最低限額，和股東應當一次性地交足公司章程規定的出資額#65377;而對一人有限責任公司而言，只規定最低資本額并不意味著公司對債權人的財產擔保可一勞永逸，相反，還必須如實貫徹資本維持原則，這對一人有限責任公司顯得尤為重要#65377;這些在新公司法中沒有明確的條例規范#65377;第三，新公司法第61條規定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章程由股東制定，卻沒有對股東制定的章程如何通過做出特殊規定#65377;第四，新公司法第64條規定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的股東不能證明公司財產獨立于股東自己財產的，應當對公司債務承擔連帶責任，而這種連帶責任是并行連帶責任還是補充連帶責任并不明確;同時，這種舉證責任是倒置的，即一人有限責任公司股東必須證明自己的財產區別于公司財產，否則對公司債務負連帶責任#65377;而實踐中，一人有限責任公司股東財產與公司財產實難區分，如常見的有公司資本與唯一股東生活費用的混雜使用#65380;公司營業場所與唯一股東居所的合一等，股東自己真正分清都是不容易的，更何從舉出證據給世人看#65377;當然立法如此規定，也不是全無道理，其理由是一人有限責任公司股東更易濫用公司獨立人格與有限責任#65377;但如此一來，一人有限責任公司股東的責任形式表面上為有限形式，大多數情形下則為無限形式#65377;可見，我國公司法中對一人公司的規定之嚴格是世界范圍內少有的，過多的限制只會讓投資者望而生畏，而采取實質一人公司形式以規避法律#65377;第五，新公司法對一人有限公司組織機構的規定，如不設股東會，可只設董事會#65380;監事會或設執行董事和執行監事，由于法律未強行規定設立前者，出于降低公司經營成本的需要，投資人多會考慮后者，只設執行董事或自己兼任董事，至于監事，找個“稻草人”即可#65377;這樣其內部監督就很難實現#65377;第六，新公司法第63條規定，一人有限責任公司應當在每一會計年度終了時編制財務會計報告，并經會計事務所審計#65377;這樣規定不夠完善，仍可使股東有機可乘#65377;因為，財務會計人員的任免都由唯一股東決定，唯一股東權力過大，財務會計人員只能對其“言聽計從”，因此做假賬的行為在所難免#65377;

三、完善一人有限責任公司治理的建議

既然，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的治理規定有如此的不足，筆者就試著針對上述的不足提出一些完善的建議，以供法學界有關學者參考，為新公司法的再次完善提供幫助#65377;

第一，明確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的范圍#65377;對一人公司的規定，主要是針對實質一人公司的，如果僅規定單個自然人不得設立兩個以上的一人公司，亦不得以轉投資的方式另設一人公司而不給實質一人公司以一個認定標準很難實現立法規定的初衷，因此，立法中應當明確規定，公開承認發起設立的復數股東有限責任公司在公司運營過程中，因股份轉讓#65380;贈與而成為一人股東公司的合法身份;規定夫妻有限責任公司和由一人絕對控制的有限公司是一人公司#65377;另外，新《公司法》雖然禁止一個自然人設立多個一人公司以及一個自然人投資設立的一人公司再投資設立新的一人公司，但并沒有規定出現此種情形的救濟措施#65377;我們不妨借鑒法國的做法，即規定，若有違反者，任何利害關系人皆得向法院申請解散不符合規定的一人公司#65377;

第二，完善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的法定資本制#65377;就相對交易人而言，與一人有限責任公司進行交易所存在的風險要比與一般公司交易的風險高的多，為保障交易相對人的安全，規定最低資本金制度是十分必要的，但僅僅規定這一制度還是不夠的，還應當在資本充實制度#65380;建立基本儲備金制度和嚴格資本維持制度上有所特殊規制，具體的規定如下:為了保證資本充實，將公司設立時出資程度更加嚴格化，規定繳納出資金必須寄存在從事設立中的公司的計算工作的公證人#65380;銀行，禁止設立登記前返還寄存金#65377;單一股東應擔保其余出資，若單一股東不能提供擔保，則商事登記機關可以拒絕其登記;為了防止出資的虛假，應當嚴格規定實物出資#65380;工業產權和非專利技術的出資比例;為防止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的股東濫用公司的資金導致公司資不抵債的情形發生，在一人有限責任公司運作過程中，若公司賬上的資金減少至某一下限時，授權銀行對該款項予以凍結，如果公司出現了非支付不可的債務，必須等到審計部門對公司財務進行全面審查，證明公司確實沒有濫用公司人格行為后，方可解凍基本儲備金;資本維持在一人有限責任公司中顯得尤為重要#65377;因此，筆者建議，可在公司法中規定：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的股東除必須一次全部繳清出資外，必須保證其資本金與公司經營規模相吻合，若公司的資本金與公司經營規模不相符時，股東對公司的貸款應視為對公司資本金的補足#65377;

第三，公司財務#65380;會計監督制度的健全#65377;新公司法規定了一人有限責任公司財務年度審計，一定程度上可以監督公司的財務狀況，但由于一人有限責任公司本身規模小，這種年終審計的費用要占到公司財務支出的相當一部分，加之該公司的財務會計人員的任免是由一人股東決定的，因此，財務報告的真實性也就大打折扣了，我們不妨借鑒上海市的做法，實行會計人員統一管理制度，即凡是進入上海市各企事業單位從業的會計人員必須由上海市統一通過考核進行招聘，由各企事業單位錄用，如果從業人員出現做假賬的現象，就被列入黑名單，逐出上海市永不錄用#65377;這樣，會計人員就只屬于會計公司，一人公司股東就對其不構成利害關系威脅，同時，還降低了公司在財務監督這方面的費用#65377;

第四，我國新公司法規定，一人有限責任公司不設股東會，公司章程由股東制定，并且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的組織機構的設立在本節中沒有規定的，可以適用總則的規定，這就意味著，一人有限責任公司完全有可能既不設董事會，也不設監事會，這樣，就會出現一人有限責任公司制衡機制缺失，很難保證其他利害關系人的利益#65377;筆者認為，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由一人股東行使股東會的權力，有利于更便捷地作出決議，讓其有更多的裁量權這也符合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的特點，但是，股東權力肆意濫用則并不能達到我們承認一人有限責任公司合法身份的初衷，反而不利于社會整體利益的維護，因此，一人有限責任公司必須設立監事會和獨立董事#65377;其中，監事會還必須處于獨立的地位，監事會的成員可以由司法行政部門招標選定，通常是從符合條件的律師事務所中選定，來對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獨立行使監理職責，對于獨立董事，首先要不具有股東身份，其次，還應是具有一定法律知識和財務知識的人員#65377;另外，如果獨立董事兼任經理職位應當采用董事與股東的連帶責任制度，這樣能起到很好的約束和制衡作用#65377;可見，公司治理結構中各個機構之間權利義務資源形成有效的分權制衡，才能很好地影響行為動機，塑造行為選擇，從而實現公司績效#65377;

第五，增強公司法人格否認制度的正確適用性#65377;公司法人格否認制度是防御股東濫用有限責任的屏障，只有也必須是有限責任的例外情況才能適用，而非普遍情況#65377;對于一人有限責任公司來講，更應該謹慎對待，切勿濫用#65377;新公司法，采用股東與公司財產混同來推定適用公司法人格否認制度，而要求一人股東對公司債務承擔連帶責任，這雖能一定程度上防止股東濫用有限責任，但由于事實上在一人有限責任公司中股東和公司的財產混同的現象時有發生，因此，它的適用勢必會影響股東投資建立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的熱情#65377;筆者認為，我們在借鑒其他國家在案例中的經驗的基礎上，對其適用要采取嚴格的判斷標準#65377;首先，對于一人股東目的評價應以惡意為限，而且，公司債權人或其他利害關系人應證明一人股東的真實惡意，比如，在制止欺詐的案件中，公司債權人或其他利害關系人必須證明股東具有真實的欺詐意圖，推定其他情形不得作為適用該制度的理由，即不得人為擴大揭開規則的適用范圍;其次，一人股東必須實施了規定的行為或未能履行其法定的義務;再次，公司債權人或其他利害關系人蒙受了損失;最后，一人股東的作為和不作為與公司債權人或其他利害關系人的損失之間有因果關系#65377;只有這四個條件都具備了才能采用公司法人格否認制度，這樣可以避免公司股東有限責任原則遭到不必要的破壞#65377;

第六，限制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的業務活動#65377;筆者認為，一人有限責任公司應與一人股東之間在業務活動場所#65380;業務活動范圍方面明確區別，防止一人股東的自我交易損害公司的利益#65377;一人有限責任公司和一人股東之間如有合同行為，必須采用書面形式，并記載于記事簿#65377;一人股東對該公司的債權，不得享有優先權待遇#65377;

第七，進一步加強對債權人的保護#65377;新《公司法》對債權人的利益顯然非常重視，關于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的規定尤其如此#65377;但從比較的角度來說，新《公司法》在這方面的規定仍然存在一些缺陷#65377;我們不妨借鑒法國的一些立法措施來強化對公司債權人的保護#65377;

隨著經濟全球一體化的發展，面對日趨升級的國際競爭，我們必須建立相當完善的市場經濟主體制度，因為市場的競爭也就是主體的競爭#65377;在這方面，一人有限責任公司對于我國未來的市場經濟的發展雖不是決定性的，但也是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65377;在新公司法的基礎之上，我們再進一步完善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的制度設計體系，將會對未來中國在世界經濟競爭中的位勢產生積極影響#653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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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馮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