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四年級有一次我們班在校外跑步,路邊靠墻站著個女孩,目不轉睛地看我們跑步,目光膽怯而又充滿異常的光芒。以后,每天早上都會看到她在那里。時間久了,我對此產生了疑惑:她難道不上學了嗎?但這只是一時想到的,校園生活豐富多彩,轉瞬我就把她的事拋到腦后了。
后來我搬家成了她的鄰居,知道她叫阿琴。智力有障礙,沒上學,父母不喜歡她,甚至曾有過放棄她的念頭。聽到這些,我對她產生了同情。
見到她,我都向她投去同情的笑,她也會傻傻地對我笑。熟悉了后,一完成功課,我就會拉著她出去玩,給她講學校里有趣的故事,甚至傾訴被老師批評后的委屈。她總是耐心聽,一言不發,到最后就沖我笑,有開心的,有鼓勵的。這之后,我的心情會變得格外輕松。慢慢地,我對她有了發自內心的喜歡。
有一天,她盯著我寫作業,一動不動地,直到我寫完最后一個字,她才鼓起勇氣對我說:“你教我寫字吧。”然后又羞澀又不安地看著我,生怕我嘲笑她,拒絕她。看著她求知若渴的眼神,我終于懂了四年級時她為什么站在我們跑步必經的地方。我答應了她。
首先教她寫自己的名字,寫“阿”字已讓我領教她的笨了,“琴”字筆畫稍微復雜些,她就無論如何寫不成了,不是兩個“王”寫得大小天懸地殊,就是下面的“今”字最后一筆老多加一點,不是缺這筆就是多那筆,氣急時我想罵她,但看到她低頭努力的樣子,頓時又沒了脾氣。終于她能歪歪扭扭寫下自己的名字了,以致塒著那兒個字呵呵直笑,雖然在我看來還是有很多毛病。她是那么容易滿足。
為了慶賀她會寫名字,我從書包里拿出一根棒棒糖給她。她好像從來沒有吃過一樣,拿著它左看右看,小心翼翼地舔著,每舔一下,就咂咂嘴,說:“真甜!”我平時沒見她買零食,于是善意地開玩笑說: “你爸媽對你真小氣啊!”她有些發窘地傻笑。
一天放學后,她找到我,笑嘻嘻地拿出一袋話梅笑著向我一晃。她還未開口,我就驚訝地問她多少錢買的。她猶豫了下說一塊錢,我清楚地記得是五毛,難道阿琴被騙了?我慌忙地拉著她找小店老板理論,阿琴極不情愿地被我拖去了。我氣沖沖地問小店老板,他說賣給她確實是五毛,讓我問阿琴。阿琴在旁邊一言不發。我又氣又急,走時還被小店老板數落了一通。
“阿琴,你騙了我,虧我還把你當朋友!”她沒有做任何辯解,眼里蓄著淚水。
大概有兩個月我沒去找過她,即使看到她,也是漠然地走過。有一天我放學回家,發現她站在我家門口。她低著頭說:“上次是因為我想跟你一塊吃話梅,我怕價格低了,你看不起我。可是我只有那么點錢。”
我呆呆地看著她,沒想到智力有障礙的她,內心世界如此豐富。我拉過她的手,說:“我們一起寫字去吧。”
當當插嘴:
最后阿琴坦露了她想給“我”吃零食卻又怕“我”嘲笑她零食廉價的復雜心理,讓謊言有了動人的力量。朋友之間即使不是誤會的矛盾,也不要再倔強地誰也不理誰了,還是放下所謂的尊嚴,彼此解釋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