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軍我是飛蛾尋找藝術靈魂的火

現在的王軍特別迷茫和苦惱。因為不久前的那場行為藝術，他被許多單位列入了就業的“黑名單”，連原本保薦去一家師范院校教書的機會都丟了。

而，2007年5月1日上午10時，他在昆明市南屏步行街上演的那場題為“金錢+權利=一切嗎，”的行為藝術，不僅給原本熱鬧的步行街增添了一份“特殊”，更因為他全身正面貼滿了真的一百元面額的人民幣，當街游走，事后成為了許多人關注的焦點。

從焦點到難以就業，王軍，這個從山東濰坊到云南來學藝術的學子，似乎在自己的藝術生涯涂抹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也與許多的工作機會失之交臂。

正如他的博客起名為“藝術人生”，王軍到底有什么不一樣的藝術人生呢?

從藝12年 顛簸12年

王軍初中開始學畫，當時只是為了考高中，很單純。一年后，他發現自己已經離不開繪畫了。此后，由于自己的堅持和努力，在初中一百多個學畫的同學中脫穎而出，成為了其中的佼佼者。而后，他考上了山東一所很有名氣的藝術中專。

中專時期，由于不滿足于學校教的現有內容，王軍有時間就一個人跑到山東淄博，來到一個名叫蒲松齡(以蒲松齡故居命名)的地方，從刻瓷藝人處學習刻瓷工藝。刻瓷，就是在質地堅脆、表面光潔的瓷面上，用特制的刀具刻鑿各種花卉、山水等。但由于刻瓷藝術多是手工制作，且費工費時，因此難度頗高，極難上手。

王軍沒有知難而退，除了虛心向老藝人求教之外，他還買了很多瓷盤回到學校，在寢室一個人拿著刻刀自學。也不知道刻壞了多少瓷盤，多少把刻刀。功夫不負有心人，半年后，王軍能在瓷盤上刻出跟照片一樣的頭像來，學校老師見了后覺得不可思議，確認事實后建議他將自學的刻瓷工藝加入到學校的課程里面來，讓他教所有的同學。第二天，他的身份由學生轉變成為一名傳道授業的老師。同時，他的三件刻瓷作品還被當地博物館收藏。

2003年，王軍考入云南藝術學院油畫二工作室，師從當代著名油畫家唐志岡等老師。接觸到優秀的老師，再加上寬松的創作環境，王軍的藝術事業如魚得水。這期間，他多次參與和組織學校的美術作品展，參加了第十屆全國美展，作品列入了2004年度全國在校大學生美術作品年鑒。2005年9月至10月舉辦的云南印象“從北到南王軍個人油畫展”更是獲得空前成功，他的《鐵路印象》等多件作品被收藏家收藏。

一路走來，王軍似乎很順利，可是背后有著許多辛酸的往事。2003年，王軍被破格加入了云南省美術家協會，這是他頗值得驕傲的一件事，但沒料到，他因為借用學校的設備搞創作，設備居然一夜之間無影無蹤!這些設備價值7萬多元錢呀!王軍當時就懵了，警察來了，可是什么結果電沒有。接下的三個月，王軍什么事情也沒干，每天睡覺，希望逃避現實。但事情總得解決，稍稍振作一些的王軍在隨后一年拼命賺錢，帶學生、辦培訓、接工程、畫壁畫，他每天睡覺的時間只有5個小時。

也就是這次盜竊事件，深深地刺激了王軍。他自己認為，這是他做5月1日行為藝術的前奏，目的是用金錢來喚醒大家的良知，不可貪婪地追求金錢與權利，造成自己和他人的痛苦。

金錢+權利=一切嗎?

王軍說，自己是個敏感的人，學藝術的人都必須敏感才能創造出有靈性的作品。他認為自己的敏感一方面來自內心的沖突，另一方面是自己的社會責任感。而選擇做行為藝術只是為了更為直接與大眾，與環境，與空間用身體來表演。

2005年，還在讀大二的王軍，利用假期的時間，在山東老家帶著一批臨考的藝術類高中生。他帶著幾個學生去美術用品店買工具，店老板見到這批學生就扯開了，赤裸裸地跟他們講：“你們不用考了，我在山東聽有的考點都有關系，只要你能出得起錢不用參加高考都能上大學，我這里就有直通車。”

這批學生一聽，炸開了鍋。當時，王軍只能安慰學生根本沒這回事。其實，他的內心很難受。他說，作為過來人，他知道店老板口中所說的內幕，也了解現在的考場充斥著各類的“槍手”。一個普通的高中美術老師只要愿意，一個月充當“槍手”的收入就可以達到十幾萬，有些大學暗箱操作的現象時有發生。

金錢加權利等于一切嗎?一次又一次，王軍都在思考著這個問題。器材的被盜、考試的不公平，一切的一切與金錢與權利與欲望相關，舉辦一場對“金錢與權利”進行思考的行為藝術，似乎是勢在必行。

接下來的一年多時間，王軍都在為這個行為藝術做準備，他寫了多個行為藝術的方案，不斷地進行修改，不斷地進行斟酌，也做了一些預案，之前連最壞的打算部想好了。甚至想到了坐牢，連律師都請了，最終確定了在南屏步行街的那套“金錢+權利一切嗎?”的方案。

行為藝術出現在中國以來，由于和中國人的審美觀、道德觀以及社會傳統反差較大，始終是人們爭論的焦點，自然受到的阻力也越大。當天，一個城管隊員上來就把王軍的頭按住，然后把他進行行為藝術的一些工具都搶了，砸爛了。

“其實都在我的預料之中，但當時很氣憤，因為城管一上來也沒問清楚情況就動手，我覺得他是對我人格的侮辱，然后就出現了那一幕，他指著我，我指著他，我跟他說我是正義的，你是反面的，你如果再阻止我，就成為我行為中的一個部分。最后，還是權力最大，權力制止了這個行為。”王軍說。

王軍沒想到的是，他的行為藝術第二天就成了全國網絡媒體的頭條，引發了一場聲勢浩大的討論。討論大致分為三個問題：一、人們對行為作品“金錢+權利一切嗎?”的反思；二、當代藝術中行為藝術被大眾所接受的程度；三、使用人民幣做行為藝術但又不損壞觸犯到法律嗎?

所以，他覺得這個行為藝術是成功的。

藝術沒有止境

追溯行為藝術的鼻祖，是一名叫科拉因的法蘭西人。1961年，他張開雙臂從高樓自由落體而下。行為藝術采取很夸張的表現手法，用行為來表達人對世界的看法。這些行為有的是美的，有的是丑的，但不是人在正常狀態下有的。

從中專留長頭發開始，王軍就是許多人眼里的另類、瘋子。王軍說行為藝術并不是什么可怕的東西，而現階段，中國有很多藝術家為了炒作，為了名，做了很多極端的行為藝術，比如說《食死嬰》，是對行為藝術的誤導，而很多國人因為藝術素質的問題對行為藝術的批判也搞錯了方向。王軍在昆明做“金錢+權利一切嗎?”這個行為藝術的時候就遇上了幾個很滑稽的問題，一個人說他是在拍反腐敗的電影，在搞勢。最搞笑的是有一個人說他是搶銀行的通緝犯，被拉出來示眾

更殘酷的是現實。“五一”行為藝術后，因為涉及的話題比較敏感，學校領導找他談了話，并告誡他現在的任務就是順利畢業。許多人開始用“憤青”、“出格”等詞語攻擊他。而對他影響最大的就是工作問題，馬上就將畢業的他與許多工作機會失之交臂。

“但是有些事情該做的還是要做。就把我看成受害者的一員吧，我也把自己作為犧牲品來做這個行為藝術，在金錢和權利下。”王軍覺得，經歷過這么多的事情以后，猶如接受了上帝的洗禮了一樣，對自己更加肯定，做事情也更加穩重。

王軍的畢業論文的題目就是《行為藝術中的身體敘事說》，他的出色答辯讓所有的老師都給出了9s的高分。關于未來，王軍迷茫中透著堅定，“以后的路還長，只能說慢慢走，堅持做藝術是一定的，可能也會做一些展覽的策劃，只能說走一步算一步，隨性了，等到真的快要吃不上飯的時候再說，但我堅信堅持就是勝利。”

“激動過后的沉淀，波動之后的平靜，經驗在體驗之后產生。他的藝術經歷也必然豐富于其他同學。努力付出終將獲得收獲。”這是云南藝術學院副院長張煒對他的評價。如果說藝術是火，那么王軍定是那只飛蛾，飛蛾遇見了火，火是那么有魅力、那么熱情，火的溫度點燃了飛蛾，飛蛾毫不在意地繼續舞著，雖然身上高溫的疼痛難以忍受、讓她痛苦不堪，但飛蛾的心從沒有像這般滿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