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則徐和渡邊華山都是我崇敬的歷史人物,不過把他們放在一起,或曰不著邊際。其實,尋遍與林則徐同時代的日本人,最相近的莫過于渡邊華山了。眾所周知,林則徐是公認的“近代中國開眼看世界的第一人”,而東鄰的渡邊華山被日本人譽為“我開國史上的第一人”〔1〕,二人均為中日兩國近代認識西洋的先覺者。他們大約處在同一個時代,又都是站在迎接西洋挑戰(zhàn)前沿的在朝學者,都為自己的民族盡了最大的努力又在當時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然都被后世所敬仰。對他們研究西洋的軌跡做一探查,或許會給我們某種啟示。
一
林則徐(1785~1850)于1838年受命欽差大臣赴廣東上任后,因為要直接面對洋人,因而開始接觸并研究西洋問題,直到1840年9月被革職。渡邊華山是日本江戶幕府(1603~1867)末期三河國田原藩(現(xiàn)愛知縣東部)藩士,1832年被任命為田原藩家老(日本江戶時代協(xié)助藩主代行藩政的職銜,一般從藩主家族和重臣中間選拔)兼海防系(主管海防的官職)。翌年,日本國內(nèi)天保饑饉〔2〕開始蔓延,而英國東漸勢力也在加速。當時在三河地區(qū)只有田原藩面臨太平洋,因而該藩為三河地區(qū)海防的唯一據(jù)點。對此,渡邊華山深感責任重大,為解決內(nèi)外危機,開始認真研究西洋問題,直至因筆禍罹罪的1839年。與當時日本正統(tǒng)職業(yè)“蘭學”家〔3〕比較起來,林則徐和渡邊華山的西洋研究可算是小字輩,況且二人都不識洋文,但是,令人驚異的是他們分別達到了那個時代本國對“西洋問題”認識的最高水平。其中的原因,有許多具體問題有待于深入地考察研究,但是有一點是顯而易見的,那就是他們所處的時代以及在那個時代中所擔當?shù)慕巧?br/> 十九世紀中葉,就遠東地區(qū)而言,是西方殖民勢力的攻勢由“西力東漸”急速發(fā)展為“西潮東涌”的時代。中日兩國面臨著有史以來空前深刻的民族危機,迎接這次挑戰(zhàn)的成功與否將決定兩國近代史的發(fā)展方向。然而,在當時的中國和日本能清醒地認識上述現(xiàn)實的人卻寥寥無幾。林則徐和渡邊華山同處于這一激蕩的時代,并分別擔當“馭夷”要職,又分屬本國統(tǒng)治階級中的開明人物。這些客觀條件促使他們對本國所面臨的險惡的國際環(huán)境以及民族前途極為敏感。面對歐美列強的強烈沖擊,他們不同程度地意識到西洋諸國的先進性和自我危機的嚴重性。為此,他們積極了解、研究、學習西方的先進事物,以尋求擺脫民族危機的途徑,正是上述相似的經(jīng)歷將他們造就成為冷靜環(huán)視周圍世界的民族先覺者。另一方面,由于中日兩國具體國情的差異,他們研究西洋的側(cè)重面、深廣度又不盡相同,這也正是本文要討論的問題。
二
我們先看一下林則徐的西學研究成果及其效用。
林則徐主持翻譯編譯的西方書刊主要計有:《四洲志》(Hugh Mu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