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父親

　　痛看父親沉淪賭海
　　
　　2001年冬天，聞偉的母親因病去世。這一年，聞偉才14歲。第二年，他有了繼母。可不久，父親聞培軍開始不停地與繼母吵架。
　　因為家里再也找不到溫暖，聞培軍下班后開始不回家，與一幫朋友在一起喝酒，打麻將賭錢。自從沉湎于牌桌后，他不再向家里交錢，把每個月的工資輸得精光。2004年春天，聞培軍又離婚了。
　　一次，父親又好幾天沒有回家了。聞偉放學回來，饑腸轆轆地在牌桌上找到了父親，父親頭發蓬亂，雙眼熬得通紅，一副賭徒的丑態。聞偉在父親身邊站了半個小時，父親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他“撲通”跪在父親面前，苦苦哀求：“爸爸，別賭了，回家吧!”聞培軍一把推開兒子：“別來煩我，一邊玩去!”
　　聞偉哭著離開了……
　　2004年9月，18歲的聞偉考入了武漢的一所大學。就在這時，聞偉才知道，父親已經陸續從熟人和朋友那里借了7萬多元，這筆錢已經被他輸得所剩無幾。聞偉含著淚給父親的熟人和朋友打電話，哀求他們不要再借錢給父親了，他是還不起的。
　　幾天后，借錢四處碰壁的聞培軍知道是兒子在搗亂，回到家對他大發雷霆。聞偉的怒火終于爆發了，他與父親大吵了一頓。姥姥和舅舅幫他湊齊了學費，聞偉一刻也不想在家多呆，他拎著簡單的行囊，一個人提前到大學報到了。
　　
　　休學打工替父還債
　　
　　2004年寒假，聞偉帶著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孝感老家。走到小區門口，眼前的一幕讓他的心猛地揪緊了：五六個人圍著他的父親，大聲咒罵，往他身上吐唾沫、扔垃圾，逼他還錢。這些人都是父親的朋友和熟人，他們怒火中燒地對聞偉說：“你爸爸借了我們的血汗錢，他一天不還，我們就一天不放過他!”
　　這個寒假，聞偉度日如年，時時擔心債主們找上門來鬧事。大年初二那天早晨，父親的一個同事找上門來，哭著對聞培軍說：“我妻子住院了，在醫院里等著動手術，求你把兩萬元錢還給我吧!”聞培軍畏畏縮縮地坐在角落里，始終重復著一句話：“現在沒錢，以后會還給你的……”這個債主傷心欲絕地走了。
　　聞偉的心被深深地震撼了。從小到大，母親就教育他：“人生在世，誠信為本。”一種悲壯的豪情從聞偉的心頭騰起!他要退學打工，替父還債!
　　2005年春節后，聞偉返回學校，辦理了休學手續。然后，他拿出父親的那些欠條，一一給債主們打電話：“王叔叔，您放心，我爸爸借您的錢我會盡快還上!”“劉阿姨，您別著急，我會想方設法還上您的錢的!”幾乎沒有人相信他的承諾。
　　聞偉在武昌以每月100元的租金租下了一間平房，里面沒有一件家具，一塊木板架在磚頭上就成了他的床。聞偉開始了艱難而悲壯的打工替父還債生涯。
　　為了掙錢，他每天要打3份工：每天早晨5點，他就要起床趕到早市去給燒雞店拔雞毛，每拔一只雞2元錢，幾個小時下來，他的雙手在水里浸泡得像魚肚皮，幾乎失去了知覺；匆匆吃碗熱干面，便去建筑工地做小工，背水泥、挑磚頭、和泥沙……一天勞累下來，盡管累得渾身骨頭像散了架，聞偉還得拖著兩條酸腿去給一個小學生做家教。
　　聞偉把錢積攢下來，生活費降到了最低標準，一天不超過10塊錢。一個月后，聞偉湊滿了1200元錢，他把這筆錢分成4份匯給父親的債主。
　　
　　孝心感人喚醒良知
　　
　　一晃半年過去了，聞偉已經替父親還掉了近萬元的債務。從退學打工到現在，聞偉一直沒有告訴父親。2005年9月，聞偉在建筑工地背磚時，由于太疲憊，從二樓摔了下來，造成左胳膊骨折。老板要送他去住院，聞偉沒有同意，最后老板賠給他4000元錢。去大醫院治傷太貴，聞偉舍不得，他去了一家小診所，花100多元把骨頭接上了。
　　因為這次骨折，聞偉破天荒休息了半個多月。傷勢漸漸好轉后，他決定回去看看父親，自從2月份離家后，他一直沒有回去過。他帶著那筆賠償金和積蓄共5000元，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回去后，聞偉沒有回家，首先找到了父親的債主劉卉，拿出一部分錢來還給了她。見聞偉的左臂上纏著繃帶，劉卉驚訝地問他：“你的胳膊怎么了?你一個學生，哪來那么多錢還債?”
　　聞偉斷斷續續地講述了自己的經歷，劉卉的心被深深地震撼了!她流著淚，把錢退給了聞偉：“孩子，這錢你先拿去養傷，等以后有錢再說。我再也不逼你父親還錢了。”
　　當天下午，劉卉一一給聞培軍的其他債主打電話，講述了聞偉的事，大家都被感動得唏噓不已。他們一致約定，不再逼聞培軍還錢了，并且要讓聞偉早日重返校園。第二天，幾個債主結伴來到聞培軍的家，這一次，他們不是來討債的。他們一反常態，指著聞偉對聞培軍說：“你生了個好兒子，從現在起，看在你兒子的份上，我們不再逼你還錢了。”
　　債主們的一席話說得聞培軍一臉愕然。直到這時，他才知道兒子退學打工替自己還債的事。聞培軍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好一會兒，他雙手捂臉，失聲痛哭：“我不配做父親啊!”
　　3天后，聞培軍與兒子進行了一番推心置腹的長談，好幾年了，父子倆沒有說過這么多話。聞培軍真誠地向兒子懺悔，要求他重返校園，表示自己一定戒賭，重新做人。債主們也一致要求聞偉返校，他父親欠下的錢等他大學畢業后再還。2006年4月，聞偉在離校近一年后，重新回到校園。
　　兒子的忍辱負重、債主們的寬容和大義，洗凈了聞培軍心靈的污垢。他要用行動為自己贖罪，白天在單位勤勤懇懇上班，晚上去一家建筑公司看大門。節假日，他拎著編織袋在大街小巷撿垃圾。每積攢一筆錢，他就馬上還給債主。每還掉一筆債，聞培軍都要打電話告訴兒子，請兒子放心，他在努力，他會還清那些債務的。
　　(特約編輯王季紅薦自《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