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壺蘊涵關愛的香茗

　　此刻，盡管氣溫高達華氏90度，但是，這卻并不能阻擋一群將近200個狂熱的購物者前往威瑟斯家老宅搶購便宜貨。他們爭先恐后地涌進那巨大的起居室里，希望可以在這場夏日的拍賣會上淘到價廉物美的好東西。
　　主持這個拍賣會的女士，我多年以前就已經認識了。當我們看著這群這么早就趕來的撿破爛的人時，她微笑著向我點點頭，“瞧這兒亂成什么樣子了，是不是有點像瘋人院？”
　　我微笑著表示贊同，對她說道：“本來，我不應該來這兒的。我必須在一個小時之內趕到機場。但是，在我十幾歲的時候，我曾經在這個地區賣過化妝品。而希拉里·威瑟斯是我最喜歡的客戶。”
　　“那，你上閣樓去看看吧，”她建議我說，“那兒有很多過時的化妝品。”
　　閣樓上冷冷清清的，只有一個又瘦又小的老婦人在照看著幾張桌子，桌子上擺滿了大小不一的黃顏色的袋子。
　　“你到這兒來想找些什么？”她一邊“砰”地一聲拔掉一瓶香水的塞子，一邊問我道，“這兒除了有一些過了時的雅芳香水、塔珀家用塑料制品以及一些富勒牌刷子之外，就沒有別的東西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頓時，一股熟悉的香味沁入心脾。憑直覺，我立即就辨別出了那是“這是我的心”牌香水散發出來的香味，我不禁又被帶回到20年之前。
　　“哎呀！這不是我的筆跡嗎？！”突然，我看到了一個袋子上釘著一張發票，情不自禁地驚叫起來。令人驚奇地是，那個袋子竟然從來沒有人動過，里面裝了價值一百多元的面霜和科隆香水——我清楚地記得那是我做成的第一筆生意。
　　那是20年前的事了。在那個酷熱的六月里，我沿著這條林蔭道，挨家挨戶地推銷化妝品，然而，走了將近4個小時，竟然沒有一位太太對我推銷的化妝品感興趣，她們不但不聽我向她們所做的宣傳，甚至還讓我吃閉門羹。當我按響最后一家的門鈴時，我已經筋疲力盡，而且一點信心也沒有了，并做好了再次被拒絕的準備。
　　“您好，太太，我是這個地區新來的雅芳業務代表，”當那扇華貴的雕刻著花紋的橡木門打開的時候，我結結巴巴地說道，“我這兒有一些非常好的產品想介紹給您，”當我最終鼓起勇氣，抬起頭直視著站在門口的那位太太時，才發現她原來正是威瑟斯太太。她是我們教堂唱詩班里的女高音。我非常欣賞她那身漂亮的衣著和帽子，幻想著有朝一日我也能夠穿上她那樣漂亮的衣服。
　　而就在這之前兩個月，我到遠方的一個城市去接受腦部手術，威瑟斯太太還給我寄了許多非常漂亮的卡片。她還在卡片里寫上了從《圣經》里摘錄下來的詩句：“在上帝的幫助下，我能做好任何事情，而這使我變得堅強。”我把這張卡片放進我那紅色的錢包里，一直帶在身邊。無論何時，只要我的老師們對我說我絕對考不上大學的時候，我就會把它拿出來，認真地看著它，默默地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讀著。
　　“哎喲，是你呀，我親愛的羅伯塔，快進來，快進來，”威瑟斯太太驚喜地叫道，那聲音就仿佛是在唱歌，“我確實需要買很多東西，真高興你能送上門來。”
　　我小心翼翼地跟著威瑟斯太太走進屋里，輕輕地在那一塵不染的白色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打開了斜紋軟呢做的小背包，當我把商品目錄遞給威瑟斯太太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在這個世界上自己竟然是這么重要。
　　頃刻之間，我又重新找到了自信，激動地向她宣傳道：“威瑟斯太太，我們有兩種面霜，一種是專供紅潤的膚色用的，另一種是專供黃色的膚色用的，并且，這兩種面霜對去除皺紋都有很好的效果。”
　　“哦，好，好，真是太好了，”她一邊仔細地端詳著樣品，一邊喃喃地說著。
　　“那，您想試試哪一種呢？”我一邊整理著頭上戴的假發，遮住外科手術時在頭上留下的傷疤，一邊問道。
　　“哦，我當然每種都需要一件了，”她答道，“呃，你還有些什么樣的香水？”
　　“噢，您試試這瓶，威瑟斯太太。他們建議在手腕上抹上這種香水，效果是最好的，”我指著她那只戴著鑲嵌著鉆石的金手鐲的手腕，詳細地向他解釋著香水的用法。
　　“哎呀，羅伯塔，你這方面的知識可真豐富啊！你一定認真研究了許多天吧？你真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女孩子。”
　　“威瑟斯太太，您真的這么認為嗎？”
　　“哦，當然嘍，我當然是這么認為的啦。只是，你能告訴我你打算怎樣使用你所賺到的錢嗎？”
　　“我打算做一名注冊護士，所以，我正在為將來上大學攢錢，”我回答說，“但是，今天，我最想為媽媽買一件開襟羊毛衫，作為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我每次去接受治療的時候，總是她陪伴著我。當我們坐在火車上的時候，她確實非常需要有這么一件厚毛線衫穿。”
　　“太好了！羅伯塔，你考慮得真周到。那，現在，告訴我你都有些什么商品？”她問道，并且，凡是我向她推薦的商品，她每種都訂購了兩份。
　　最后，她總計訂購了價值117.42美元的商品。看著她訂購了這么多的東西，我不禁感到非常納悶：“她真的需要訂購這么多的東西嗎？”但是，她卻微笑著對我說：“我非常希望能盡快收到這些商品，羅伯塔。你看下個星期二能送來嗎？”
　　我點點頭，正準備告辭，突然，卻聽到威瑟斯太太說：“你看起來一定是餓壞了。愿意留下來喝杯茶嗎？在我們這個家庭里，我們認為茶是可以流動的陽光。”
　　我點了點頭，就跟著威瑟斯太太走進了她家那樸素的廚房。我懷著滿腔的好奇心，全神貫注地看著她泡茶的動作，就好像是開茶會時的茶藝表演似的，這個場面我以前曾經在電影看到過，而此刻，這場面卻只有我一個人觀看。她小心翼翼地在茶壺里裝滿涼水，并將水煮沸，然后把茶葉浸泡在沸水里5分鐘的時間。“這樣，茶葉的濃香才會泡出來，”她一邊忙著，一邊解釋道。
　　接著，她拿出了一個銀質的盤子，里面擺著一套精致的中國茶具，上面覆蓋著一塊印花棉布做的罩子，旁邊還擺放著令人垂涎三尺的草莓烤餅和其他一些小點心。
　　“呃，請原諒，威瑟斯太太，不是有更快捷的泡茶方法嗎？”我冒昧地問道，“在我們家，我們都是用茶包泡茶的。”
　　這時，威瑟斯太太在我的身邊坐了下來，伸出胳膊，摟住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在我們的生命中，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夠急于求成的。就拿泡茶來說吧，我發現要泡一壺好茶就好像是過著令人滿意的生活一樣。它需要我們付出額外的努力，但是，這個努力是值得的。
　　“比如說你，雖然身體不太健康，但是，你仍舊滿懷堅定的決心，憑著堅強的毅力，在人生的旅途上艱難地跋涉著，就像一壺濃濃的香茗。許多和你有著相同遭遇的人都放棄了，但是，你沒有。相信我，羅伯塔，在上帝的幫助下，你一定會實現你的理想的。”
　　“您也認識希拉里·威瑟斯太太嗎？”當我正兀自沉浸在往事中的時候，突然，那位坐在這又熱又悶的閣樓里的老婦人開口問道。
　　我一邊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邊答道：“是的，我認識她……這兒的許多化妝品都是我曾經賣給她的。但是，我不明白的是，她為什么從來不用，或者拿去送給別人？”
　　“其實，她已經把很多都拿去送給別人了，”老婦人平靜地答道，“但是，不知道是為什么，這些卻都落下來了，結果，只好都集中到這里來了。”
　　“但是，她為什么買了卻又不用呢？”我滿懷疑惑地問道。
　　“噢，她自己只使用一種特定牌子的化妝品，”老婦人用一種親密的語調輕聲地對我說，“對那些挨家挨戶地上門推銷商品的業務員，希拉里總是充滿了同情，她從來都沒有拒絕過任何一個人。她曾經對我說過：‘其實，我完全可以只給他們錢，但是，有失他們自尊。所以，我給他們一點錢，買下他們推銷的商品，并且，傾聽他們的述說，與他們一起分享我的愛和祈禱。你絕對不會知道，哪怕只是一點點小小的鼓勵都足以讓一個人獲得非常大的進步。’”
　　的確，一切正如老婦人所言。聽著她的話，我不禁又想起了自從威瑟斯太太買了我的商品之后，我的化妝品銷售業績直線上升。我不僅用我的傭金為媽媽買了一件新毛線衫，而且，還為上大學積攢到了足夠的資金。我甚至還獲得了該化妝品在區域和全國的銷售獎勵。最后，我用自己所賺到的錢讀完了大學，并且實現了成為一名注冊護士的夢想。后來，我又獲得了碩士學位和博士學位。
　　我指著放在桌子上的那些陳舊的送貨袋，問道：“威瑟斯太太真的為他們祈禱過嗎？”
　　“哦，是的，”她肯定地答道，“她總是為他們祈禱，卻從來不希望他們知道，從來不想得到任何回報。”
　　我默默地祈禱著：謝謝您，上帝，謝謝您，威瑟斯太太，謝謝您那壺濃濃的香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