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阿寶進城打工，辭別老父親的時候，看了眼老父親身后低矮破爛的泥坯屋一眼，豪情萬丈說：爹，等著吧，俺這一進城，回來定給你掙回幢樓房的，撂下句擲地有聲的話，阿寶雄赳赳氣昂昂走了。
　　進了城，阿寶才發現城里的錢不像想象的那樣好賺。阿寶一沒文憑二沒技術，四處跑工作沒人要，最后好不容易才在建筑工地落了腳，做了個和漿砌磚的泥水工。年頭干到年尾，汗水都淌成河了，年底一結賬，阿寶傻了眼，一年下來他才掙了6000多塊，鄉下建幢一層的平房最少都得二萬多，這錢還差著老大一截呢。
　　馬上就是春節，工友們都回家過年了，阿寶卻一個人留了下來。除夕到了，阿寶買回一斤豬頭肉二斤老酒，吃起了年夜飯，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在外過年，獨自一人窩在冷清清的工棚里，阿寶飯吃得少酒喝得多，沒多久就醉得一塌糊涂了，熟睡中，阿寶夢見老父親摸索著來到身邊，抖抖顫顫用手撫著自己腦袋說：“孩子，想家了你就回家呀……”
　　回家？才不呢，兌現不了自己的諾言就是打死阿寶他也不回去。過罷年，阿寶更加賣力掙錢，白天在建筑工地干活，晚上還到火車站替人卸貨，春去秋來，寒來暑往，阿寶玩命似的又干了一年，還是掙不夠回家建幢樓房所需的錢。
　　阿寶絕望了，看來今年又不能回家了。工友們紛紛收拾行囊回家過年，窩在日趨冷清的工棚里，想家的阿寶又開始吱兒巴咂地喝酒，正喝著，冷不防一只黑乎乎的手攥著沓厚實厚實的鈔票遞到他面前，阿寶一愣，抬起頭一看，不由得整個呆住了：是父親！
　　“孩子，給，俺爺兒倆這就回家過年，過罷新年馬上拉材料建樓……”阿寶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不是在做夢吧，父親哪來的這么多錢？
　　父親告訴阿寶，這是他在城里一年撿破爛的收入。去年年底第一次進城打工的阿寶沒回家過年，放不下心的父親進了城，在冷冷清清的工棚里看到只有喝醉了酒的阿寶一人，壓根底就不是阿寶所說的大伙兒都不回家過年全留下來趕工程進度的熱鬧場面，想起阿寶剛出門時說的那番話，父親就明白兒子不回家過年的真正原因了。為了幫助兒子早日掙夠回家建樓的錢，父親就悄悄在城里留了下來，撿起了破爛……
　　“爹呀，做兒的一句過頭話苦了你呀……”明白了事情真相的阿寶撲進父親懷里放聲大哭。
　　“苦啥？只要能讓你挺直脊梁回家，再苦再累爹也認了?！备赣H憐愛地拍拍阿寶的腦袋，說，“孩子，答應爹，以后出來打工甭管掙的錢多錢少，只要想家了你就回吧！”
　　嗯，阿寶含著眼淚用力地點點頭，父子倆相攜著快步向車站走去……
　　（責編/方紅艷插圖/桑麟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