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心

　　搬進新居不久，每天凌晨時分，樓上都響起一聲“咣”的關門聲。接著，便是一陣“噔噔噔”的腳步聲。幾天過去后，關門聲依然準時響起，我要上樓，卻被先生一把拉住：“干啥去？”
　　“老這樣被擾著，白天還要不要上班？”我忿忿然。
　　先生嘆聲氣：“我們剛剛搬來，你這樣貿然上去，會傷了和氣的。”我想了想說，“要不，我們去找居委會主任，請她幫忙說說？”先生點點頭。
　　但電話中，居委會主任卻告知了詳情：“你們還是先忍忍吧。那是一戶不幸的人家，半年前，爸爸出了一場車禍，聽說媽媽又患了癌癥，臥床不起。我猜想關門的準是那個毛小子，想來也怪可憐的，大家就寬容寬容吧！”
　　是的，準是那個男孩。男孩我見過，十六七歲的樣子，很是清秀。
　　又是幾天，關門聲依然如故，我終于敲響了樓上的門。是那個男孩開的門，他很是惶恐，一個勁兒道歉：“阿姨，對不起，下次我一定小心……”
　　但第二天晚上，那關門聲又響起來了。我剛要動身，先生卻說：“忍忍吧，也許他是習慣了，慢慢就會改過來的。”
　　幾天后，果如先生所料，關門聲消失了。后來，我聽說那個男孩的媽媽死了，這些天來，男孩一邊白天上學，一邊晚上去一家酒樓打工。他想治好媽媽的病，但媽媽還是死了……
　　又是一個夜晚，在樓道口，我碰上了那個男孩。他低垂著頭，姍姍走來，像一株風中掙扎的小樹。
　　“阿姨，這么晚了，您還沒睡？”他問我。
　　我想要安慰他兩句，卻無從開口。
　　“阿姨，想來，您一定又是失眠了。前些日子，影響您睡覺了，真是對不起。”過了一會兒，他又顫聲說，“其實，那關門聲，我是特意的。媽媽就快不行了，不能說話，聽覺也一天不如一天。我大聲關門，只想讓她聽到兒子回來了，好放心地睡去。我保證，今后再也不會了……”
　　男孩還說了些什么，我已聽不見了。淚水涌上我的眼眶。
　　（責編/方紅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