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治東度過了20天“監獄風云式的生活”,被其稱為“最灰暗的人生”。在被撤銷起訴的六個月后,這位昔日素有“猛人”之稱的原南方證券總裁高調復出
記者見到闞治東時,是在上海的某寫字樓內他的一百多平米新辦公室里。闞治東的闊氣辦公桌上只擺了一臺筆記本電腦和一部電話,組合式的沙發茶幾是占據室內面積最多的家具。
整個辦公區內還四處堆放著各種搬運箱,沒有幾個工作人員。
“昨天才開始搬到這里,還沒有搬完,所以比較亂。”2007年10月29日,闞治東對《中國新時代》記者說。他的新身份為上海奧銳萬嘉創投公司董事長。
依然熟悉的笑容、依然熟悉的上海口音,不熟悉的是他頭發上多出的銀發。或許在過去一年中經歷過太多的事情,使得闞治東顯得有些疲憊。
六個月前,處于取保候審的闞治東飛赴深圳,收到了羅湖區檢察院的不起訴決定書,身陷南方證券風波的闞治東也由此得以步出泥潭。

高調復出
2007年9月,上海東錦江索菲特大酒店,闞治東宣布高調復出。
這一次,闞治東組建了一家名為奧銳萬嘉的創投公司。這家基金型投資公司的發起人包括了吉興集團蔡軍民、徐州維維集團、常州上上電纜、駿發貿易、北京兆豐匯金章平等,預計首期融資額為5億元人民幣。
“股東都是以各公司股權入股的方式投資,而不是個人投資行為。”闞治東表示,現在內地創投和私募股權投資(PE)正在迎來一個黃金時代。
“目前公司主要的投資方向將集中在中小板市場的企業,包括幾家現在已經開始溝通接觸的有色金屬類公司和能源類企業。”闞治東說。
今年8月,闞治東就曾以東方現代產業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總裁的身份出現在大眾視野。目前,東方現代已經投資上海新生源醫藥研究有限公司、北京環球機電科技有限公司、協和干細胞基因工程有限公司華東公司和Amphastar四個直投項目。
出身于證券業的闞治東,其實與創投行業有著不解之緣。
1999年,從申銀萬國證券離任的闞治東受邀掌舵新成立的深圳創新投資集團有限公司。在他的管理下,深圳創新投在接下來的兩年中顯示了良好的盈利能力。2002年闞治東因執掌南方證券而離開創新投,此后這家由他開創局面的公司不僅度過了創投行業的寒冬,而且發展成為目前最優質的國有創投機構之一。
未能為南方證券力挽狂瀾的闞治東,此后與上證所首任總經理尉文淵搭檔,在深圳成立一家從事股權投資的投資公司。
“這家公司的資金主要來自他個人和一些朋友,沒有進行有針對性的募集。國內的民營企業有很多已經實現了相當多的資金積累,愿意拿一些錢出來做股權投資。”闞治東說。
2006年以來,中國股市的大牛市行情點燃了包括創業投資在內的股權投資熱情。但隨著行情的演變,一些原本投資二級市場的私人證券投資基金感到市場風險擴大,也轉向股權投資領域。
據統計,2002年中國創投行業總投資金額僅為5.34億美元,至2006年,這個數字已經達到21.81億美元,在資本來源中,外資占據85.2%,這表明中國民間資本進入創投行業潛力巨大。
在先后主政申銀、申銀萬國、深圳創新投和南方證券之后,闞治東這次重出江湖被各方認為是民間資本對其豐富投資經歷的高度認可,尤其是在內地中小板市場高速擴容和創業板市場即將推出的背景下,優秀管理團隊成為民間資本一個迫切和普遍的需求。
結緣資本
闞治東,1952年生于上海。1969年初中畢業,到黑龍江黑河市的遜克縣插隊。1979年進入上海人民銀行工作,后至上海工商銀行。1987至1988年受團中央選派赴日本進修現代金融證券業務,1988年回國后擔任上海工行信托投資公司副總經理。1990年,闞治東開始擔任申銀證券公司總裁,至此開始了他在中國證券市場的起起落落。
闞治東在申銀證券公司的出色業績,使得他迅速成為中國證券市場早期的標志性人物,和當時萬國證券的總裁管金生、上海證券交易所創始人尉文淵,并稱上海灘金融界三大“猛人”。
在闞治東帶領下,申銀證券于1990年實現利潤500多萬元,在隨后的多年里,利潤連續翻番,每年的利潤指標長期處于全國同行第一。
1995年2月23日,市場上發生了著名的“3·27國債期貨事件”,管金生帶領萬國證券對“3·27”國債大舉做空,而當時的多頭主力是財政部隸屬的中經開公司,經過一天驚心動魄的較量,當天晚上,上海證券交易所發布緊急公告,確認萬國證券公司嚴重蓄意違規。“3·27國債期貨事件”爆發當天,闞治東正好在香港出差,手下人不敢擅動,申銀證券得以躲過一劫。
“3·27風波”后,萬國證券公司巨虧13億元,管金生也被判入獄15年。上海證券交易所主席尉文淵因此辭職。而闞治東領導下的申銀證券最終合并了萬國證券,遂成今日之申銀萬國。在“3·27風波”之中,闞治東及其領導的申銀證券反而因此受益。但闞治東人生中第一場大風波也很快到來。
1996年,上海和深圳兩地證券市場出現競爭,深圳市場在成交量和漲幅方面強于上海市場,作為上海的本地券商,闞治東領導的申銀萬國在深圳市場異常活躍。隨后,闞治東加大了在上海市場的自營規模,投入巨資炒作上海本地股陸家嘴,使陸家嘴股價一路飆升。
1997年上海石化、陸家嘴、南油物業等股票價格異常的波動,擾亂了證券市場正常秩序,推動了股票市場的過度投機。有關部門決定對海通證券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李惠珍、申銀萬國證券公司總裁闞治東、廣發證券公司總經理馬慶泉做出免職和記大過處分。對上述3家證券公司分別處以罰款,并暫停股票自營業務1年。
闞治東最終被予以“5年市場禁入”的處罰。
2002年6月,深圳市政府宣布南方證券的前黨委書記沈沛退休,董事長劉波和總裁郭元先調離。同時,闞治東的5年禁期解禁,在深圳市政府邀請下,闞治東擔負起挽救南方證券的重任,同時也遭遇了他人生中另外一場“滑鐵盧”。
“其實進入南方證券完全是聽從領導的安排,沒有向外界猜測的那么多復雜的情況。”闞治東說。
“最灰暗的人生”
2003年7月,南方證券的局勢開始迅速惡化,闞治東一直希望通過融資來挽救南方證券,并提出了增資擴股、發行金融債以及進入銀行間拆借市場的三大融資計劃。闞治東曾表示,30億元就可以救活南方證券。
賀云并不同意繼續融資的方案,闞治東的計劃在董事會上得不到有效討論。闞治東后來公開表示,“在這里盡我最大努力,但是靠斗爭方式決定一些問題、決定我要做的工作,短時間還可以憑著斗志激情干,長時間會太累,誰也不會在這樣的單位長干下去”。于是,闞治東開始萌生退意,并正式提出了辭職。
2003年10月,關于南方證券申請破產的消息開始在市場流傳。2003年12月23日,南方證券新聞發言人正式宣布,停止闞治東行使總裁職責,同意其辭去公司董事、常務董事職務。2004年1月,南方證券行政接管小組宣布對南方證券實行接管,南方證券危機正式公之于眾。2005年4月,南方證券被正式宣布關閉。
2006年3月1日,闞治東在上海被深圳警方帶走,同時被捕的還有南方證券的前兩任總裁劉波和郭元先。繼去年年底操盤手孫田志等人獲刑之后,南方證券的“問責風暴”開始升級。
闞治東被捕的原因是“涉嫌操縱股價”,而在去年年底,南方證券的操盤手孫田志被判刑2年,外界一直盛傳孫田志是闞治東最為器重的手下,孫田志坐莊“雙哈”——哈藥集團、哈飛股份嚴重違規,闞治東作為公司負責人,被捕也應該在情理之中。
而闞治東任職時,并沒有帶一兵一卒,全班人馬都是南方證券的舊部,闞治東能用的只能從這些人里挑選。至于說重用孫田志,因為孫田志是負責公司具體事情的人,站在公司第一線,如果闞治東要務虛的話,可能會用另外的人,如果要實實在在做些事情,用孫田志也是很正常的選擇。而且,孫田志在坐莊‘雙哈’的過程中,闞治東對于具體操作并不完全知情,直到他離任前兩三個月,才看到南方證券在“雙哈”上的具體倉位。
被警察帶走的當晚,在上海第二看守所內的闞治東一夜難眠。第二天,又踏上那條他曾來回奔波的滬深航線,被押解到了第三看守所。此后,闞治東在這里度過了20天“監獄風云式的生活”,被其稱為“最灰暗的人生”。
對于闞治東的經歷,經濟學者水皮認為:如果說在南方證券當總裁就得進去。那么,有問題的就絕對不僅僅是闞治東個人的問題,而是這個單位和行業制度有問題。不是闞治東毀了南方證券,而是南方證券毀了闞治東!
“解釋太多只會使得外界的猜測更多,用事實去證明自己已經足夠了。”此時的闞治東顯得異常平靜。
中國新時代 2007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