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場愛情都會傷筋動骨

　　1．愛情中毒了
　　
　　遇上他之前，她以為不會再有愛的感覺。她覺得自己的愛已經耗盡，心像被封死的穴位，再也不會為誰跳躍，不會為哪段感情飛奔游弋。
　　那段時間，她正停留在與相戀三年的地下情人分與合的關口，每天憔悴不堪，死水一潭。有一天電腦像她的心情一樣，突然死機罷工。她很懊惱地拎著那臺筆記本到公司的電腦維修中心，正好他值班。
　　他是剛分到公司電腦部的大學生，干凈，明亮，朝氣蓬勃。他主動和她搭訕，她不太擅長和陌生人打交道，隨便聊了幾句，很快便沒有了話題，一個人坐在角落里發呆。
　　一上午時間，她都顯得心不在焉，好久了她都是這樣無精打采。三年的時間對女人來說真的不算太短，男人給不了承諾的愛情，只會讓人越來越累。像每個落入俗套的故事一樣，有太多的傷害，又有太多割舍不掉的情感。
　　陰郁面膜般慢慢覆蓋住她的臉，不知不覺把心事透露了。他在旁邊看得真切，遞過來一杯水。她嚇了一跳，抬頭正好掉進他燦爛的笑容中。他的眼睛黑黑的，是那種少見的孩子般的清澈。他說，喝杯水吧，你的電腦中毒了，需要重裝系統，馬上就好。
　　電腦中毒了可以重裝系統，愛情中毒后會怎么樣？她幽幽地自語道。他把一雙眼睛誠惶誠恐大睜著問，你剛才說什么？她回過神來，說謝謝你。他看起來那么小，怎么可能明白感情世界的復雜和微妙。
　　
　　2．她叫他弟弟
　　
　　過去了很長時間，她都已經忘記了，他卻忽然打來電話，說是回訪電腦情況。她想了半天，才記起他的樣子，還有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她很奇怪他怎么會有她的電話？公司所有員工的手機號碼，全部印在內部的電話冊子上，很容易就能查到。他在那端狡黠地嘿嘿一笑，像個調皮的孩子。
　　這天晚上，她又收到他發來的短信，全是一些幽默笑話，整整發了二十多條。她一個個翻著看，心情放松了許多。看到鏡子里那個笑著的自己，有多久她都沒有過這樣快樂的表情。其實她真的很寂寞。
　　漸漸地熟悉，知道他比她小四歲，簡單，快樂，陽光的大男孩。她叫他弟弟，不知道為什么，她對他很心疼。其實也能感覺到，他對她掩飾不住的那份喜歡。她佯裝不懂，總是用大人的口吻說他，你這個小孩子，知道什么？他瞪著眼睛，一本正經地說我已經獨立了，是大人了。她大笑，鼻子有點酸。
　　他開始在公司樓前等她下班，午飯的時候專門和她坐在一起。那時候，公司每周末都組織舞會，他也只和她跳，一圈圈下來都不舍得放手。盡管已經有不少女孩子，向他頻頻地暗送秋波傳情達意，他卻是視而不見。
　　明眼人都看出他對她有意，流言也像風一樣吹滿城。她的緋聞從來就不少，更何況那個相戀三年的男人又是他們公司的某位上層。她很快再次成了公眾的焦點，這一次還連累上了他。
　　反復思索了幾天，她還是退縮了，他才二十四歲，剛剛開始自己的人生，她害怕自己的壞名聲毀了他。她不再接他的電話，不回信息，下班故意磨蹭到很晚才走，她知道他一定會在哪個角落里等她。
　　
　　3．一切無關緊要
　　
　　那天晚上她和男人又吵了一架，正哭得心力交瘁。剛走到家門口，一個黑影突然躥到她的面前，把她嚇得大叫。待定睛一看，原來是他。他憔悴了許多，人瘦了一圈，臉色黯然。
　　他心疼地問她，你去了哪里？為什么要躲著我？她眼睛腫得像兩顆爛桃，這般狼狽的模樣偏偏讓他看到，她沒好氣地回道，你是我什么人，憑什么要你管？
　　他緊緊攫住她的胳膊，恨不得穿透她的心底。她掙扎了幾下沒能擺脫。他不由分說，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嘴唇。她的身體拒絕著，心里已經答應了。他們就那樣緊緊地抱著，誰都不再說話。世界很靜，靜到只聽得見兩顆跳動的心。如果地球可以停轉，她希望時間能夠永遠定格在這一時刻。
　　他趴在她的耳邊說，我愛你。她說，不可以。他問為什么。她說漂亮又可愛的女孩到處都是，為什么要來找她這樣一個經歷復雜的女人？她還說，她愛不起來了，經不起折騰。他望著她的眼睛，說那些與愛她有什么關系？
　　也許他說得對，這些與愛無關，卻與她有關。
　　關于那些傳聞，他是早就應該知道的。可是他卻不在乎，還是天天來找她，執著的態度不亞于任何一場競爭。
　　她喜歡吃魚，他天天買來燉給她吃；她喜歡喝咖啡，他專門去弄了個咖啡壺，在家給她煮。漸漸地，她對他有了依戀。有幾天他沒來，她忽然變得坐臥不寧，居然有些牽掛。但她很快覺得自己很傻，他還那樣年輕，又怎么能保證不是心血來潮？她經歷過他的年齡，也經歷過勇敢，為了愛情奮不顧身。
　　
　　4．離開的理由很簡單
　　
　　等他再過來的時候，帶了幾張碟片，全是搞笑的喜劇片。他說她看起來很憂郁，從第一眼看到她就有這種感覺，而他的任務是帶給她快樂。
　　她有點小小的感動，已經有多久沒有人這樣關心她的心情。即便是那個男人，也只是想方設法地從她這里得到虛榮。現在的社會，是否有情人簡直就是衡量一個男人是否成功的標準。她，就是男人的砝碼。至于她心情好壞與否，好像與他沒多大關系。
　　碟片確實搞笑，兩個人正笑得熱鬧，大門開了，是那個男人，他有她家里的鑰匙。一切都冷了場。男人突兀的出現，像一個闖入的第三者，破壞掉所有的美好。她不知所措地絞著手指，想讓自己鎮靜下來。
　　她轉身對他說，要不你先回去吧。他卻沒動，勇敢地迎向男人的目光。她惱怒地瞪著他，真恨他的固執。她心里太清楚，他才到公司不到半年，連實習期都沒有過，男人只要發一句話，就能讓他卷鋪蓋走人。她不想讓他失去工作，更不想讓他無端卷入一場是非。他也夠倔強，把手輕輕地搭在了她的腰間。她的身子一顫，想要掙脫開，他卻摟得更緊。他是故意做給男人看的吧。后來她想。
　　男人面露慍色，一句話沒說，轉身走了出去。其實，在她內心的深處也存有幾分渴望，給自己找到一個離開男人的合理借口。最后讓她下定決心的，居然只是因為他這個小小的動作，徹底結束與男人之間曖昧不清的關系，而且是那么堅決。
　　男人走后，他開始翻箱倒柜地叮叮當當把她家大門上的鎖換掉了。最后，他把新的鑰匙交到她手里說，好好保管，不要再輕易給別人。看著他滿頭的汗水，她的眼角濕濕一片。
　　
　　5．陽光味道的愛情
　　
　　她的生活重新有了陽光，她感謝他。那些日子，她發瘋似的喜歡上鄧麗君的那首老歌《我只在乎你》，無論走到哪里都喜歡哼上幾句。如果沒有遇到他，不知她的日子將一塌糊涂到何種地步。
　　這樣就算戀愛了吧。
　　剛上街的時候，她不好意思與他并肩走，因為年齡上的差距讓她感到自卑，怎么看都是兩個年齡段的人啊。他看透她的心思，毅然決然地將她的手拉過來，緊緊地攥在掌心里。他的熱情、活力，時時刻刻感染著她。她拿著冰激凌，像個小女孩似的在大街上邊走邊吃，弄得滿嘴的奶油，然后兩個人相互對著傻樂。他還帶她去歡樂園，玩那些她好幾年都沒再玩過的瘋狂游戲，在刺激的尖叫聲中，她覺得自己從灰溜溜死沉沉中活過來了，像是年輕了好幾歲。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快樂。
　　認識第三個月，他說要出差，只去一周時間。她的日子變得寂寞無聊，看著日歷上的數字，時鐘像蝸牛一樣緩慢地爬行。只是七天，變得那么漫長如一個世紀。他在深夜發短信給她，告訴她想她想得睡不著，她在這邊幸福地笑，然后又快樂地哭，像情竇初開的少女。她習慣了等待。用一半的時間，去等電話，用另一半時間學會思念。
　　
　　6．無法回頭的過去
　　
　　她沒想到，他剛出差回來，就被人事部門通知被解聘了。知道是男人從中作梗，她跑去找男人理論，哀求，甚至拍著桌子吵了起來。后來男人答應可以幫忙，代價是她必須回到男人的身邊。
　　一道選擇題重新擺在她的面前，而答案殘酷得只能有一個。她知道他的這份工作得來不易，農村還有癱瘓在床的父親需要他寄錢回去治病。他的未來正是光明一片，她怎么能自私無恥地將他的前途葬送在自己的手里？
　　她回到了男人的身邊，繼續那種暗無天日的生活。她把他的電話號碼設為拒接，他給她發短信說，如果是因為那個男人，他情愿失去這份工作。她狠狠心將短信刪掉，眼淚忍不住往下掉。
　　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她不再對他多說一個字。為了讓他死心，她甚至當著很多人的面，讓他下不來臺。總是在他面前板起一張臭臉，一點小事也雞蛋里挑骨頭，非要找出一點不完美把他數落一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錯誤。看著他被噎得臉紅脖子粗，連話也說不出來，她既心疼又無奈。
　　那天她一個人縮在家里看《半生緣》，戲的結尾曼貞對世鈞說，我們再也回不去了。是的，她也回不去了。她已經沒有資格、沒有臉再面對他明凈的眼神。
　　
　　7．每一場愛都傷筋動骨
　　
　　一年后，他結婚了，她沒有收到請帖，也沒有去參加。聽說婚禮相當熱鬧，公司上下去了不少人。她的那個男人，居然還做了他婚禮的主婚人。世上有些事情真的是讓人啼笑皆非。
　　再后來，她和男人分了手。她三十歲了，不會再相信愛情。任何結局她都可以波瀾不驚，去忘記一個人其實也挺容易，生活不過如此。
　　她辭了職，準備離開這座城市。收拾東西那天，意外地翻到一件白色襯衣，尺碼有些小，不是男人的。她記起，應該是那回，他來給她做飯時留下的。
　　她永遠忘不了，他把她從廚房趕出去，語氣中是那份只能對最親近的人才會有的體貼與責怪。飯菜做了滿滿一桌子，他不停地往她的碟子里夾著菜。一會兒說多吃魚肉不僅補腦還美容，一會兒又說吃青菜能補充維生素。因為給她夾菜，他的衣服上不小心濺上了油漬，她讓他脫下來給他洗洗，他的臉羞得通紅。她想自己應該就是從那次開始愛上他的吧。
　　握著這件襯衣，她的內心忽然翻江倒海，一絲絲被針扎了似的難受。原來，不論時間長短，愛情發生過，都會有傷筋動骨的疼。但只要曾經認真，這一生也就不存遺憾了。
　　
　　編輯 / 楊世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