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辜負了過去的流光

　　你提著書包從大門外跑來，明晃晃的陽光從你背后打過來，在你臉上留下暗暗的影。那個時候，時光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個夏天，我們十六歲的時候。
　　我仿佛在時光的罅隙里看到了你極少有笑容的英俊的臉，在那個稍顯擁擠的校園里粲然生輝。
　　你真的沒怎么變。依然是柔軟的有些發黃的短發，光沽的寬寬的額頭，明澈的閃爍的眼睛……除了臉上璀璨的笑容，你竟與十年前無甚變化。時光竟然對你毫無辦法。
　　那個時候，真的是很認真地喜歡你呢。常常偷偷躲起來給你寫信，用粉紅色的好看信紙，用亮藍色的水性筆。信的內容千奇百怪，說今天考試成績如何如何了，說今天午飯吃得不太好，說班上某某跟某某在一起了，還煞有介事地評價說年紀輕輕不務正業以后可怎么得了?其實，只有自己才知道，我有多么羨慕那些可以在一起的男生女生，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有多么希望自己跟你也能像他們一樣。
　　你回信說：如果不是去過你們學校，知道你們學校真實的樣子，我真的快要相信，那是個美妙得連草木都會唱歌的地方。
　　我竊喜。你這是在夸我文筆好吧?
　　那是我悄悄藏在心底的秘密。
　　那日午休，一群女生嘰嘰喳喳地捧著零食走出校門，很多很多人圍在校門口的各類地攤前議論紛紛。忽然就有一個女孩尖叫：看哪!馬路對面那個帥哥!
　　于是，我看到了你。
　　草綠色山地自行車，洗得發白的天藍色牛仔褲，黑色耐克運動鞋，純白襯衫。你的一只腳踏在腳蹬上，一只腳支撐在地上，襯衫的袖口整齊地卷起，露出好看的小手臂你應該是來找人的，但你卻并不朝校門口張望，只盯著于里的一只禮盒專注地看。天氣很熱，但你卻并不溫暖，依然冷冷的，好像笑容永遠不會出現在你臉上。
　　我每日都在思念，每日都在期待邂逅的那個你，如今居然活生生地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幸福突如其來，排山倒海。我有些眩暈。
　　我聽到女孩們在我周圍竊竊私語。討論對面那個英俊男孩的來歷，他是來找誰，是小是女朋友?他是哪個學校的?他多大了?……
　　一瞬間，關于你的那些很詳細的信息讓我無比自豪——除了我，她們都不知道。
　　校門口人來人往，更多的女孩子聞訊趕來，擠在一起看那個決然不會出現在我們學校的特別的男孩子。
　　然后你就看到我了。
　　你看到我了。
　　于是，你有腳一用力，蹬著車穿過人群來到我面前，對我說：“有空么?”你似乎全然沒有注意你周遭那些新奇的、羨慕的、渴望的、探索的眼神，只淡淡地對我說了一句，有空么?好似這世界上只有你跟我。
　　我很慶幸自己沒有暈倒。
　　天知道我在那個時刻有多么幸福。
　　我原本以為你是會跟我說點什么的。但你什么都沒有說。我原本以為，就算是你不說什么，我也會鼓起勇氣告訴你我喜歡你。但我仍然沒有膽子把自己的心事告訴你。
　　
　　你會偶爾出現在我們的校門口，在我短暫的驚訝之后走向我，說一些家常話。久而久之，大家都說我個很帥卻不怎么笑的男朋友。無論我怎么解釋也是徒勞。
　　
　　可是，你不是我的男朋友啊。
　　為什么不呢?是不是，你不喜歡我呢?
　　后來你就走了，去了當時于我而言非常遙遠的北京。學校派你去實習。自此，我是重點高中的傻學生，而你是某高級西餐廳的實習服務生。
　　我日日寫信日日想念，夢想著有朝一日去看看你工作的那個地方。
　　再后來，我們就都長大了。
　　我終于去了北京的大學，朝圣一般去了當年你工作過的那個差不多是北京最高檔的餐廳。是萬萬沒有錢進去的，只站在門外看。眼睛里充滿了小女孩暗戀的心事。
　　那之后，每次出差去北京，我都會去那個餐廳門外站一會兒，似乎已經成了習慣。哪怕是有了充足的收入去里面飽餐一頓，也不肯邁出那一步。
　　許是為了年少的夢吧。
　　最后的最后。你變得喜說愛笑，不再冰冷。只有我知道你的孤單和不快樂。
　　你對我說，我，真的很喜歡你呢。
　　是誰，辜負了過去的流光?
　　
　　編輯　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