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漢長安居民的生存空間

　　一、西安長安居民戶口數
　　
　　內容提要 有關西漢長安居民戶口的數量，《漢書·地理志上》提供的數據是“戶八萬八百，口二十四萬六千二百”。有學者以為戶均3口的數字偏低，若每戶以5口計算，當在40萬以上，再把皇族、士兵、僮仆等計算在內，全城人口當在50萬左右?；蛘f“西漢長安城在鼎盛期的實際人口數可能遠遠不止五十萬。”有的學者根據關東漕運至長安的糧食數量，估算可以養活46萬人。有的學者則就其計算方式提出異議。論者認為，“漢代城市中有不少農民。大城市中農民比較少，但也不是沒有?！币詾殚L安城中居民有在城外耕作的農民的說法，尚需提出充分的論據。以考古數據與文獻記載相結合，我們可以較為真切地認識西漢長安居民的生存狀況。元康四年“詔復家”時居于關中的“亡國”“列侯”家族成員，有長安40例。分析相關現象，也可以幫助我們了解西漢長安居民人口控制的政策。西漢長安城內有限的平民居地集中“口二十四萬六千二百”，以當時的居住習慣判斷，生存空間十分狹小。然而通過“鄉”的設置，推想有部分長安戶籍資料統計的民眾居住在城外的可能。而長安大都市功能的實現，又因諸陵邑的作用而有以補充。
　　
　　關鍵詞 西漢 長安 居民 生存空間
　　
　　《漢書·地理志上》“京兆尹”條下記載的內容有戶口資料：
　　京兆尹，故秦內史，高帝元年屬塞國，二年更為渭南郡，九年罷，復為內史。武帝建元六年分為右內史，太初元年更為京兆尹。元始二年戶十九萬五千七百二，口六十八萬二千四百六十八。縣十二：長安，高帝五年置?；莸墼瓿醭牵瓿伞舭巳f八百，口二十四萬六千二百。王莽日常安?！级?2)長安戶口數在京兆尹12縣中，分別占41.287％和36.075％。在京兆尹屬縣中體現出驚人的集中。
　　京兆尹“戶十九萬五千七百二，口六十八萬二千四百六十八”，戶均3.487口，明顯低于全國平均數4.872口。^①嗵過41.29％和36.07％的比率，可知與京兆尹12縣的全局形勢相比，長安民戶平均口數尤其偏少?！皯舭巳f八百，口二十四萬六千二百”，戶均僅3.047口。
　　有的學者認為，戶均3人的情形顯然偏低，若每戶以5口計算，當在40萬以上，再把皇族、士兵、僮仆等計算在內，全城人口當在50萬左右。^②有的學者說，“人數眾多的駐軍、徒奴，加上往來長安的吏民役夫。沒有市籍的商販、游學的儒生，西漢長安城在鼎盛期的實際人口數可能遠遠不止五十萬?！?sup>①楊寬先生也曾經說，“應該看到，作為我國古代鼎盛時期西漢漢王朝首都的長安，是很有規模的。居民8萬戶，人口50萬以上，……”^②有的學者根據關東漕運至長安的糧食數量，估算可以養活46萬人。^③關東漕糧數量確實曾經發生變化。^④有學者指出，“漢武帝時漕運的糧食量劇增，主要是為了滿足那些新增人口的需要。”然而對46萬人的估算提出異議，發表了對于計量單位“石”的不同理解，以及糧食也用來豢養狗馬禽獸的意見，并且指出：“京畿地區生產的糧食，已經可以滿足相當一部分都城人口的需要”。^⑤如果考慮到京畿地區的糧食生產可以補充支應都市消費，那么，對長安城市居民數字則應當有更高的估計。不過，關東漕糧其實并非僅僅用于供給長安城中吏民消費，所“滿足”的是以長安為內核的政治文化重心地區的“需要”，如《史記·平準書》所謂“以給中都官”以及“諸官”等。
　　戶口數的計算，是否應當計入流動性較大的人口，還是需要討論的問題。也許元始二年的統計數字作為戶籍數據是大體可信的。至于戶均口數低于全國平均數，也應當在進行分析時探索其原因，不必因此懷疑數據的可信度。
　　王鳴盛《十七史商榷》卷一九《漢書九》元始戶口條寫道：“但有合郡戶口數每縣下無之，而京兆尹長安縣、左馮翊長陵縣、右扶風茂陵縣、潁川郡陽翟縣儒陵縣并有戶口，……”今按《漢書·地理志上》“左馮翊”條：
　　長陵，高帝置。戶五萬五十七，口十七萬九千四百六十九．莽日長平。又“右扶風”條：
　　茂陵，武帝置。戶六萬一千八十七，口二十七萬七千二百七十七.莽日宣城。又“潁川郡”條：
　　陽翟，夏禹國。周末，韓景侯自新鄭徙此。戶四萬一千六百五十，口十萬九千。莽日潁川。
　　儒陵，戶四萬九千一百一，口二十六萬一千四百一十八。莽日左亭。這4個“并有戶口”的縣，戶均口數分別為：
　　左馮翊長陵3.585　□；
　　右扶風茂陵4.539　□；
　　潁川郡陽翟2.617　□^⑥；
　　潁川郡儒陵5.323　□。看來，長安戶均3.047　□的情形并不顯得特別反常，特別是與長陵、茂陵之接近，似可說明其可信度不宜輕易懷疑。
　　都市戶口結構戶均　□數偏少這一特征，應當引起注意。這一情形或許反映了以長安為中心包括諸陵邑的“大長安”地區多外來移民的特點。而《史記·貨殖列傳》所謂“長安諸陵”地區，居民的文化層次、社會地位、經濟能力均較其它地方為高。他們在社會生活中的活躍程度和能動性亦較為特殊。^⑦這一情形，或許也可以作為分析戶均口數偏少現象的因素而值得注意。長安的情形，也許更為典型。
　　有關西漢長安居民人口數量的估算，還有這樣兩條史料可以參考。一條歷史記錄，是著名的“巫蠱之禍”發生時，太子劉據動員了數萬市民與丞相劉屈牦指揮的政府軍對抗?！稘h書·公孫賀傳》：“太子引兵去，驅四市人凡數萬眾，至長樂西闕下，逢丞相軍，合戰五日，死者數萬人，血流入溝中?！?sup>①另一條歷史記錄也與太子劉據有關。漢昭帝始元五年(前8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