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克戰爭成了布什總統的夢魘。根據美國軍方的最新統計,到今年4月15日,美軍在伊拉克的死亡人數已突破3300人,戰爭費用則超過了4175億美元,并且正以每月84億美元的速度逐月遞增。面對十幾萬美軍深陷戰爭泥淖的局面和此伏彼起的反戰聲浪,布什在國內的支持率屢創新低,自己也心力交瘁,一籌莫展。當年布什政府一意孤行,發動打伊倒薩戰爭,未料卻將伊拉克弄得一團糟,也算是咎由自取。然而,從美國對海灣地區政策的演變來看,要將伊拉克問題的“黑鍋”都讓布什及其助手們來背,恐怕也有失公允。從某種程度上說,布什又何嘗不是在吞咽其前任們所留下的苦果呢?
在均勢戰略的理論和實踐方面,美國是出了一些大師級人物的,其外交政策自然受到不小影響。早在冷戰時期,美國為了遏制蘇聯勢力的擴張,曾大力扶植伊朗巴列維政權,使伊朗一躍成為中東地區的主要軍事強國之一。但1979年發生伊斯蘭革命后,伊朗轉而將美國視為罪孽深重的“大撒旦”,并一再向其叫板。頃刻之間,滄桑巨變,美國在中東的原有戰略布局難以為繼。
為了壓制伊朗,美國又看中了薩達姆政權,先是宣布不再將伊拉克列為支持恐怖主義的國家,后又恢復了中斷十多年的美伊外交關系。兩伊戰爭期間,美國不時向伊拉克送去伊朗的軍事情報,還源源不斷提供經濟援助,各種作戰物資以及化學分析設備,細菌?真菌制劑和疫苗等。戰爭關鍵時刻,美國甚至尋找借口不惜親自出手動用海軍襲擊伊朗的石油設施,一舉擊沉擊傷伊朗六艘艦艇。經過兩伊戰爭折騰,伊朗的經濟和軍事實力遭到了重創。
不料,“按下葫蘆浮起瓢”。薩達姆熬過兩伊戰爭后,再環視海灣地區,不禁有“鶴立雞群”之感:伊拉克建有海灣地區最先進的軍工生產體系,擁有阿拉伯世界裝備最現代化的軍隊,還具有生產“第三世界最先進化學武器”的能力。飄飄然中,薩達姆開始欺壓海灣鄰國,時不時還嘲笑?責難美國幾句,直至悍然入侵科威特。此舉使美國在中東的戰略利益受到嚴重威脅,而薩達姆也取代伊朗成了美國的頭號敵人。此時,美國在伊拉克周邊已找不到堪當制衡重任的幫手,這才相繼有了后來美軍直接開打的海灣戰爭和伊拉克戰爭。
由此看來,美國是得檢討一下其外交戰略的得失了。這當然不僅僅指上述兩伊問題,還因為美國民眾對其政府的外交政策出現了信心危機。不久前,美國《外交》雜志等公布的一項民調結果顯示:約66%的美國人認為政府處理外交問題時屢屢出錯,82%的美國人感到美國和美國人在目前世界的處境越來越危險。
然而,或許是慣性思維作祟,仍有些美國人對均勢外交樂此不疲。去年布什訪問印度前,美國務院高官曾明確表示,希望美印建立強大聯盟,確保亞洲力量均衡。對此,印度資深戰略家蘇布拉馬尼亞姆的解釋是,“隨著中國迅速發展,美國希望亞洲處于均勢狀態,而只有加強印度的實力,亞洲才會處于均勢狀態”。巧的是,最近我在查閱美國國會的檔案材料時看到,在眾院辯論美印核協議問題時,眾議員吳振偉(出生于臺灣)明確表示反對,認為美國需從先后扶植兩伊?現在不得不自食其果的事例中吸取教訓。他接下來的一段原話是:“如今我們被告知,為了抵消中國在亞洲的實力,我們應向印度出售核材料,使其核反應堆生產出更多的核武器。”考慮到吳議員的身份和地位,此話當非空穴來風。
當然,本文無意推測美印日后會反目成仇,人們對印度將堅持獨立自主?不以發展印美關系而損害與其他大國的關系也是有信心的。只是想提醒美國的一些決策人士,時代不同了,與其重彈均勢?制衡老調,到頭來噬臍莫及,不如盡早摒棄冷戰思維,與當今國際體系中各利益攸關方加強協作,在大國關系良性互動中爭取合作共贏。